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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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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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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作家》连载

第四十八章 村亲

这天晚上回到宿舍,林陆接到了家里的两封来信,一封是妻子爱美写来的。妻子文化不高,字也写得不怎么样,但是三言两语却说明了问题。信中是这样写的:林陆,我和孩子都很想你,希望你能早点回来看望我们母子。林霄已经会笑了,但是我的奶水不够孩子吃,如果你能从那边买到奶粉的话请赶快买些回来,接济一下孩子。如今除了我的奶水也只能靠妈妈给孩子炒的面糊糊来弥补不足。据说蓝琴姐在海市供销社工作,她那儿可能有奶粉,你抽空可以去找找她,让她帮帮忙买些奶粉寄回来。就写到此。爱美。

林陆知道妻子的文化不高,只读了二年级,能够写信也是他教的。从妻子娶进门开始,他不但教她学字,而且教她读小说,因此当他离开家的时候,爱美已经可以把《青春之歌》那样的长篇小说读下来了,且能够简单地写信记笔记。他看了妻子的来信很激动,也就难免会想妻儿,一股暖流涌上了心头。父亲林雄的信写得比较完整,也很详细,他也写到让他找人买奶粉的事情,同时也叮嘱他省吃俭用,接济家中老小。

李刚看见林陆收到两封信,就问:“嫂子来信了?”

林陆说:“是的,还有我父亲的信。我儿子才几个月,他母亲奶水不够,我得请假去一趟海市市区,找我的村亲姐姐买两袋奶粉。”

李刚说:“请假可能不是问题,但是你耽误的不是时间,而是金钱。”

林陆说:“即使耽误一天也认了,我儿子不能挨饿。”

“那也得找陈岗师傅请假,难道不是吗?”

林陆站起来说:“我现在就去找他。”他说完走出宿舍,往陈岗的住处走。

陈岗不和大家住在宿舍,而是自己找矿长要了一间宿舍,比较宽敞且舒适。他经常在此招待矿长吃饭喝酒什么的。

林陆来到陈岗师傅的宿舍时,刚好矿长从里面出来,陈岗往外送他。矿长不认识林陆。林陆也就没有和矿长说话。矿长和陈岗告别之后就离开了。

陈岗站在那儿问林陆:“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

林陆回答:“陈师傅,我家里来信说,几个月大的儿子奶水不够,在县城时我就想买奶粉,可是没有买到。我得请假一天,明天到海市市区去买奶粉,赶快给家里寄回去。”

陈岗说:“去吧!你比别人干得多,我相信你回来之后能把活儿赶上去。”

“谢谢陈师傅,那我明天一早就下海市,晚上不管迟早都要赶回来,不耽误后天上工地干活。”

陈岗想了想说:“你在海市那边是不是有熟人?奶粉可不好买,得凭票供应。”

“我有个村亲姐姐在海市百货商店当售货员,我估计买几袋奶粉还不成问题。”林陆这样说。

陈岗说:“既然你有这层关系,那么也帮我问一下,看她能不能帮忙买几瓶茅台酒,现在布其这儿已经很难买到了。”

林陆说:“我那位村亲姐姐嫁到了海市,而且当上了售货员,她应该能够买到茅台酒。陈师傅,我尽量想办法帮你买,实在买不到你也不要怪我。”

“我不会怪你的,茅台酒本来就是缺货,你顺便碰碰运气,能买到更好,买不到也不要紧,我还会找其它人想办法买的。我把钱给你带上,说不定真能买到。”他说着就要给林陆钱。

林陆说:“陈师傅,我身上有钱,假如能够买到我就顺便买了回来。”

“你去给儿子买奶粉,身上也不会带很多钱。茅台酒很贵,我必须给你带足钱。”陈岗边说将一百块钱交给了林陆。

林陆只好接住,说老实话他手上还真的没有多余的钱去买茅台酒。

“到人家买点礼物,不能白麻烦人家。”

“行!我记住了。”

陈岗说:“进屋里坐会儿?”

“不了陈师傅,我得回去准备一下。”

“那就去吧!”

林陆回到了宿舍,把明天一早去海市的事情说了,问大家有没有让他捎着买的东西。大家手头都没有多少富余钱,所以也没什么可买的,只有李刚要他帮着买条好烟。

李刚说:“既然海市商店有人,买条好烟应该没有问题。”

林陆答应了,并且接过了李刚递过来的钱。

第二天天刚亮,林陆就起床了,披着朝霞踏着晨露来到了卡布汽车站,坐上了通往海市的第一趟班车。汽车沿着公路翻过一座大山,然后就进入起伏的山区,四十分钟就进入了市区,进入市区后班车就慢了许多。

林陆在海市汽车站下车,步行往商场走去,先在卖食品的柜台前买了些礼品,然后才找人询问蓝琴在什么地方卖货。商场挺大,但一问就问到了。他顺着别人指的方向来到了商店中央,找见了蓝琴。

蓝琴已经发现了林陆,她主动说:“这不是林陆嘛?你怎么跑到海市来了?”

林陆解释说:“我到了河川维修队工作了,河川维修队在布其有工程,我来了有一个多月了,只是没有时间来看篮琴姐。今天我是专门请假来的,主要是想通过你给我儿子买几袋奶粉,爱美的奶水不够孩子吃。”

“买奶粉?”

“对!蓝琴姐,我知道你在这儿工作,所以才来找你,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忙买到。”

蓝琴微笑着回答:“奶粉是供应品,大多都是凭票来买,不过我可以给你走个后门,我们商店正好有奶粉,但不是很多,在我权限内可以帮你先买两袋,下个月想办法再买两袋。”

林陆赶快说:“那就挺好,先买两袋让孩子吃着,下个月我再来。蓝琴姐,有点麻烦你了。”

蓝琴说:“不麻烦,有这个便利条件,咱们就利用。”

林陆说:“我给你钱,买上我就回布其。”他边说边把钱往蓝琴手里递。

蓝琴说:“用不了这么多钱,一袋奶粉才五块,一共十块钱。”

林陆就交给了蓝琴十块钱。

蓝琴收钱之后从柜台中拿出了两袋奶粉,交给了林陆,然后说:“林陆,既然来了就到我家去吃顿饭,也好认认门子,将来有什么事在这儿找不到我,还可以到家去找。”

林陆望一下周围,见其它售货员站的离蓝琴很远,于是他低声问道:“蓝琴姐,能不能买到茅台酒?我的师傅托我买两瓶。”

蓝琴想想说:“我可以通过主任给你买一两瓶,多买就很困难。”

林陆说:“行!买两瓶也可以,我现在就把钱给你。”他说着掏出了一百块钱来,递给了蓝琴。

蓝琴说:“用不了这么多钱,一瓶十块钱。”

“噢!我不知道价格,那就给你二十,帮着买两瓶。”林陆把钱交给蓝琴的同时,也把手上提着的礼品递给她,并说,“我给蓝琴姐买点礼品,不成敬意,请姐姐收下。”

蓝琴说:“你不要给我,晌午到我家去吃饭,把礼品给你姐夫。”

“那也行,不过我下午就得回去,不能耽误明天上班。”

蓝琴热情地说:“晌午吃过饭就可以坐车回去,通布其的汽车随时都有,不影响你明天上班。”

林陆说:“好,那你就给我再买一条香烟,送给姐夫。”

“林陆,你太多心了,手里拿着礼品还买什么烟?不用再买了,再买我就不让你到家里去了。”蓝琴显得有些生气的样子。

林陆只好说:“那好吧,下次再买。”

中午时分,柜台有人来接班,林陆为李刚从篮琴手上买好了香烟,跟着蓝琴回家了。蓝琴的家就住在商店的后面,离商店不远,住的是商店的家属房。一个小院子,两间屋子,简单的家具,虽然简陋了些,但非常清洁,显得很温馨。

蓝琴的丈夫是个汽车司机,叫马令武,给商店开着一辆货车,经常出去为商店拉商品。

马令武虽然第一次与林陆见面,但两人很投缘,非要让林陆陪他喝酒。

林陆说:“姐夫,下午我还得回布其,不能喝酒。”

马令武说:“没关系,只喝一杯不影响坐车。下午我开车送你到汽车站。来!喝,兄弟。”

林陆只得陪马令武喝了一杯酒,然后就着炒菜吃了一碗白米饭。吃饭喝酒过程中,他们谈论了许多。

下午两点半,马令武开车将林陆送到了汽车站。林陆抓住他的手再三感谢说:“姐夫,谢谢!谢谢你们的盛情款待。”

马令武说:“小事一桩,下次来了住上一两天,咱俩好好喝两场酒。”

林陆说:“姐夫的热情让兄弟感激不尽,下次一定在你家过夜,和姐夫一醉方休。”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马令武开车走了,到单位上班去了。

林陆挎包里装着两瓶酒和两袋奶粉坐上了班车,一个小时之后回到了布其。他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来到了陈岗的住处。

陈岗正在与矿长就着打开的罐头喝酒,一见林陆带回了茅台酒,马上就要打开。

矿长与林陆不熟悉,坚决不让打开酒瓶。

林陆很有眼头见识,他放下酒和多余的钱,掉头就走。

陈岗送林陆出来后说:“我知道茅台酒价格,多给你那些钱是让你送人家人情的,茅台酒不是谁想买就能买到的,你怎么都还给我了?”

林陆笑道:“我那个村亲姐姐和我媳妇儿关系很好,她不收,我也没有办法。再说了陈师傅,为你买两瓶酒不过是举手之劳,请你不要放在心上,以后需要林陆帮忙的事情就请说话。”

“林陆,我没有看错你,你是个实心人,可交。”

林陆微笑着说:“你家里坐着矿长,快回去招待人家吧!”

陈岗说:“既然买酒没有送礼,那就这样,今天给你记一天杂工。”

“陈师傅,不合适,我是去办私事,顺便替你买了两瓶酒,给我记工名不正言不顺。”

“这事我说了算。”陈岗说完笑了笑,转身进家了。

林陆站在院子门口愣了一下,然后转身往宿舍那边走去。回到宿舍,他把一条香烟和剩余的钱放到了李刚床上。

天已经黑了,工人们陆续回来,李刚进门就说:“林陆,你回来了?”

林陆正爬在桌子上写信,抬头说:“刚回来不大一会儿,你的香烟和剩余的钱在你床上。”

其余几位同事相继走了进来,都向林陆打招呼,询问他去海市办事顺利与否。

林陆一边回答,一边将糖块拿了出来分发给了大家,然后自己坐下来继续写信,并对大家说:“奶粉买到了,我得写封信夹在包裹中,明天到邮局一起寄回家。”

李刚笑着说:“顺便替我代问嫂子好。”

曹洪说:“你连嫂子见都没见过,问什么好?”

李刚反驳道:“以前没见过不认识,但是不等于永远不认识,下次林哥回家的时候我就跟着去,到时候不就认识嫂子了?”

林陆笑道:“难得兄弟有这份心意,我回家的时候一定带上你,路费我出。”

“岂有此理!我跟着你去认家门,怎么还要你替我出路费?我李刚难道是那种削薄的人吗?”李刚又和林陆较真了。

林陆说:“那就更好,省下我的钱可以请你喝酒。”

曹洪说:“到时候我也去,去林哥家认个门子。”

胡琳也说:“我也去!”

林陆说:“欢迎欢迎!欢迎同屋的工友都去我家作客。”

崔清笑道:“有酒有肉,我们都去。”

林陆一边和大家东一句西一句说着,一边还要写信,明天必须把奶粉寄出去,早一天寄回去儿子就能早一天享受,不至于经常吃面糊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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