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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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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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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作家》连载

第三十四章 新婚

一九七0年农历正月二十八给林陆办喜事,二十七下午参加婚礼的所有的亲戚都到齐了,长辈有林陆的老舅黄英、大爹林英,大舅胡铜柱、二舅胡铁柱、二妗喜叶、二姑夫袁兴以及奶爹樊有才,他们都来了。其余的都是林陆的同辈或者小一辈,同辈大多为上下膀姑舅,路程最远的是山阳县的徐立门,他也坐班车赶来了。

袁兴的三儿子袁俊刚文化程度最高,他从师范毕业后当上了教师。他一到二舅林雄家就开始写对联贴对联,甚忙做甚,忙得找不着东南西北。最忙的还是刘山,他是林家唯一的女婿,提前几天就过来帮忙,煮肉泡黄米捣糕、蒸馒头磨豆腐,连扫院都是他的,要多忙有多忙。最清闲的是林月,她坐在母亲的锅头前指手画脚,从来也不伸手干营生。西滩的高仁和高义弟兄二人代表高家来了,也帮着进厨房做营生。高礼却没有来,据说是因为车子铺很忙,请不下假,走不开。

高仁和车永刚曾经是同事,1958年河口治沙站招工,他俩同时被录用到治沙站当了治沙工人,在治沙站一起共事两年多,三年困难时期他们都被精减回家,参加农业生产。车永刚家在永丰公社永丰三队,而高仁的家住在柳树镇公社的西滩。从治沙站回来后,由于两家相距二十多里路,平时很少能够见面,如今在林陆的喜宴上相遇,他们两人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情,各自叙述分别后的情况。

高仁感叹地说:“永刚哥,听说你已经娶过儿媳妇儿了?”

车永刚说:“去年冬天刚娶过,我儿子比林陆还大一岁,娶了村子里一个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姑娘做媳妇儿。”

高仁说:“那挺好,你要抱孙子了,可我的儿子还不到十岁。”

车永刚说:“是呀,咱们在河口治沙站的时候我已结婚,儿子就十多岁了,你那时还没有结婚,一眨眼咱们被治沙站打发已经十来年了。”

高仁说:“是啊!日子过得好快,那时候我刚找下对象,还没结婚,从那儿回来我才结婚的,如今我已经好几个孩子了。”

“听林陆说过,你已经五个孩子了?”

“是,两年生一个,结婚九年生了五个孩子,两个儿子三个闺女。”

车永刚说:“孩子们多一点好,我才两个,一个儿子一个姑娘。姑娘也快要出嫁了。”

高仁不甘心地问道:“永刚哥,咱们有没有回到治沙站工作的希望了?”

车永刚望着高仁苦笑道:“希望不大,国家经济状况不太好,知识青年才刚开始安排工作,绝大多数还在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哪里还能轮得上咱们复职去上班?”

两个久别重逢的朋友为此而叹息,于是也就有了说不完的话。

明日娶亲,当天晚上夜座。代东的要在这天晚上确定娶亲人员,并安排厨房和端盘等人事问题。卜青不但是代东,还是介绍人,身兼两职,但他不准备次日娶亲时亲自前往新媳妇儿家了,因为一切事宜都已和对方讲好,只让三位娶戚去迎娶新媳妇儿就可以了。

林雄害怕花钱,并不准备坐席。他家虽然杀了一头猪一只羊,但是给儿子过礼就吃了不少。介绍人与亲家商量结婚典礼时,郝仁元为难地说他家的猪肉快吃完了,羊也不喂的,咋介聘闺女呢?林雄为了赶快娶回儿媳妇,答应替郝家解决缺肉的问题,亲自给亲家送去五十斤猪肉半截羊圪轮。郝仁元被迫答应提前聘闺女,所以林雄就不想大办,娶亲当天早上是清汤糕,中午是猪肉烩菜,外加两个炒菜四个凉盘,当然不能少了酒。酒是散酒,林雄从柳树镇供销社买的薯干酒,不愿意掏钱买瓶酒,嫌贵。

林陆为此与父亲争执过,他说:“咱们家的生活水平并不差,为什么不买瓶酒?非要买薯干酒?为什么不坐席?赶事宴的人都是底亲,咱们不能那么小气,让人笑话?”

林雄生气了,他说:“笑话甚?你知道给你娶媳妇儿一共花了多少钱?咱们家的积蓄全部拿出来不够,还向你姐家借了二百块钱。咱们要是坐席并且买瓶酒就得向外借钱,水从病人身上出,借了钱将来还得还,生产队这两年根本分不到红,一个工分只分一二毛钱,你什么时候才能还清外债?”

林陆说:“先借钱,慢慢还。不能让亲戚们吃大烩菜,四个凉盘两个热菜加上一锅大烩菜,喝的还是薯干酒,实在有些太寒酸!”

林雄坚持说:“不行!家里没有钱,不能那么铺张浪费。你若有本事就出去借钱,将来你自己去还。”

林陆一听父亲的口气不对,马上打消了坐席的想法,毕竟养父是一家之主,给他娶媳妇花费挺大,还资助了外父家一些钱,他也不好意思强人所难。

夜坐时,代东卜青在林雄的炕上安排了两桌,每张桌子上了肉炒豆腐和土豆丝两个菜,外加拌黄瓜、黄豆芽、粉皮和酸黄瓜四个凉盘。每张桌子一塑料葫子署干酒,最后上来的就是大烩菜和馒头炸油糕,好在大烩菜的猪肉片子大而多。前炕的桌子上坐的是林陆的老舅黄英,他的辈分最大。挨黄英坐的是林陆的大爹林英,还有二姑夫袁兴和奶爹樊有才以及林陆的父母亲和大妗二妗等人。后炕那桌子坐的是林陆的大舅胡铜柱和二舅胡铁柱,他二位要当娶戚,和林陆的姐姐林月三个人组成娶亲队伍。同他们一桌坐着林陆几个姑舅哥哥,有永刚、永强、俊才、俊生和徐立门。俊刚也坐在旁边,手里拿着礼帐本准备记礼。地下还站着林陆的许多同辈人,他们刚刚在林陆的新房内吃过饭,被代东叫到了林雄的屋里,开始讨论记礼帐的事情。

卜青先说:“我受东家的委托,既是介绍人也是代东,今天晚上咱们有三件事要商量和安排,第一,就是安排明天的娶戚,我不说大家也都知道了,林家内定了,大戚是林陆的大舅和二舅,女娶戚是林陆的姐姐林月。咱们不用花轿,骑着自行车去娶。亲家是好亲家,大家都知道郝仁元是河川县农业学大寨的标兵,所以聘闺女也一律从简,不准备大操大办,我这个介绍人也当得很省事。第二件事就是安排明天厨房和端盘子的事情,一些亲戚我也不太熟悉,咱们的事宴不动村亲,所以也不好去请别人来帮忙,只好从亲戚中寻找干活的。林家的女婿刘山为厨房主管,林陆的二姑三姑家的子弟都各出一个人在厨房帮忙。林陆大舅家的大春和二姑家的俊刚以及老舅家的大伟几个人端盘子。林陆的姑舅妹妹春枝准备给新媳妇儿和送戚洗脸。第三件事就是记礼,林陆的姑舅三哥俊刚已经当了老师,理所当然可以胜任此事。礼帐本已经做好了,记礼的形式要按顺序来,这是今天晚上的重中之重。别的事情我在这儿就不多说了,下面我代表东家敬大家一杯酒,欢迎所有的亲戚们前来捧场。炕上坐的都是林陆的长辈或者是长兄,地下站的都是林陆的同辈,大多也是孩子。来!炕上的亲亲们,请各位端起你们面前的酒杯,共同干了这杯酒。”他说完,待大家都端起酒杯的时候,他先喝了一口,并邀请大家都喝。

炕上坐着的俊才和永刚一起端起酒杯来邀长辈们共同饮酒。大家都非常高兴,每人都喝了一口。

卜英说:“接下来应该请林陆给各位长辈开始敬酒,并且要按照记礼的先后顺序来敬。林陆知道顺序,你开始敬酒吧!”

林陆一直站在地下,听卜英说完之后,他从桌子上端起满满一杯酒,先递到了老舅黄英面前,并且恭敬地说:“老舅,数您辈分大,是我母亲的亲舅舅,所以我把这杯酒敬给老舅,请老舅喝这杯喜酒。”

黄英只得接过酒杯喝了一口,然后将酒杯还给了林陆。

林陆又敬一杯酒说:“老舅,本来老妗也得来,可她没来,既然老妗没有来,您必须替老妗捎一杯酒回去。”

黄英听了笑,笑着说:“她不喝酒,我没让她来,既然如此我就替她喝一杯。”他接过酒杯喝了一口,随即把酒杯送还了林陆,然后掏出二十块钱要搭礼。

林陆赶快说:“老舅,喝酒可以轮您先喝,这搭礼可不能跑到我大舅前面去。您先等等,轮到您时您再上礼。”

卜英接过话题说:“林陆说得在理,应该先让舅舅记礼。黄叔,您是老舅,今天轮舅舅风光,您只好等一等。”

“对对对!舅舅先搭。”黄英把礼金先拿在手中,没有抢先搭。

林陆端酒杯来到大舅铜柱面前说:“大舅,请喝外甥这杯喜酒。”

铜柱接过林陆递过来的酒杯,微笑着说:“我可喝不了酒,意思一下吧!”他说着就把酒杯支到嘴边抿了一下,然后把酒杯递还给林陆。

林陆接着把酒杯重新满上,然后说:“大舅,我大妗没有来,您必须捎杯酒回去给大妗,要不外甥心里过意不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笑了起来,都望着铜柱。

铜柱只好再次接过酒杯说:“好!我替她捎杯酒回去。”说着就再次抿了一口,才把酒杯还回去,然后从怀中掏出二十块钱,都是些崭新的票子,他将两张十元的票子递给了记礼帐的俊刚。

俊刚把那两张十元钱在面前晃了晃,对大家说:“大舅胡铜柱,礼金二十元。”

代东的卜英说:“林陆,赶快谢谢你大舅,再敬一杯酒。”

林陆按照代东的要求马上举杯递给了大舅,铜柱也就再次抿了一口,并将酒杯递还了林陆。

接下来,林陆将酒杯递向了二舅胡铁柱。胡铁柱不胜酒力,只抿了一口,因为他还是次日的娶戚,所以也没有人强求他将酒喝下。

林陆的二妗,也就是铁柱的媳妇儿也来了。林陆就给二妗敬酒,并说:“二妗,今天参加夜坐的长辈中只有您一个女的,外甥知道二妗能喝两盅,所以请二妗喝了这杯喜酒。”

喜叶是个比较大方的女人,她接过林陆敬过来的酒杯微笑着说:“外甥的喜酒,二妗一定要喝,不过就这一杯,下不为例。”

林陆说:“好!谢谢二妗!”

喜叶就将满杯酒慢慢地喝了下去,酒场立刻响起了掌声。

胡铁柱也和哥哥一样搭了二十块钱的礼,林陆再次给他们夫妻各敬一杯酒。

林陆没有姨姨,胡家长辈也只有大舅和二舅二妗三个人在场,按照远近就轮到了姑姑家搭礼了。

姑夫袁兴搭礼数额不能与舅舅相同,更不能超过舅舅,这是规矩,因此他上礼十八块钱,比舅舅低了二块。林陆的大爹林英也上了十八块钱的礼金。老舅黄英和奶爹樊有才也跟着搭了十八块钱。轮到姑舅哥哥们搭礼时,大姑家的徐立门年龄最大,他不敢和长辈们站齐,只好搭礼十五块。姑舅哥哥们都跟着他上了同样多的礼金。林陆的大哥和二哥也都搭礼十五块,他们也一样不敢高过长辈。

林陆心里明白,父亲林雄虽然小气,但是他的这些亲戚们都非常给面子,大家的礼金在当时是比较高的。

排礼帐排到半夜才散。

林陆领着一些年轻人到邻居家睡觉,有的到前院霍云家,有的到大舅铜柱家。铜柱也要准备冬天给大春娶媳妇儿了,所以有间空房子,几天前就烧开了,准备让林陆的事宴上住人。林陆那间新房也住满了亲人,他自己却到了二舅铁柱家里。二舅家借住在春风的旧房子里,那盘土炕也只能再挤一个人,只有他去比较合适。半夜时分,林陆到二舅家去睡,姑舅妹妹弟弟们睡了一炕,却不见二舅在家,一问二妗才知道他耍钱去了。

黎明时分,林陆起床穿衣服,看到铁柱睡在二妗身边打着呼噜,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都不知道。他从铁柱家回到自家院内,发现父母亲房里早已热气腾腾,水蒸气从门头窗上往外冒,以刘山为首的厨师们开始忙碌,黄米糕已经蒸出来一锅。林陆赶快洗手帮助他们揣糕和捏糕片。不一会儿,大春和春枝也都来了,他们也参与了捏糕。炸糕的油锅安在林陆的新房内,捏好的糕片被端到东房,逐个下入锅内,满院子都是炸油糕的香味,并向院子外面散发着。

两锅黄米糕蒸出以后,厨房就开始兑汤,猪肉山药粉条满满地炖了一铁锅。豆芽、黄瓜、粉皮和咸菜都已经摆上了桌子,等待着客人们来享用。

卜英早已开始安排清汤糕,他让端盘子的年轻人们准备好盘碗和筷子,戚人一上来就开始上清汤和油糕。他亲自把娶戚铜柱和铁柱以及林月请到林雄房间,给他们三人开了小灶,除了清汤油糕之外,还给他们准备了肉哨子面条。娶戚吃完早点后,其它亲戚才陆续过来吃饭。俊刚和大春分别给戚人端油糕和清汤,一拨完了又一拨,到早上八点多的时候,所有戚人都吃过了早饭。卜英开始催促娶戚动身。

俊刚和大春拿着麻雷和二红连在大门口放炮。三声炮声之后,以铜柱为首的娶戚队伍出发了。他们三人各骑一辆崭新的自行车,铁柱的自行车后面还驮了麻雷,每到一个村子附近必须放炮,让人知道是娶媳妇儿的过来了。铜柱和林月身上都带着香烟和糖块,遇到有人拦着要喜糖或者喜烟的,他们必须得发放,得到喜烟和喜糖的人们就要祝贺他们两句。林月带着新媳妇的装新衣裳以及鞋袜,准备娶前让爱美穿上。

林家的娶亲队伍比起霍占年的迎亲大娶确实不值得一提。但在林雄看来,娶儿媳妇儿用不着耍排场,他也不是那样的性格,不愿意张扬,何况过日子要仔细,必须细水长流,这是林雄勤俭持家的理念。

娶亲队伍走了之后,胡兰就把林陆叫到新房内说:“小陆,不要再做营生了,那么多人用不着你忙乱,赶快换上装新衣裳。”

林陆说:“妈,别人都在为我忙碌,我怎么可以坐着什么也不做呢!”

胡兰说:“营生做得差不多了,从现在起不用你做了,你就等着拜堂典礼哇!”

林陆不再说什么,面对从小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养母来说,他只有真心的感谢,假如没有这对养父母也就没有他的今天,尤其是知疼知热的母亲,对他总是关怀备至。他对母亲说:“妈妈,我知道了,您出去吧,我自己换新衣裳。”

胡兰说:“如果穿上有什么地方不合适就对妈说,妈给你弄。”她说完出去把门一关,留下林陆一个人在新房内换衣服。

林陆一件件地从里到外都换上崭新的衣服,母亲曾经让他提前试过这身装新衣服,应该说还算合身。当他穿好衣服的时候,一股暖流在他全身流淌,养父母把他屎一把尿一把拉扯大,真的不容易。他们图得是什么?不外乎一心一意将儿子养大成人,娶妻生子,等他们老了,让儿子给他们养老送终。没有养父母也就没有他的今天,他从内心深处非常感激这对老人,从而也暗暗下决心,无论自己将来生活过得如何,是富贵或者贫穷,都必须要孝顺二位父母。这是上天交给他的责任,也是自己的良心所在,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养育他的一对恩人。

村子里的年轻人涌来一群,以春光为首,有寇山、霍占年、马明和一勇等等。虽然林家没有邀请村亲,但是那些朋友们都是来参加林陆和爱美典礼仪式的,并不打算在此吃饭,也没这个规矩,因为他们也没搭礼。

林陆拿出香烟和糖块招待他们,大家坐在林陆的新房内有说有笑,等待娶亲队伍的归来。

半前晌的时候,村口响起了炮声。

“娶亲的回来了!”春光说着带头跑出房间,其它人也就跟着跑出来观看。

大春和二春以及春枝等小叔子小姑子已经把新媳妇儿爱美堵在院门外,围在了中间要喜糖和喜烟。

送戚是爱美的叔伯大爹郝建功和妻子曹俪,还有一个叔伯舅舅,押轿的自然是爱美的小兄弟飞云。爱美的叔伯大爹郝建功在部队当团长,虽然文化不高,但是很有风度。他当场为侄女解围,散发了喜糖和香烟。爱美在大妈曹俪的护卫下往新房走,却被那些小叔子和小姑子的挡住。小叔子小姑子与新婚的嫂子耍笑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爱美的大妈也只好站在一边观看。

春光等同村的小伙子们也不例外,他们拦住了爱美不让进门,要香烟和喜糖。

爱美身上也准备了喜糖,她给大家散发。但是春光和寇山还要香烟,一旁的郝建功马上拿出香烟来给几位散发,爱美才得以脱身,跟着大妈进入了新房。

卜英代表东家给了飞云二十块钱的押轿钱。

爱美的大爹大妈和大舅以及飞云被代东的迎进西房,上炕坐稳了之后,春枝端着崭新的脸盆来给送戚洗脸,先给送亲的大舅递上热毛巾,请他们擦把脸,然后再分别给大爹和大妈。大爹给了春枝两块钱,算是洗脸钱。

洗脸过后,卜英吩咐大春和俊刚开始上清汤糕。送戚从郝家走前就吃过了清汤糕,可是到了林家他们还得走走过场,再吃一点,意思一下。

林陆带着香烟亲自与送戚见面,并且给大爹大妈和大舅递上了香烟,还问寒问暖,赢得了送戚们的好感。

新人典礼之前,新媳妇儿要开脸。所谓的开脸就是让人将她额头上的汗毛用线拔光,意味着她从闺女要变成媳妇儿了。此项工作是由送戚大妈曹俪来完成的,其实这项工作也就是走个形式,做做样子。

代东的卜英宣布典礼开始,春枝等人就将嫂子爱美族拥至院子里。院子前墙上挂上了一块红色的毯子,上面扎着几朵大红花,中间挂着典礼议程。司仪是刘山,他是个老实人,不会耍新人,只是按照议程一项一项往下进行。新人一拜天地,二拜父母,夫妻对拜,一切都简洁而明快,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之处。但是春光等人不让,找理由让二位新人谈一谈恋爱经过。

林陆也不推迟,就将他骑车与爱美相撞,从此二人开始相恋,直至结婚登记。他讲得痛快,听的人也满意。但是到了典礼结束时,春光拿来绳子,准备将林陆和爱美捆到一起继续耍笑。林陆曾经见过那种耍笑方法,感觉不太文明,所以他挣扎开来,跳出院墙东边,摆脱了那种耍法。

春光很不甘心地隔着院墙说:“林陆,你跑什么?不就耍笑一下吗?”

林陆在墙外对春光说:“差不多就行了,满院子亲戚,不能把我们捆绑在一起哇?”

春光说:“三天没大小,耍耍怕甚?”他站在院子里边,对站在院子外边的林陆说着,想劝说他同意捆绑。

林陆没有同意,站在院墙外边不进来。

爱美此时已经进了新房,春光等人也只好作罢。

中午吃饭时,卜英带着林陆和爱美两位新婚夫妇给送戚们一一敬酒,也给参加喜宴的长辈们挨着敬酒。林陆先敬一杯,再让新媳妇爱美跟着敬一杯,这也叫认亲酒,以后见面就知道谁是谁了。

吃罢午饭,许多远路戚人与林家告别,然后各自回家去了,只有林陆的二姑夫和姑舅哥徐立门以及袁俊才留下来陪伴送戚。

这天晚上是林陆与爱美的洞房之夜,年轻人闹完洞房逐渐离开了。林陆读过许多关于成亲的小说,入洞房是所有新人的所盼,他也同样热切地期盼着这个值得盼望的夜晚。他知道春光等人一定要来听房,为了防止他们捅破窗户纸往里看,他专门在里面挂了一幅布帘。正月天气,气温还非常低,地下的火炉子烧得通红,四铺四盖共四套被褥都垛在下炕圪痨。爱美将被褥铺好之后悄悄对林陆说:“这几天好累,我想早点休息。”说着自己开始脱衣服。

林陆说:“今天晚上春光他们肯定在外边听房。”说着就边脱衣服边往妻子被子里钻。

爱美放低声音说:“我来例假了。”

林陆听了先是一愣,随后问道:“真的?”

“我还能骗你!”

林陆稍觉扫兴,只好说:“不忙,咱们要过一辈子,不在这一晚上。”他脱光了衣服钻进了被窝,将新婚妻子搂进了怀里,好一阵拥吻,但动静很小,不让外边的人听到。

洞房外面仿佛有声音,林陆笑着说:“不要听了,你们什么也不会听到。”

外面有了脚步声,有人向院子外面走去。

林陆悄悄对爱美说:“肯定是春光他们几个。”

爱美没有说话。

林陆和爱美一直在说悄悄话,直到后半夜两人才沉沉睡去。林陆与爱美的新婚之夜就这样平淡无奇地度过了,但他们很快活,正如林陆所说要过一辈子,不在入洞房这一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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