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郓州东南。李嗣源率军前来迎战王彦章部。两军列阵相对。王彦章挥舞着双枪,大喊李嗣源的小名:“汝非邈吉烈乎?本帅视若草芥尔!速来受死!”
李嗣源大怒:“王彦章,皓首匹夫!看看你手下行伍不整,还敢大言!本帅今天就要你老命!”
言罢,李嗣源举起帐中亮银龙胆枪要战王彦章。一边李从珂催马抡斧,抢先杀出,大呼道:“父帅,让孩儿代劳取这王彦章的狗命!”
王彦章一阵狂笑。
他身边骑将任钊催马抡枪,冲了过来,大呼道:“娃娃,想与我家大帅交战,你还不够资格!待本将军教训教训你!”
二人再不答话,两马相交战在一处。李从珂力大斧沉,任钊岂是他的对手。不过十合,李从珂一个力劈华山直奔任钊的面门袭来,任钊急忙横枪招架。咔嚓一声响,任钊的大枪断作两截;大斧落在任钊马头之上,坐骑失蹄,将任钊掀翻在地。李从珂复起一斧,结果了任钊的性命。
梁兵惊恐。
一员梁将却催马抡刀直奔李从珂杀来,口中大喊着:“沙陀胡儿,害我同伴,本将军给你拼命!”
众人视之,乃田章也。
李从珂一阵冷笑,也不搭话,挥斧直取来将。也不过七八合,田章也被李从珂斩于马下。
梁兵大骇。
王彦章大怒道:“众将给本帅压住阵脚,待我诛杀这个唐童。”
王彦章纵马上前,大呼道:“娃娃,报上名来!本帅不杀无名之鬼。”
“老匹夫,您就是王彦章王铁枪乎?小爷乃大唐藩汉马步军总管李嗣源麾下义子李从珂是也。别人怕你,小爷可不怕你!找打!”李从珂挥斧直取王彦章。
王彦章举起两柄浑铁衫篙枪大战李从珂。枪斧碰撞,如雷灌耳。王彦章天生神力,逼得李从珂连连后退。李从珂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屡屡上前再试。
李嗣源知道王彦章的厉害,回顾高行周道:“行周贤侄,赶快上前助从轲一臂之力!”
王彦章乃是高行周的杀父仇人,高行周早已按捺不住;李嗣源话音未落,高行周飞马杀出。
二将双战王彦章。
高行周的梅花亮银枪得到其父高思继的真传,出神入化。王彦章力战二将,再无优势可言。三人大战五十合,不分胜负。
李嗣源焦躁,举起龙胆亮银枪,催马加入战阵。
两头牛犊、一匹猛虎夹攻一只雄狮。王彦章毕竟年迈,又战十合,深感不敌,双枪荡开围击,拨马败退。
李嗣源大枪一招,大喊道:“冲!活捉王彦章!”
唐军振奋,呐喊着随主将冲杀上来。梁军不敢接战,回头向南狂奔。王彦章边打边撤,苦战得脱。
(唐军追杀十数里,方收兵返回。王彦章率军退居中都城据守。)
2
郓州北门。李嗣源率众将在北门恭迎李存勖。李存勖令李嗣源与他并马进城。李存勖问道:“据报王彦章谋攻郓州,不知他现在何处?”
李嗣源回道:“昨日王彦章率军来犯,末将出城将他击退。现王彦章部退守南邻中都邑。”
“好。大哥辛苦。明日看朕亲自率军围攻王彦章。”李存勖决然道。
“臣当为前驱!”
“不用,你部负责粮秣调度即可。”
“遵旨!”
3
中都邑王彦章大帐。王彦章正与众将议事,探马来报:“启禀大帅,唐军直奔中都杀来,距此不过三十里。”
“李嗣源兵不过数千人,竟敢离城来犯,真是胆大包天。赵廷隐、刘嗣彬二位将军,速带三千骑军出北门截击唐兵!”王彦章传令道。
“遵命!”赵廷隐、刘嗣彬拱手而去。
王彦章摆摆手,示意探马退下,稍后对监军张汉杰道:“我军骑兵还是太少,如果再有三千人,我就可以趁李嗣源出城来战,率军绕道袭击郓州。”
张汉杰讪讪道:“朝廷屡次出征河上,屡战屡败,骑军损失很大,已经无兵可调了。”
“再增加些训练有素的步兵也好啊!”
“难呐。”
言罢,张汉杰起身道:“我去后帐歇息歇息。”
“大人请便。”王彦章站起道。
张汉杰走后,王彦章忽然感到有些不安,离了帅椅,在大帐内转来转去。
约莫半个时辰,忽然赵廷隐、刘嗣彬狼狈地跑进帐来,大哭道:“大帅,不好了!唐皇李存勖亲自杀来了!我军刚一出城,就遭到唐军两支骑兵夹击,全军覆没了。”
“全军覆没了!李存勖来了?”王彦章目瞪口呆。
“全军覆没了!李存勖来了!”二将继续大哭道。
曹州刺史李知节急忙道:“大帅,中都邑乃弹丸之地,难以抵挡李存勖大军啊!快撤吧。”
“撤!传令,东撤兖州!”王彦章大声道。
正要岀帐,部将康文通来报:“大帅,不好了!中都邑被唐军包围了!”
王彦章要紧牙关,再次传令道:“众将立刻随本帅登城御敌!”
“遵命!”
4
中都邑北门。王彦章来到北门,登城遥望,但见戈鋋耀日,旌旗蔽空,少说也有数万之众。正中一班似虎似羆的将士,拥着唐帝李存勖,踊跃前来。王彦章回头望望身边战战兢兢的守卒,禁不住仰天叹道:“如此强敌,叫我如何对付呢?”
王彦章转身下城,对部将王兴山道:“你部立即登城固守,所有人都上去,务必击退毙敌于城下!”
“遵命!”王兴山率军登城。
唐军开始攻城了。骑兵环城劲射,无数箭矢飞上城头;守卒多中箭晕仆。很多梁兵哗变逃走城下,王彦章击毙数人,也制止不住。万般无奈,王彦章率领亲骑穿城而走。刚出南门,唐兵围了上来,纷纷大喊:“活捉王彦章!活捉王铁枪!”
王彦章仗着两杆铁枪,挑开血路,破了一重,又有一重,破了两重,又有两重,等到重重解脱,向前急奔,身上已遍受重创,手下已不过数十骑,只因逃命要紧,不得不勉力前行。
正在惶惶逃奔,忽听得侧后有人大叫道:“王铁枪!王铁枪!”
王彦章回头一望,李绍奇策马杀到。
王彦章只好忍痛招架。眼见亲兵全被杀死,王彦章无心恋战,虚晃两枪,向南逃窜。李绍奇紧追不舍,大叫道:“王彦章,今日本将军定要为恩师报那偷书盗艺之仇!纳命来!”
王彦章再不敢回头,只顾策马狂奔。李绍奇的大枪几次差一点儿刺到王彦章。李绍奇追赶中,将左手柄空的虚枪套到右手实枪之上,二枪合一,立时长了一倍。李绍奇疾驰中,挥枪刺中王彦章左肋,直刺得甲开肉绽。王彦章疼得大叫一声,双枪脱手,翻身落马,跌倒在地。李绍奇赶上,长枪逼住王彦章。王彦章双眼一闭,但求一死。
不一会儿,赶上来的唐兵将王彦章绑了,押了回去。
(此役,王彦章一军全部战殁。主将王彦章、监军张汉杰、曹州刺史李知节及裨将赵廷隐、刘嗣彬等二百余将校被擒,斩首至数千级。)
5
中都邑唐军大帐。李存勖端坐帐中,王彦章被押到面前。李绍奇推搡着王彦章道:“见了我主,还不跪下!”
王彦章冷笑一声,立而不跪。
李存勖笑问道:“汝尝目我为斗鸡小儿,今日肯服我否?”
王彦章凛然不答。
李存勖又问道:“汝系著名大将,奈何不守兖州,独退处小邑危城?”
王彦章正色道:“天命已去,尚复何言?”
李存勖点点头道:“王将军英勇神武,朕爱慕久矣。今日力尽被擒,何不降我大唐?”
王彦章长叹一声道:“我本一匹夫,蒙梁朝厚恩,位至上将,与皇帝交战十五年,今兵败力竭,不死何为!就使皇帝意欲生我,我有何面目见天下士豪,岂可朝为梁将,暮作唐臣乎?”
李存勖赞叹道:“王将军真乃忠贞之壮士也!来人,扶王将军后帐养伤,敷药医治,好生照料,不得差池。”
“遵旨!”
中军官和亲兵将王彦章带了出去。
6
中都邑后堂。王彦章呻吟着卧在榻上,一旁小几上的饭菜也没吃多少。门窗紧闭,外面有数十甲士守卫。突然,康延孝推门而入,来到榻前拱手道:“王大帅,末将康延孝给您问安了。”
王彦章勉强坐起道:“人各有志。如果你来与我诀别,可坐下一叙;如你劝我归降,就免开尊口。”
“这——这——这!”康延孝张口结舌。
王彦章侧身向里,再不理会康延孝。
康延孝无奈而退。
7
中都邑唐营中军大帐。李存勖大宴众将,举杯对李嗣源道:“今日战功,公为首,次为郭卿崇韬。向使误听绍宏等言,大事去了。朕敬你一杯!干!”
“多谢陛下!”李嗣源一饮而尽。
李存勖坐定,对众将道:“从前所患,只一王彦章,今已就擒,是天意欲灭朱梁矣。但段凝尚在河上,究知我军所向,如何为善?”
郭崇韬道:“朱梁汴京经营多年,恐怕不会一朝而定;如段凝大军回援汴京,我军深入敌境,恐陷入被动。我军可抄到段凝大军背后,将他击溃,以除段凝增援汴州之患。没有大军相救,汴京自然为我攻取。”
李绍奇道:“以末将之见,我军可以先徇海东,收复平卢、泰宁、武宁诸镇,迂回汴京,一定势如破竹,从而釜底抽薪,河北诸路梁军必然不战而溃。”
康延孝道:“陛下,汴京近在咫尺,防守空虚,当立取之!”
李存勖犹豫不定。
李嗣源站起道:“兵贵神速,今彦章就擒,段凝尚未及知,就使有人传报,他必半信半疑。如果知我所向,即发救兵,亦应由白马南渡,舟楫何能猝办?我军前往大梁,路程不远,又无山险梗阻,可以方阵横行,昼夜兼程,信宿可至,窃料段凝未离河上,友贞已为我所擒了!陛下尽可依延孝言,率大军徐进,臣愿带领千骑,为陛下前驱!”
李存勖拍案而起道:“好,就依公言!立即罢宴,请副总管率五千精骑即刻西攻曹州,进逼汴京!”
“遵旨!”
(当天,李嗣源率军到达曹州,将曹州围住。)
8
中都邑西门。李存勖率军出了西门,驻足回望,吩咐手下:“将王彦章带来!”
“遵旨!”
不一会儿,王彦章被带到李存勖马前。
李存勖问道:“王将军,朕此行直取汴京,能保必胜否?”
王彦章不亢不卑道:“段凝有精兵六万,岂肯骤然倒戈,此行恐未必能胜!”
李存勖大怒,斥责道:“匹夫大胆,乱我军心!来人,将王彦章推出去斩首祭旗!”
几名武士抢上来,将王彦章押了下去。
不一会儿,亲军将王彦章首级献上,躬身道:“已将王彦章斩首,请陛下验看!”
李存勖近前,看了看王彦章的首级,面目凝重,并无丝毫悔痛之色,不禁长叹一声,传令道:“罢了。王彦章乃忠贞之士,就给他留个全尸吧。合体埋葬!”
“遵旨!”
9
曹州城下。李嗣源命人押着曹州刺史李知节向城上喊话。守将见了,十分惶恐,无人敢应。李嗣源见状,大怒,传令道:“攻城!血洗曹州!”
唐军不住地向守军射箭。守军也不时回射唐军。
(因为唐军都是骑兵,缺乏攻城云梯,第一天未能攻下曹州。第二天守将弃城而逃,李嗣源率军进驻曹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