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汴州玄德殿。朱温大宴群臣。酒过三巡,朱温对张文蔚、杨涉等大唐旧臣道:“朕辅政未久,今日荣登大宝,此皆诸公推戴之力。”
张文蔚、杨涉、张策、薛贻矩、赵光逢、苏循、张祎盛急忙离座,跪倒御前。张文蔚、杨涉、张策、赵光逢皆惭惧,俯伏不能对,苏循、薛贻矩及刑部尚书张祎高呼道:“陛下功德齐天,荣登大位,应天顺人!”
朱温点头,微笑道:“诸位平身,入座宴饮,不必如此拘礼。”
2
汴州后宫偏殿。朱温与宗族饮酒赌博。广王朱全昱率三子朱友谅、朱友能、朱友诲列于左席,朱温诸子博王朱友文、郢王朱友圭、均王朱友贞、冀王朱友谦坐于右席。朱温的其他皇子福王朱友璋、贺王朱友雍、建王朱友徽、康王朱友孜尚幼;宴酣之时,也登堂入室,穿梭玩耍,引得众仆役忙忙勾劝。朱温并不以烦。朱温频频举杯,兴致冲天,看到该朱全昱掷骰子了,朱全昱站起拿着骰子,沉思不动。朱温大言道:“朕猜满堂彩,皇兄速速掷之!”
朱全昱猛然把骰子甩到盆子上,对朱温道:“朱三,你是砀山一个老百姓,天子叫你当四镇节度使,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灭他唐家三百年社稷,我看你将来会灭族,还用赌博吗?”
朱温大怒,拔出宝剑,要与朱全昱拼命。朱友文、朱友谦急劝道:“皇伯酒醉,父皇切莫动怒!”
朱友谅、朱友能、朱友诲急忙将朱全昱劝了出去。朱全昱恨恨道:“我这就返回老家,老死不再相见!”
言罢,拂袖而去。
朱友谅、朱友能、朱友诲劝走朱全昱,二次进殿,跪倒在朱温面前,赔罪道:“我父昏醉,叔皇海量,乞请见谅。尔等叩头谢罪!”
朱温摆摆手道:“罢了。一家人不该说两家话,继续饮酒。”
三人急忙站起,给朱温敬酒。
正在这时,只听得一妇人大哭着由远而近:“叔皇,为我夫报仇啊!”
朱温站起观瞧,那妇人进来噗通跪倒,大哭不止。朱温一看,正是侄子朱友宁的寡妻李氏。李氏哀哭道:“陛下化家为国,宗族都蒙受荣宠,但唯独妾身的丈夫遭遇不幸,已因王师范叛逆而死于战场。现在这个死仇还活着,妾身很心痛!”
朱温决然道:“我几乎忘了此贼!来人,拟旨,诛灭王师范三族!”
3
洛阳王师范府邸。甲兵包围了府邸,钦差刘捍率军鱼贯而入,王师范跪接圣旨。刘捍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王师范起兵反叛,杀死皇亲朱友宁,罪在不赦,诛灭王师范三族。钦此!”
王师范请求道:“臣族罪该万死。单请饱餐就刑!”
“好吧!”刘捍收起圣旨道:“本钦差就在此恭候!府中荷塘已干,足可容下数百口栖身,请大人速作安排!”
“多谢!”王师范叩头,站起,吩咐管家道:“召集府中所有人口,大厅聚宴!”
酒宴摆上,众人恸哭不食,王师范举箸道:“凡我王氏之人,皆当多少进食,以壮此行!”
言罢,王师范带头大吃,众人塞食在口,呜咽难下。
王师范平静道:“死是人不能避免的,何况有罪之人!我不希望我们的尸体长幼无序地散放着。从最幼者开始排队到荷塘就刑!”
尽管哭声震天,还是在长者的挟持下,王氏宗族从小到大依次就刑。
(包括王师范本人和兄弟王师诲、王师悦在内的约二百人死于此难。925年,后唐皇帝追赠王师范为太尉。朱温根据十二元辰之说赐封十二元勋:仪国公第一亲信谋士刘捍——被杀后李振取代、追封铁锤庞师古为开国公、封金枪张归霸为镇国公、智囊敬翔为智国公、马步总管葛从周为胜国公、大刀杨师厚为勇国公、追封金刀霍存为卫国公、封张归厚为护国公、奇将李思安为兴国公——后被袁象先代替、追封常胜将军张存敬为成国公、封马上宰相牛存节为保国公、黑面王重师为信国公——赐死后寇彦卿代替。)
4
汴州偏殿。朱温召集宣武军副使博王朱友文、均王朱友贞和宣武掌书记兼太府卿敬翔、判官李振议事。
朱温对朱友文道:“友文,为父封你为开封尹、判院事,维护京城治安,并掌全国之金谷。”
朱友文躬身道:“多谢父王信任。”
朱温摆摆手,对朱友贞道:“均王副之,你要多多辅助博王。”
“谨遵圣命!”朱友贞拱手道。
朱温对敬翔、李振道:“本朝废除枢密院,特设崇政院。任命敬翔大人为知崇政院事,李振副之。崇政院备顾问,参谋议,于禁中承上旨,宣于宰相而行之。宰相非进对时有所奏请及已受旨应复请者,皆具记事因崇政院以闻,得旨则复宣于宰相。”
敬翔、李振二人躬身道:“谨遵圣命!”
朱温又道:“朕看礼部尚书苏循、其子起居郎苏楷明事透理,精明能干;朕欲加重用,二卿以为如何?”
李振看了看敬翔。敬翔直言道:“苏循,唐之鸱枭,卖国求利,不可以立于惟新之朝。”
李振附言道:“臣赞成敬大人所言,请圣上三思。”
“嗯。既然如此,这些人不用也罢。”朱温点头道。
正在这时,一妖冶妇人径直进殿,走到朱温面前欠身道:“妾身见过陛下,给陛下请安。祝陛下万寿金安!”
朱温一看,眉开眼笑道:“这不是敬大人的夫人吗?你怎么又进宫来了?”
敬翔早已看清夫人刘氏的嘴脸,连连示意她退后。那刘氏装作没看见,再次欠身道:“妾身此来,一则是来寻我家敬大人的,他老家的亲戚来了,敬大人却进宫老半天了,一直不回,故来报告。二则,妾身思念陛下天颜,特来问安。”
“好,好。朕与敬大人议事已毕。刘夫人就速速携夫同归吧。”朱温笑呵呵道。
朱友文、朱友贞、李振急忙告退。敬翔也扯了扯刘氏道:“陛下劳累,我们回府吧。”
刘氏执意不肯,巧言道:“陛下劳累,我不打扰陛下。妾身高攀大人之前,在宫中多时,幸得陛下和陈昭仪、李昭容看顾,我得去看望两位贵人。”
敬翔瞪了刘氏两眼。刘氏不理不睬,径直走了。朱温微笑,李振等窃笑。敬翔尴尬而退
(不久,朱温颁下圣旨,勒令苏循及刑部尚书张祎等十五人致仕,将苏楷斥归田里。苏循父子跑到河中府依附朱友谦去了。)
5
汴州敬翔府中。傍晚,敬翔正在前厅独坐,刘氏昂然不睬地走进来。敬翔诘问道:“夫人,此去宫中,怎么待了如此之久?不怕惹人非议吗?你让为夫的脸放到何处?”
“噢!敬大人,是嫌小妇人丢了您的颜面吗?您休了我啊!小妇人千恩万谢。”刘氏反驳道。
“你——你——”敬翔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我怎么了?难道我配不上你这宣武军第一军机!我过去的夫君哪一个不比您强!尚让是黄巢的宰相,时溥也是国家的忠臣,当今天子曾收我宫中将养!只因你中年丧妻,天子才把我赐给了你。一朵鲜花插在了您这堆牛粪上。论你的门第,真是太羞辱我了。今天你就休了我,让我走算啦!”刘氏大言不惭道。
“你——你——”敬翔气得说不出话来,又怕得罪了刘氏,她再找朱温告状,惹下麻烦,万般无奈,拂袖而去。
(刘氏认为有朱温撑腰,非常骄横,乘车穿衣骄奢无度,连她的侍女也是珠宝玉饰。刘氏还私设爪牙役使,和外边的藩镇将领们也有来往,地位的显赫不亚于敬翔。敬翔谋略过人,能辅佐朱温成就霸业,但无力管住骄横的妻子。宰相肚里能撑船,有时这也是一种无奈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