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幽州城金殿。燕王刘守光对众文武道:“我军屡战不胜,晋军兵临城下,如何是好?”
众人不言。刘守光大怒道:“无人替朕分忧,要你们何用!”
众人颤栗。右相齐涉出班道:“臣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火烧屁股了,还绕什么弯子!”刘守光拍案道。
“大王,为今之计,唯有向中原大梁陛下求援一途了;大梁乃河东晋王的世仇,日夜谋划报柏乡大败之仇,如能出兵相救,定可化险为夷。但向大梁求援,得委屈我王以臣下的身份告急,方可有望!大王称帝,已与大梁分庭抗礼,让他救援,不称臣恐难济事。”
“好吧,好吧。”
“以大梁陛下的脾气,需一了解他心性之高士巧言激之,方可得其认可。”
“我大燕距洛阳千里,谁能熟悉大梁陛下的心性?这不是白说吗?”
“我看御史大夫史彦章大人最为合适。只看他愿不愿为大王效力了。”
刘守光转忧为喜,喊道:“史彦章大人,朕待你不薄,你可愿意出使洛阳,搬请救兵?”
史彦章出列道:“大王如愿诚心归顺大梁朝,微臣定当尽力。”
“好!我刘守光对天发誓,如大梁解我此难,我大燕世世代代拥戴大梁为天下之主!”
“大王,我本大梁臣子,除了微臣外,幽州还需另派本地将官作为使者,写就奏章,低声下气,进言于洛阳陛下,方可成功。”史彦章请求道。
“好,朕答应。周遵业参军,就命你为使,出使洛阳,一切听从史大人安排,务必成功!”
“遵旨!”周遵业躬身道。
2
洛阳偏殿。朱温正与近臣议事,侍从官进殿禀报:“启奏万岁,出使幽燕的奉册使史彦章回来了,在殿外请见。”
“哦。这个史彦章不是归顺燕王刘守光了吗?还敢回来见朕!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宣!朕倒要看看他怎么就如此大胆了!”朱温冷笑道。
侍从官站在殿门高声宣道:“陛下有旨,宣史彦章上殿觐见!”
史彦章进殿,大礼参拜道:“微臣史彦章参见我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温怒斥道:“汝已臣事守光,尚敢来见朕么?真的不怕诛灭九族吗?”
史彦章伏奏道:“臣怎敢负恩事燕。只因晋赵各镇,推尊守光,嗾使他背叛陛下,出来当冲,他却以渔人自居,稳收厚利。臣与王瞳暂时居燕,力劝守光勿负陛下,守光因复与各镇绝交,为陛下往攻易、定。定州王处直,向晋、赵乞得援兵,夹攻幽州,幽州危急万分,若陛下坐视不救,恐河朔终非梁有了!”
朱温半信半疑道:“果然如此吗?刘守光已经幡然悔悟,称臣于我大梁了吗?”
史彦章回道:“微臣只是引领燕王使者而已,绝非燕王使臣。燕王使者现在殿外,陛下一问便知。”
“好。宣燕王使者觐见!”
侍从官站再在殿门高声宣道:“陛下有旨,宣燕王使者觐见!”
周遵业闻听急忙进殿,大礼参拜道:“小臣卢龙军参军周遵业奉燕王之命,参见我主万岁万万岁!”
朱温摆摆手道:“燕使,燕王真的取消帝号,归附大梁了吗?”
“回陛下,燕王在王瞳、史彦章大人的劝说下,幡然悔悟,取消帝号,上表称臣。这里有燕王亲笔奏章,请陛下御览。”
“呈上来!”
朱温接过奏章,看了看,欣然道:“嗯!燕王既然真心归顺,就是大梁的藩属,朕岂能坐视不管!传旨众文武,明日随朕御驾亲征,讨平河朔!”
“遵旨!”
3
黄河渡口白马顿。大军齐聚白马顿,龙骧军都将打马而来,来到朱温銮驾之前,拱手道:“启奏陛下,前军已经渡过白马顿;请陛下及众文武、中军渡河。”
朱温站起回顾道:“武官先行,文官随后,朕居中间!都准备好了吗?”
百官怏怏不振,稀稀拉拉道:“准备好了。”
“何其萎靡也!抬起头来,让朕看看!”朱温不悦,稍停喝道:“伴驾随行官员,何人未到?怎么好像少了几个?”
众人不应。朱温更加恼怒,正要再问,只见后面三家官员匆匆打马而来。一是左散骑常侍孙骘,一是右谏议大夫张衍,一是兵部郎中张儁。三人来到切近,感觉气氛不对,急忙下马躬身道:“启奏陛下,臣等脚力不济,落在后面,昨夜未能在白马顿宿营,故而来迟,请陛下恕罪!”
朱温大怒道:“大军出征令行禁止,岂容尔等怠慢!来人,将这三个违令者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三人大骇,瘫软在地。右谏议大夫张衍哀告道:“陛下开恩。请看在下官叔父的面上,饶了微臣一命吧!”
“你叔父是哪个?”
“河南尹张全义。”
“哦,张全义的侄子!杀!”
(随从的官员因朱温随意杀戮,多数害怕随行;这一次触霉头的是孙骘、张衍、张儁,下一次说不定又要落到哪家头上。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4
魏州魏博军行宫大殿。朱温召集各镇将领议事。朱温开言道:“河东李存勖伙同成德军、义武军大举进攻幽燕;燕王早已归顺朝廷,朕岂能坐视不管!为解幽燕之围,朕决定大举进攻成德军的属地,围赵救燕,吸引敌军前来,一举消灭,以报柏乡之仇!河阳节度使杨师厚、副使李周彝听令!”
“末将在!”二人出列拱手。
“命你二人分别担任正副都招讨,率军三万,围攻成德军之枣强县!”
“遵命!”二将拱手而出。
“滑州宣义节度使贺德伦、副使袁象先听令!”
“末将在!”二人出列拱手。
“命你二人分别担任正副招讨接应使,率军三万,围攻成德军之蓨县!”
“遵命!”二将拱手而出。
“左龙骧军、众文武随朕北上魏县,居中调遣!”
“遵旨!”
5
魏县东北朱温中军大帐。朱温正在行幄闲坐,突然一名龙骧军哨卒踉跄奔入,大声奏报道:“报、报统军大人,啊,陛下,晋军骑兵杂沓而来,不计其数!”
朱温大惊,传令道:“立即备马!移驾枣强军大营!”
霍彦威不在军中,都将刘重霸率五百龙骧军保护着朱温直奔杨师厚大营而去。
(其实乃是赵将符习,引数百骑逻侦消息,梁兵误作晋军,竟弃幄远飏,眼见得军心不固,败象已现。霍彦威回营,不得不带领随驾文武赶往枣强。)
6
枣强杨师厚大帐。杨师厚将朱温迎进中军大帐。朱温当中坐定。杨师厚躬身道:“陛下突然驾临我营,不知有何圣谕?”
朱温挥挥手道:“朕对枣强战事甚为挂念,特来视察尔!不知战况如何,速速道来!”
杨师厚拱手道:“枣强城虽小,但十分坚固,赵王派了精兵守住,很是坚忍,我军日夜强攻,守军死战不退。数日来,城墙屡坏屡修,内外死伤,约以万计!李周彝正在城下率部强攻。”
“嗯。务必轮番夹击,量它区区县城,能耐几何!”
“谨遵圣谕。末将一定加强攻势。”
7
成德军枣强县衙。校尉在县衙召集刚刚大战一天、换岗下来的军兵,沉痛地对大家道:“我们城中箭矢已经用尽,这是守城的利器;没了箭矢,恐怕难以抵挡梁军的进攻了。城中的石块、砖头也都用光了。我们已经尽力了。这城池实在守不住了,看来我们只有献城归降了。”
众人沮丧,无人言语。有一名小卒忿然而起道:“朱梁贼军自柏乡战败,恨我赵王部属切骨,今若往降,徒自取死,我愿独入虎口,杀他一二员大将,或得使他解围,也未可知。”
校尉感佩,拱手道:“佩服佩服!真勇士也!敢问壮士尊姓大名?”
那小卒拱手道:“小的姓赵,名强,正与这城池同音。”
“好!来人,上酒!我们共同敬赵壮士一碗酒!”
不一会儿,两名士兵搬来一坛老酒,每人倒上一碗,校尉端起,高声道:“干!为赵强壮行!”
“干!”众人一饮而尽。
(当夜黎明,赵强缒城而下,径至梁营诈降。)
8
枣强城外李周彝大帐。李周彝刚刚吃罢早饭,正在穿戴盔甲,小军来报:“启禀将军,我们抓到一个从城中逃来的小卒,声言归降,请将军定夺。”
“哦。从城中逃出,定知城中敌情。带来见我!”
“遵命!”小军拱手而去。
赵强被被带到李周彝面前。李周彝问道:“城门紧闭,你如何逃出城的?”
“回将军,小的趁着茫茫夜色,防守不严,缒城而下。枣强弹丸之地,以卵击石,守将自不量力,不纳我言,小的感到绝望,故而来投。愿效忠于将军。”
“嗯。我来问你,城中粮草、箭矢还多不多?如此坚守,还可维持几日?”
“回将军话,城中粮械尚多,足有半月可持,但军使既收录微材,乞赐一剑,效死先登,愿取守城将首。”
李周彝盯着赵强,看了一会儿,道:“你首先来降,让守军见了,会遭到痛击。你还是先当一名挑担的后备卒子吧,我军挑担之人被冷箭射伤的极多,人手吃紧。来人,取帐外扁担来,给他!”
守卫拿来一根扁担递给赵强。李周彝道:“走吧,本将军要到后备兵营安排今日攻城尖兵之酒食,随便带你前去。”
“遵命!将军请先行。”赵强抱着扁担,躬身道。
李周彝大步岀帐,赵强举起扁担,紧走几步,赶上李周彝,猛地照他脑袋砸下去。李周彝不备,一下子被砸倒在地上,厉声惨叫。赵强正要结果李周彝的性命。卫兵早已涌上来,乱剑将赵强砍死。然后,众人急忙将李周彝抬进大帐救治。
9
枣强城外朱梁中军大帐。朱温正与杨师厚议事,小军来报:“启禀都招讨,大事不好!”
朱温喝道:“何事惊慌?”
小军急忙跪下道:“回万岁爷,副招讨李周彝被枣强诈降之兵击伤,不能站立。”
朱温闻听大怒道:“小小枣强县城抵抗我大梁天兵,达半月之久,还敢派人刺杀我大将,是可忍孰不可忍!杨师厚将军,你立刻亲率大军攻城,限你三日将枣强攻破,否则拿你是问!一定将枣强夷为平地!不杀个鸡犬不留,难解朕心头之恨!”
“遵旨!”杨师厚急忙拱手出战。
(杨师厚亲冒矢石,昼夜猛攻,越二日,枣强失守。梁军入城中,不问老幼,一概骈戮,可怜这好好一座枣强城,半日功夫变做人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