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古树村又出了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件。徐壮是个老善人,人常说善人头上也有三分火,他从个别邻居口中得知倪雪秋趁他不在家霸占了他的妻子,因此这个头脑精明的老善人开始酝酿着如何报复村子里人人害怕的赖痞。经过苦苦思索,他终于想好一计,然后让妻子蒋学龄去饲养院请倪雪秋来家吃饭。
蒋学龄明白自己与倪雪秋之间的秘密瞒不过丈夫,同时她也知道,丈夫是个老实人,不敢因为这事情和倪雪秋打架。倪雪秋是村里一霸没人敢惹,老实巴脚的徐壮更不敢得罪他。蒋学龄只能服从丈夫的吩咐悄悄来到饲养院,正巧遇到倪雪秋从饲养房出来,她赶快上前对他说:“雪秋,到我们家吃饭去。”
倪雪秋见情人来找,低声问:“徐壮不在家?”
“在呢!今天杀了只鸡,他叫你去吃鸡肉。走吧!”蒋学龄说着上前拉他。
“咱俩的事他不知道吧?”
“不知道,放心吧!”蒋学龄只好这么说。
倪雪秋只好趁着昏黄的夜色跟着蒋学龄来到了徐壮家。
蒋学龄来饲养院找倪雪秋的事被饲养员寇山看到了。寇山非常清楚倪雪秋与蒋学龄之间的奸情,所以他想听房,悄悄跟在了屁股后面去了。
倪雪秋跟着蒋学龄进屋时,徐壮的小闺女已经开始端碗吃饭。
徐壮亲自给倪雪秋拣好了一碗鸡肉放在那儿,见倪雪秋与妻子一前一后进来马上对倪雪秋说:“上炕坐吧,鸡肉已经给你端上炕了,还有素糕。你是常客,尝尝今天的鸡肉炖得怎么样?”
倪雪秋虽然早已和蒋学龄发生了关系,他也曾经偷了别人家的下蛋母鸡给过蒋学龄,让她炖着吃,但他从来没有到这个家里吃过饭。今天蒋学龄的丈夫如此热情倒让他感觉有些不适应,心里也有点忐忑不安。但他必须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脱鞋上炕吃饭。他把那多半碗鸡肉端起来,里面还放着一片素糕。他说:“谢谢壮哥!”
“不谢不谢!快尝尝,学龄亲自做的,你看香不香?”徐壮催促着,让他快吃。
“你们也吃,你们也吃。”倪雪秋受宠若惊地开始吃饭。
徐壮和妻子坐在土炕上也端碗开始吃饭。
倪雪秋饿了,吃得满头是汗,无意之中抬头看时,发现徐壮正微笑着望着他,那神色让人费解。
徐壮笑着问道:“香吗?”
“挺香!就是稍微有点酸,不知道放了什么调料?”倪雪秋边吃边说。
蒋学龄停住筷子说:“不酸呀!你怎么会吃见酸呢?”
倪雪秋说:“真的有点酸,是不是醋放多了?”他问。
蒋学龄说:“没有,莫非你嘴酸?我怎么没尝见酸?”
“也许我嘴酸。”倪雪秋说着继续将最后一块鸡肉拨拉进嘴里,然后放下了碗。
蒋学龄说:“吃好了?”
倪雪秋说:“好了,谢谢你们,我得早点回去。”他说完下地穿鞋往外走。
徐壮说:“我送送你。”他说着就跟着倪雪秋出门来了。
倪雪秋出了门走到西墙角,然后对徐壮说:“你回去吧,用不着再送。”
徐壮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问道:“今天的鸡肉真的挺香?”
“是挺香,我说过,就是稍微有点酸。”
徐壮笑笑说:“你吃了我的精子,味道不错吧?”
倪雪秋听了立刻站下,怒视着徐壮反问道:“你说什么?”
徐壮仍然微笑着说:“你偷吃狗似的睡了我老婆,我给你喝点我的精子,给你补补身体。”
倪雪秋这才明白那鸡肉不对味的原因,他气坏了,照着徐壮的脑袋就是一拳打了过去,但是对方似乎早有防备,他的拳头打空了,身子向前扑去,扑到了徐壮旁边,他返回来扑向徐壮。两人立刻撕滚在了一起。
寇山一直在外边偷听,如今正躲在墙角,他们两人的对话听得非常清楚,看见他们两个人打起来时,他只得出来拉架,费了九牛挨虎之力才把两人拉开,并且拉着倪雪秋回家。
没过几天,村子里就传出徐壮为了报复倪雪秋,请倪雪秋去家吃饭,结果倪雪秋吃了徐壮的精子。人们一传十,十传百,传得沸沸扬扬,且向外村传了出去。
事情传进了朱琳耳朵里,她找到倪雪秋问道:“你又去找蒋学龄了?”
倪雪秋不承认,他说:“没有。”
“没有什么?村子里都传开了,说你吃了人家徐壮的精子,这是真的吗?”
倪雪秋气得大骂:“不要听那些王八蛋放屁!”
朱琳生气的说:“我一直还想嫁给你!可你竟干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她说完丢下倪雪秋扬长而去。
倪雪秋气得暴跳如雷,把面前一棵小树一脚就踹断了。
林陆就在附近,听到了朱琳与倪雪秋之间的完整对话,看到了倪雪秋歇斯底里的熊样后,他没有近前,站在不远处自言自语地骂道:“倪雪秋确实是一个头顶害疮脚底流脓的家伙,彻头彻尾的人渣!和圈里的牲口没有什么两样。”
金翠不知何时来到了林陆身边站下悄声对他说:“林陆,你在这儿做甚呢?”
林陆指向倪雪秋说:“你看那只赖痞狗在干什么?”
马金翠望向倪雪秋时,只见他还在用脚踹面前那棵小树,奇怪地问:“他咋啦?”
“他和蒋学龄的风流故事已经家喻户晓,更难听的是徐壮日哄他吃了……”林陆欲言又止。
马金翠笑道:“他俩的事早已满城风雨,不希奇了吧?”
林陆想说倪雪秋舔逼之事,但又没说,面前是位姑娘,那种话怎么好意思说出口,何况两人的关系正处在相好阶段。他只得改变话题说:“你刚从家里来?”
马金翠说:“嗯!你听说了没?我姑姑跟连树要结婚了,今年冬天就办喜事。”
林陆说:“我听说了,今年冬天村里好象有四对情人要结婚了。”
“四对情人?”金翠不解地望着林陆。
“是啊!曹连树和马学娥,也就是你姑姑他们算一对吧?寇山和薛凤萍也要结婚。赵一雄和牛玉清也在谈婚论嫁。另外就是牛玉仁和润月也要举办婚礼。这不是四对吗?”
金翠说:“你知道挺多,可是牛玉仁和润月早已住到一起了,还要举行婚礼吗?”
林陆说:“那是牛家担心狄华半道变卦,所以才让玉仁与润月提前圆房的,到冬天还得正式举办婚礼。还有寇山,他早已把薛凤萍睡了,只有举行婚礼才能算真正娶到了家。”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我怎么就没有听说过寇山和凤萍已经发生那种事了呢?”
林陆笑道:“你是女孩子,没人跟你说,村子里的一些事情你怎么会知道。”
金翠说:“可我知道因为盖房子的事情狄华与牛家闹开矛盾了。”
“是的,我观察牛玉仁和狄润月的婚事到头来恐怕是狗咬尿泡-场空。”
“不会吧?不是已经住到一起了嘛?”
林陆笑道:“没有到公社民政部门领结婚证,也就等于没有正式娶进门,狄华一旦反悔,润月回到狄家,婚姻就等于零。”
金翠微笑着说:“你也十八了,为甚还不找对象?”
林陆望着金翠微笑着说:“我的心思你难道不清楚吗?”
金翠羞涩地低下头,低声说:“你不说谁知道?”
林陆正儿八经地对她说:“我喜欢你,难道你感觉不出来吗?”
金翠脸一红,马上回答说:“我清楚你的想法,只是不知道你林家有没有那德性,能不能娶到我?”
“听你这口气,是不是不大愿意嫁给我?”林陆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不知道!”金翠害羞了,说完转身走掉了,走出几步还回头望了林陆一眼。
林陆茫然地望着消失在古树后边边的金翠,半天想不明白。应该说与右娜分手之后,他是一心一意与金翠来往的,可刚才金翠的话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也许自己说话太突兀了,让女孩子没有思想准备,害羞而躲开了。
接下来发生了一件让林陆意想不到的事情,从此让他对金翠彻底丧失信心了。糜子开始上场了,林陆跟着大胶车拉糜子。一辆大胶车四个人,村子里三辆大胶车,共十二个大男人拉个子。林陆、大春和春光跟车倌儿马岳分在了一辆大轿车上拉糜子。
马岳是金翠的父亲,是个车倌儿,从生产队买回大胶车那一天起他开始赶胶车,一直到现在。
林陆对马岳挺尊重,再加上与金翠有了恋爱矛头之后就更加细心,无形之中想讨马岳的喜欢。可他也知道,林雄曾经和马岳打过一架,那还是林雄当会计时候的事情,马岳赶胶车出门回来,带着一堆票据到会计家去报帐。林雄发现他所报的票据有出入,让他去找队长签字。马岳认为林雄故意和他过不去,以前从来不用队长签字,为什么此次要签字呢!两人为此争吵起来,吵得很凶,且动了手,惊动了村子里的其它人过来才将他们拉开。马岳去找队长邹春风签字,结果邹春风也认为他的票据有问题,把一些不该报帐的票据给他剔了出去。马岳知道这是因为邹春风要给林雄面子,所以才挑毛病的。从此以后,马岳对林雄有了看法,也时不时地故意和他拧眉,两人关系一直难以复原。
马岳得知女儿金翠喜欢上林陆之后,曾经对女儿说过:“你不要和林陆来往!”
林陆知道马岳和父亲林雄有过节,并且长期不和,但是他认为这也并不影响他与金翠之间的感情,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
那天快到中午了,拉第三趟糜子的时候,马岳照旧在车上装车。快要装满车了,车倌儿站在高高的糜车上面,下面的挑个子的人根本看不到车倌儿站在什么位置,凭感觉往上扔糜捆子。
十八岁的林陆已经有了把力气,用黄叉使劲往上甩糜捆子,万万没有想到那捆糜子正好扔到了马岳的头上,马岳的脸被糜茬扎了一下。
马岳立即把糜捆子扔下来摔在林陆头上,并且骂道:“你妈那个逼!瞎眼了往爷爷头上扔?”
林陆赶快解释:“对不起!看不见,我不是故意的。”
“你和你那个老子一球样,不是什么好东西!”马岳站在车顶上骂着。
林陆不再解释,专心去挑个子。
春光和大春也感觉马岳的脾气发得有些邪火,但他们什么也不敢说。
从那之后,林陆发现金翠对他也开始冷淡了,于是他什么都明白了,再也不去纠缠金翠了,见面只是点点头,或者微笑一下了事,两人不算初恋的初恋就那么断了。林陆想,既然马岳对我满脑子意见,我又何必自寻烦恼!
林雄知道了林陆与马岳闺女金翠相好的事情之后,就对儿子说:“我托人给你介绍对象了,你不要再与马岳的闺女金翠来往了。你们不会有结果,马岳不会同意他闺女嫁给你的。”
林陆说:“大,我的事你不要担心,我会处理好的。你不要越俎代庖,替我到处踅摸对象。”
林雄坚持说:“今年下来我就给你订婚,好闺女有的是,不要在金翠身上浪费时间。”
正当秋收拉糜子的紧张阶段,古树村的马群突然被兴旺二队圈了起来,两位马倌儿被人家全村人围攻,他们骑马冲出重围逃了回来,把情况向队长何荣做了汇报。原来他们为了让干了一天活的马快些吃饱,居然将牲口偷偷地吆进了邻村兴旺二队还未割倒的秋田地里,而且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糟蹋人家的庄稼。那里的人们非常痛恨古树村这两位马倌儿,队长带领全村人出动,趁夜晚将进入他们糜地的牲口全部围住且扣留,关进他们的马厩,让村子里的几个后生看护着。
倪雪秋和寇山起先不敢对队长说,只对倪雨秋说了一声。
倪雨秋虽然没有弟弟那么坏,但是他想替弟弟找回马群,于是带了四个男知青跟着他弟弟倪雪秋和寇山赶到了兴旺二队,手里提着棍棒,准备强行往回赶马群。
兴旺二队的社员发现后,队长亲自带领男女老少集体出动,他们提着铁锹、锄头和镰刀与倪雨秋等人打在了一起。倪雨秋一时兴起居然打伤了一个男人,但他们最终没有得逞,马群没有赶回来,反而被人家追得四处逃窜。
何荣平时非常袒护倪雪秋,因为他也害怕这个二流子,不敢得罪他,导致倪雪秋和寇山越发猖狂,不但赶着马群偷偷糟蹋兴旺二队的庄稼,附近几个生产队的庄稼都被他们赶着马群祸害过,周围生产队都很反感。如今马群被人家兴旺二队圈住不放,还出现打架斗殴事件,让古树村的秋田上场出现半瘫痪状态,只有那些牛车还在拉糜子和谷子等秋田作物,而三辆大胶车全部停了下来。没有了牲口,人员车辆全部坐了下来,等待牲口要回来才能继续拉庄稼。何荣带人去找兴旺二队的队长协商,结果却碰了一鼻子灰,首先是遭到全村人的围攻,不让他们进村,好不容易才见到了队长。队长提出赔偿全部损失,否则马群休想赶走。何荣没有权利擅自作主拿生产队的粮食赔偿人家,只得带人回来,召集社员大会商量。
何荣召开群众大会,古树村的群众对于倪雪秋兄弟二人以及寇山早已痛恨至极,也对何荣的包庇他们非常反感,于是许多人在大会上提出让马倌儿自己出钱赔偿,生产队不能助长他们胡作非为的嚣张气焰。有人并且指出,他们不但糟蹋别村的庄稼,有时为了省事连本队的庄稼也照样偷着放牲口。此次事件激起了民愤,古树村的社员们一致表示让马倌儿自己出钱去解决问题。
倪雪秋和寇山见全村人群起而攻之,也不敢反抗,但是让他们自己掏钱赔偿却怎么也不干。
群众义愤填膺,大家一致表示罢免这两个马倌儿,并且立即送大队进行群众专政,同时对队长何荣也提出了罢免的呼声。于是有人就去大队告状。
此次事件立即引起了大队革委会的重视,大队支部马上派出了工作组进行调查,并做出了严肃处理,不但将队长何荣撤职,也将倪雪秋、倪雨秋和寇山立即送往大队接受劳动改造。然后大队出面带领古树村其它队委会成员去兴旺二队协商解决问题,由于大队出面,并给予了对方一些适当的赔偿,最终平息了一场风波,并将马群赶了回来。
何荣被罢免之后,通过群众大会重新选举政治队长和生产生产队长。由于朝阳出了作风问题被推下台后,古树村一直没有政治队长,一直由汤津临时兼任。此次重新选举时,大家又将四清运动时推下台的邹春风选了上来。但是邹春风坚决不干,无论大队干部如何做思想工作他也不认套。他让四清运动整得伤了心,严重地伤害了他的个人感情,无论大队支部派谁来做思想工作都没有用,只得由刚刚选上副队长的冯效先管理全盘,由汤津任副政治队长,其它保管员和会计等人还是过去何荣当队长时的旧人。
寇山由于问题不是很严重,群专几天后被释放回村,继续担任饲养员。生产队通过研究推选林陆当了马倌儿,顶替倪雪秋。
倪雪秋和倪雨秋被大队群专两个月才被释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