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王宗府。返回客堂的路上,王处直焦急地对王宗道:“父亲,朝廷反贼,罪名重大,要不把黄巢交出去吧?”
“什么朝廷反贼?杨复恭分明是借机打压我们王家,要断了我们的财路。山东黄家与我家是老交情,不可背弃。不要自乱阵脚,为父自有主张。”王宗捻须言道。
2
王宗府客堂。王宗端坐首位,大声道:“诸位,不必惊慌,几十年来,天下盐商大会俱在此召开,平安无事;今天王某也确保无虞。只是不知何人,居心叵测,公然散步消息,惊动朝廷,此人不除,祸事难了。哪位做下此事,敢作敢当否?”
众人皆惊,互相打量。尚让突然指着王重荣道:“定是这位官盐代表,嫉妒我等私贩,欲将我等一网打尽,做下l了此事吧?”
众人立刻把目光齐刷刷投向王重荣,大家马上抄起各自的防身兵器,就要动手。
王重荣见势不妙,连连摆手辩解道:“王某,参与盐商会盟不是一回两回了,决不屑于干这些阴损的劣事。与诸位虽然官私殊途,我王重荣也是一条顶天立地的汉子。”
王宗劝阻道:“王大人虽是公门之人,但我们多年交好,此事绝非王大人所为!”
众人之怒稍解。正在这时,管家高喊:“大少爷回府!”
一员青壮将军,盔甲鲜明,带着十几名侍卫,走了进来,径直对王宗道:“父亲,孩儿听说我们的故交——山东举子黄巢在客店题下反诗,他此刻正在我们府中。此事当真?孩儿也奉命捉拿。”
“处存,我儿。哪有什么反贼?黄巢乃是我们的贵客。分明是杨复恭嫉妒我们发财,借机打击我们王家,切不可上当。”王宗道。
王处存拿出一副画像,环视厅堂,看到黄巢,大声道:“父亲,这不就是黄巢吗?来人将反贼黄巢拿下!”
卫兵抽出宝剑,冲了上来。黄巢一脚踢翻酒案,抽出宝剑,准备格斗。黄揆、李罕之各抄兵器,随时厮杀。
王宗拍案大怒道:“放肆!都给我退下。老夫说了,黄巢是我的贵客,不是反贼!逆子,你干脆办为父一个窝藏反贼的罪名,把为父也绑了算了!”
王处直急忙过来,挥挥手,示意卫士退下,又过来把王处存拉了出去,劝道:“兄长不必较真,此事单凭父亲处理。他老人家经过的风浪比我们吃过的盐都多,自有分寸。”
“逆子!”王宗见王处存出去了,气呼呼地一屁股坐下,不再言语。
黄巢起身,过来拱手施礼道:“世伯,黄巢不能连累大家,愿意逾墙而走!”
王宗摆摆手,站起道:“此事不是那么单纯。看来杨复恭和他的部下包围我府不走,定要与我作对了。诸位,他还嫩点儿。大家,随我来,定让大家神不知鬼不觉地安全出府。”
大家跟随王宗来到后堂。王宗揭开一块一尺见方的地石,露出一条暗道。王宗道:“此道通往东胜寺,该庙距长安东华门甚近,你们出其不意闯出即可安全。快去吧。”
王重荣第一个跳入暗道,大家鱼贯而入。等大伙都下去了,王宗又把地石盖好。
3
长安东胜庙。大家出了暗道,原来是一间偏僻厢房。大家也来不及告别,各奔东西。黄巢三人和尚让、孟绝海一路,直奔东华门。五人进入瓮城,一看东胜门的情形,坏了。众多兵将把守城门,只许出不许进,挨个盘查。城墙上贴着黄巢的画像,还有两位的,是王仙芝和尚让的,原来官府是要捉拿私自贩盐的商人啊。尚让对黄巢道:“黄头领,前路不通,我们要不退回城里,再寻他路?”
黄巢四下里看了看,道:“其他城门恐怕也已戒严,我们贸然转身,也会引起瓮城城头巡查士兵的怀疑。”
孟绝海道:“干脆我们杀出去得了。”
李罕之小声道:“孟兄言之有理。前边有七八个骑马的巡兵,我们不如夺了他们的马匹,闯出城门,定可脱身。”
“好!抄家伙,准备,悄悄靠过去!”黄巢低声道。
五人靠近正在闲谈的骑兵跟前,忽然发难,推下五个,拽过战马,飞身跨上,直奔城门冲去。那几个被推倒的骑兵大呼:“有强盗,有强盗!堵住他们!”
瓮城上军校看得明白,高声传令:“反贼冲关,速速围捕。弓箭手准备!”
呼啦一声,数百军兵围将上来。黄巢、黄揆、尚让各持宝剑,奋力挥砍,齐头并进。李罕之挥舞镔铁棒,孟绝海抡起两柄熟铜锤,在后面厮杀。李罕之和孟绝海都是当世有名猛将,直杀得官兵人仰马翻,难以靠近。五人来到城门洞下,刚解决门军,忽然从门外涌进来三四十戍卒,将他们围住。这帮人虽然盔甲简单,却颇为难缠,都似乎有两下子。五人陷入苦战。孟绝海有些急躁,大吼一声,两锤抡开,一下子击退七八个。突然一个威武的领头大汉挥舞着一柄丈二铁旗杆冲将过来,四目相对,都愣住。孟绝海失声道:“杨行密师兄,怎么是您?”
那杨行密捂嘴惊呼:“孟师弟,朝廷捉拿的是你们!”
原来孟绝海、杨行密都是飞锤将金良祖的徒弟,还有马邑周德威、曹州庞师古,杨行密跟随金良祖的时间最短,却被尊为大师兄;孟绝海则是最小的师弟。
孟绝海焦急道:“师兄救我!”
杨行密会意,冲他摆摆手,示意假装格斗,边打边退向城门。跟着来的戍卒都感到奇怪,斗志立时松懈。
不料东胜门的千斤闸开始缓缓落下,李罕之大急,抡开镔铁棒,连连荡开拦阻,第一个冲出城去。黄巢、黄揆、尚让随后也跃马冲出。只有孟绝海落在后面。杨行密和孟绝海来到千斤闸面前,千斤闸眼看就要落地了。杨行密双手接住千斤闸,两膀一较劲,把千斤闸往上托了半米;再一较劲,稳稳地托住了千斤闸。孟绝海也来不及言语,头一低,催马冲过,含泪回望两眼,纵马而去。杨行密第三次将千斤闸猛地往上一推,同时闪身,千斤闸轰然落地。与他同来的几十兄弟都吓得面如土色,好半天不敢言语。杨行密并不说话,只是示意兄弟们不要言语,不要说出真相。
杨行密等正在喘息,杨守立率神策军骑兵大队赶来,对杨行密一伙大声问道:“反贼何在?”
杨行密抢先道:“回禀将军,反贼武艺高强,我等阻挡不住,千斤闸落下之前,杀出城去了。”
“你们这些地方兵真是饭桶,关键时候全无所用,还不赶快滚回城外营地!”杨守立斥责道。
“遵命!单等城门打开,小的立刻回营。”杨行密故作胆怯道。
“打开城门,本将军要去追击反贼!速速打开城门!”杨守立大声呼喝。
东胜门大开,杨守立率军东去。杨行密一行也出了城,看着杨守立和神策军大队走远,杨行密对兄弟们道:“兄弟们辛苦了!走!长亭酒店,我请客!”
有人大声道:“大哥,还是留着钱回家给我们娶个嫂子吧。我们这轮兵役十天半月就结束了。大哥娶妻时,兄弟们再痛饮不迟!”
众人哈哈大笑,杨行密一看是二先生袁袭,自己也笑了,朗声道:“贤弟说笑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大丈夫功业未立,谈什么娶妻成家!走,今夜不该我们庐州兵值班,长亭酒店,一醉方休!”
“好!大哥爽快!”说话的是老三田頵。
于是杨行密带领大家直奔长亭酒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