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有些阴麻麻的,仿佛要下雨。
林陆喝酒后反而来了创作灵感,坐到躺柜前开始写作,傅作义带领三十五军打败日本鬼子的场面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那些惊心动魄的情景便神奇般地流于笔端……
林月突然带着胡铁柱来到了白灰厂,胡铁柱身边还带着两个儿子,大儿子胡春青和二儿子胡春黄。
林陆正坐在炕上的躺柜前写电视连续剧,看见林月带着二舅胡铁柱和二儿子到来,只得停下手中的笔,热情接待他们。
胡兰看见兄弟带着两个侄儿来到时,更加热情,一边嘘寒问暖,一边忙着倒茶,还找凳子给弟弟坐。
林月带着娘舅家突然找来是有目的的,她要让娘舅家替他出气,所以她指着睡在土炕上的父亲说:“二舅你看,我大急跑溜逛的一个人,为了给林陆往回要白灰厂的帐目,从自行车上摔下来,如今躺在炕上动弹不了。我可怜我的老父亲如今成了这个样子,你们是我的娘舅家,你们说这事该怎么办?”
林陆一听就明白了,林月带着娘舅家又来找他的麻烦了,于是他什么也不说,要听听胡铁柱怎么说。
胡铁柱此时也不想得罪林陆,因为如今的林陆不是当年的林陆了。当年的林陆因为分小麦和胡春青在场面打架导致两家出现了裂痕,从此断了往来,胡春青结婚时还没有邀请林陆,林陆出门做买卖也没在家,妻子爱美也没有去。从那之后两家再也没有了任何来往,胡家后来的两个儿子结婚和两个女儿出嫁也都没有再邀请林陆。可是事过境迁,如今林陆已经不是当年当农民时的林陆了,而是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名作家,并且到了河川县文联当了创作员。胡铁柱不再敢小看他,而是产生了佩服心理,所以他不想替外甥女林月出头而得罪林陆。胡铁柱委婉地说:“你们姐弟两个为了父亲跌伤闹下了别扭,互相说开就行了,不要继续闹别扭生气。何况你父亲如今还躺在炕上养病呢!”
林陆听了胡胡柱这几句话觉得还算有些道理,他不说话,要听林月如何说。
林月却不依不饶地说:“二舅,林陆在医院就和我吵架,把父亲跌成残废了他还挺有理,我必须要为父亲讨个公道。”
林雄虽然在炕上躺着但是身体已经逐渐康复,只是胯骨还不能吃力,所以才下不了地。他听了林月的话心里非常清楚,她把娘舅家找来要寻林陆的麻烦,因此他气愤地说:“林月,你不要没事找事,我跌伤跟林陆没有直接关系,即便有关系他也替我治好了病。你想在就在,不想在赶快走,不要来这儿闹事了好不好?”
林月听到父亲在教训她,马上开始哭起来,边嚎边说:“你被人家害成这样了,还不让我来替你作主?”
林陆笑了笑,只得向胡铁柱说明事情的经过,他说:“二舅,既然我姐姐抓住这件事不让,那么我就有必要给你们说明一下。我父亲替我看白灰厂不假,但也不是白看,我每年给二位老人挣两千块钱让他们存起来将来养老。我还给老人拉好过冬的煤炭,二位老人的一切开销基本都由白灰厂负责。这次父亲确实是为白灰要帐而跌伤的,这一点我不可否认,因此我竭尽全力为老人治病,一个月了我没有离开过老人,请假专门过来伺候老人,我认为我已经做到了一个养子的责任。今天我姐姐把二舅和两位姑舅兄弟找来无非就是想找我的麻烦,我倒要问一问,姐姐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你才满意?才能过了你的关?”
“我就是要给父亲讨个说法!”
“什么说法?”
林月说:“老人跌成瘫子,将来怎么生活?”
林陆气愤地说:“我反复说过无数次了,两位老人养老问题由我负责,只要我林陆有口饭吃他们老两口就不会挨饿。我从古树村把他们接出来就要负责到底。你放心,两位老人不用你花一分钱,我一定会让他们生活得舒舒服服,将来我会替他们养老送终,保证不劳驾你这位当女儿的。”
“老人从小把你养大,给你娶了老婆,你如今有了正式工作,还是什么作家,两位老人将来的生活当然要由你来负责。”
“你说得不错,二位老人对我恩重如山,把我从小拉扯大,给我娶了媳妇,我有今天完全是托了二位老人的福,因此我才从古树村把老人接出来住到了白灰厂,就是为了报答二老的养育之恩,替他们养老。你今天把二舅和两位兄弟找来,无非就是想找我的麻烦,和我过不去对吧?那你说,究竟让我怎么样你才能满意?才能过了你当女儿这一关?”
胡铁柱见姐弟两人吵了起来,马上说:“算啦算啦!你们姐弟两个不要争吵了,老人跌伤也不是林陆的过错,只要他能够给老人看病就足够了。林月,你也不要揪住不放,我认为林陆做得很好,挺负责任的,将来你父母亲还得靠林陆养老呢!”
“二舅,养父养母领养我就是为了防老,我今天当着您和两位姑舅兄弟的面说,我将来即使要饭也要让二位老人先吃饱穿暖,我林陆说话跌地有声,绝不劳烦别人。”
林月听了很生气,她说:“你说得倒轻巧,这些年劳烦我还少吗?”
“劳烦你什么了?无非你就是有空到家来看看,来了往炕上一坐,还得母亲伺候你吃饭,你替老人做过一顿饭还是挑过一担水?这次父亲死里逃生,你才给他二百块钱,从我记事以来这大概是你唯一一次给老人花钱,我说得没错吧?”
“我还给过你五百块钱呢!”林月认真地说。
林陆赶快解释:“上次父亲住院时我手头没有钱,你确实给了我五百块钱,可那是我借你的,讲借讲还的,我迟早会还你的,可不是你孝敬老人的。”
“行!那就当你借的。”
“这次老人住院你只给他二百块钱,对吧?”
“老人不跌坏我用得着给老人钱吗?要你干什么?”
林陆说:“要我干什么?你说干什么?老人两次住院我花了一千多块钱,还不说送礼给主治大夫。我至少每天为老人端屎送尿在这儿伺候老人,你替老人做了什么?”
“你把老人跌伤,还有脸让我来伺候?”
“是啊!父亲跌伤是我的错,你说怎么办吧?要我怎么样你才满意?你才肯放过我?你说说?”
林月听了却不再说什么。
林陆望着林月冷冷一笑,不再与她争执。
胡兰做熟了饭端上炕桌说:“吃饭哇!甚也不要说了。铁柱,你上炕往里坐,让林月他们坐在炕楞边。小陆刚买回了羊肉,我给你们全炖上了,还焖了一锅白米饭,快吃哇!”
大家坐过来吃饭,林陆往碗里拣了几块羊肉亲自把碗递到父亲手中,然后将父亲身子扶得侧卧,让他便于吃饭。
林月与林陆吵架虽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但是心态还很好,吃饭吃得非常香,满嘴流油。
胡铁柱父子三人吃饭后就告辞而去。
林陆在白灰厂伺候父亲其间,一直在创作《河川战役》电视连续剧,一个月之后,九集电视剧初稿已经完成。其间,新到任的公安局局长陶英是个爱好文学之人,他来柳树镇派出所检查工作顺便前来拜见林陆,所长郝飞云亲自陪他过来。局长与林陆一见如故,边吃饭喝酒边谈论文学。陶英对林陆刮目相看,从此两人成为了文友。
林雄终于能够自己爬起来行动了,刚开始下地走几步,后来就拄着拐杖到外面转悠,胯骨基本算是好利索了,只是行动还离不开拐杖,但不影响他指挥白灰厂的工作。
看着要过年了,林陆带着电视连续剧的剧本回到了县城,去单位向两位副主席销假,并汇报了电视连续剧的创作情况。两位副主席经过研究后告诉林陆,年前年后他们要仔细看一下电视连续剧的剧本,春节后上班再商量下一步该怎么进行。
就在年关之时,林陆接到了北京来信,包江海在信中告诉林陆,他接到中篇小说《良心》之后认真读了一遍,认为小说基础非常不错,所以他交给了《中国作家》编辑部的小说组长,让他把把关,然后可能要提出修改意见。林陆看了信非常高兴,小说终于得到了国家级大型刊物的认可,虽然还需要进行修改,但是已经向成功迈向了一大步。他赶快把这激动人心的消息告诉了乔云跃和翟怀义。
乔云跃兴奋地说:“林陆,这可是双喜临门呀!你的中篇小说真的能够在《中国作家》发表就给咱们文联争了光,文联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向县财政请款,然后开展一些文学艺术方面的活动,活跃一下咱们县的文学队伍。”
翟怀义也说:“开天辟地头一回,咱们河川县还没有人在国家级刊物上发表作品,《良心》真的发表了咱们就有了说话的资本。”
林陆尽量控制着激动的心情,等待着《中国作家》的消息。三月八日那一天,终于接到了《中国作家》杂志社小说组长和佳老师的挂号信。和佳老师首先肯定了中篇小说《良心》的成功之处,认为立意非常好,小说故事也很棒,但是小说需要进行修改,一些大的结构需要调整,一些过激的语言需要斟酌,总之要作者下苦功修改,必须要修改成为一部叫得响的作品。
乔云跃着急地私下向林陆询问责任编辑的意见。林陆没有回避,将信交给他看。他看后说:“那你就把所有工作先放下,认真修改《良心》,直到修改满意为止。”
林陆说:“和佳是《中国作家》的小说组长,很少直接当责任编辑,看来他对《良心》非常重视,亲自担任了责任编辑。可他的回信内容比较笼统,没有提出批评意见和具体的修改意见,我必须认真揣摸他的意图,才能按照他的想法修改作品。”
乔云跃说:“为了能将这篇小说修改成功,最近你可以待在家里写作,省得到了单位受到外界的影响。”
林陆说;“好!我回家修改。不过我应该不应该和翟主席说一声?”
“他今天没来,我和他说吧,你回家静下心来写作,单位有什么事情我会去找你的。”
林陆高兴地骑车往家走,刚出大门就与关悦遇上了,他赶快跳下自行车对她说:“你怎么在这儿?”
关悦笑着说:“我咋不能在这儿?你答应要请我吃饭的,可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你不但不请我吃饭,而且我连你人也找不见了,今天我是想到你们文联问一下,看你到底去哪儿了?”
林陆解释:“前一段时间我父亲病了,出院后我亲自到柳树镇陪他住了一段时间,最近给《中国作家》修改一部中篇小说,非常繁忙,所以没有时间去与你见面,请你见谅!”
关悦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她听了之后说:“噢!既然如此我就不该打搅你,更不该浪费你宝贵的创作时间。算了!以后有时间再让你请我吃饭吧!”她说完转身就走。
林陆听了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答应人家女孩子的事情不算数还算个男人吗?于是他紧走几步来到关悦的身边说:“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现在咱们找个小餐馆吃饭,我总得兑现自己的承诺,你说呢?”
“真的?”
“当然!”
“那咱们就找个僻静一点的小餐馆,咱们好好唠一唠。”
林陆不再说什么,两人边走边说,走到大街上往东一拐,来到一家小饭馆坐下。林陆主动要了三个炒菜,葱爆羊肉和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一盘肉炒土豆丝。
关悦从小挎包中取出一瓶陈缸酒放在桌子上说:“这是我专门给你买的烧酒,今天你若想喝咱俩就喝上两杯,你若不想喝就带回家去,是我的一点心意。”
“谢谢你!”林陆望了关悦一眼,心里隐隐一动。他赶快打开酒瓶,拿过两只酒杯,分别倒满了酒,然后说,“既然如此,咱俩就少喝点儿,每人一杯,假如你喝不下这一杯的话,我可以替你。”
关悦兴奋地说:“谢谢林哥如此看得起我,老实对你说我喝这么一杯酒没有问题。”
两人说话之间三盘菜也上来了,两人开始边吃菜边喝酒,关悦由于兴奋喝酒喝得非常猛。
林陆望着她关切地说:“慢点喝,喝快了容易喝醉。”
关悦笑道:“你知道我的酒量,一杯酒咋能喝倒我?”说着举起杯来与林陆碰一下,然后说,“林哥,小悦非常想你,可你以总是躲着小悦,小悦心里好难受!来!我与林哥再喝一口。”
林陆只好与她碰杯,然后大口喝酒后说:“小悦,我刚才给你说过,我的中篇小说《良心》正在修改中,如今被《中国作家》的小说组长看中,他给我提出了修改意见,我必须沉下心来认真修改我的作品,因此我没敢与你联系。你今天既然跑来找我,我就把实际情况告诉你,今天我陪你吃饭喝酒,之后你就不要找我了,等我修改完作品咱俩再见面好不好?”
关悦高兴地说:“是嘛?林哥的小说能够被《中国作家》看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来吧林哥,小悦我提前祝贺你成功,咱俩干了这一杯!”
林陆只得与她碰杯,但他说:“我说过咱们就喝这一杯酒,不能再喝,好不好?”
关悦微笑着说:“我听林哥的,但是你的小说修改完之后小悦一定要设宴祝贺你,而且小悦还要欣赏林哥的作品。”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吃饭。”
此时小饭馆里只有林陆和关悦两人守着一张小桌子在吃饭,街上过来一个卖豆腐的,吆喊着;“豆腐——”
小饭馆只有老板娘一个人在招应客人,她听到外面来了卖豆腐的就跑了出去。
关悦抓住了良好机会,突然就将林陆的脑袋搬住伸嘴过去“崩儿”地亲了一口,然后冲他多情地笑着。
林陆上手捂住被女孩子亲过的脸腮,望着笑吟吟的关悦尴尬地说:“越界了!”
“我愿意!”
“吃好了嘛?”
“吃好了!”
林陆迎住老板娘问:“经理,多少钱?”
“二十块半,你给二十就行。”
林陆拿钱付给了那位女老板,带着关悦走出了小饭馆,两人分手的时候他对关悦说:“你那么爱好文学,是不是也学着写点东西?”
“我正有此意。”
“那就开始写,我可以给你做参谋。”
“好!下次再见面我一定带着习作给林哥,让林哥指点指点。”
林陆说:“行!那咱们就下次再见!”他说完推起自行车边走边说,“你赶快回修理铺,免得人家说你。”
“我知道了,林哥先走!”
林陆骑自行车离去了,走出几十米回头望一眼,就见关悦还站在小饭馆那边望着他。他叹口气,心里想着这女孩儿太痴情了,假如我不守本分说不定哪天又要出轨,那样一来岂不害了人家姑娘?自己在红山口修路时曾经已经祸害过一个好姑娘了,千万不能再把关悦拉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