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林陆所想的那样,金有旺想惹他动怒,促使他找学区马越水的麻烦。可金有旺没有想到林陆并没有那么做,若无其事的样子,这下子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还引起老师们的一片议论。假如林陆是普通老师,也许金有旺就会找个理由让大队把他打发回家了事,但是林陆不是普通老师,大队也不敢轻易处理他。问题反映到支部书记渠山青那里后,渠山青考虑再三也没有把林陆打发回家。
渠山青对金有旺说:“有旺,林陆是从队长位置上和毕超互换回到学校的,他如今是市县两级挂上号的人物,人称的业余作家,假如咱们把他打发回家,情理上说不过去。再说他岳父是我的副手,惹恼了郝仁元我的工作也不好开展。因此你就让他继续当老师吧!再怎么说他也是个民办教师,跳不出你的手心。还有我给你撑腰呢,你说对吧?”
金有旺说服不了渠山青,只得默认。他对渠山青说:“林陆的事情暂且放一放。还有件事我得和你商量一下。”
“说吧,什么事?”渠山青催促他说。
金有旺说:“学校老师越来越多,我想让我妻子到学校去做饭,所以和你说一声。”
渠山青说:“去吧,她到学校你也省心,省得村里那些男人打她的主意。”
“我也是这个意思,学校原来那个大师傅老了,我看让他回家去吧,另外再派一名女厨师和赵云云一起做饭,她们彼此之间也好照应,你看如何?”
渠山青想了想说:“那就让贺建平老婆卜小莲去做饭。贺建平是支部委员,他曾经和我说过此事。”
金有旺说:“好,我派人去找卜小莲。”
“行!”
金有旺回到学校就把过去的老厨师给打发回家了,他老婆赵云云和贺建平的老婆卜小莲来到学校做饭。做饭的工资自然由大队管,计成工分,年底统一分红,学校额外拿点儿补助给她们。
赵云云和卜小莲从此以后成了学校的工勤人员,她们住在学校,每天给住校教师做三顿饭,跑校教师中午也要吃一顿饭,有时晚上有会议或者有其它活动,还得她们给老师们做饭。
金有旺别出心裁,为了让老师们提高教学水平,提出了晚上在学校吃饭后函授两个小时。为了让公办老师也参加,他专门把函授报告送到了学区。学区领导看了后只得同意。
学校把后面一排房子全部腾出来让老师们居住,要求民办教师们原则上必须住校,不能因为跑校影响学校的工作。
林陆不想住校,也不能住校。因为妻子爱美身边有两个孩子,她一边下地干活一边还得经由孩子们,回家后还得做饭煮猪菜,实在忙不过来。他专门找金有旺说:“金校长,我家里的情况有些特殊,妻子身体不好,又有两个幼小的孩子要管,所以我确实不能住校,但是我每天一定准时到校,绝不耽误学校的教学工作。”
金有旺故意为难地说:“所有老师都住校,你一个人不住不合适。”
“我可以保证不耽误学校的任何工作,早来晚归。”
“你真的能够不耽误学校的工作?”
“当然!”
“那好,假如你耽误了工作,我就让大队扣你的工分,到时候你不会有意见吧?”
林陆斩钉截铁地说:“没意见!”
金有旺只好说:“那好吧!你可以不住校,但是耽误了工作不要说我故意整你?”
“只要我耽误了工作,任你如何惩罚我都不会有意见。”
林陆说话算话,每天准时到校上课,晚上学习两个小时后就顶着满天星星回家,周而复始,从来没有耽误工作。即使学校有时候学习到晚上十点多,他也得骑车往家去,从来不住校。
然而,住校的老师们出了些风流故事。晚上没有什么事,一些老师就打平伙喝酒,结果总是有人喝醉。喝醉酒的人就无法把持自己,特别是那些风流成性的女教师,怎么可能挨得住寂寞与煎熬?于是她们就跟那些男老师眉来眼去,有的男教师架不住诱惑就出轨,他们就成双成对的借着夜色苍茫就往沙窝里跑,有的甚至于钻进宿舍去偷情,结果有人把精液流在了别人的床上,被人发现了。
毕竟是学校,大多数还是正儿八经为人师表的老师,他们守住了自己的底线,对那些无耻的出轨者表示愤慨。但是校长不过问,老师们无权过问或者上告,学校便在一种污浊的环境下从事着教学活动。
林陆得知此事,就问好友姚生宏:“老师们的传说有没有根据?”
姚生宏回答:“怎么没有根据?你不住校不知道,个别女老师根本不配做老师,用社会上的话说,简直就是婊子,她们见别人还在喝酒,就找了个机会跑出去,并且跑到别人的宿舍,在别人的床上胡作非为,结果男教师把自己的精液留在了别人的床上。别人发现了就找金有旺反映情况,结果被金有旺给压下了,不让说出去。当然了,此事说出去对学校对校长没有任何好处,他只能压着不让说。”
林陆突然问道:“会不会是校长自己留下的精液?”
姚生宏听了一愣,然后笑道:“有可能!”
“学校是教书育人的神圣之地,老师应该为人师表,而他们却做一些男盗女娼污浊不堪之事,真是一帮乌合之众,哪里还配得上人民教师的称号?”
姚生宏赶紧把话题转移开,对林陆说:“你寄给《北方文艺》那篇小说怎么样了?有没有回音?”
林陆沮丧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然后说:“责任编辑给我退稿了,要求我继续修改,我都不知道该如何修改了。”
姚生宏说:“《北方文艺》毕竟是省级刊物,作品质量要求很高。你是不是先给《春地》寄去,先让地方刊物发表一两篇小说,然后再往省级刊物《北方文艺》投稿。”
林陆说:“《春地》编辑部的两位老师看过这篇小说,他们认为我可以交给《北方文艺》了,如今我再寄他们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那就另外写一篇寄给他们试试,《春地》毕竟算是市级文学刊物,要求没有省级刊物那么高。”
林陆叹息道:“长篇小说被枪毙之后,我的创作欲望不如过去那么强烈了,开始怀疑自己的文学功底是不是太差了,总是遭到退稿。文学创作这条路怎么会如此艰难?”
姚生宏说:“文学创作的道路确实是坎坷崎岖,没有坚强意志的毅力是无法走下去的。这也是我不敢轻易投稿的原因之一,尽管你反复劝我投稿。”
林陆咬着牙说:“世界上没有平坦的大道可走,尤其是文学创作这条路非常艰难,淘汰率非常高。不过,我不是那种轻易能够认输的人。这几天我又在写一部短篇小说,写好了你看看,给我提些意见,改好了我就寄给《春地》编辑部。”
“行!我虽然写作能力没你强,但是也有鉴赏能力,我一定帮你把关。”
两人说过没有几天,林陆就将那篇小说拿给了姚生宏。
姚生宏看后提了一点意见,林陆修改后就寄了出去,寄给了《春地》编辑部。
这段时间,给林陆班级带数学课的是尤玲。尤玲年轻漂亮且非常活跃。她对林陆的才华非常欣赏,所以愿意经常与他谈论人生谈文学,两人有相见恨晚之意。但林陆是个非常懂得尊敬女性的男人,除了友谊从来不说一句过分的话,就象当年在海市布其那样始终与妻子之外的女孩何飞月保持着崇高的友谊,不越雷池半步。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学校的女老师们对他格外尊重。何况尤玲有过一些故事,他与她来往更要谨慎,尽管尤玲曾经用语言和眼色试探他,可他仿佛不开窍似的根本没有实质性的响应。
冬天来临之际,林陆的两个姑舅妹妹相继出嫁,一个是胡铜柱的女儿春芽嫁嫁给了本村曹江的二儿子曹连根。另一个是胡铁柱的二女儿春柳嫁到西滩的吴海马。
林陆为这两个姑舅妹妹的婚事跑前涉后帮了不少忙,还为胡铜柱家聘闺女代东。但是林陆当队长时得罪了胡铁柱。胡铁柱聘二闺女春柳时没有让他代东,他也只好过去搭礼,吃了顿饭就回家了。
林陆接到了《春地》编辑部的来信,请他参加全市举行的小说改稿会。他带着通知书到校长办公室,对金有旺说:“金校长,市文联《春地》编辑部通知我去改稿,我想去,特意找你请假。”
金有旺沉着脸说:“你走了六甲班怎么办?谁来带班?”
林陆说:“我已经和姚生宏讲好了,我的语文课他替我上,我私下报答他。”
“他能替你当班主任吗?”
林陆说:“班内的纪律什么的你不用担心,我不在和在一个样儿,班干部都能独挡一面,用不着学校操心。”
金有旺愣声愣气地说:“你是民办教师,最好先去找大队请假。”
“那好吧,我去找支部书记。”林陆说完转身离开校长办公室。
金有旺自言自语地说:“异想天开!想参加创作会,门儿都没有。”
林陆把班级工作安排好之后,骑着自行车到大队找支部书记渠山青请假。大队支部一帮人到各队检查生产去了,他追到七队才找到他们。他对渠山青说:“渠书记,市文联通知我去参加改稿会,这是他们寄来的通知书,请您看一下。”说完就将通知递给了渠山青。
渠山青拿过通知书看了看,然后说:“你和金校长说了吗?”
“说了,他让我来找你请假。”
渠山青说:“老师们的具体工作应该由他来负责管理,大队不会管这些事情的。”
林陆说:“他说我是民办教师,请假去参加创作会必须由大队点头同意。”
“他同意了吗?”
“他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是说让我找您请假。”
渠山青说:“你是市文联非常重视的文学青年,大队支部应该支持你,也同意你去参加改稿会。不过,你必须回学校和金校长说一声,不能不打招呼就走。”
林陆听了高兴地说:“没问题,我一定回学校如实告诉金校长。”
渠山青说:“金有旺是学区派来的校长,你必须和他搞好关系,对你是有好处的。”
“我知道,谢谢书记!”
林陆骑自行车赶回学校,走进了校长办公室,对金有旺说:“金校长,大队支部已经同意我参加市文联举办的改稿会了。请你放心,班级的工作我会安排好的,不会耽误学生的学习,也不会给学校带来麻烦。”
金有旺坐在办公室桌后面,望着窗外,右手的拇指伸进了又黑又粗的鼻窟窿里,往外挖着鼻屎,一块又黄又稠的鼻屎被他挖了出来,然后用手指弹了出去,“啪”地一声射到了玻璃窗上,然后大声囔道:“他同意了还要我这校长干什么?”
林陆听了啼笑皆非,没有必要和他理论,转身离开了校长办公室,回到班级仔细安排工作。他对全班同学说:“同学们,老师我应邀参加市文联的小说改稿会,需要离开你们十来天,我已经召集班委会开过了会,我不在的这些天,希望同学们遵守纪律,听从班委会的安排。另外,我走这十来天的语文课由姚生宏老师来替我上,但是他只能在自习课来为大家上课,因为他还要给六乙班上语文。与姚老师联系的事情由班长岳小灵具体负责,其它班干部各尽其职,无论管理班级纪律还是组织学习都不要松懈。同学们,希望大家认真配合班干部,在我不在的时候把班级工作搞好,大家听明白了没?”
同学们异口同声地说;“听明白了!”
六甲班的学生从四年级开始到现在,跟着林陆已经三个年头了,他们对林陆老师非常尊敬和佩服,只要他一说话,同学们非常拥护。
林陆又找到了姚生宏,对他说:“总算请下假来了,我明天就去参加改稿会,六甲班的语文课就交给你了,咱们既是同事又是朋友,千万不要耽误学生们的课程。”
姚生宏说:“你放心,我把他们的自习课利用起来,不会耽误语文教学的。不过,我还是有点疑问,金有旺真的同意你去参加改稿会了?”
林陆笑道:“他本来是不同意的,让我去找大队支部请假。我去找了,渠书记同意了。金有旺听了很生气。但是对于我来说,该走的程序我已经走了,明天我就离开了。”
“这么说,金有旺并不是完全同意你去参加改稿会?只是迫于大队的压力才答应的对吧?”
“可以这么理解。你也知道我和他合不来,他当然不会同意我离开学校去参加什么改稿会。他打算让我到大队书记那儿碰钉子,没有想到渠山青同意了,气得他火冒三丈,但又无法阻止我去参加创作会议。”
姚生宏说:“这不是好兆头,你要小心。”
“小心什么?我通过正当渠道请假离开,他能把我怎么样?”
“他小肚鸡肠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是提防着点吧!”
林陆没有在意,认为自己是民办教师,既然大队支部书记都同意了,一个校长怎么可以阻拦他出去参加文学创作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