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护国军河中府朱温大营。朱温对李振道:“本王本打算率军西渡黄河,与友裕的镇国军夹攻邠宁杨崇本;不料我来到河中府,偶感风寒,心烦气躁,一时不能出兵。如何是好?”
李振道:“但不知镇国军是否出动,王爷当晓谕世子,切勿轻敌。”
正在这时,镇国军使者径直跑进来哭告道:“启禀王爷,镇国军节度使朱友裕大帅昨日将要出征之时,忽感头昏眼花,返回军府,不幸归天。”
“疼杀我也!”朱温大叫一声,昏厥过去。
众人急忙上来抢救,帅府都牙刘鄩急忙遣退镇国军使者,小声道:“还不赶快退下,等着杀头吗?”
那使者急忙爬起溜出。
好一会儿,朱温才苏醒过来,捶胸大哭道:“友裕我儿,为父大业将成,你却弃我而去,痛哉!痛哉!”
众人深受感动,无言以劝,皆陪着嚎啕不已。
朱温看看众人,断然收泪道:“罢了。怨不得这几日,本王心惊肉跳,原来有此祸事。友裕我儿定是代我归天的,本王一定会因此长寿永年的。”
众将急忙收泪,瞩目朱温。朱温道:“世子突然去世,本王无心征战,关中形势必然更加不稳。诸位,如何应对?”
众将默然,刘鄩道:“王爷,宜当机立断,在关中李茂贞、杨崇本未动之时,奉驾前往东都洛阳。”
“此议甚有道理!李振先生,立即代本王上奏朝廷,就说邠宁、凤翔两军图谋劫驾,本王力主迁都洛阳;并晓谕宰相崔远和裴抠率六军督请百官、士民同行!”
“谨遵王命!”李振拱手岀帐。
“张廷范将军,本王任命你为御营使,率长安宿卫军拆毁长安宫室百司及民间庐舍,取材浮渭河而下,直趋洛阳!”
“遵命!”张廷范拱手而出。
2
长安偏殿。梁王府长史李振启奏道:“梁王侦知邠宁杨崇本、凤翔李茂贞图谋兴兵劫驾;梁王督请朝廷立即迁都洛阳。梁王已命河南尹张全义在洛阳修缮宫室,不日即可完工!请陛下速速起驾出关!宣武宿卫军已在宫外等候!这是梁王的亲笔奏章,请陛下御览!”
“呈——上——来!”
唐昭宗接过奏章,看了三遍,愁眉苦脸,不发一言。
李振大声道:“请陛下速作决断!”
唐昭宗道:“待明日早朝,朕与百官相商,再做答复不迟。”
李振近前道:“陛下,两位宰相已接到梁王谕令,正在督促百官启程。陛下还是尽快起驾吧。”
唐昭宗可怜巴巴地望了李振一眼,万般无奈道:“待朕回后宫整理行装,明日——明日吧。”
李振道:“好!下官与宿卫指挥使朱友谅将军明日在宫门侯驾!”
3
长安东门外。唐昭宗车驾并众王公大臣在宣武军的严密保护下,向东开去。后面大批的士民携家带口,在宣武军兵的驱赶下,艰难东行。
唐昭宗不断回头,无限留恋地凝望长安。
城中烟尘腾空,宫室被拆毁;民舍被推倒,一片狼藉。一度甲冠天下的大唐帝都长安变成一片废墟。
唯一毫无恋意的就是那些丢到黄河中的木头,随波逐流,滚滚东下。
长安士民老幼相瞩,号哭满路,月余不绝。百姓恶狠狠地诅咒着:“贼臣崔胤召朱温来倾覆社稷,使我曹流离至此!”
4
华州。昭宗车驾经过华州,万民夹道欢呼:“我主万岁万万岁!”
唐昭宗掀起车帘,两眼含泪,对民众言道:“勿呼万岁,朕不复为汝主矣!”
百姓们不解其意,越发高呼:“我主万岁万万岁!”
唐昭宗放下车帘,对搀扶的侍臣道:“鄙语云:‘纥干山头冻杀雀,何不飞去生处乐。’朕今漂泊,不知竟落何所!”
说到这里,昭宗不禁泪如雨下。
侍臣、驽者目不忍睹。
5
陕州行宫。唐昭宗正与何皇后在内室闷坐,内侍门外禀报:“启奏陛下,梁王朱全忠从河中府前来见驾!”
连报两次,唐昭宗方才道:“请梁王内室来见!”
朱温捧本低头觐见,大礼参拜道:“臣朱全忠叩见我主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千岁!”
唐昭宗惨然道:“梁王平身!”
朱温站起,恭立一旁。
何皇后垂泪道:“自今大家夫妇委身全忠矣!”
朱温躬身道:“臣发河南、北诸镇丁匠数万,令河南尹张全义治东都宫室,两浙、荆襄湖南、岭南诸镇皆输货财以助。臣这就前去督工,不日陛下即可入主。想当年,汉光武帝在洛阳中兴大汉,大唐基业也一定复兴于东都。”
帝后默然。朱温奏道:“臣请求以长安为佑国军,以忠武军节度使韩建移镇西京;以郑州刺史刘知俊为匡国留后,镇守同州;废除镇国军,属地归匡国军管辖,以原镇国军司马尹皓为华州刺史。请陛下恩准。”
“准奏!宰相请辞军务,就令梁王兼判左、右神策及六军诸卫事!”唐昭宗道。
“谢主隆恩!”
(其实自崔胤死后,六军中除了宣武军伪装应募之人,其他皆已散尽。)
6
洛阳朱温官署。朱温对牙将寇彦卿道:“本王屡次派人上奏洛阳宫室修整一新,请帝后临幸,帝后屡屡托辞,滞留陕州不就。本王怀疑皇家暗传密诏,唆使藩镇兴兵。汝速至陕,即日促官家发来。当杀鸡吓猴,以立王令!”
“遵命!”
7
陕州行宫正殿。寇彦卿带领数十名武士,提着十几颗血淋淋的人头闯进殿来。寇彦卿对唐昭宗道:“陛下,医官使阎佑之、司天监王墀、内都知韦周、晋国夫人等人谋害朱全忠元帅,阻挠东迁;末将已将他们正法。请陛下速速临幸洛阳!”
百官颤栗;唐昭宗面如土色,好半天才挥挥手道:“准。”
(根据朱温命令,在路上,寇彦卿将昭宗左右击球供奉、内园小儿共二百馀人尽皆缢死。豫选二百馀人大小相类者,衣其衣服,代之侍卫。昭宗起初不觉,累日乃寤。自是昭宗左右职掌使令者皆全忠之人矣。)
8
洛阳御正殿。唐昭宗端坐大宝,文武百官伏地山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唐昭宗心灰意冷道。
侍奉官高声道:“有本上奏,无事退朝!”
河南尹张全义上奏道:“大唐迁都洛阳,避开长安多难之地,终将恢复昔日辉煌!实在是上天保佑,可喜可贺啊!”
百官齐声道:“可喜可贺!”
唐昭宗道:“如何喜贺?”
张全义道:“臣奏请改元,以开大唐新貌!”
“改元?张爱卿,你刚才说什么来?”唐昭宗问道。
“大唐迁都洛阳,避开长安多难之地,终将恢复昔日辉煌!实在是上天保佑,可喜可贺啊!”张全义躬身道。
“好!上天保佑大唐,改元天佑!以天复四年为天佑元年,立即诏告天下。”唐昭宗兴奋道。
“吾皇圣明!天佑大唐!”百官再次齐呼。
唐昭宗看看众臣道:“今日怎么不见梁王上朝?”
汴州大吏敬翔躬身道:“启奏陛下,梁王千岁昨日有事返回汴州去了。委托下臣将奏本呈上!”
“呈上来!”
唐昭宗展开奏章看了一会儿,无奈道:“准,准!”
(根据朱温奏章敕内诸司唯留宣徽院及小马坊、御厨等九使,余皆停废,不以内夫人充使;以蒋玄晖为宣徽南院使兼枢密使、王殷为宣徽北院使兼皇城使、张廷范为金吾将军充街使;以郓州留后韦震为河南尹兼六军诸卫副使,又征武宁留后朱友恭为左龙武统军,护国军留后氏叔琮为右龙武统军,典宿卫。内外诸使诸将皆朱温心腹。张全义则被调任天平军节度使;改魏博军为天雄军,进节度使罗绍威爵为邺王。钱镠求封吴越王,朝廷先不许,朱温为结好钱镠牵制杨行密,为之上言,方得正式下诏改封钱镠为吴越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