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镇州李存进大营。李存进对任圜、李汉韶道:“我军大部都改作骑兵,本帅已与符习将军约定,今日与他部分别从东西两面扫荡镇州出城之敌,趁机杀进城去。我本打算亲自率军前往,怎奈数次作战于主帅不利;故而派你二位前往,勿负帅令!”
“遵命!”任圜、李汉韶拱手而去。
李存进在大帐内听着大军踏踏出营,有些激动,不禁岀帐观看。
帐外烟雾缥缈。李存进一直来到辕门,看着断后的儿子李汉韶消失在远处,方转身返回中军大帐。李存进独自呆在大帐之中,隐隐有些不安,坐卧不定。约莫半个时辰,亲校忽然来报:“启禀大帅,有大批镇州兵直奔大营杀来,距辕门不过三四百米;黑压压的,不下万人。”
“哦。我军营中有多少兵马?”李存进站定急问道。
“除了大帅的卫队五十人之外,共有老弱残兵七八百。”
“叛军突然来攻,定是未遇我军主力;他们还不知我大营虚实。待我率卫兵出战,挫敌锐气,使其不敢妄动,方可化险为夷。你立刻组织留守军,拿起兵刃弓箭坚守营寨!我军主力回来之前,不许出战!”
“大帅,还是让我与卫队先行出战吧。”
“立即遵令而行!快去!”李存进大喊道。
亲校拱手跑出。
李存进抄起大枪,来到大帐之外,大声招呼卫队道:“众儿郎,随本帅出营杀敌!”
“遵命!”
李存进徒步,率亲兵卫队直奔辕门而去。
2
镇州晋军大营辕门前。李存进与五十名军士刚刚跑到辕门,镇州军杀到。李存进以长枪拄地,冲为首敌将,大喊道:“来将莫非叛贼张文礼三子张处球么?本帅知尔等来犯,特来相会!”
“赫赫有名的河东七太保,失敬!失敬啊!”张处球见晋军太少,李存进连匹战马也没骑,有些奇怪,故意拖延时间,观察动静。
“贼子张处球!你们镇州困窘,竟然还敢反攻我大营,真是胆量不小。有种的,敢于本帅大战三百合乎?”李存进故意激怒他。
张处球哈哈大笑道:“在下自认不是您的对手,我军也不会中您的诱敌深入之计。让我的牙兵前锋会会您!李翥将军,带三百牙兵招呼招呼李大帅!”
“前锋牙兵,随我冲!”李翥举起手中大棍,率军直奔李存进杀来!
李存进挺枪招架,二人战在一处。镇州三百牙兵将李存进的卫队围住,群起攻之。大战多时,李翥虽然被李存进杀得连连后退;但他的十几个亲随赶来助战,李翥得以勉力支持。尽管叛军数倍于晋军,但晋军个个都像李存进一样拼死博杀;双方战成平手,难分难解。
在后边观战的张处球见晋军大营毫无生气,李存进及手下被围在核心,并无诱敌之意,大喜,高声传令道:“晋军主力不在大营,冲上去,活捉李存进!攻进营寨,夺取粮草!杀!”
张处球催马抡枪,挥军猛冲。
镇州军将李存进等人团团围住,轮番进攻。李存进与手下非死即伤,仍然苦苦支撑。进攻营寨的镇州军遭到守营晋军的阻击,几次试探性进攻之后,发起更猛烈的攻击。晋军大营危如累卵。正在这时,猛听得北边杀声大作,李汉韶、任圜指挥晋军骑兵杀来。两军相接,一片混战。镇州兵腹背受敌,很快不敌,开始溃败。然而进退不得,左冲右突,也无法摆脱沙陀追击。一个时辰之后,除了张处球、李翥等少数将领脱逃之外,镇州军几乎全军覆没。然而李存进也战殁阵中,已是体无完肤,面如血洗。
李汉韶抱住父亲遗体,跪地大哭。
晋军虽胜,然而却因痛失主帅,而愁云密布。
3
魏州晋王行台。李存勖坐于王椅之上,心神不宁。李汉韶进来,哭拜于地:“大王,我父战殁镇州!”
“啊!七弟啊!我的七弟!”李存勖捶案痛哭。
李嗣源跺着脚问道:“汉韶,你父如何战死的?”
“我父命令我军主力离开大营,前去进攻镇州;不料镇州军也同时来袭我大营。我军主力和来犯之叛军失道未遇。我父率数十名亲兵出营与上万叛军鏖战多时;我军主力发现敌情,返回夹击叛军。虽将来犯之敌全部诛杀,奈何我父寡不敌众,业已战殁阵中!”
李嗣源面色铁青,双目怒睁,看着李存勖。李存勖也听清了原委,拍案而起道:“亲军指挥使朱守殷听令,本王命你带领银枪校节都前去德胜南北二城坚守;传名于大总管李存审,命他即刻率部前去镇州,担任招讨使,大举进攻镇州!”
“遵命!”朱守殷拱手而去。
“全军戴孝,厚葬七弟!”李存勖强忍悲痛传令。
“遵命!”
正在这时,小军来报:“启禀大王,镇州守军使者求见。”
“立即杀掉,用他的头颅祭奠七太保。”李存勖挥挥手道。
郭崇韬赶忙劝谏道:“大王,俗话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镇州终会为大王所有,不可失德于百姓。可询问来使,以察敌情;王命通达,也需使者传布,或可不战而屈人之兵,也未可知。”
“好吧。传镇州使者觐见。”
小军拱手而出。
不一会儿,镇州使者低首而进,跪倒案前,恭声道:“镇州使者奏闻大王。前留后张文礼的确已经病死,大公子张处瑾命我哀告大王,城内百姓饥寒交迫,奄奄待毙,请大王可怜,网开一面,准张氏兄弟开城归顺,但求活命,搬离镇州为民。万望大王垂怜!”
“张氏逆贼犯上作乱,大逆不道,又数次杀我兵将,合千刀万剐,天诛地灭。回去告谕镇州叛军,唯有诛杀张氏一门,方恕其罪!本王的命令听清了吗?”
“听清了,听清了。小的这就返回镇州传谕。小的告退,告退。”使者叩头如捣蒜,哆哆嗦嗦地爬起来退了出去。
(那使者情知晋王必然难以饶恕张氏兄弟,定要破城取命,遂不敢返回镇州;出了魏州,径投他乡而避。)
4
镇州晋军大营。李存审传令:“本帅决定,四面包围镇州;各军多备弓矢,一旦叛军出城,先群起射之,再以优势兵力击之。李存贤将军,你率军一万负责城北;符习将军率成德军旧部负责城东;乌震将军率魏博军一万负责城西;任圜率昭义军、邢州兵负责城南;符彦卿率精骑三千随时听从调遣。严密防守,不允许放镇州一个活物突围!”
“遵命!”众将齐呼。
5
镇州帅堂。张处瑾惶惶不安地对众将道:“派往魏州请降的使者,去了多日,未见归来,不知晋王是否允准?”
张处球道:“也该回来了!准与不准,好歹有个回信啊!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实在无理。”
正在这时,斥候来报:“启禀大帅,大事不好,晋军将镇州围了个水泄不通,比原先多得多的兵将迫近城下;据报晋军藩汉大总管李存审已到镇州。”
“退下,退下。”张处瑾摆摆手道。
斥候急忙拱手而出。
众人惊恐,议论纷纷。
张处瑾道:“诸位莫怕。晋军三名招讨阎宝、李嗣昭、李存进,都命丧镇州;我们镇州乃晋军的相克之地,李存审也难逃覆没之下场。晋王李存勖来了也一样。天佑镇州,再坚守一时,定会转危为安。”
“天佑镇州,天佑镇州!”张处琪、张处球率亲信大呼。
(话虽如此,但由于晋军的重重围困,镇州守军再无还手之力,日渐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