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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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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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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作家》连载

第一章 出生

雄鸡接二连三地叫过几遍之后,太阳就从东方冉冉升起,且从古树村那边的树稍爬上来,越过西滩的枳机林,照在那两间矮小房子的窗棂上,把那温暖的光芒洒在了那条土炕上。

哇哇哇的婴儿啼哭声划破了清晨的雾霭向广阔的大地飞去。

一位母亲刚刚生产,男婴呱呱落地。晨光透过一眼小小玻璃窗洒满孩子那通红的小脸上,他闭着眼睛哇哇哇直哭,仿佛向世界宣布——我来了!

慈祥的母亲云霞急忙用布开始包裹婴儿,等待着林雄来抱。

“又是个小子?”高欣急忙探过身问道。

“对!快让儿子高仁到古树村去,叫林雄来抱孩子。”云霞坐在土炕上,头上罩着一条从来都不愿意摘掉的篮色毛巾,一边对丈夫说着一边用早已准备好的红布包裹着孩子,外面又加裹一层蓝布。

高欣笑道:“我猜想肯定又是一个儿子,所以提前就让高仁去叫了,他们应该马上就到。”

妻子微笑着说:“万一生的是女子呢?林雄兄弟就要不高兴了!”

“你只会生儿子,已经生了六个了,才生一个女子。”

夫妻二人正在说笑时,就听到有人进院的脚步声,高欣急忙开门往外走,迎接刚刚进院的林雄。

林雄背着二斗糜米跟着十四岁的高仁大踏小步地来到了高家院内。

高欣热情地接待了林雄,把他迎进儿子们住的西房内,高兴地说:“果然又生个儿子,正合你意!”

林雄笑着说:“我猜想也是个儿子,所以就跟着你家高仁马上赶来了。我带来了两斗糜米,多了我也没有,算作我的一点心意,还请大哥见谅!”

高欣说:“哪里话?即使一点东西不给我们也照样得把孩子送给你。我妻子接二连三生下了六个,五个儿子一个闺女。小时候夭折一个儿子,如今不算刚刚生下的这个老六还有四个儿子。家大人多,我实在是养活不起。你只有一个闺女,这孩子到了你那儿肯定要享福的,你们夫妻会拿这个儿子当宝贝,我们很满意。”

林雄笑着说:“大哥,我已经给孩子找好了奶妈,孩子各方面不会受克落的,你放心。我来前就琢磨好了,给孩子起个好名字。你家这几个孩子分别叫高仁、高义、高礼、高智,那么咱们就在我的姓后加个大写‘陆’字,管这孩子叫作林陆,小名小陆。你看如何?”

“林陆?好好好!孩子送给你了,你认为这个名字很好就行,我们没意见。”

“那就让大嫂把孩子包裹好了,我这就带走。”

“早已准备好了,就等你来抱!”高欣说着出门到了东屋,抱着孩子过来亲自交给了林雄。

林雄揭开盖头看着孩子红朴朴的的脸蛋,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千恩万谢之后离开了高家,把儿子林陆抱在怀中带回古树村自己的家里。

胡兰是位小脚女人,自从丈夫去西滩抱孩子走了之后就一直在院外站着,等着丈夫将儿子抱回来。当她看见丈夫抱着孩子进院时就迫不及待地上前接过孩子,亲自抱进家里,放在炕上,揭开盖头看着孩子那张红朴朴的脸蛋儿,不由自主地笑开了怀。

孩子便大声开始哭嚎,古树村从此有了林陆的哭声。

林雄夫妻只生了一个女儿,没有儿子,所以才抱养了林陆做儿子。他们把林陆视为掌上明珠,非常溺爱,对他抱有很大希望,既希望他将来出人头地为林家争光,也期望他将来能够为他们二老养老送终。

林雄将儿子林陆送到东沙湾樊有才家奶养。樊有才的妻子刚好生下一个儿子,才一岁多,奶水旺盛,所以答应为林雄喂养儿子。林雄和妻子胡兰隔三差五到东沙湾去看望孩子。

林陆在樊家喂养到一岁半的时候,林雄将林陆接回家,由妻子胡兰开始喂养。

胡兰整天在家带儿子,用白面糊糊和炒熟的糜米磨成糊糊精心喂养林陆,有时侯也到西滩的牧民家里要些牛奶来给儿子加强营养。

北方省有许多半农半牧的地方,西滩就其中之一,村子里有许多牧民,他们靠西滩有万亩草场的优越条件放养着许多牲口,有骆驼群、有马群、牛群和羊群。西滩也有少量的土地,也有种地的农民。西滩俗称:牧业队。

林陆长到三岁左右的时候,胡兰要下地干活儿了,白天她就把儿子林陆交由母亲来带,也就是林陆的姥姥。姥姥姥爷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胡铜柱,二儿子叫胡铁柱。老两口跟二儿子铁柱一起过,他们就住在林家的西院,两家院挨院,很方便。

一百零八棵古柳分布在村道两旁,郁郁葱葱遮天蔽日,成为村子的一道景观。古树已有百年历史,河川县文物管理部门专门下来考证,并给每棵古树都挂上了牌子,把它们当作文物保护起来。古柳从村子东头开始,沿着东西村道分布开来,南北道路两旁各有五十四棵,分布十分均匀,每隔三丈一棵古树,一直延伸到村子最西头,远远望去十分壮观;古树由于高大挺拔,虬干苍劲有力,树冠庞大,茂密的柳条在微风中起舞,好似一片绿雾,轻盈缥缈,景观无限,所以村子前面南海里的许多仙鹤在古树稍头做窝,繁衍下一代。村子里有条不成文的规定,任何人不得上树掏仙鹤蛋,否则当破坏分子看待。因此那些仙鹤便在古树上有了安全的家,它们与古树村的人们互不侵犯,且相依为命。那些野雀儿喜鹊也同样享受着优厚的待遇,它们自由飞翔在南海与古树村之间,抑或在村子上空自由盘旋,与这里人们共生存。这里的村民以古树为荣,也为这里美丽的景色所骄傲。古树村人杰地灵,清朝年间曾经出过状元,解放后这里陆续培养出许多国家干部和作家等人才,让村子名扬在外,也让整个河川增色不少,并让北方省许多仁人志士对此地刮目相看,纷纷前来采风书写文章,优美的文章便在全国到处发表,古树村就这样名扬四海了。

林雄住在古树村的最东头,门前是一条通往柳树镇的车马大道。大道在他家门前直转弯,向南通过东沙湾、二圪旦湾、渠圪旦,最后到达柳树镇。这条路叫古树村大道,从柳树镇到古树村的最东头,也就是林家门前急拐弯向西而去,穿过村子直达西滩,从西滩延伸出去……车马大道东西横穿古树村,五十多户人家就像瓜藤上的瓜似的连接在瓜蔓上,一座接一座的房子坐落在大路两旁,密密麻麻拥挤不堪。西滩以西的牛车马车或者步行的人们从这里穿过,穿过古树村东头驶往柳树镇;或者从柳树镇回来的车马人流去往西滩方向,都要从这里经过。古树村中间向南也有条车马大道,通过南海子西海畔,途经沙海圪梁直达公路圪梁,公路圪梁村前是横贯河川大地的一条公路,直达河西县并向西山延伸。

林陆四五岁时经常站在自家院子中间看着门前那些车水马龙,有时就拉着姥姥的手望着那些匆匆忙忙川流不息的人们向姥姥提问一些自己不知道的问题。姥姥总是干扁着嘴巴回答他,回答对与否他并不知道。在他的记忆中,姥姥是个干瘦的老太太,有一双“三寸金莲”小脚,走起路来慢慢吞吞的,就像两条拐棍轮流着蹴在地上,引起嘎登嘎登地响声。姥姥身边不仅仅有外孙林陆一个,还有两三个孙子孙女需要她来照料。她的大儿子铜柱有两个儿子,大春和二春。二儿子铁柱和妻子已经生了两个闺女叫春兰和春柳。几家大人下地干活时,这群娃娃就由林陆的姥姥来带。林陆和大春同岁,他的生月要比大春大两个月。二春和春兰比他们小两岁,春柳小四岁。这群孩子整天围着姥姥转,直到大人们从地里干活儿回来才把他们领回自家与大人团聚,然后一起吃饭睡觉。第二天大人们出工前又将这些孩子送了过来,由林陆的姥姥看管,周而复始。

林陆的姥爷胡三有哮喘病,咳嗽气短很厉害,炕头前总是放着痰盂,一年四季不下地干活,天气好的时候到院子里转转,冬天就干脆不出门,坐在炕头上刨闹那口拉着风箱似的一口气。据说姥爷年轻时还是古树村的风云人物,打土豪斗地主的先锋人物,眼下却成了一个无用的病人。

林雄虽然与外父和小舅子门挨门住着,但是他不大愿意与外父和小舅子过密来往。毕竟他家的生活水平要比外父小舅子他们强许多,不想让他们成为自己的累赘,也不想让他们沾光,界线划得非常清楚,仿佛他们并不是他的亲人似的。古树村那些嫉妒他的人都说:“林雄是个吝啬鬼,小气得要命!”

林雄祖上曾住在铁山市南海子旁边,他祖父林力前来古树村投奔了财主林成森。古树村有林家许多户人家,都和林力是没出五服当家,所以他才来投靠林成森。林力害有癫痫病,还经常抽大烟,三十岁那年上房盖烟洞时,癫痫病犯了,抽搐着从房上掉下了地,一命呜乎!他的土地也被债主收了回去。林雄那年只有八岁,母亲在他三岁年时就因父亲抽大烟而生气,吞服大烟土寻了短见。父母亲全部下世,丢下林雄他们姐弟五个,好在大姐栓女长得漂亮,十六岁就嫁给一个国民党军官,后来那军官转业回到河北省老家去了,从此在那边安家落户。林雄的二姐叫二栓,长得也很漂亮,又活泼,十四五岁时经常到部队大姐家走亲戚,结果被大姐夫手下一个叫袁兴的排长看中。二栓就嫁给了那个排长,后来袁兴排长升为连长,再后来就升为了营长。二栓一直跟在丈夫身边做营长太太,过着衣食无忧的富足生活。她闲来无事经常陪团长太太打麻将,过得很萧洒。三栓长大时,长得比栓女和二栓还漂亮,还长着一张巧嘴,还非常会来事,逢人非笑不说话。十七岁时,三栓到部队找她两个姐姐,在她们两家轮流吃住,而大部分时间住在二姐家里。据说二姐夫袁兴看见小姨子三栓生得美若天仙,总想和她说笑,时间一久两人便开始眉来眼去,渐渐地演变成情人关系。没有不透风的墙,袁兴与三栓的风流韵事被二栓察觉,她就和丈夫吵架,并且一气之下把三栓打发回家,从此也和三栓断绝了来往,用二栓的话说,三栓是个狐狸精,勾引了自己的丈夫。三栓并不想离开,但是硬不过二姐。三栓离开部队回到了家乡河川县古树村,她与二姐夫私通之事也便传遍了村子,整个村子传得沸沸扬扬了,搞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恰好一个叫车向前的年轻后生以前就追求过她。三栓如今的名声坏了,她就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嫁了出去,嫁给了车向前。古树村的人们总是对三栓指指点点,暗中说些闲话。三栓不愿意听,撺掇丈夫车向前搬家到了二十多里外的白贵,因为这儿有她大弟弟林英。林雄母亲年轻时一连生下三个闺女,却不生儿子,父母亲就抱养了一个儿子,起名叫林英。林英两岁的时候林雄出生了,林家从此有了自己的儿子。林英从小不成器,到大也没有娶过老婆,后来就跑到白贵住下给人家撵牛放马,一个人过着光棍生活,好在后来三姐三栓把家搬来了,姐弟两个住在一个村里,互相有照应。林雄十岁开始就跟着二姐到了部队,整天跟在二姐夫袁兴身后。由于正处在战乱时期,部队也没有固定的营房,四处颠沛流离。林雄跟在当营长的姐夫身边,往往在枪炮声中睡着,睡得不省人事,总是需要姐夫袁兴将他叫醒。

林雄十七岁时二姐夫袁兴想让他参军,可他害怕打仗不想参军,偷偷跑回了古树村,住进了他家的老房子里。林雄长得很英俊,但是一直到了二十三岁也没有找下媳妇,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家里穷,而他本人又十分懒惰,整天摇出来摆进去,不愿意下地给别人干活,更不愿意做家务,外号“懒命鬼”。所以没有人瞧得上他,更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他。二姐夫袁兴从部队回来探亲,专程到古树村林雄家住了几天。袁兴营长带着太太二栓和卫兵来到了古树村引起村子里的轰动,全村人围在林雄家看营长和太太以及那位不离左右的警卫,议论纷纷。一向门庭冷落的林家突然热闹非凡,当时任甲长的胡三是个势利之人,见了袁兴营长就点头哈腰。林雄见机就向二姐流露说:“二姐,甲长胡三有个闺女叫胡兰,十四岁了,长得很好看,帮我说合说合。”二姐就对丈夫说了此事,袁兴马上开始提亲。在袁兴的撮合下,胡三马上同意了这桩婚事。就这样二十三岁的林雄与古树村年仅十四岁的胡兰成亲了。袁兴夫妻亲自替林雄主办婚礼,古树村所有人都参加了他们的婚礼,扎实热闹了一阵子。

林雄与胡兰结婚一年后生下一个闺女,起名叫月月,官名林月。

北方省解放前夕,袁兴没有跟上傅作义部队进北京,而是离开了部队带着家眷悄悄来到了柳树镇西北一个名叫沙蒿圪梁的村子安家落户。沙蒿圪梁在古树村的南边,两村相隔只有四里地。

北方省即将和平解放,河川县境内有三个大地主,即王玉马、刘一马和曹天马。其中土地最多实力最强的应该是曹天马。曹天马的老柜在曹柜圪卜,地名因他而起。他的土地可以说遍及整个河川县,到处都有他的牛犋,其中古树村就是他的牛犋之一。国民党和共产党的战争已经泾渭分明,解放军将国民党军队赶到了长江以南。曹天马像掐了头的瞎蠓四处乱窜,骑着大走马每天往河江县跑。他认识县城内许多有钱的商人和财主以及县政府的官员,消息比较灵通,得知共产党已经把北平的傅作义围了个水泄不通,据说傅作义可能要答应共产党和平解放北平的条件。北平一旦不保,北方省也就唇亡齿寒。打听到解放区都在打土豪分田地,精明过人的土豪曹天马回到家乡立刻开始放地,主动将大多数土地丢弃,或者说允许穷人去种,不收任何租子。曹天山带着两个儿子在古树村种着几十倾地,他听了二哥的话也将大部分土地出让给穷苦人来种。

林雄那时候也有自己的几亩薄田,发现曹家丢弃土地时他就匆匆忙忙圈下许多,并且开始雇佣长工和短工为他干活。当时村子里的冯效先和冯效青弟兄二人就给林家当长工。北方省和平解放时,冯家兄弟仍然在给林雄当长工。土改来临,林雄被被划成了富裕中农。其实他这个富裕中农是捡来的,捡来的土地只种了两年就被全部没收了。

古树村这个地名是有来头的,清朝年间,曾经的大老财柳仁山在此经营着近两千亩上好的土地,也就是说古树村周围所有土地都是柳家的,柳仁山也就成为远近闻名的大财主。柳仁山其实是林陆的生母的亲舅舅,是山西代县人,小时候跟着父母亲走西口来到了河川县的古树村,那时古树村不叫古树村,而叫沙湾村。柳家在这里安家落户之后,柳仁山的父亲柳大旺靠着勤俭持家,慢慢发展成为当地的小财主,一百零八棵大柳树就是那个时候种下的。柳大旺下世后,柳仁山发展成为方圆十里最大的财主,整个古树村周围的土地都是他家的,南至南海畔,东到东沙湾,西至西滩,北至沙畔,共有肥沃土地两千余亩。柳家雇有长工短工几十个,都吃住在古树村柳家府上。柳家牛羊满圈,骡马成群,是河川县数得上的大财主之一。河川县后来有了“三马不如一伟”之说,王玉马、曹天马和刘一马是人所共知的大财主,在河川县境内非常闻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他们几个的家产哪一个也比不了薛伟。薛伟属于后起之秀,成为河川县最大最有钱的财主。“三马一伟”中的薛伟发迹在柳仁山之后。柳家兴旺之时,薛伟也不一定比柳仁山威风。可是柳家最终彻底衰败了,这是因为柳仁山有个不争气的儿子。

柳仁山只生一个儿子,起名叫柳春。柳春有些不大机迷,当地人称他为“半吊子”,是个浪荡公子,不成器,整天游手好闲,吃喝嫖赌,拿着他父亲给他钱到柳树镇街上花天酒地,也到河川县城的窑子里瞎逛,大多数时间都在赌场,花得没钱时就赊帐,最终由他父亲来替他还债。柳仁山担心自己这份家业迟早要被儿子败光,所以他早早地开始为儿子做打算,去河川县所在地兴隆镇找大地主王禹,把挣下的钱都换成金元宝和金条带回家来,在旧院子旁边另外给儿子盖了一处崭新的院子。院子非常豪华,不比曹天马的院子差。柳仁山是个文化人,在盖这处院子时,知道“寇五背鼓”的故事,所以他学了寇五父亲的办法,把元宝压到了椽头和地基下,每根椽头下面还压一个金条,房子石头基础里藏着金元宝。当他将要离开人世的时候,令人把旧院子全部拆了,给儿子留下一处新院子,然后他对儿子柳春说:“将来你要是生活不下去的时候,就将这处院子拆了卖掉,肯定让你一辈子荣华富贵。”金春答应了。可是、可是父亲去世没有几年,柳家就衰败了,外面还有许多赌债。债主经常上门来讨债。柳春只图贪玩享受,整天在河川县城或者柳树镇街上花天酒地,短短几年就将柳家的财产彻底败光了。没有办法只好卖地,土地卖完地就卖房子。卖房子前他老婆提醒他说:“父亲生前曾经告诉咱们不要整体卖房子,让咱们拆了卖。”

柳春笑笑说:“不受那个累,拆了还不如整体卖了划算。”

老婆说:“也许父亲把金银财宝埋在房子底下了,不然他怎么会让咱们把房子拆掉了卖呢!”

柳春不以为然地苦笑着说:“我父亲不傻,怎么会把金银财宝往房子底下埋?”他听不进老婆的劝阻,债主也催得急,他就将院子整体卖掉了,卖给一个山西来的小商人。小商人姓林,叫林成森,和林力还没有出五服。林成森从山西老家来时就带着些钱,来了之后一直在租种柳家的土地,到了柳家开始败落时,他怀疑柳仁山可能把金银财宝埋在房子里了,所以他才想尽千方百计要买柳家的院子和部分土地。当时曹天马想买柳春的房子和土地却没有买成,被林成森抢先了。林成森买下柳家的院子之后,就让亲近人趁晚上在院子里里外外地挖,但是一连挖了好些天什么也没有挖到,后来就干脆拆那座砖房,一拆房子才发现,柳仁山将元宝都藏在了椽头之下。林成森很精明,害怕此事让柳春知道找他后帐,或者害怕柳春告官,于是他带着家人晚上拆房子找元宝,然后把土地悄悄卖给了曹天马和任彪两家有钱的主儿。

林雄父亲林力那时刚到古树村不久,他见本家叔叔林成森卖地,就去找他要地。林成森知道本家侄子没有地,就答应给了他十亩薄田。林力那时三十岁,已经有了三闺女两个儿子,除大儿子是经由别人的之外,其余三个闺女一个儿子都是他们夫妻亲生的,最大的闺女才十三岁,最小的儿子林雄才五岁。林力有了地有了钱就喜欢上了抽大烟,十亩良田很快就让他给抽光了。

林成森卖了土地携款而逃,便带着全家老小偷偷跑了,半夜跑的,跑到了哪儿没有人知道,连口里的林家村的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从此以后,柳柜就不复存在,被拆得破烂不堪,周围的人们就称村子为“烂柳柜”。曹天马买下古树村的部分土地后,就把弟弟曹天山从曹柜那边打发过来负责经营。

“烂柳柜”就这么叫出了名,但是本村的人都不愿意听那个“烂”字,出门时有人问,你是哪个村的?他就会回答说,我是古树村的。

柳仁山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另柳仁岳,另一个叫柳仁林。这二位和他们的侄儿柳春一样,把柳仁山分给他们的银两带在身上,整天出入河川县的剧场、赌场和妓院,根本无心帮助哥哥打理古树村的庄稼,不但败光了他们所分到的银两,且还有欠帐。柳家彻底衰败后,他们也无钱继续挥霍,只得乖乖回到乡间,从此成为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苦人家。柳家的土地被曹天山和任彪两家瓜分了。

打土豪分田地时,曹天山被关在林雄家的西凉房内,派民兵赵万和冯效先看守着。

赵万和冯效先是两个小年轻,接连看守几天晚上也没有睡觉,就有些坚持不住。这天后半夜,两人见关在屋内的曹天山已经睡着,他们便到旁边胡三家取暖。他们稍微感觉身上暖和些就赶快往回跑,跑到东边林雄家凉房一看,坏了!凉房门被揣烂了,大地主曹天山已经逃跑。他们二人赶快跑到霍云院内工作组那里报告。工作组立即下令全村民兵出动,四处去抓曹天山。经过一夜的追捕,并没有抓到曹天山。派出去的人马陆续回来,都没有见到人影。太阳上来丈二高的时候,突然有人来报告,发现西南方水桐树上吊着一个人。工作组赶快带人赶到了水桐树林那边去看,只看见三十六棵水桐树中最低那棵歪脖子村上吊着一个人,上前一看,正是曹天山。

曹天山畏罪自杀,工作组赶快向乡政府汇报。

赵万和冯效先自然要受到批评,于是就有人编了顺口溜,内容如下:

赵万效先不操心,

唿拉蹬烂印子门,

财主手提一根绳,

桐树枝上送了命。

古树村另一位地主任彪却被政府镇压了,埋在了东沙畔。任彪是任雨林的父亲。任雨林解放后考上了师范学校,毕业后分配到南山县,成为一名人民教师。他和古树村的寇红莲曾经是同学,两人相处不错,后来结为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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