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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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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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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作家》连载

第一百四十七章 骨折

星期天,林陆在家修改中篇小说《良心》,门铃突然响了起来,小狗叭叭儿扑向大门口,吼叫得非常厉害。

爱美赶快出去开大门,并把叭叭儿喝退。

进院的又是要帐的,又是一个私人砖厂的厂长叫刘牛上门讨债,身边还带来司法局的一位所谓的律师,他叫邱蝇。刘牛曾经三番五次地来向林陆讨债,林陆详细向他解释自己赔钱了,暂时没有钱还,让他等着,慢慢还他。后来林陆就上学走了,刘牛找不着人很生气,如今听说林陆回来了,所以带着律师邱蝇上门讨债来了,但他们并不知道林陆已经到文联上班。

邱蝇非常粗野地把自己佩戴的手枪和手铐“啪”地一声拍在林陆家的桌子上,然后说:“我是司法局律师事务所的律师,你欠了人家刘牛的砖款为何不还?你再不还我有权羁押你。”

林陆一看邱绳就是一个愣头青,炮焾子,一点就着。他听了非常生气,往起一站,把双手并拢往前一伸,大声说:“你现在就把我铐起来,我看你有没有这个权力?”他边吼边怒视着对方。

邱蝇没有想到林陆有如此强烈的反应,一下不知该如何应付了。

林陆仍然大声说:“你铐呀?怎么不铐?一看你就是一个处念货,不问青红皂白就往外掏手枪掏手铐子,你以为我怕你呀!”

刘牛一看事情弄僵了,马上过来把林陆拉开说:“不要生气,邱律师主要是想让你早点还我的钱,他并没有想真的羁押你。”

林陆冲邱蝇喊道:“有本事你就铐起我,我倒要看看谁给你这么大的权力?动不动就掏出手枪和铐子,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害怕你吓唬吗?”

邱蝇说:“你为什么欠债不还?”

林陆反驳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还?你让刘厂长自己说,他每次来讨债我都实是求事是告诉他,我包工亏了本,现在外债六七万,我要想办法慢慢还,而且说好了到今年年底先还他一部分。是这样吧刘厂长?我没有赖帐吧?”

刘牛说:“你倒确实没有赖帐的想法,可我也确实困难,所以才三番五次地上门讨债。你也不要怪邱律师,是我带他过来和我一起讨债的。”

“讨债当然是理直气壮的事情,但不要动辄就把铐子和手枪往外掏,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干什么的?怎么可能吃你这一套?”林陆仍然怒视着邱蝇。

爱美一直站在旁边观看,此时她对刘牛说:“刘厂长,我们欠你的钱逐步要还的,你放心,年底我们至少还你一半,其余的只能等明年还了。如今我们家还有白灰厂,冬天我还养蘑菇,欠你的钱我们一分也不会少,你就放心吧!”

林陆解释说:“去年白灰厂也收入一万多块钱,我取出来等你过来,可你没来,我只好先付别人了。刘厂长,实在不好意思,你的钱只能等今年年底了。”

刘牛说:“那好吧,年底我过来取钱。”他说完拉起邱蝇往外走。

邱蝇只好收起手枪和和手铐,跟着刘牛无精打采地离开了。事后他才知道林陆如今成了作家,而且到了河川县文联当了创作员,原想带着手枪和铐子想吓唬吓唬他,没有想到碰在了钉子上。

次日上班之后,林陆来到了司法局律师事务所,所长不在,副所长是位女的,叫吴燕青。林陆就将邱蝇到他家帮人要帐掏手枪和手铐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并说:“吴所长,邱蝇想干什么?作为律师有这么替人要帐的吗?”

吴燕听了笑道:“他那个人没水平,你就不要和他计较了,我找机会找他谈谈。林陆,你是作家,比邱绳有水平,这事就不要纠缠了,好吗?”

林陆说:“我也不想纠缠,只是想跟你说道说道,他替人要帐就随便往外掏手枪和手铐,这是执法犯法。”

“好了!这事交给我处理。”

林陆离开了司法局的律师事务所回到了单位时,发现宣传部长袁翔带着副部长邬剑飞正在文联副主席乔云跃的办公室里,他就走了进去说:“二位部长来了?”

邬剑飞稍有点不高兴地说:“林陆,你如今到文联工作了,也当上了作家,把我都忘得一干二净了?”语气中含有些许不满。

林陆赶紧说:“怎么会呢?你是我的老朋友,有着知遇之恩,我永远也不会忘了你。上次我到宣传部找你,可你出差不在,没有见上,后来我到你家里拜访,结果也没见到你。邬部长,有点对不起了!”

邬剑飞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袁翔部长说:“林陆,听说你又完成一部中篇小说?”

“是的袁部长,正准备给我的恩师寄去呢?”

“你的恩师在哪儿?”

林陆说:“中国作家协会创联部任副主任,我想先寄给他,让他给我找《中国作家》的编辑看一看,看是否够质量,能不能登上大型刊物《中国作家》?”

袁翔说:“《中国作家》是中国作家协会办的大型刊物,想在《中国作家》上面发表作品那可非常不容易。”

“只要作品上乘就没有问题,我认为我的《良心》立意非常好,只要编辑部能够看中,再指点一下,我就能够把它修改成功,肯定能够登上《中国作家》。”

“你的作品假如真的能够登上《中国作家》,那就给咱们河川县争光了!”

林陆说:“一定争取!”

乔云跃汇报说:“前些天我和林陆去了一趟柳树镇,那儿有个文学青年组织了一个《葵花》文学社,社员有十几位,他们没有经费就自己掏钱办了一个用蜡版刻印的刊物。为了支持他们我当场答应向县政府申请经费,然后支援他们一下。这事我曾经向两位部长汇报过,也打报告送到了县政府,可是到目前为止,县政府并没有批复我的申请。二位部长是否可以帮助我们争取一下?”

袁翔说:“县财政经费确实紧张,不过我可以再和钱县长说说,多了没有,少拨点也行,对吧?”

“对!请袁部长帮我们问问。”乔云跃这样说。

袁翔喜欢下象棋,经常到文联来与乔云跃较量两盘,今天主要是来文联检查工作的,询问完一些工作情况之后,他就与乔云跃下开了象棋。邬剑飞自然是部长的参谋,林陆当然就成了乔云跃的参谋,两班人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杀得难分难解。其实两位参谋的棋路似乎更胜一筹,主帅往往听从他们指点的步数,如此一来反倒成了邬剑飞和林陆之间的较量。邬剑飞似乎有点招架不住了,心情有些急躁,说话声音很大,想用气势压倒林陆。

林陆知道这棋不能赢,赢了就会让两位部长下不了台,于是他故意指挥乔云跃出错,故而输掉了一盘棋。第二盘开始后,林陆觉得不能再输,应该扳平才对,所以他竭尽全力为乔云跃参谋好每一步棋,结果扳回来一盘。

袁翔看看手表说:“今天到此为止,改日咱们再较量。”说完就和邬剑飞两人离开了文联向外走去。

就在这时,翟怀义从家里来到了文联,迎头与两位部长相遇,他尴尬地说:“二位部长来文联视察了?实在对不起!今天妻子生病,我送她到县医院瞧了瞧。”

袁翔说:“我们也没什么重要事情,随便过来看一眼。”说完就骑自行车走了。

没过几天,邬剑飞突然调到了工商局担任局长。工商局就在文联的西院办公,新官上任三把火,每天早上一上班,就看到邬局长带领工商局的全体职工在院内跑步和做早操,局长亲自喊操,让整个队伍井然有序。

每当看到邬剑飞带领工商局的干部职工如此早操,林陆心里就对邬剑飞更加佩服,于是他也想起了在学校教书那些年的事情,说实在的他非常感激邬剑飞的知遇之恩和真心的关照,否则他在学校也干不了那么久。

乔云跃再次看过《良心》修改稿之后,催促林陆赶快寄往《中国作家》。

林陆寄出小说稿件时已经接近年底了,他准备专程去往柳树镇白灰厂结帐,还没有动身就有人从柳树镇捎来话,说林雄跌伤了。他不清楚父亲因何跌伤,急忙坐班车赶往柳树镇,到了白灰厂一看,林雄躺在炕上不能动弹。他问道:“大,咋介跌伤的?”

林雄疼得呲牙咧嘴,解释说:“我骑自行车到别人家要帐,回来时顺便把白灰袋子驮在了自行车后架上,到了门口就忘了后面驮着袋子,骗腿下车时就让白灰袋给挂住了,把我连人带车一齐摔倒了,可能把骨头跌断了,两条腿都动弹不了了!”

林陆说:“走!我带你去县医院。”他把白灰厂那两位工人叫了进来,让他们把凉房的门板卸下来,铺上褥子,然后将老人放到门板上并抬出家门放到公路边上。班车过来时,三个人将老人抬上车,放到了走廊中。林陆叮嘱二位工人把扫尾营生做好,等他回来给他们结帐。他独自一人带着不能动弹的父亲回到了县城,汽车进了汽车站后,他雇佣了一辆三轮车把林雄送进了县医院。医院拍片后,主治大夫告诉林陆说:“你父亲胯骨断了,而且断的位置不太好,必须上钢卡,才能让你父亲重新站起来。”

林陆说:“那就赶快安排手术,需要交多少钱?”

“先交五百,不够再说。”

林陆从白灰厂只拿到了最后的五百块钱,本来是准备给债主还帐的,如今只好先给父亲看病了。

医院骨科大夫用了两个小时给林雄做了手术,打上了钢卡。林陆昼夜在医院陪父亲,早餐他出去买牛奶油条,中午就由妻子爱美做饭后送到医院。三天后,林月带着丈夫赶来了,进了病房不是先安慰父亲,而是埋怨林陆说:“老人身体好好的,给你看白灰厂却把腿摔断了。”

林陆为了给父亲治病日夜操劳,本来就够他烦燥了,如今林月来了不关心父亲的病情,反而埋怨他。他就生气地反驳说:“姐,你是来眊病人的还是来找我麻烦的?”

“咋啦?你开白灰厂把老人都跌残废了,难道还不让我说吗?”

“你说什么呢?我愿意让老人摔伤吗?他不小心摔断了胯骨,我给他看病就行了,你还来找我的麻烦,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林陆不客气地问道。

林月说:“咋啦?把老人摔伤了还有理了?不让我说?”

林陆说:“姐,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你不依不饶到底想怎么样?”

林雄躺在病床上听得明白,他说:“林月,我自己骑车摔断了腿,如今林陆不怕花钱全心全意给我治疗,我很满意。你要是来眊我的那就什么也不要说了,你要是来找林陆的麻烦的,那就请你们夫妻回去吧!儿子为我竭尽全力找医院治疗,已经花掉了五百块钱了!”

“他花多少也是应该的,你是为他的白灰厂挣钱才跌伤的。”

林陆解释说:“姐,我从来没有心疼过钱,为了给父亲治病哪怕倾家荡产我也愿意。”

林月说:“父亲身体一向非常健康,如今却躺在病床上了,你花钱看病是应该的。”

林雄突然咳嗽起来,一声接一声,并且有喘不上气来的兆头。林陆赶快给父亲捶背,待父亲稍微好转一点后,他转身跑出病房去找主治大夫。

主治大夫快步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几位护士与学医的徒弟。大夫用听诊器在林雄前后胸仔细听过之后,对林陆说:“你父亲肺部有些感染,需要输液,我开药方,你到病房取药。”

林陆带着药方先到药房划价,然后交钱,最后才到药房取了药送到了护士办公室,交给了负责父亲病床的护士。

林雄输上液体之后,见林陆去找主治大夫去了,就对林月夫妻说:“你们回去吧,我没事。”

刘山却说:“你跌伤了我们来看你,你怎么撵我们回家?”

“我不想听你们和林陆吵架,他这几天为了给我治病连个囫囵觉都没有睡过,你们来了不感谢他倒也罢了,还找他的毛病,我实在看不下去……”林雄说着再次咳嗽起来。

护士从外面走进来对刘山和林月说:“你们让病人安静点,否则他的病情只会加重的!”

刘山不说话了,林月却抹起了眼泪。

林雄咳嗽在继续,有点上不来气的症状,护士转身去找大夫。林月过来帮着父亲捣后背。

护士带着主治大夫以及林陆走了进来,大夫再次用听诊器前后听了林雄的肺音,然后说:“再加一瓶液体,肺部感染在加剧。”

大夫的话音未落,林雄再次咳嗽起来,且声声不断,痰堵在喉咙口上不来,导致他喘气非常急促。大夫赶快把林雄身子扶成侧卧状态,然后给他捶后背。林雄一口痰终于从喉咙管中咳了出来,他的喘气才平稳一些。大夫又给病人开了点止咳化痰药,然后对林陆说:“病人不能受刺激,需要安静,病人家属只留一个就可以,其它人不要挤在病房内,更不能让病人生气与焦躁。”

林月不满地说:“我们都是他的儿女,不让待在病房该到哪里去?”

大夫生气地说:“我刚才听护士说,你和你弟弟吵架,我当大夫这么多年,我见过许多病人的子女,这几天我亲眼目睹了林陆是如何伺候父亲的,我认为林陆是个非常孝顺的儿子,没明没夜地守着父亲身边,连觉都睡不上。你们倒好,病人入院三天了你们才来,来了不关心父亲的病情,却要找弟弟的麻烦,连我这个当医生都看不下去了。我看你们夫妻还是回家去吧,这儿有林陆足够了!”

林月听了突然大声哭了起来。

“出去哭!”大夫大声而严厉地说。

林月气呼呼地站起来往外走,刘山也跟着出去了,身边还带着他们的小女儿。

林陆守在林雄身边,望着被主治大夫赶出去的林月夫妻心中实在不是滋味,他主动跟了出去,追上林月夫妻说:“你们回我家去吧,吃饭后你们来医院看护父亲,咱们轮流陪护。”

林月仍然没有好气,冲林陆大声说:“我们不到你家去找气受,住店去!”她说罢带着丈夫和女儿走出了走廊,向医院外边走去。

林陆笑了一下,转身回到了病房,继续照料父亲。

林雄对儿子说:“你应该让他们夫妻回你们家去,她千不对万不对也是你姐姐,你比他文化程度高,不要与他们斤斤计较。”

“大,你安心养病,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我刚才追出去邀请他们到我家去,他们不肯,我也没有办法。”

“让着他们一点,你比他们有学问。”

“大,放心吧,假如不是他们故意找茬儿,我也不会那么说话。他们还要来的,来了我向他们道歉,放心好了!” 

林雄听了不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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