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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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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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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作家》连载

第一百零三章 手表

第二天早上,陶海滨的妻子将头天晚上没有吃完炖鱼重新热上让大家吃,每人就着鱼泡汤着吃了一碗米饭。

林陆要去市场卖鱼了,他对陶海滨说:“大哥,今天晚上我就不回来住了,去住旅店,方便一些。”

“为什么?住旅店是要花钱的,何必呢?咱们这儿有住处,就和我住。”

林陆说:“有大嫂和侄女,我有点别扭。”

“别扭什么?她们在那屋,咱俩在这屋,习惯了就好了。不行!听我的,你从那么远的地方来,我当大哥的就应该关照你。”

刘芳听见了,过来对林陆说:“兄弟,你大哥是位实诚人,你要去旅馆住的话,他就会不高兴。我也看你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就不要乱花钱了,住家里吧!时间长了你就习惯了。”

陶海滨说:“你就听嫂子的。走吧,我送你去卖鱼。”

林陆还是想去住旅店,但又不敢坚持,害怕伤了人家夫妻的面子,只得抬出了鲤鱼,放在了陶海滨的后车座上,两人向市场走去。有陶海滨帮忙,鲤鱼卖得更快了些,到天黑的时候就要卖完了,只剩下两条鲤鱼时,他就开始收拾摊位,准备回家。

陶海滨说:“还有两条,怎么不卖了?”

“留着咱们自己吃。”林陆边说边往麻袋里装那两条鲤鱼。

陶海滨拦住了他说:“自己吃一顿尝尝鲜就行,其余的全部卖了,还能给你积攒资金。”边说边不由分说就将两条大鲤鱼放到了货架上,并且吆喝起来。

马上就有人走过来,把其中一条鱼买走了。

林陆一看只剩下一条鲤鱼了,他不顾陶海滨的阻拦,把那条鱼放进麻袋,背起来就住家走,准确的说是往陶海滨家走。

陶海滨见林陆态度如此坚决,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回到家里之后,林陆说:“把这条鱼先冻在凉房里,过两天再吃。”

陶海滨说:“你这是浪费,要省吃俭用才能发家致富。”

“该花的就得花,该吃的就得吃。”

刘芳说:“出来做买卖不容易,不能这样大手大脚大吃大喝的,否则你挣什么钱?”

“嫂子,我懂,没有你们我不得住旅馆吗?旅馆不会让我白住,对不对?”

“拿你没有办法!进屋吃饭,面条已经煮出来了。”刘芳说着转身进屋了。

林陆就把麻袋和鲤鱼放进了凉房,然后跟着陶海滨进屋吃饭。

夜里下了一场雪,早晨起来一看,到处白茫茫的一片。陶海滨本来想用自行车带着林陆去大学教授家,可是地面上都结成了冰,自行车根本无法带人,两人就推着自行车来到了电车站,让林陆坐电车,陶海滨自己骑自行车,分别往哈尔滨大学走。教授家住在大学院内,进出还有门卫过问,好在陶海滨曾经来过,看大门的老头认识他。

大学校区左侧是一片家属房,都是平房,一个小院挨着另一个小院,陶海滨敲开了其中一处小院,一个姓王的教授出来开门,并且说:“陶大哥来了?”

陶海滨说:“我带来一位北方省的朋友,过来看看你怎么组装电视机?”

王教授说:“进来吧,我正在组装。”

林陆恭敬地说:“王教授,打搅了!”

“没关系,你是远路客人,请进吧!”

林陆跟着他们走进家,应该说教授的房子也不是很宽敞,一进两开,中间屋子后面是厨房,一共大不过六十平方米。西屋就是王教授的工作间,里面摆满了电子物件,一台电视机正放在那儿,屏幕上还在播出节目,是一个外国电视剧,都是外国语言,一句也听不懂。进门的墙下放着两把椅子,陶海滨和林陆各坐一把,望着王教授在调试电视机。

王教授说:“你们随便坐下观看,我得调试这台刚组装起来的电视机。”

林陆望着屏幕上那些黑白镜头,镜头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一会儿音高一会儿音低,一看就知道那是一台十二英寸刚刚组装起来的黑白电视机,传出的声音有点嘶哑,不清亮,正如教授说,还在调试阶段。

调试正常后,电视机播放了一段外国电视剧。王教授陪着陶海滨和林陆一起看。

陶海滨边看电视剧边试探地问道:“王教授,你这一台电视机准备卖多少钱?林陆想进几台回到他们家乡河川县城去卖。”

王教授想了想说:“怎么也得卖到一千块钱。”

林陆说:“一千块钱不算贵,我回去筹备一下现金,看看能不能买两台。”

王教授说:“不要强求,能买则买,不能买就不要买。找我买电视机的人很多,电视机非常抢手,我只愁做不出来,不愁卖不出去。”

陶海滨和林陆又坐了一会儿就告辞出来了。

来到校门口时,陶海滨问:“林陆,你觉得电视机这个买卖能做吗?假如能做的话,我和你一起做。”

林陆说:“你有兴趣?”

“我觉得贩电视机比较有把握,贩一台算一台。对了!你感觉回到你们那边能卖到多少钱?”

林陆想了想说:“这得到县城去卖,我们那边是农村,到现在还没有电。我得回去做个详细调查,然后再考虑贩还是不贩。再说了,电视机成本太高,我一共带着两千块钱,除了花销就只能买一台电视机,即使回去能卖到一千五一台,也只能挣个路费和自己的花销。”

陶海滨说:“我投资买两台,加上你一台就是三台,回去每台能够卖到一千五的话,利润就是一千五,应该划算,这种买卖去哪儿找?你说呢?”

“海滨大哥,老实对你说,我心里没底。据我所知,我小舅子在县城邮电局工作,他家里还没有电视机。他的一个姑姑在县城工作,家庭生活条件很好,也没有电视机,也许整个河川县城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电视机。因此咱们若是贩回去的话,一来担心没有人认可,二来恐怕电视机也看不清楚。你没听教授说吗?县城必须有发射台才能接收到信号。所以我心中无数,必须通过调查了解才能做这个买卖。”

陶海滨想了想说:“你说得也是,不打无把握之仗,应该先了解清楚行情再去干。”

两人来到电车车站旁边,林陆坐上了电车,陶海滨骑车往家走。

林陆坐在电车上发现有好些汽车停在起伏不平的山坡上,路上是皑皑白雪,晚上下雪后被汽车车轮一碾压,路面就成了冰坡,那些汽车四轮打滑开不上去。有的司机就下车往轮胎上装铁链子,然后再开车往上爬。铁链子抓住了冻成冰的地面,汽车才能爬上坡。大街旁边那些骑自行车的人都很吃力,到了爬坡的时候也得下来推着自行车往前上走,上了坡才能骑。

哈尔滨的摩电车有两种,一种是平头的,这种摩电有四个门。车票是4分钱,乘客买一张票可坐全程。有轨电车车体呈方形,车头车尾各有一台发动机,车顶有两个可升降的弹簧弓子,其中一个弓子搭在空中的电线上,发动机立刻启动。司机坐在车内的正前方,左手握住铁制的启动栓,右手操纵另一个把柄在一个有刻度的圆盘上来回滑动,电车立刻启动。司机脚下有一个响铃,脚踏下就发出叮当叮当的铃声,警告路上的行人注意车辆。司机坐在车前透过玻璃窗瞭望前方,聚精会神地开着车,显得格外神气。车厢内的两排长凳可以坐人,但只能坐十余人,其余乘客只能手抓扶手站着,然后售票员开始售票。电车行驶在道路中间的轨道上,既平稳又安全。车到站只允许乘客从电车行驶方向的右侧门下车,票据交给司乘人员。站台等候上车的人员陆续上车,电车继续行驶。

电车在南岗区陶海滨家附近停下之后,林陆下了车。下车后他发现陶海滨还未到,便走进了旁边的商店,买了一瓶酒,并给刘芳母女两人各买一条围巾,以表谢意。说实在的在人家吃住,人家不收一分钱,每天还得伺候你三顿饭,实属不易。从商店出来时,他看见了陶海滨双手握着自行车车把,站在车站旁边东张西望,显然在寻找着他。

陶海滨看见林陆从商店出来,马上过去责怪地说:“怎么又买酒?家里有酒。”

林陆说:“我买了一瓶五粮液,咱们尝尝。”

“乱花钱!”

“卖鱼挣来的钱足够咱俩喝酒的。”

“挣下的必须省下,否则就等于没挣钱。”

林陆说:“下午我想再去商场看看雪花牌手表,刚来那天我去看过了,咨询了一下,零售六十块钱,不知道能不能批发?”

陶海滨疑惑地问道:“假如一次进得数量太多,回去卖不掉怎么办?手表这玩艺儿到处都有,你们那边的人并不缺少手表吧?”

“你说得不错,那边上班人确实都有手表,但那是城里,农村戴手表的人很少,也买不起贵重手表,这种雪花牌手表正适合农村人戴,既便宜又实惠。”

陶海滨问道:“雪花牌手表回去能卖多少钱?”

“卖八十块钱没问题,逮着好主儿可以卖到一百元。”

陶海滨说:“现在商场里手表品种不少,一百多块钱就能买到一块象样的手表,而雪花牌手表属于最低档次的,不可能卖到百十来块钱。”

“至少可以卖到八十元左右。”

“我总感觉贩手表没有把握,它不是缺活儿,利润空间也不会太大,你要三思而后行。”

林陆想了想说:“那我就少买几块,先回去试试,行的话继续干,不行就拉倒。”

两人一边谈论一边往家走,进门之后,林陆就到凉房去找那条鲤鱼,然后拿到厨房开始刮鱼鳞。

刘芳下班回来看见后就说:“怎么又要吃鱼?”

林陆说:“再放就不新鲜了,吃了吧!”

陶海滨对妻子说:“林陆又买酒又买礼物,这人太实诚了。”

刘芳疑惑地问:“买什么礼物了?”

林陆接过话题解释道:“嫂子,我住在你家实在是打搅了,为了报答你们的恩情,我给你和闺女各买一条围巾。礼轻情人义重,不要嫌弃啊!”

刘芳这才看见里屋床上放着的两条鲜艳夺目的围巾,她走过去拿在手中仔细看过后说:“林陆太多心了,你这么花钱比住旅店都要贵了,我都不好意思接受了。”

“嫂子,人之常情嘛!”

刘芳不再说什么,进厨房开始做饭。

下午,林陆要到商场去,陶海滨也就陪他一起去。商场内的手表样品不少,雪花牌手表是当地产的,最便宜,标价六十元。林陆对售货员说:“我想多买几块,不知道能不能降价,或者用批发价卖给我?”

售货员说:“商场的手表只能零售,你想搞批发就应该到厂家去。”

一句话提醒了林陆,他转身望着陶海滨说:“手表厂有没有认识人?”

陶海滨说:“没有,但是咱们可以找找人。”

林陆转身又问售货员:“你们进货时多少钱一块手表?”

售货员说:“不太清楚,据说是四十五块钱进货。”

林陆转身离开了商场,出来后对陶海滨说:“咱们直接进手表厂问一下,找他们管销售的领导。你觉得怎么样?”

陶海滨说:“行!咱们坐电车过去。”

两人就坐上电车来到了手表厂,门卫一听他们想批发手表,就让他们登记后进去了。手表厂并不太大,有一排行政办公室,有两排车间。他们走进了行政办公室,问道:“你们厂长在不在?”

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问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林陆问:“您贵姓?”

“免贵姓张。”

林陆说:“张师傅,我们想从手表厂批发一些手表,不知道行不行?”

“你们想批发多少块?”

林陆回答:“十到二十块。”

张师傅说:“量太少,只能按四十块钱批发。”

“四十?”

“对!”

“不能再低点?”

“这是有规定的,谁也无权涨价或者降价。”

林陆琢磨一下后说:“我批发十块,按四十块钱可以吗?”

“十块太少了吧?”

林陆说:“我没带那么多钱,假如我卖得好,下次我就多进几十块。”

张师傅说:“那就办手续,把钱交给出纳员,她给你开票,然后带着票去提货。”

林陆马上就将钱交给了旁边桌子前坐着那位女同志,带着票据找保管员,手表马上就拿到手了。

两人出了手表厂,坐车返回了陶家。

次日,两人又到了农贸市场,林陆在木耳批发处站下,详细询问了价钱。

林陆对陶海滨说:“河川县那边不产木耳,市场有卖的,一块多钱一斤,这儿才几毛,我想进点木耳回去卖,你说行不行?”

陶海滨说:“木耳也分高中低三种价,你适合进些低档的。木耳是晒干的,不会腐烂,放一年两年也没有问题,你可以进点试试,但不要太多了。”

林陆说:“先进一麻袋试试。”

“你怎么往回带?”

“是没法带,不行就托运。”

“还得花钱。”

“该花就得花。”林陆说干就干,当场进了一麻袋木耳。

“怎么托运?”

“我买上回家的火车票,车站照地址就可以托运。”

陶海滨没有说什么。

两人回到陶家,林陆就与他们全家告别,彼此留下了通讯地址。

陶海滨亲自送林陆到火车站,并帮助他办理托运手续。

林陆要上火车了,陶海滨有些恋恋不舍,拉住他的手说:“兄弟,什么时候还能见到你呀?”

林陆说:“咱们书信来往,说不定我马上就会来的。”

“电视机的事情怎么办?”

“你经常去教授家看一看,假如价格合适,我回去能够找到买家,马上就跟你联系。”

陶海滨答应了。

火车要开了,陶海滨站在站台上与车窗内的林陆还在说话。火车吼了一声,慢慢地往前开,直到火车开出了很远,林陆还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与许多送站人站在月台上。

哈尔滨之行给林陆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他贩回来的手表和木耳卖得很不理想。刚开始手表能卖八十,卖了两块,后来就无人问津,只好降价,最后那几块只卖了六十块钱一块。木耳在河川县农村几乎无人问津,只得拿到县城去推销,一斤只卖了六毛钱,没有挣多少钱。

第二次东北之行没有什么经济效益,只是结识了一个知心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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