1
德胜北城晋王大帐。李存勖正与几位大将议事,成德军南征统军符习率河北诸将前来求见。符习躬身道:“启禀大王,成德军留后张文礼派人传命末将率我部诸将返回镇州,并遣人派发钱帛犒劳驻扎德胜行营的河北将士,收买人心,意欲策划他们逃归镇州。请大王裁决!”
李存勖大怒道:“张文礼大胆!河东侦骑多次于塞上及河津截获他与契丹和朱梁勾结的蜡丸绢书,本王都原封不动地派人送还,以示警告,盼望他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不想此贼变本加厉,阻挠我南征大计,实在是孰可忍孰不可忍也!符将军、诸位,本王问你们,一定如实回话。你们可愿听从那张文礼之命返回镇州?”
符习噗通跪倒在地,流涕道:“大王,臣本赵人,家世事故主王氏,故主尝授臣一剑,俾臣平荡凶寇。自闻变故,徒怀冤愤,欲以自刭,无益于营魂。且张文礼乃幽、沧叛将,赵王知人不尽,过意任使,致被反噬。臣虽不武,愿在霸府血战而死,不能委身于凶首。张文礼谋害我故主赵王,残杀赵王旧将,我等回去必死无疑。末将代河北诸将请求留在大王左右,恳请大王庇护。”
河北诸将齐齐跪下,高呼道。“恳请大王庇护!”
李存勖站起道:“孤与赵王同盟讨贼,义犹骨肉,不意一旦祸生肘腋,吾诚痛之。汝苟不忘旧君,能为之复雠乎?吾以兵粮助汝。只是汝等身家老小多在镇州,恐受牵连。”
河北诸将闻言激奋,符习恸哭道:“自古忠孝难以两全。为举大义,何计家小!故主赵王授习等剑,使之攘除寇敌。自闻变故以来,冤愤无诉,欲引剑自刭,顾无益于死者。今大王念故主辅佐之勤,许之复冤,习等不敢烦大王霸府之兵,愿以所部径前搏取凶竖张文礼,以报王氏累世之恩,死不恨矣!”
“好。本王即刻传檄各镇,削夺张文礼之职,宣谕其叛国谋逆之大罪;同时任命符习将军为成德军留后,率本部人马为先锋,兵发镇州;任命驻邢州的天平军节度使阎宝将军为都招讨、相州刺史史建塘将军为马军指挥使,各率本部人马,助尔等征剿张文礼!”
“多谢大王!”符习率众齐呼。
“诸位将军请起,明日本王亲临校场,为大家壮行!”
“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2
赵州城下符习大营。符习正与众将议事,小军来报:“都招讨阎宝将军、马军指挥使史建塘率军来到,正在辕门。”
“诸位。我们的盟军来了,随我前去迎接!”符习站起道。
“遵命!”诸将齐应。
不一会儿,符习等人将阎宝、史建塘迎进大帐,左右坐定。阎宝问道:“符将军,战事如何?”
符习烦恼道:“赵州刺史王铤与张文礼素来交好,此人力大勇武,手中两柄钢鞭杀法精湛,十分了得。连败我军十员战将,连本帅也不是他的对手。因此大军受阻于此,一筹莫展啊!”
史建塘站起道:“有如此之猛将,待建塘前去会他一会!”
阎宝道:“史将军英勇,本招讨为你观敌掠阵!”
3
赵州城下。史建塘率五千精骑来到赵州南门叫阵。不一会儿,一声炮响,城中杀出一彪人马。为首一员大将金盔钢甲,虎背熊腰,豹脸浓须;掌中九节七星鞭,胯下黑炭乌鬃驹。真是威风八面,杀气腾腾。来将正是赵州刺史王铤。王铤挥舞着两柄钢鞭,提马大呼道:“无耻反贼,何人前来送死?”
史建塘催马向前,高声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凶悖,分不清忠奸好坏的愚顽,认得塞北史建塘乎?”
“哦。沙陀史先锋啊!我王铤久仰大名!本官劝您快快回去,免得折了好容易挣来的勇名!”
史建塘大笑道:“大丈夫武艺见高低,何必多费口舌!看刀!”
话音未落,史建塘的盘龙点金刀一个清风扫落叶直奔王铤袭来。王铤不敢怠慢,急忙挥起双鞭招架。二人大战二十合,王铤力怯,边打边撤。史建塘哪里肯舍,步步紧逼,盘龙点金刀寒光凛凛将王铤裹住。王铤汗流浃背,手臂酸软,已是胆战心惊,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史建塘一个力劈华山直奔王铤面门劈来,王铤急忙举双鞭相迎;史建塘的大刀左右横击;王铤虎口发麻,双鞭脱手。王铤大惊失色,拨马就走;史建塘催马赶上,刀交左手,轻舒右臂,一把抓住王铤腰间的丝绦,一下子将王铤活擒过来。
阎宝见状,率军抢关。跟随王铤出城的赵州军士返身而逃,城门来不及关闭,晋军直冲进去,大杀一阵,很快占领了赵州城。
(王铤在符习等人劝说下,幡然悔悟,伏地归降。)
4
镇州军府后堂。张文礼斜坐榻上,长子张处瑾和部将韩正时进来探望。张处瑾拱手道:“父帅,听闻您身体有痒。我与韩将军特来探望。”
张文礼摆摆手道:“我儿到床前来。为父刚刚承担大政,不料腹部鼓起一个瘤疮,行动不便。处瑾啊,军府之事务必用心。”
“父帅教训得是。父帅不过偶发小病,不日即可痊愈。大敌当前,急需父帅主持大计。”
“我儿啊,为父也巴望着尽快恢复。只是世事难料啊!韩将军,军府之事,你也要多多从旁辅助处瑾啊!符习叛军现在何处?”
“回大帅,符习挥军自攻故地,军士怎会效力?叛军受困赵州城下,被刺史王铤杀得一筹莫展,不日即会溃散。大帅尽管放心,末将定当竭尽效命。”
“好好好。王铤真乃我军栋梁也!”张文礼欣慰道。
正在这时,亲军叩门道:“启禀大帅,紧急军情。”
张文礼急忙坐起来,问道:“是何紧急军情?是不是赵州战报?速速送进来!”
那亲军在门外为难道:“确是赵州军情,但却无军报。赵州——赵州刺史王铤兵败被擒,现已归降晋军。叛军已渡过了滹沱河,逼近镇州。”
“啊!气煞我也!”张文礼闻听大叫一声,昏厥在床。
张处瑾急忙上前呼唤:“父帅,父帅醒来!”
张处瑾抱着张文礼的脑袋,掐人中,掰眼睛,手忙脚乱。
韩正时也斥退亲军,上前呼救:“大帅,大帅!”
任凭二人千呼万唤,张文礼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了。韩正时忽然看到床榻中间流淌出一道脓血来,惊讶道:“血!血!大帅流血了!”
张处瑾急忙揭开张文礼身上丝被,见那腹上毒疮已经绽裂,黑红的脓血还在汩汩冒出;再摸鼻孔,已无气息。张处瑾不禁放声大哭:“父帅,父帅!”
韩正时急忙上前,捂住张处瑾的嘴巴道:“少主切不可悲声,此乃非常时期;大帅身死的消息一旦外泄,军府必然大乱,张氏危矣!”
张处瑾恍然大悟,强忍悲痛道:“幸得将军提醒。大敌当前,一定要封锁父帅归天之实情。筹划镇州防御,击退来犯之敌,才是当务之急。”
“少主英明!”
(张处瑾秘不发丧,全力筹谋防御之大计,派人传命深州、冀州率军来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