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黄亮处心积虑寻找嫌疑人的时候,河川县维修队已经知道了布其工地发生的事情,刘岩书记和队长吴越一商量,决定赶快把黄亮抽调回来,省得让城关镇的领导知道过问,说不定会引起更大麻烦。何况布其施工队问题比较多,从那里回来的工人所反应出来的问题远不止这些,工人们怀疑黄亮有经济问题,告状信一摞一摞的。所以他们要先把黄亮调回来,然后再考虑如何解决布其存在的其它问题。但是在派谁去布其接管工程队的问题上两人作难了,想了半天,吴越突然想到了刚刚从公社书记位置下来,被打发到维修队临时担任副队长的冯旗。
吴越说:“要不就让冯旗去接替黄亮吧!”
刘岩沉思一下说:“冯旗一直在公社任主要领导,从来没有接触过建筑工程,让他去合适吗?”
吴越说:“目前找不到一个更加合适的人选,他若不行的话,只有我去了。”
“你怎么可以走得开?单位事情比较多,县城内的工程更多,离不开你。”
“那怎么办?布其工地的事情不能再拖了,告状信收到那么多,再拖下去咱们就无法向党委交代了。”
刘岩说:“实在不行就按你说得办,派冯旗过去吧!他虽然不懂工程,但是那边有工程师,可以让他随时找工程师商量,让他以带队为主。”
吴越说:“那就派他去领工,我亲自带他去上任。我必须把一些事情当面和黄亮讲明白,否则他会有想法,说不定还会对抗咱们的决定。”
刘岩说:“你去一趟也行,顺便从工人中了解一下详细情况,把利害关系和他本人讲明白,快去快回,单位这么多事还等着你呢!”
吴越说:“我最多走一个星期。”
刘岩说:“那你就通知冯旗,让他做准备,明天你们就出发。”
就这样吴越带着冯旗来到了海市布其维修队的工地,他先找黄亮宣布了维修队支部的决定,然后就让他赶快向冯旗移交工作。
黄亮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被维修队两个主要领导知道,但是他不想就这样离开,想把别人污蔑他的事情查清楚再回去。
吴越明确告诉他说:“你必须马上跟我回去,这是维修队党支部研究决定的事情。”
黄亮没有了办法,只好向冯旗移交工作。他想查清楚那个写顺口溜的人也没有了机会。
在黄亮移交工作期间,吴越仔细走访了一些老师傅和老工人,摸清了部分情况。然后就召集一部分骨干分子开会,要求大家竭力配合冯旗队长的工作,把布其工地的工程顺利搞下去。关于那个顺口溜的事情他并没有去追查,认为工人写顺口溜没有错,错在领导,错在黄亮身上。
三天之后,吴越带着黄亮离开了,河川县维修队驻布其工地的事务就由冯旗全权负责。
冯旗毕竟当过公社书记,工作有水平,只是由于派系关系被人暗算,才落到了今天的地步。他被打发到城关镇下属的维修队来任副队长,行政级别降为股级,但是他知道自己的问题迟早会得到合理解决,暂时分配到维修队任副队长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力,只能服从组织分配。他从学校毕业就参加了工作,从科员一直到了科长的位置,后来调到公社当书记,工作相当有水平,口才也好,如今却虎落平阳,担任了工程队的副队长。他来到布其第一次给工人们讲话就征服了所有人。正式开展工作之后,他马上就知道了顺口溜的来龙去脉,经过仔细调查,得出结论,顺口溜就是林陆所写,于是他悄悄找林陆谈话。
林陆被叫到了队长办公室。
冯旗问道:“林陆,你是全力有的小舅子?”
林陆只得如实回答:“是的,是姑舅小舅子,他妻子云艳丽和我是亲姑舅姐弟,她是我大舅的女儿。”
冯旗笑道:“我和全力有是老朋友了,当年一起参加工作。他如今是法院院长,而我却被发配到这里来当你们的队长,真是老天在捉弄人。”
林陆说:“既然没有把你搂到底,将来肯定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毕竟是想当作家的人,说话有水平。”
林陆笑道:“当作家只是我的梦想,让队长见笑了。”
冯旗说:“我看了你的作品,感觉不错,有点水平。”
“什么作品?”林陆惊异地望着他,不知道他指的作品是什么。
冯旗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门口把门关上,然后说:“有人已经告诉我了,那篇顺口溜是你的大作。我刚才说了,你是我朋友全力有的小舅子,也就是我的朋友,不要对我隐瞒,那是不是你的杰作?”
林陆一听只好如实告诉他说:“是的,不错!是我亲自写的顺口溜,水平一般,为了揭发了黄亮等人的丑恶面目却赢得了工人们的称赞。”
“为什么不敢承认是你的作品?却要对所有人隐瞒?”
“黄亮是个小人,我担心他报复我。同时也不想给我姐姐找麻烦,因此才不敢暴露事情的真相。”
冯旗说:“这倒也是!你姐姐通过私人关系把你弄到维修队当工人,肯定不想让你惹事生非。她的想法是对的,毕竟想求人家维修队的领导给你转正。可是你那顺口溜确实惊动不小,已经传回了县城,在维修队广泛传开了。因此维修队党支部才派我过来接替黄亮,让他回去接受队里的询问和处理。当然了他的问题很多,不仅仅因为这件事。他在这里已经两年多了,有许多人反映他与矿长们同流合污并有经济上说不清道不明的问题,许多举报信早已寄到了维修队和城关镇党委那儿,这才是调他回去的主要因素。”
林陆听了吃惊不小,他说:“这么说我那段顺口溜成为了导火索,把黄亮的政治前途给毁了?”
“顺口溜确实成为了导火索,但也不全是,即使没有你那段顺口溜,维修队支部也一样会追究他的责任,因为告状信太多了,都是从这里寄回去的。党支部不可能装聋作哑,城关镇更不可能不闻不问,让他回去进行调查也在情理之中。”
林陆说:“这已经超越了我的初衷,我有些后悔。假如此事让我姐姐知道了肯定要批评我的。我到维修队之前她就告诫我,千万不要惹事生非,可我如今却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我姐姐怎么可能宽恕我?”
冯旗说:“你放心,我虽然和你姐夫全力有关系比较密切,但我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的。”
“顺口溜的事情既然已经传回了河川县维修队,那就肯定要传到我姐姐的耳朵里。”
冯旗说:“她知道了也没有关系,我会替你做解释的,毕竟你是为那些工人们出气才写的,而并不是单单为了你自己。”
“谢谢!谢谢冯队的理解。”
“既然想当作家,就应该把精力放在自己的创作上,诸如顺口溜这些雕虫小计不要再搞了。”冯旗显然是用批评的口气在与林陆说话。
林陆虚心地说:“队长批评得对,我一定听从你的教诲,从此以后干好自己本职工作,同时也要搞好自己的业余创作。”
“我希望将来能够看到你的大作。”
“谢谢冯队长!”
林陆与冯旗谈话之后,就开始收敛自己锋芒毕露的弊病,变得沉默寡言,每天回到宿舍就不再出去,而是开始自己的一些写作工作。但毕竟工作太忙,没有时间构思长篇小说,过去写过的长篇小说《黄河怒涛》也只是开了个头,写了几万字就再也写不下去了,如今想捡起来也很吃力,何况原稿都丢在家里。写作是需要心静的,没有好的心情和充裕的时间是无法进行的,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把他来到海市布其一些故事记录下来,作为素材等待将来写作时采用。
黄亮调回了河川县维修队,但是出纳徐春花还留在布其工地。
徐春花知道黄亮已经被队里盯上了,迟早要出事,因此她也不敢张扬,开始夹着尾巴做人,对于顺口溜的事情也就不敢继续追究,毕竟那是事实,不能继续自寻烦恼。她一直怀疑林陆在其中捣鬼的事情如今也已真相大白。黄亮刚离开,人们就说出了真相,果然不出所料,顺口溜是林陆所为。于是她就更加地痛恨林陆,但也只能怀恨在心,不敢去找林陆的麻烦。
林陆吃过晚饭就在宿舍写作,其它人也不去干扰他。人们不是去看电影就是出去玩耍,留下林陆一个人在宿舍写作。
何飞月悄悄走了进来,走到了林陆的对面坐了下来,然后说:“我影响你写作了吧?”
林陆把纸和笔收拾起,然后说:“你既然来了肯定有话对我说,我也只好把这些收拾起,和你说说话。”
何飞月笑道:“林哥,你转眼之间就成了名人,不但维修队的人们在议论你的才华,而且已经传到了矿区,矿区那些女人们还在打听你,我真为你感到荣幸与自豪。”
林陆苦笑一下说:“有什么可荣幸的?无意之中闯了乱子,超越了我的初衷,我担心我姐姐要找我算帐。”
“什么意思?”
林陆就将自己如何到了维修队当临时工,姐姐又如何叮嘱他,如何想办法让他转正和调动的事情全部说与何飞月听了。
何飞月听了说:“如此说来你真的闯祸了?”
“至少给姐姐惹了麻烦。黄亮毕竟是维修队的副队长,也有些根基,他假如对我的仇恨不消除,那么就要在我的事情上兴风作浪,我转正问题就会遇到麻烦。”
“但是、但是我听说他回去要接受审查,他怎么可能抓住那件事不放呢?”
“要知道我是罪魁祸首,他要遭到问责与我是分不开的。”
“调他回去不仅仅因为你那首顺口溜,应该是一些经济问题被牵扯出来了,你怎么会成为罪魁祸首呢?”
林陆摇摇头说:“这事我不想说了,说说你和崔清之间的事吧,如今发展得怎么样?”
何飞月微笑一下说:“没什么进展。我听他说,他可能要回到河川县城了。”
“他回河川县城?回去干什么?”
“他一个战友帮他找了关系,他要马上参加工作了。”
“是嘛?他可一直没有告诉我?”
“最近你身上发生的事情已经够你忙乱的了,因此他不想对你说他个人的事情。”
林陆说:“既然如此,他和你谈了没有?他回去后你们之间的事情怎么办?”
何飞月说:“说了,他说等真正安排了正式工作之后,再和我商量两人的婚姻问题。但是,凭我的直觉,他心事重重,一旦真正找到了正式工作,也许要和我各奔东西了。”
“不可能!崔清应该不是那种男人。”
“他是一个转业军人,一旦正式参加了工作,身边就有许多女孩子追他,我也许连号都排不上了。”
“你对自己就这么没有信心?”林陆不解地问。
何飞月说:“第一,我老家那边的事情还没有清利,有着不太光彩的逃婚经历;第二,我们交往这些日子让我感觉他很深沉,普通人摸不清他在想什么,我当然也一样。因此我对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心里没有底。”
林陆认真地说:“遇到一个真心爱你的男人不容易。如果他真的喜欢你,你也喜欢他,那就要推心置腹地谈谈,不要猜疑,用心去交往。假如他真的想与你分手,那你也不用灰心丧气,你是个漂亮的好女孩儿,不愁找不到称心如意的丈夫。你说对吗?”
何飞月笑道:“对!只有林哥能够摸准我的心思,我就是那么想的。”
两人就此话题又说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