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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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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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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作家》连载

第九章 赌村

这年冬天,林陆第一次参与了邱明家里的赌博。所谓赌博有些言过其实,而是邱明这个光棍汉家里经常招惹一帮小年轻打扑克,偶尔也就利用扑克牌玩起了“推五龙”的游戏,免不了要带彩。“推五龙”也叫“推十点半”,这种赌博非常简单,庄家一个人抱一副纸牌推,把牌发放给所有参与赌博者,从庄家开始发牌,每人先发一张,然后再从庄家开始要牌。假如你的牌点为十,那么你就不能再要牌,根据你手中的牌点大小要牌。假如你的牌点在五点以下,那么你就可以考虑再要,只要你要过五张牌点数还没有突破十点半,那么就成为“五龙”。“五龙”与“五龙”之间要比点数大小,大者为赢,同点时庄家为赢。除了“五龙”,其它点数十点半为最大。一到十的牌点有一点算一点,十一到十三的老汉汉牌均为半点。“推五龙”这种赌博方式简单却来得很快。邱明领的这帮小年轻手头都也没有多少钱,所以玩的很小,“五龙”可以赢到五分钱,十点半可以赢二分钱,普通点数只能赢一分钱。

林陆过去很少参与这种活动,因为他手中往往没有钱,养父林雄有钱也不给他,他最多能从学费和购买书本费中克扣下来点零毛钱,那也是少得可怜。如今手头有了十块钱,感觉烧得不行,前来参与这种赌博游戏活动。就是这种小型的赌博活动让林陆看出奥秘,人们可以在其中捣鬼。他也是从别人捣鬼中学会了捣鬼。庄家发给他扑克牌之后,他要过三张牌之后就塌了。塌了的意思就是点数超过了十点半,无论庄家点数是多少,你都得认输。然而,庄家往往记不住给别人发了几张牌,所以有人就开始捣鬼,将其中让自己“塌”了的那张牌悄悄藏起,点数自然也就没有突破十点半,完全可以与庄家比点数。当然了,庄家如果记性好,就能够记住给每个人发出去的牌数。这样一来你就没法捣鬼,一旦捣鬼就要被庄家发现,反而脸上无光。尽管如此,捣鬼还是存在,他们可以预先将一张牌放到袖筒内,当需要的时候替换出来。林陆就这样玩过,所以他玩“推五龙”很少输钱。

但是,孩子们和邱明玩纸牌毕竟算不上赌博,真正参与赌博的是胡铁柱和全厚生等一些大人。

古树村号称赌博村,以胡铁柱和全厚生为首的一帮大人们常常玩“掏宝”,他们一场下来赌个几十块钱上百块是比较常见的。胡铁柱和全厚生也因此常常被抓,并送到大队或者公社去参加短期的劳动改造。而以邱明为首的一帮人却是小打小闹,一场下来也就赌个几块钱,所以上面知道也不去追究,因为他们算不上赌博。

孩子们还有许多赌博方式,比如“弹溜溜”。所谓“弹溜溜”就是弹玻璃球,用手来弹,弹得准的人能赢钱,弹得不准就要输钱。林陆弹溜溜弹得比较准,所以输得时候少。还有另外一种赌博玩法叫“撩坑坑”,在平坦的地方用铜籽儿挖两个小坑,两个小坑的距离在一丈左右,或者更远一点的地方。参与者按照顺序开始从这个坑前往另外那个往坑前撩铜钱,离坑最近者占优,别人假如把铜钱扔到你的铜钱边上一乍远的地方,你用手一乍就够到了,那么你就是赢了对方。假如铜钱落到离洞口比别人铜钱远一点的地方,且让人家用手乍到,那么你就为输;假如你的铜籽离坑近,那么你就为赢。还有一种玩法叫“砸崩子”,把一分或者二分甚至于五分钱的钢崩子放到划定的圆圈内,然后大家分别按顺序用铜钱往外砸,谁将钢崩砸出去归谁,砸多赢多,砸少的甚至于砸不到的肯定是输家。

总之,古树村是个赌博村,教会了许多孩子从小就开始参与赌博。赌性仿佛又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大多数人都喜欢赌,都想赢,林陆也不例外。

胡铁柱和全厚生正是因为赌博成性,在古树村已经非常出名。胡铁柱要比全厚生名声更大,这也是队长不想收留他的主要原因。

安葬了老人之后,胡铁柱一家就搬回了古树村,回到了生他养他的老地方,过去的房子已经卖掉,只得借邹春风家房子临时居住。

林月回到婆家的第二年开春时节,她就到大队学校教书了。这是林月在结婚前就和刘家讲好的条件。刘山的大哥刘旺是海西村最年轻的副队长,他与大队支书以及大队长关系都不错。刘山与林月没有结婚前,刘旺就和大队就讲好了,结婚后安排林月去学校教书。春天学校开学时,林月终于成为大队耕读小学一名民办教师。为了方便教书她就住到了学校旁边的空房子里。学校有两个是河川县教育局派过来的国家正式教师,一个是寇红莲,另一个是金玉堂。寇红莲后来跟任雨林相恋并且结婚,经过任雨林的活动,寇红莲很快就调到了南山县一完小教书去了。寇红莲从此离开了家乡。任雨林的父亲是古树村的地主,叫任彪,解放后被政府镇压。他却考上了师范学校,毕业后被分配到南山县教书。为了与寇红莲结婚,他想方设法把寇红莲调到了南山县,跟自己一块儿教书。

霞光大队耕读小学一共四个班,有六七位老师,除了两个公办老师外,其余的都是民办教师。金玉堂是公办老师之一,也是师范毕业后被分配到这里教书的。民办教师有林月、徐壮和高洁等人。高洁的家也是海西村的,到了学校教书就和金玉堂关系非常密切,但是公路圪梁的闺女冀巧玲抢先一步与金玉堂恋爱了。冀巧玲主动追求金玉堂,由于她长得漂亮,也让金玉堂动心。但是他们的爱情经不起考验,冀巧玲毕竟是个没有文化的女孩子,两人最终分手了。高洁这才开始向金玉堂求爱,两人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很快就结婚了。徐壮一直没有对象,冀巧玲与金玉堂断了之后看上了徐壮,经常去学校想找徐壮,两人关系也非常密切,已经到了难分难舍的地步,甚至有了肌肤之亲。但最终两人没有找成,冀家人嫌徐壮光棍一条,身边连个亲人也没有,所以反对他们来往。时间一久,冀巧玲也就开始冷落徐壮,慢慢地就没有了来往。林月住校教书,让刚结婚不久的丈夫刘山很无奈,他只好在劳动下工之后赶到学校去与妻子相聚,到了农忙季节就顾不过来,只能隔三差五地去与林月过夜。林陆放学后经常跟着公路圪梁的同学到姐姐林月家去,去了就要住上一晚上。有时候能够遇到刘山,有时遇不到。林陆虽然小,可他发现林月与徐壮等男教师有着暧昧关系。纸里包不住火,刘家知道后就去找大队支书曹库,要求将林月打发回家。曹库作为支部书记,首先考虑以教育为主,因此主动找林月单独进行了批评教育,但没有把她辞退。

林陆十二岁生日时,林雄找来了喇嘛给他开了锁。从此,林陆从儿童时期迈向了少年时代。

这年夏天,林雄开始给自己盖新房子了。为了盖房子,他把女婿刘山叫来当长工一样使唤,和泥扣坯子,所有营生都是刘山一个人在干。

林陆那时刚上六年级,下学回来也帮着刘山一起扣坯子,盖房期间也帮着忙前忙后,总也不闲的,况且林雄也不让他闲下。林陆虽然步入了少年,但身体却很单薄,个子也不高,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儿。等到刘山将土坯扣够,正式开始盖房时,林雄才从村子里找来几个男人,与他们一起建房子。

这年秋天,林雄家的新房子终于盖起来了。新房子盖在旧房子后面往西点,在霍云家的房后那一片空地上。两间大正房,外加一间南凉房。林雄让妻子胡兰早早开始烧炕,快要上冻时,全家搬进了新房。旧院子那片地方也没有完全闲着,胡兰年年在那儿种许多番葫芦,到秋天收获后,除了卖之外还要留许多自己吃。为了防止再次挨饿,他们把葫芦切成片儿,哂干了储存起来。用林雄的话说:“饿了三年,得到了教训,必须留下这些东西准备苦度灾荒。”

胡铁柱把家从二圪旦湾搬回来之后,临时借住在邹春风家的老房子里。他家的旧房子已经卖给了新来户赵忠,他不得不找地方重盖。这年马岳和马海兄弟两家也要盖房子,胡铁柱与他们一商量,决定把房子盖到西滩的地畔去,那儿地方宽敞且清静,还能在沙畔开些白留地。马岳和马海也认为那地方不错,就跟着他把房子盖了过去。林雄两个远房亲戚林大和林二旧房子也住不成了,跟着胡铁柱他们一起盖到了西滩。经过一夏天的忙碌,五户人家把房子建了起来到了。秋天,他们全部搬进了新房。

林陆经常到西滩去看姥姥,姥姥从小把他带大,彼此有了感情,有时候去了姥姥家不想回家就住在那里。姥姥为她二儿子铁柱看着那几个小娃娃,虽然春枝春柳已经上学,但她们的弟弟春青和妹妹春草岁数还小,还没有上学,需要人照料。姥姥除了照看二儿子铁柱的几个孩子之外,大儿子铜柱的孩子也经常由她照料,于是铁柱家就像个托儿所似的,满屋满院跑的都是孩子。

那年,春枝比林陆小两岁,只有十一岁,但是她和表哥林陆的感情非常好,两人经常单独玩耍,并且有过一些亲昵行为,不过也仅此而已,毕竟他们岁数还小,还未发育成熟,无法达到性爱的程度。林陆曾经在草山那会儿亲眼看见白英与那仁花发生过性爱,那时他才十岁,对两性之间的事情十分懵懂,理解也是非常朦胧的,仅凭本性去解读,那林花那么引诱他,他也没敢尝试一下。如今即使到了十三岁,仍然对性爱没有达到渴望的地步,身体尚未发育到让他如愿以偿的地步,与表妹之间还仍然处在小孩子的游戏之中。尽管如此,他们的游戏还是被春枝五岁的弟弟春青看到。晚上,林陆挨着春枝睡在姥姥身边,春青和父母亲睡在后炕。春青指着林陆和春枝秃丢半舌地对父母亲说:“他们两个耍老婆汉子呢!”铁柱和妻子听了没当回事,知道那是娃娃们的游戏而已。林陆和春枝毕竟才十二三岁,确实只是耍耍而已。

三年自然灾害之后,河川人吃饭基本没有了问题,可林雄那些晒干的番葫芦不能扔掉,每天都泡上熬到米饭里。番葫芦晒干后再怎么煮也煮不绵煮不软,没有味道,不好吃,难以下咽。林陆不愿意吃,但在父亲的责骂下只得硬着头皮吃。从此,那些干葫芦就在他的记忆中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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