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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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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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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作家》连载

第八章 喜宴

林雄的闺女林月初中毕业没有考上高中,从学校回村了。她已经出脱成一位漂亮的大姑娘。回到村里后她不想参加生产劳动,想到大队耕读小学去教书,但是没有门路去不了。大队耕读小学只有初小四个班级,连高小都没有。林雄通过与大队干部的关系想让闺女到学校教书,但是教书先生已经满员,他找了许多关系也没能让闺女如愿。

林月从小就和东沙湾富裕中农汪大明的儿子订了娃娃亲,可是林月中学毕业之后怎么也不同意这门婚事,她打心眼里看不上那个叫汪山海的男人。

林雄没有办法只得去找人家退婚。古树村那时候没有磨房,林雄家里分到二百斤麦子却只能到东沙湾去磨面。那天林陆也跟着父亲林雄赶着二饼牛车去东沙湾磨面。磨房就是人家汪家私人开的。林雄厚着脸皮告诉人家,女儿不同意嫁过来,只好退婚,并且当场把彩礼钱还给了人家。汪大明虽然不高兴,但也没有办法,犟扭得瓜不甜,如今林月是初中毕业生,不同意嫁过来也就强求不得,只得接受退婚的现实。

林雄也算为女儿了却了一场麻烦事。

林月经常往大队学校跑,希望通过那些朋友们的关系达到去教书的目的,可她跑来跑去没有希望。从古树村到大队学校也有五六里路,她隔三差五地往学校跑。林陆不上学的时候也跟着姐姐去过大队的耕读学校。有一天回来时在南海畔的路上碰到海西村的刘山。林月就和刘山是小学同学,他们两人见面就坐到路边叨拉起来。林陆就跑到南海子那边去玩,用坷垃扔进海水里打那些水鸟,水鸟们受到惊吓呼拉拉地飞起来,飞到海中央去了。直到姐姐叫他,他才跟姐姐一起回了古树村。

林陆后来发现姐姐林月总是往南海那边跑,知道她喜欢上了邻村的刘山。

果然,刘家派人前来说媒了,不用说林月非常满意,婚事不但马上定了下来,而且把出聘的日子定在了腊月初八。

就在林月出嫁的前几天晚上,准备给林月办婚礼的猪肉被人偷去了。这是林雄家从草山回来喂的头一口大猪,杀了一百三十斤。猪肉虽然不算很多,但是给女儿办婚礼还是够用的。猪肉是冻在院子中央的,下面铺上冰块,上面放上猪肉,然后在猪肉周围也都放上冰块,盖上柴草后用草泥全部抹住,往在上面浇些水,夜里一冻就冻成铁丘一般。准备到了办事宴时再掏开取肉,除了办事宴用肉之外,其它肉都炒好后放入瓮中,随时可取来食用。村子里的人家都是这么储存猪肉的,林家也不例外。可是他们家要聘女儿,必须在事宴前几天把肉掏出来,也好准备宴席。然而,杀了猪冻好肉的有天早上,林雄借了一辆自行车到三十里开外的白贵去了,邀请他大哥和三姐三姐夫到时来参加林月的婚礼。由于路远,三姐就没有让他走,留他住了一晚上。

猪肉就在这天晚上被人盗了,冰窖被撬开,冰块扔得到处都是,所有猪肉全部被偷,一点儿也没剩。

胡兰一大早起来倒尿盆子,一看院子里的冰窖被人挖开了,猪肉没了,只有那些冰块散落一片。她既害怕又气愤,急忙往哥哥胡铜柱家的院子里跑,把丢失猪肉的事情告诉了哥哥。

胡铜柱急忙跑到妹妹家来看,果然如妹妹所说,所有猪肉被盗。他没有迟疑,急忙借了一辆自行车往柳树镇上跑。

柳树镇派出所所长姓何,此人很有破案经验,他立刻骑着摩托车带着一名警察赶往古树村。

林雄家丢失猪肉之事早已在村子里传开,警察到来时就有许多人围在院子周围看热闹。

何所长带人到来之后,马上进行现场勘察,寻找罪犯的踪迹。院子内已经被村民踩踏而找不到任何可疑踪迹,只好向外围寻找,他们终于在房子东边的地里找到了疑似罪犯的踪迹,警察将疑似罪犯的踪迹划定,不许任何人到跟前去。在警察继续寻找踪迹的时候,村子里的许多成年人跟在警察后面,其中有李保国、全厚生、薛二狗以及牛青山等人。牛青山还用自己的脚与贼人留下的脚印比了比,并且说:“哈呀!这人的脚比我的脚还大。”

何所长听了后望了牛青山一眼,然后继续侦查贼人留下的踪迹。

林陆当时就在一旁,对于何所长的眼神他有着自己的理解,认定所长已经开始怀疑牛青山了。他也看过不少侦破小说,感觉牛青山的表现有些反常,有作案嫌疑。

林雄是半前响从白贵三姐夫家赶回来的,回来一看自家院子里挤满人,再一问才知道自家的猪肉被贼人所盗。他听了气得暴跳如雷,并悄悄对何所长说了他的怀疑对象。因为他杀猪那天是请村子里的好友牛青山过来和他一起杀的,当天傍晚就将猪肉在院子中间用冰窖了,一切都是牛青山帮他干的,而且他骑自行车出门去请人的时候也让牛青山看见了,所以他怀疑是牛青山偷的。

何所长悄悄对林雄说:“我也对他产生怀疑,在我们侦察过程中他有些反常,根据我的经验可以断定那些踪迹跟他很相似,是他留下的。”

“那就赶快破案吧?”林雄着急地催促着。

何所长说:“不着急,目前有两位嫌疑人,我要从另一位着手开始调查。”

警察将林雄家当作临时办公场所,何所长将有前科长的全厚生单独叫进来,询问了一些问题。

全厚生对警察的询问对答如流,看不出他有作案的嫌疑。何所长就叫牛青山,询问他头天晚上在哪里,和谁在一起。

牛青山做贼心虚,回答有些慌张,甚至语无伦次。他说:“我昨天晚上和李挨虎在饲养院一起叨拉了,不信你们去问李挨虎。”

警察就去饲养院找喂牛的李挨虎。李挨虎说:“前半夜牛青山确实和我在这儿叨拉了来着,后来他就回家了。”

警察问:“牛青山平时来饲养院吗?”

李挨虎回答:“不常来,昨天晚上突然来了,坐下不走,我们两人东拉西扯地说了许多话。”

何所长办案有经验,一听就更加怀疑牛青山了,他带着那位随从立即就到牛青山家里搜查,家里和凉房自然没有搜到,警察便进一步详细搜查,结果那些猪肉从他家的山药窖里搜了出来。

证据面前牛青山无话可说,只得如实供认自己偷盗猪肉的全部经过。

林雄的猪肉全部被追回来了。

牛青山被警察抓走了,被判两年徒刑,送往监狱服刑。

林陆那年十一岁,对那次猪肉被盗事件记忆犹新。

牛青山被判刑入狱后,牛青山的两个儿子正在上学,大儿叫牛玉宝,二儿叫牛玉仁。他们比林陆分别大五岁和七岁,但他们上学晚,只比林陆高两个年级。因了父亲牛青山坐牢,这弟兄二人对林家不满,经常欺负林陆。上学路上,林陆尽量躲着他们。

猪肉追回来就不影响聘女儿了,但林雄不想大操大办,只邀请了林月的姥娘舅舅和姑舅两姨,再远的亲戚一个没请。

林月亲自去二圪旦湾邀请了姥爷和二舅全家前来参加她的婚礼。因为是娘舅家,林雄也亲自去了一趟。到婚礼前一天,除姥爷身体欠佳没有来之外,姥姥和二舅二妗全都赶来了。

胡铁柱来了古树村以后叫上大哥胡铜柱去找队长陆彬,并且还带去了一条香烟。

陆彬对胡铁柱满脑子意见,但是最近一段时间,胡铜柱和林雄两人不断地找他为胡铁柱说情,希望古树村生产队能够再把胡铁柱全家收留回来,毕竟古树村是生他养他的地方,不能就这么让他流落他乡。由于胡铜柱和林雄两人都是队委会成员,在群众中的威信也很高,他们不断地找陆彬。时间一久,陆彬也就心软了,再加上胡铁柱亲自登门说过两次,还送人情给他,如今又借林月的婚礼之际,胡铜柱再次带着弟弟胡铁柱前来求情,他终于松口了,答应过了春节让胡铁柱一家搬回古树村来。

胡铁柱千恩万谢,并将一条香烟留给了陆彬。

林家腊月初八聘闺女,初九招待客人。初七这天晚上,亲戚们都已经到齐了。

刘山家住在海西村。刘山弟兄两人,他是老二。他也上过高小,和林月算是同学,但他小学毕业没有考上初中,只好回村务农了。刘山性格比较木讷,平时不爱说话,是个老实巴脚的后生,但是人长得挺英俊,所以才被林月所相中。

林月出聘那天是大舅二舅和三姑一起送的,押轿的是林陆。刘家赶了一辆大胶车来了两位男娶戚一位女娶戚,热热闹闹把林月娶走了。

林陆理所当然做了押轿小子,从家里还未出发之前,二妗喜叶就教他说:“小陆,轿车到了人家之后,他们给了你押轿钱你再下轿,不给钱就不要下轿。”

林陆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知道押轿的规矩。

娶亲的轿车到了海西村刘家后,林陆没有听二妗的,主动要下车。

刘家代东急急忙忙跑过递给了林陆两块钱。

林陆不想收,望着大舅胡铜柱。

胡铜柱说:“收下吧!应该的。”

林陆收了钱,对代东的说声“谢谢!”然后跟着铜柱铁柱和三姑一起进了刘家的大正房。刘家人非常热情地招待着他们,生怕有什么不周不到的地方而得罪了娘舅家。

刘家生活比较富裕,一处大院子,一排四间大正房,非常气派,所以人家的婚礼酒筵比较上档次,上了硬四盘,即:酥鸡、扒肉条、清蒸羊肉和肉丸子。另外还有四道炒菜,一共八道热菜八盘凉茶,主食是炸油糕和白面馒头。

胡铜柱弟兄二人和三栓都很高兴很满意,对刘家人说了许多赞美的话,口口声声说:“刘家好人家,林月回来肯定享福,受不了罪。”

林陆岁数小,虽然口头来利,但在如此场合他不愿意说话,只是听两位舅舅和三姑在说,也在听姐姐婆家人说那些奉承林家的话。

送亲们在林月婆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就“回门”了。林月和刘山这对新婚夫妇上骑一辆自行车一起回到了古树村,美名曰“回门”。林家要在回门这天“待女婿”,招待所有邀请来的戚人。

林家只邀请了直系亲戚参加,但林雄是古树村生产队长会计,好歹也是队委会成员。陆彬主动过来搭礼,其它队委会成员也都跟上搭了礼。还有一些平时和林家来往不错的人也过来参加了林月的婚礼。那时候礼金也不高,又处在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姥娘舅舅才搭五块钱的礼,其它亲戚有搭三块的,还有搭两块的,轮到邻居就只能搭一块钱了。林月的婚礼自然也挺寒酸,没有摆筵席,只有几盘凉菜和一锅猪肉烩酸菜,就算招待了来贺喜的亲戚朋友。林家的婚宴比起了刘家相差悬殊,办得比较简陋,好在亲戚朋友们不计较吃的如何,关键是参加了一桩喜事。

林月回门这天晚上,古树村里的年轻人来了不少。正是腊月,一些外面上学的学生也都回到了村子里,其中就有寇山的姐姐寇红莲,她和林月从小一起长大,两人是最要好的朋友,如今她从学校毕业了,已经分配到大队耕读小学教书。村里还有一位出去当了国家干部的李保国,他是本村李山虎的儿子,中学毕业后考上了水利学校,毕业后被分配到车站公社当了水利干部,他带着妻子和两个孩子回到古树村来看父母亲,正好赶上了林月结婚,所以他也来贺喜。他比林月大五六岁,但是从小一起长大,关系还算不错。还有就是寇红莲的对象任雨林,他在外地教书,与寇红红莲是师范学校的同班同学。这些人之中除了任雨林和寇红莲是林月邀请的之外,其它人没被邀请,但他们都主动参加了林月的婚礼。

村子里这帮年轻人把刘山和林月耍了够,热闹了一整天。晚上一帮年轻人继续耍新人,让林家笑声不断的同时,林月的婚事也就接近了尾声。

林月出聘让林陆受益,不但送林月时拿到刘家给的押轿钱,而且两个姑姑二栓和三栓来了也给了他一点钱,三块两块不等,他手中史无前例有了十块现钱。可是这两个姑姑有仇,在弟弟家的喜宴上见面不说话,仿佛不认识一般。

林月的婚事刚办完,姥爷就去世了。林雄带着全家到二圪旦湾奔丧,林陆也跟着去了,并且参加了姥爷的葬礼。

古树村答应胡铁柱搬回来,因此胡铁柱没有将亡父埋葬在二圪旦湾,而是拉回古树村的南海畔埋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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