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扬州张颢府邸。张颢招亲将纪祥饮酒,很快半醉。张颢不满道:“你我筹谋多时,让那杨隆演小子捡了个大便宜。实在不甘呐。”
纪祥道:“末将听说了帅堂情形。我想定是那严可求耍了诡计!那太夫人的教令如何如此迅速?起先无备,严可求去了就有了。定是那严可求不愿主公您主持军府大政,方设此诡计。严可求本是徐温的宾客。主公要小心了。”
张颢拍案大怒道:“帅堂之上,徐温一言不发,实在可恶。严可求更是该死,我定要取他狗命!”
纪祥道:“众将已有戒备,主公不可轻举妄动。可以招募刺客杀之。谅严可求一介书生,绝难活命!”
张颢道:“此议甚好,可有人手?”
“主公放心,交给属下就是,一百两银子即可取了严可求小命。”
“好!即刻去办。此事办成,你我结为兄弟,共享富贵!”
纪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拱手而去。
2
扬州淮南军参事严可求府邸。夜晚,一片静寂,府中大小除了严可求之外大多都已安睡。严可求正在书房读书,忽然一声轻响,房门被拨开一线,一个黑衣人一闪而入。严可求正待观看,一把冰凉的钢刀架到脖上。只听那黑衣人低沉喝道:“严大人,对不住了。在下受人所托,取你性命。你我无冤无仇,到了阴朝地府不要怨恨小人。”
严可求打了个冷颤,遂即镇静下来,低声道:“壮士,您受人所托,不过为了钱财;我这案上檀木宝匣内,有吴王杨行密所赐黄金十两、玉璧一对,那玉璧也值千两纹银,足够壮士此生家用。愿壮士放过在下性命,感激不尽。”
黑衣人道:“多谢大人恩赐,这木匣内金宝,我定然取走。只是您的性命,我无法饶过。托付小人的也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如我今天放过您,我全家老小恐有性命之忧。”
“可是受那左牙指挥使府衙的人指使?”严可求问道。
“告诉您也无妨,反正您今日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在下正是受那左牙指挥使府衙的悍将纪祥重金相雇,想必严大人得罪了左牙指挥使。”黑衣人回道。
严可求点点头道:“壮士所言不虚,在下受吴王杨行密所托,曾力保世子杨渥继承王爵;前日又为了不让吴王基业落入左牙指挥使张颢之手,设计推举吴王次子杨隆演继位。在下是挡了逆党张颢的道,看来也正是他指派纪祥杀了嗣王杨渥。在下如此都是为了报答吴王知遇之恩呐。既然今日落到壮士手中,不敢偷生,乞求壮士容我留下遗书一封,劝喻新任淮南之主杨隆演,让他知晓吴王创业艰难,懂得勤勉政事,安抚百姓。如此在下死而无憾矣,恳请壮士满足我这最后一点忠心。”
黑衣人叹了一口气,点点头道:“好吧。大人,夜长梦多,请速速写来。”
严可求哆哆嗦嗦拿过纸笔,流着泪,边写边哭诉道:臣启吾主:先王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大乱,淮南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追先王之殊遇,欲报之于主上也。诚宜开张圣听,以光先王遗德,恢弘志士之气;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义,以塞忠谏之路也。王宫军府,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若有作奸犯科及为忠善者,宜付有司论其刑赏,以昭主上平明之理;不宜偏私,使内外异法也。臣本小吏,混迹于县衙,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先王不以臣卑,谘臣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许先王以驱驰。先王知臣谨慎,故临崩寄臣以大事也。臣舍命筹谋,接回主上王兄即位;然臣未能匡扶嗣王,致其遭到奸人屠戮,实乃莫大之罪也。臣在刀枪林立之帅堂,众将不敢发一言之凶境,设计执言,助主上继承先王基业,此真万难凶险也。主上宜珍重奋发,以告慰先王英灵、旧部喋血。下臣今日远游地下,不能再辅助主上,临表涕泣,不知所云。
黑衣人略通笔墨,见严可求的信言辞忠贞,语气豪壮,感动地说:“公是长者,我何忍害您!”
言罢,黑衣人收起钢刀,携了案上木匣,穿门而去。
严可求长出了一口气,瘫坐椅上。约莫半个时辰,严可求咬紧牙关,站了起来,披上袍服,大喊道:“来人,随我出门!”
3
扬州右牙指挥使府邸。严可求深夜来访,徐温披衣下床,请他到书房相见。严可求坐在那里,面色铁青,一言不发。徐温急问道:“严兄,深夜来访,必有要事,速速告我!”
严可求盯着徐温道:“张颢今夜派刺客杀我。刺客幸被我劝退。徐大人如果认为此事与您无关,严某转身便走!”
徐温急忙说:“严兄,有这等事!实实与我无关!”
严可求立即站起欲走,徐温急忙拉住他道:“你我相交多年,严兄,何故疑我?”
严可求摇摇头道:“徐公,我是说张颢派人杀我有针对您的意思,并非怀疑您参与杀我之阴谋。”
徐温脸色凝重,吸了一口冷气,慢慢点点头。
严可求道:“您与张颢共掌军府,一山不容二虎,他岂能容你!在下死后,下一个就是徐公您了。”
徐温垂头道:“是啊,谁不知道你我素来交好,您是我向吴王引荐的。”
严可求道:“张颢是叛将蔡俦的手下,反复无常,多次叛主。他并非您与吴王起事三十六兄弟,一旦他执掌大权,定会对吴王旧部举起屠刀。与吴王起事三十六兄弟中,在扬州秉政的只有您了。您如果不当机立断,恐怕大事去矣!”
徐温咬咬牙道:“张颢凶悖,我等绝不能任其宰割。严兄大才,如何行事,速速教我。”
严可求趋前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徐公当立即除掉张颢。”
徐温点点头道:“我立即派人到张颢府中刺杀于他。”
“不可!”严可求道:“张颢惯用刺杀之技,必然防备严密。副都统朱瑾拜我为兄,我与他联络众将,同仇敌忾;徐公则选派精锐,大白天直接在军牙大堂突袭张颢;张颢难以预料,众将袖手旁观,必可成事。拿下张颢,徐公即可当堂宣布张颢、纪祥谋害弘农王杨渥的罪状,立恩威于杨氏、诸将,稳掌大政。只是诛杀张颢定要委派一忠勇之部下。”
徐温点头沉思,忽然兴奋道:“部将钟章可也。”
(徐温立招钟章,钟章承应下来。钟章在府帐秘密挑选三十名壮士,宰牛烹羊,刺血立誓,做好了动手的一切准备,只等徐温传命,即刻动手。)
4
扬州偏将钟章府帐。半夜,徐温突然来访。钟章翻身下床,拱手道:“主将急急前来,有何指示?是不是明日动手?”
徐温试探道:“徐温我,上有老母,下有儿孙,害怕事不成功,不如暂且中止。我看还是算了吧。”
钟章决然说:“话已经说出口,难道还可以停止吗?自从主将吩咐,末将与兄弟们昼不卸甲,夜不脱衣,枕戈待旦,丝毫不敢懈怠,随时听从您的号令啊!”
徐温大喜道:“好。明日帅堂议事,张颢早到,将军径直入内杀之。”
“遵命!”
5
扬州淮南军牙军大堂。张颢端坐牙堂审阅战报,朱瑾、李承嗣、周本等坐在一旁等候大家。钟章率领三十名勇士突然闯进来,众将不言。张颢发现的稍晚,抬头喝问:“大胆钟章,来此何干?”
“奉命拿你,看刀!”钟章大呼道。
钟章一步跨到,手起刀落,将帅案一下子劈作两段。张颢大惊,一跃而起,急忙躲避。众将纷纷退后。张颢急欲拔剑,剑将出鞘,四五口大刀袭来;地方狭小,张颢无法躲闪,被砍中两三处。钟章迎头一刀,将张颢砍倒在地;其他人涌上,将张颢砍得血肉模糊,早已没了生息。钟章好容易止住手下,上前,把张颢的首级割下。钟章提着张颢首级来到堂口,连声大喊道:“逆贼张颢已死!逆贼张颢已死!”
徐温带领侍卫和一干文武官员鱼贯而入。徐温召集大家宣道:“左牙指挥使张颢大逆不道,指使部下纪祥杀死嗣王杨渥,意欲夺取淮南军政大权,谋害吴王旧部,因此本将军将他正法。附逆贼凶纪祥罪行滔天,更当立即诛杀。钟章将军,马上率牙军捕杀张颢三族并纪祥等一干余党!可携带张颢首级前往,以免余孽做无味反抗。”
“遵命!”钟章拱手而出。
徐温再次宣道:“诸位,随我报知太夫人和杨大都统,以慰嗣王在天之灵!”
“遵命!”
(被惩办的都是左牙所部,大家都以为徐温未知谋害杨渥之事,对他甚为推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