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长安武德殿。朱玫坐在武德殿龙椅之上,等着各路军报。都将王行瑜押着襄王李熅进殿,拱手道:“大帅,末将无能,未能追上皇帝大队,銮驾已奔兴元而去。仅仅抓住襄王李熅,现已带到,请大帅发落!”
“抓来襄王李熅!”朱玫大失所望,气得拍案跃起,忽然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慢慢地转怒为喜,走下殿台,来到襄王李熅身边,恭恭敬敬地对他深施一礼道:“本帅是说对襄王千岁,怎么如此无礼?我让你们请襄王千岁。千岁,我的手下无状,让您受惊了!本帅这里给您赔罪了。请千岁龙台就坐!”
襄王李熅一时不明其意,回礼道:“多谢大帅,保全李熅一命,感激不尽!”
“千岁哪里话?王爷德才丰厚,有经天纬地之才,本帅是请王爷来登此大宝,君临天下!”说着,朱玫连拉带拽,把李熅按到龙椅上就座。
朱玫率领众将和归顺的京官对着伏地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熅喜出望外,连声道:“众卿平身!你们都是开朝功臣,朕一定大大封赏!”
(邠宁节度使朱玫在长安拥立襄王李熅为新皇,李熅封朱玫为宰相。新朝传旨兴元,尊僖宗皇帝为太上皇;又分别传旨李克用、王重荣、李昌符,各加同平章事,克日返回各镇。)
2
东渭桥李克用、王重荣大帐。李克用正与王重荣在帐内议事,长安使者前来下书。李克用疑惑道:“皇帝不是南奔兴元了吗?怎么长安还有旨意传来?杀了算了!”
王重荣忙道:“不可,且看他有何言语,再作打算。”
使者进帐,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上嗣襄王李煴监国,尊僖宗皇帝为太上皇,命李克用、王重荣,着即返回军镇驻地,钦此。
“大逆不道!”李克用闻听大怒,拔出宝剑要杀使者。王重荣赶忙劝住,冲使者摆摆手,示意他先出去。王重荣屏退左右,对李克用道:“亲家翁不必动怒。大唐亲王都代表朝廷权威,谁做大位,我们做臣子的,都应当拥护,不应参与宫廷争斗。况且田令孜蛊惑圣听,不是一天两天了;田令孜不除,天下难以安宁啊!莫若你我联合上奏兴元行在,除掉田令孜;如获恩准,再与长安监国决裂不迟。”
“是啊!此次国难,统由田令孜所起,愿陛下杀之,以谢天下;臣等即讨伐朱玫叛军,迎接陛下返京。如若不除田令孜,即使我们剿灭朱玫叛党,他日王玫、刘玫之类层出不穷,国无宁日啊!”李克用恨恨道。
正在这时,小军闯进帐中禀报:“启禀王爷,老邦主、老帅突然病逝。”
“痛煞我也!”李克用闻听大痛,一下子瘫倒座;王重荣急忙喊人急救。好半天,李克用才缓过气来,对王重荣道:“本王要返回代北奔丧,大军暂且撤回河东。单有朝廷召唤,我必率军前来!”
王重荣道:“王爷节哀!放心回军吧。朝廷之事,重荣定当尽力!”
(李克用即刻率军返回河东,三天后,王重荣部也撤回河中。)
3
夏州定难军帅堂。李思恭、李思谏、李思孝兄弟正与部下欢宴,小军进来禀报:“启禀大帅,长安监国嗣襄王的使者前来传命。”
李思恭闻听十分诧异,丢下酒杯,拍案而起道:“再说一遍,什么人的使者?”
小军吓得噗通跪下道:“回、回大帅,来、来人说,是、是长安监国嗣襄王的使者。”
“你可听得真切?”李思恭二次拍案诘问道。
“小的听清了,小的还追问了一遍,正是长安监国嗣襄王李、李煴。”小军哆哆嗦嗦道。
李思恭面色凝重,冲小军摆摆手,示意他退下,忧愤丹田,含怒不语。
小军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众人停杯,见李思恭十分异常,都看着李思恭,不敢言语。半响,李思恭以拳捶案,悲愤道:“嗣襄王监国,难道当今圣上不虞?圣上春秋正盛,怎会忽然不虞?定是陛下有难啊!大唐江山刚刚平复,又生祸患,苍天不佑啊!思恭身为臣子,坐视家国君父陷于水火,不忠啊,不孝啊!”
言罢,李思恭捶案大哭。
众人愕然,好一会儿,李思孝上前劝道:“暂息雷霆之怒,或许陛下只是微恙,并无大碍。何不传那使者进帐,一问究竟,再做定夺。”
李思恭转身看着李思孝,好像没有听清李思孝说的话。李思孝二次拱手道:“大哥,何不传那使者进帐,一问究竟。或许圣上并无意外,仅仅出巡也未可知。”
李思恭这才缓过神来,吩咐道:“来人,传使者进帐!不,众将,随本帅出帐迎接长安使者!”
“遵命!”众人齐应,随李思恭鱼贯而出。
4
夏州定难军帅府堂大院。李思恭率众将齐齐跪倒香案之前,长安使者立于香案之后,捧着一道黄卷,高声宣道:“奉天承运,监国诏曰:国家多难,兵荒马乱;麟延保大军节度使东方奎因病去职,贼匪四起;夏国公兄弟忠勇,着夏国公兼管保大军,即刻派兵平复麟延各州。钦此!”
“臣李思恭接旨,大唐万岁万岁万万岁!”李思恭帅众高呼。
“夏国公请起!”使者走过来,将那黄卷递与李思恭。
李思恭接过黄卷,站了起来,众将也跟着爬起。李思恭急切地问那使者:“天使大人,不知陛下龙体可安?”
“圣上身体啊,好着呢。”使者打着哈哈道。
“既然陛下龙体康健,嗣襄王为何突然监国?”
“夏国公有所不知啊。”使者晃着脑袋道:“陛下近来昏聩,得罪了关中大镇,朱玫大帅进京面君;陛下竟然丢下江山社稷,带领近臣逃避,远遁山南兴元;因此嗣襄王监国,主持大局;当今陛下已被定为太上皇了,监国就要登基了。”
“大逆不道!”李思恭一下子把手中黄卷丢在地上,挥手一拳,将那使者击倒在地,跺脚咆哮道:“来人,来人,将这天杀的走狗剥皮抽筋!马上,马上点兵,点起所有人马,杀奔长安,我要杀了李煴这个篡国逆贼!”
“国公大人饶命!饶命啊。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不斩来使!”使者伏地大呼。
“一派胡言,逆贼受死!”李思恭拔出宝剑,“噗嗤”一下,刺进那使者胸膛。使者应声而亡,李思恭抽回宝剑,高高举起,大呼道:“发兵!发兵!诛杀逆贼!”
众人目瞪口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李思谏、李思孝、李思敬见李思恭面色激愤异常,急忙上前,要把李思恭拉回大帐。李思恭挣扎向前大呼:“发兵!杀贼报国!”
话音未落,李思恭猛然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众人大乱,急忙将李思恭抬到后帐医治。
5
夏州帅府后帐。李思恭奄奄一息躺在牙床上,李思谏、李思孝、李思敬跪倒在床前,抹泪悲泣。李思恭气如游丝,费力地言道:“老二、老四、老五,大哥——我不行了。”
三兄弟闻听大哭,帐中哭声大作。李思恭竭力喝止道:“莫——莫!”
三兄弟急忙止住悲声,众人稍缓。好一会儿,李思恭开始嘱咐后事:“大哥,此时——想起——老三,为国平贼,尽忠而死,思忠啊思忠。老二、老四、老五,记住,我族的先人是大汉名将李广,我们的祖先李陵陷入异邦,一失足成千古恨;今天,我们归化朝廷,大唐圣上是我族父母,一定要忠孝报国。”
三兄弟含泪点头。李思恭缓了缓,最后道:“大哥去后,思谏留守定难军,思孝、思敬进兵保大军,再派人,赴兴元,上报陛下,起兵勤王,起兵勤王!”
说到这里,李思恭猛地一挣,做出要起身的样子,还没等别人反应过来,轰然倒下,气绝身亡。
“谨遵大哥钧令。”三兄弟伏地大哭。大帐之内,悲声震天。
(李思恭死后,李思谏被推举为定难军留后;李思孝、李思敬进兵保大军,安定各州,派人上达兴元行宫,请求南下勤王。等信使返回,朱玫、李煴之乱已经平复,唐僖宗正式任命李思谏、李思孝二人为帅,镇守北塞;后来李思孝病死,朝廷以李思敬代之。)
6
兴元行宫。唐僖宗在行宫大殿坐不安稳。司空韦昭度觐见:启奏陛下,臣刚从长安逃出,朱玫逆贼已立襄王李煴为帝。
僖宗怒道:“叛贼大逆不道,罪该万死。李煴焉敢附逆,置朕于何地?”
韦昭度道:“逆贼尊陛下为太上皇。”
“岂有此理!”僖宗气得一屁股跌坐在龙椅上,转身质问田令孜:“田总管,是你竭力推荐朱玫为帅,说什么忠勇可嘉,就是如此忠的?如此勇的?朕本来下旨,与河中府和解,你一味讨伐,以至于此,陷朕于穷乡僻壤,你说如何是好?”
“这——这——”田令孜束手无策,无言以对,十分尴尬。
正在这时,伺奉官来报:启禀陛下,河中、河东联合上奏。
僖宗急忙吩咐:“传上来!传上来!”
僖宗展开本章一看:此次国难,统由田令孜所起,愿陛下杀之,以谢天下;臣等即讨伐朱玫叛军,迎接陛下返京。如若不除田令孜,即使臣等剿灭朱玫叛党,他日王玫、刘玫之类层出不穷,国无宁日,望陛下准臣所奏,虽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僖宗看罢,把奏章丢于田令孜,道:“你自己看看吧!”
田令孜两手哆哆嗦嗦地捡起奏章,看罢,噗通跪倒在僖宗面前,哭诉道:“老奴对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如今举止失当,愿承罪责。请陛下恩准老奴回蜀中监军两川,再效绵薄之力!”
僖宗闻言也有些不舍,田令孜在自己登基前就服伺左右,习惯了,如今之事也是无奈啊,脸色稍缓,道:“就依卿言。阿父离开,也事出无奈,朕也不舍。您看看,您离开之后,何人可任北衙之职啊?”
田令孜道:“枢密使杨复恭老成持重,虽与老奴不合,但对陛下忠心可嘉,可代老奴之职。况他与李克用等有旧,可以为陛下周旋谋划。”
“好,准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