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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文艺》编辑部主编罗耀被人事部门正式通知退休，可他不想退，主动找宣传部部长和文联党组书记鲁元胜，说他想当编辑部的顾问，至少要等新主编上任后再离开。
鲁元胜一想也应该让罗耀等一等再退，可以利用他把《北方文艺》编辑部的新班子建立起来，然后再让其退休。
《北方文艺》编辑部有两个副主编，但是文联没有按顺序任命任何一位副主编接任主编，而是按照机构改革的精神进行竞聘，有选择的聘用主编。文联党组研究决定：凡是文联内部副处级和副高以上干部均可参与主编竞聘。竞聘活动分三步进行，第一步就是参与竞聘者进行大会演讲，将自己任主编后的计划和方案告诉与会者，然后让大家评议，合格者进入下一轮。第二步就是组织文联内部人员进行评议，竟聘合格者进入第三轮。第三轮需要文联党组和省委宣传部最终评议，最终推选出新一任主编。
进行竟聘上岗前，编辑部的人事就已经有了很大的调整，原副主编银光调到理论研究室任了副主任；小说组组长于宏调到图书馆任副馆长；昝文苑已经被提拔为副主编；还有一位副主编是不久前才调入《北方文艺》编辑部，他叫玄万林，他也参与了竞选主编的活动。
如今参与竟聘主编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副主编昝文苑，另一位是诗歌散文组组长陶书新。陶书新是副高职称，符合竞争主编的条件。玄万林是竞选主编条件最差的一个，他在第一轮就被淘汰出局了。
昝文苑第一轮与陶书新旗鼓相当，两人竟聘演说的成绩不相上下，双双进入了第二轮。文联组织全体职工进行评议前，陶书新开始了活动，到处游说许诺，何况他平时的人缘也不错，所以支持他的人较多。昝文苑平时不善与人交际，而且他也没有主动去找编辑们活动，支持他的人相对而言要比陶书新少了许多，第二轮竞选他就明显落后于陶书新。
原任主编罗耀原打算扶持昝文苑上台当主编，这样他就可以给昝文苑当个顾问，至少还不置于立刻退休。然而他失算了，第二轮过后陶书新明显占了上风。第三轮由文联和党委宣传部来把关，最终宣布陶书新竞选成功，为《北方文艺》新一任主编。
林陆虽然没有正式调入编辑部，但是文联允许他参与投票和发言，可他判断同样失误了，原以为昝文苑会力排众议当上主编，其结果却是陶书新出任新主编。
陶书新上任主编之后，两位副主编的位置没有动，仍然由昝文苑和玄万林担任。陶书新分管全盘。昝文苑分管小说组和办公室。玄万林负责诗歌散文组。办公室主任由会计文庭兼任。文庭是竞选主编前调入编辑部的。连绢继续任出纳兼诗歌散文组的编辑。万英和方清仍然任小说编辑。林陆虽然没有正式调入编辑部，但是文联明确指示让他负责报告文学，为编辑部的经费来源出谋划策，编辑部一共八个人全部有了具体分工。
林陆只好等待着来年正式调入。
陶书新正式上任主编后有了自己的主张和想法，他认为靠拉赞助维持编辑部的工作是不现实也不长远的，必须要让财政厅给予固定数额的拨款。于是他向省财政厅打了报告，把《北方文艺》编辑部的实际困难写得清清楚楚，请求省财政厅拨款支持刊物的生存。他的报告言辞恳切，有理有据，感情真挚。他将报告反复修改好之后又拿给北方省一些著名作家和理论家，让他们提意见，并且要求他们在报告上面签字，自然而然地形成联名上书之势。最后他亲自把报告拿到了财政厅，交给了分管拨款的副厅长。副厅长一看北方省有许多大作家、评论家在这篇请款报告上签字，感觉有点吃惊，他拿着请款报告急忙去见厅长。厅长看过之后立刻批复了意见，同意每年给《北方文艺》拨款二百万元。
陶书新带着批文回到编辑部，把情况一说，编辑部一片欢腾，大家传诵着这条令人振奋的好消息，立即有人提议会餐庆祝。陶书新当然非常兴奋，把那些帮忙的专家学者、著名作家和理论家都邀请过来庆祝，加上编辑部的人员一共坐了两大桌子，上了十瓶五粮液酒，足足欢庆了三个小时。
就在这天晚上，林瑞带着丈夫郝利和女儿来到了省城，来到了父亲林陆家里。他们是开车来的。他们的面包车已经处理掉了，新买了一辆桑塔纳小轿车。郝利以为买辆桑塔纳小轿车可以出租挣钱，可是买回来才发现没有多少人能够租得起轿车，因此夫妻两个想到了要为父亲开车去采访报告文学，这样既可以省时省力，又可以多采访一些单位，挣钱也就容易多了。
林陆和爱美热情接待了女儿女婿，听了女儿女婿的想法后林陆琢磨了半天，认为开着桑塔纳去采访自然要比他开着破旧的２１２强多了，但是如今编辑部有了上面的拨款还用不用他出去拉报告文学还不知道呢！于是他亲自去找新任主编陶书新。
陶书新说：“咱们的请款报告是打上去了，厅长和副厅长也都签字了，但是财务处却说今年的拨款已经全部拨下去了，《北方文艺》这笔拨款要到明年年初才能生效，也就是说到明年才能将款拨到位，这要等上多半年才能见到那笔款。因此看来，你今年还得辛苦一点，为编辑部筹备些办刊资金。你放心，鲁书记已经把你的情况告诉我了，将来编辑部一定要调你进来的，你就好好干吧！”
林陆说：“既然如此，那咱们草签个协议吧，否则名不顺言不正，签约之后我就全身心地为编辑部去拉报告文学和赞助款项。”
“好！你现在就写协议，我签字，然后让办公室盖章。”
两人就这样草签了协议，并且盖了编辑部的公章。林陆马上把吉普车卖掉了，带着女婿郝利在全省开始采访。由于坐上了高级小轿车，他出去采访也变得神气了。郝利虽然是自己的女婿，但他必须要和他先说响后不嚷。郝利一边拉着岳父到处采访，一边整理采访材料，女婿外父说定了将来收益一人一半，当然要把交纳编辑部资金和一切开支除外，剩下的才是他们女婿外父的收入。
林陆带着《北方文艺》编辑部的采访介绍信，坐上高级小轿车从省城开始采访。北方省但凡有点知识的人都知道省刊《北方文艺》，所以采访起来非常顺手，只要找到了单位一把手，一看是省刊《北方文艺》（报告文学）执行主编林陆亲自下来采访，再加上林陆有自己的小说集《良心》，长篇小说《荒原》、《乡魂》、《情仇》和《父与子》等几部作品作为大名片，见了领导将大名片签字递上去，几乎没有人拒绝采访的。
郝利和林瑞已经不在父亲林陆的旧院子住了，而是替林陆将大院租了出去，他们到瑞祥小区自己买了楼房。楼房是四楼，八十五平方米，一家三口生活优越，过得非常洒脱。
林陆带着郝利回到了河川县城开始采访，当初他为《沸腾的北方省》组稿时那些领导大部分已经更换了，有的提拔有的退位，如今多数的单位领导都换成了新人。加之他接连出了四五部小说，所有领导都对他比较了解，也非常敬佩，愿意参与报告文学的非常多，想出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就在这年初冬，西滩的高义要聘三闺女了，邀请林陆前往参加。十月二十八聘闺女，二十九待人。十月二十八，林陆带着妻子以及女婿郝利去了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送闺女的小车子已经回来。他走进二哥家里的时候，发现地下有一桌子麻将，四个亲戚围在那里玩得正起劲儿，他们看见林陆进来争先恐后地问候着。土坑上躺着一个醉汉，一看就知道高信又喝醉了，但是仔细一看，他睡觉打鼾的样子有些特别，一呼一吸身体就跟着抽搐，连两条腿都往回缩。林陆感觉不对劲，伸手将他摇醒了。
高信被推醒之后打了个激灵坐了起来，问道：“陆哥，甚时候回来的？”
林陆一看高信脸色铁青，眼睛也浮肿着，就问道：“你这是怎么了？睡觉打鼾呼吸那么粗重，身体也跟着鼾声抽动，是不是心脏出了问题？”
“喝酒喝多了，给二哥送闺女哪能少喝。”高信说话也不清晰，鼻子里面发出囔音，两只眼睛肿得象猪尿泡似的。
林陆一针见血地说：“你这是喝酒喝的，我怀疑你心脏出了问题，今天可不能再喝酒了，明天办完事宴回到市里赶快到市医院检查，有病及时治疗。”
高信说：“行，回去就去做检查。”
林陆扫视房间一圈儿也没有看见高信的妻子，就问道：“你媳妇儿没来？”
“没有！”高信回答非常生硬。
林陆一听就说：“怎么了？你们夫妻闹意见了？”
高信见周围没有人注意他们弟兄说话，嫂子爱美坐到麻将桌子前看人家玩，他就悄悄告诉林陆说：“我老婆和二妹妹闹意见，不让我的车拉上高敏来，我们两人吵架了！”
林陆说：“她们两个经常闹意见我早就知道，我到河江市采访时就察觉她们两个不对头，总是闹别扭。你也是做教育工作出来的，应该给她们分别做做思想工作，嫂嫂小姑子有什么过不去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至于闹得势不两立吗？”
“她俩一个比一个犟，一个比一个难缠，我真的挺头疼，没法儿调解她们之间的矛盾。”
房门开了，高惠和高敏姐妹两个从外面走进来，看见林陆时，高敏说：“陆哥来了？”
林陆说：“明天待人，今天来了不误夜座。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高敏说：“我是昨天跟着七哥来的。姐姐和姐夫昨天坐火车从河川车站下车，坐班车来的。陆哥，我看见郝利了，女婿搬着你们来的？”
高惠看见了坐在麻将桌子边的爱美，就问：“兄弟媳妇来了？”
爱美说：“我们刚到。姐姐什么时候到的？”
高惠回答：“昨天坐火车从铁山市来的。”
兄弟姊妹几个就这样东一句西一句的拉着话。林陆本来想批评高敏几句，但是考虑时间地点都不合适，所以他什么也没有说。
夜座开始前，林陆去了一趟东院，去与高家老大高仁夫妻两个说了几句话。他说：“晚上二哥那边住不下，我们夫妻肯定要过你们这边来住，给我们留着地方。”
大嫂开玩笑地说：“哪里下雨到这儿卧云来了？没地方，让老二给你们找地方去！”
林陆说：“我们晚上过来找不着睡觉的地方我就把你扔出去，我们住。”
“大嫂和你耍呢！哪里敢得罪陆兄弟？晚上把西屋给你们夫妻留下，我们一家人睡这条土炕。”
林陆说：“我们参加夜座肯定要迟点回来。”
高仁关心地说：“兄弟，不要贪酒，少喝点儿。”
林陆说：“我如今血糖有点高，哪里还敢玩命喝酒。大哥，二哥他们家这次办事宴仍然没有邀请你？”
“请甚了请？聘大闺女时就没有邀请我，如今事宴快办完了，他请我干什么？不可能的事。”
林陆说：“不请就不请，既然过去闹下了不愉快，如今不来往来就算了，你也不用生气。”
高仁说：“都坏在高义老婆名下了，那个蒜瓣子简直不叫东西。”
“算了算了，大哥不要说了，我不想听这些。我们去参加晚上的夜座去了，你们早点休息。”
爱美临走前说：“大哥大嫂，我们就过去了。”
“那边住不下的话，让林瑞女婿也过这边来住吧！”高仁对林陆说。
林陆说：“女婿就不用管了，他一来了就和那几个连襟在一起耍上了，这办事宴全凭红火女婿们，由管他们去吧！”
高仁说：“你们早点回来休息！”
林陆答应着带着妻子爱美回到了西院，就见高义的大女婿和二女婿往正房里端盘子，夜座马上要开始了。亲戚们该来的都来了，河江市的姑舅姐夫全力有一家却没有人来，河川县城的姑舅们也不见，一问才知道这次聘闺女缩小了邀请的范围，连亲姑舅亲两姨也没有邀请，只请了高家的直系亲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