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林陆去了文联,文联副主席春涛告诉他说:“林陆,我分管着文联的下属企业,文联下属的文化公司准备让文联全体职工到草山游玩,行程三天,你回去和文研班的同学们说,看他们谁愿意去,选两至三位代表,费用不用你们出。”
林陆听了非常高兴,但他不敢擅自做主,回到文研班就把消息告诉了班长尚欣。
尚欣说:“我最近忙着在写一篇论文,不想出去玩耍,你就随便找两位同学和你一块去吧,人多了文联也不会同意。”
“让我随便找?”
就在这时,月牙儿来到了林陆和尚欣的面前,微笑着问道:“你们二位说什么秘密呢?”
尚欣知道月牙儿一直在暗恋着林陆,所以他马上就说:“文联要集体出去旅游了,让咱们班派三位代表去参加。月牙儿,你跟林陆去吧,另外让健音也跟你们去,她不是很爱唱歌跳舞吗?到草原上亮亮嗓子,给文研班争争光!”
月牙儿高兴地问道:“不用个人掏钱吧?”
林陆笑道:“文联的文化公司出钱赞助,咱们不花钱。”
“那太好了,我现在就去通知健音。”月牙儿说完高兴地转身去了。
林陆知道班长故意让他带着月牙儿出去玩,但是他也清楚,只要他们出去走两天,班上的同学肯定就会说他和月牙儿的闲话,不过他心里坦荡,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何况还有健音跟着,他也就没往心里去。当然,班长尚欣的一片好意他心领了,但也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当天晚上,月牙儿和健音两人找到林陆。月牙儿说:“咱们应该借一部照相机,既然出去游玩就得照相,你说呢?”
林陆笑道:“我有一架旧照相机带在身边一直也不用,此次可以派上用场了!”
“太好了,有胶卷吗?”
“没有胶卷,明天到文联那边的商店去买。”
健音不放心地问道:“林大哥,跟着文联那伙人出去旅游不用咱们花钱吧?我可是手上没钱了。”
“不用,你就放心好了!”
第二天早晨,林陆带着月牙儿和健音坐环城汽车去了北方省文联,走进了春涛副主席的办公室。
春涛笑着说:“你们几个来了?找文联秘书长蒋孙报名去。”
月牙儿说:“谢谢春主席!”
春涛望着月牙儿和健音笑道:“不用谢我,你们两个应该谢林陆,是他让你俩来参加文联这次活动的吧?”
月牙儿说:“是的春主席,但是没有春主席的旨意我们也去不了。”
健音也说:“谢过春主席!”
“去吧!去找秘书长报名。”
文联秘书长兼办公室主任蒋孙接待了林陆等三位,他看见林陆脖子上挂着一架照相机,就对他说:“林陆,买上两盒胶卷,开上发票,到了草原上给文联的同志们多照些相,回来我给你报销。”
林陆听了很高兴,带着月牙儿和健音出去街上买了两盒胶卷,也开上了发票。
两辆大轿车和两辆小轿车停在文联大院内,小轿车旁边站着几位退休的老干部,其中就有凌空老师。凌空虽然早已退休,但是仍然是文联德高望重的人物之一,他在姑娘凌研的陪同下来到了文联大院。
凌空的姑娘凌研在省文联的戏剧家协会任秘书长,业已四十出头。她把父亲接来后送上小车,自己则上了后面的大轿车。
林陆带着月牙儿和健音跟在凌研的身后上了大轿车,分别找座位坐下。车上都是文联的干部职工,除了秘书长兼办公室主任之外,林陆还认识凌研等一些环节干部,他到作家协会帮忙接触过许多作家艺术家,所以上车后大家都和他打招呼。可这些人与月牙儿和健音不熟悉,几乎连面都没见过,彼此很陌生。
两辆大轿车和两辆小轿车载着七十余人向山上进发,翻过大山向旅游区前进。一路上,几位歌唱家的歌声不断,大轿车上的气氛非常浓郁,大家旅游的兴致特别高昂。中午时分,大轿车进入了穆仁草原。穆仁草原位于北方省铁山市明安镇。穆仁河畔有一座清代喇嘛召庙叫“普会寺”。 寺院原为北方市席力图召六世活佛的避暑行宫,建于乾隆34年(1769年)。寺内二重殿洞,雕梁画栋,颇为壮观。普会寺背后环绕着穆仁河,跨过河上大桥可达阿勒宾铁山上观赏草原风光,一望无际的景色,让人如醉如痴。这里还是该地区对外开放的窗口,也是北方省最早建立的旅游点。 穆仁草原旅游区的旅游活动内容丰富,可观赏美丽的草原,看草原日出日落;参观民俗博物馆、普会寺重大的佛事活动和祭敖包活动等;欣赏蒙古族的传统体育活动赛马、摔跤、射箭、和马术表演,以及蒙古族歌舞表演、篝火晚会等;参加每年一度的盛大的那达慕大会;体验民俗风情,访问牧户,参观牧民的生产和劳动场面,如放牧、挤奶、制奶食品等;品尝蒙古族的传统食品手把肉、烤羊肉、奶食品等。在草原上骑马漫游,充分领略草原风光等。游客通过观赏和参与这些活动,从中感受草原的自然景观和浓郁的人文景观、民俗风情,真正触入到草原的怀抱之中。
北方省文联一帮人赶到穆仁草原已经是中午时分了,文联副主席春涛对大家说:“文化公司中午给大家安排了一顿便饭,说是便饭,其实很丰富,一会儿大家就知道了,重场戏在晚上,草原的主人们要用最隆重的方式接待大家。现在先吃中午饭,下午我们进召庙参观。”
正如副主席春涛所说,午饭非常丰富,大多是冷盘和炒菜,满满一桌子,主食是米饭和馒头。吃饭后,大家相跟着进了寺庙,寺内二重殿洞,雕梁画栋,颇为壮观。
参观过程中,林陆为文联的所有人照相,当然也得给月牙儿和健音两人单独留影。月牙儿和健音特别喜欢草原风光,她们拽着林陆不断地给她们拍照,还到外边的原野上照。如此一来,林陆就没有顾及到文联的其它同志的照相问题,也就让蒋孙对他产生想法。
月牙儿和键音在草原上玩疯了,不想回到大部队中去。林陆提醒几次也没有奏效,只能随着她们的性子来。她两个女生尿急了,找了小土坑就蹲下小解,也不管林陆就在她们旁边,她们背着身子就解决内急问题。天黑时分,林陆带着月牙儿和健音回到文联群中,借着多彩的晚霞给文联其它人照相。办公室主任蒋孙却拉下了一张长脸,一句话不说,也不理睬林陆。
天色渐渐昏暗,副主席春涛招呼大家回去吃饭。这天的晚餐是草原上最独特的也是最隆重的盛宴。草原管理部门的经理也出席了此次活动,并组织了许多蒙古姑娘为晚会跳舞。餐厅内摆着八九张桌子,桌子旁边坐满了文联的领导和全体职工。草原管理部门为文联准备了一只烤全羊,经理邀请老作家凌空为烤全羊剪彩。
凌空著作等身,名扬四海,已经80岁高龄,可谓杖朝之年,北方省文联称他是活宝。他应邀为烤全羊剪彩。台上,烤全羊放在一张桌子上,面朝大厅内的八九张桌子,一边站着草原管理局的负责人,另一边站着文化公司的经理。他们两人把凌空老师接上台,让他为烤全羊剪彩。台下坐着文联所有前来召河游玩的干部职工,包括林陆他们三人。大家把目光望向凌空老师。
凌空老师从工作人员的拖盘中取过一把杀羊刀,走到烤全羊面前,从羊的鼻梁上拉下一条白色的肥鼻油来,鼻油在他的手心中软软地发颤,他把鼻油放到嘴边轻轻一吸,那白色的鼻油处溜一下就进到了他的嘴里。
台上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剪彩结束。工作人员赶快把烤全羊抬下去,开始肢解,切成碎块端上了酒桌。各张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种炒菜,再加上刚刚端上来的烤羊肉,宴会就正式开始了。首先由文化公司经理的讲话,他感谢北方省文联这一年来对他的支持和帮助,所以他才组织上这次旅游活动。他手端一大杯酒,邀请大家把酒桌的酒端起来,为今天丰盛的宴会而干杯!
酒过三巡便开始了跳舞。服务员将多余的桌子一撤,餐厅马上变成了舞场。健音非常热衷于跳舞,早早地被人邀请进了舞池。
林陆不喜欢跳舞,酒足饭饱之后,他离开酒桌向外走去。
月牙儿也悄悄跟了出来,向外面的蒙古包那边走去。
夜色朦胧,一轮满月挂在东山那边,旁边却有些微薄的云彩。蒙古包内传来悠扬的歌声,马头琴低沉而悠怨地倾诉着什么……
林陆站在蒙古包旁边的草地上望着那轮刚刚升起来的满月,借着几分酒气说:“景色好美!真可谓秀色可餐也!”
月牙儿笑道:“你在赏月吗?”
“是呀!月亮升起来了,就象刚刚脱水而出的玉轮冰盘,不染纤尘。”
月牙儿微笑着吟诗道:“渌水净素月,月明白露飞。郎听采菱女,一道夜歌归。”她吟完后问道,“你知道这是谁的诗吗?”
林陆望了月牙儿一眼,笑着回答:“此乃唐代诗人李白的《秋浦歌十三》。”他说罢望着明月吟道,“别梦依依到谢家,小廊回合曲阑斜。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月牙儿说:“我记不清作者是谁了,只知道这仍然是唐诗。”
林陆笑道:“我只是望见了这轮明月,突发奇想吟了两首诗。月牙儿,我今天想对你说两句真心话,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你说,我听着呢!”
“入学以来,我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你,我不知道你是否也有同感?”
月牙儿笑道:“我若不喜欢你,又怎么能可能经常与你出双入对呢?”
“这么说咱俩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嘞?”
“可你已经四十出头,而我才二十二岁。你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可我还没有结婚,如果你真的喜欢我,那你就必须离婚,然后我才能考虑嫁给你。”
“你真的喜欢我?还是一时心血来潮?”
“你说什么呢!我是个姑娘,从来还没有谈过恋爱呢!怎么会拿自己的婚姻大事开玩笑?”
“对不起!我的话也许伤害了你,但我出自真心。”
“真心不真心看你的实际行动吧!”
“能让我拥抱一下吗?”林陆借着几分酒劲儿壮着胆子说出了他的奢望。
月牙儿笑了笑说:“现在还不到时候,等你离婚之后,我会将我的一切都奉献于你。”
两人刚说到这儿,就见健音从餐厅门口出来,踏着夜色向这边走来,显然是在寻找林陆和月牙儿。
林陆看见健身音走过来,急忙转身往餐厅走,并迎住健音说:“你不是喜欢跳舞吗?怎么也跑出来了?”
“你们好狠心,把我一个人丢到舞场跑出来谈情说爱了?”
林陆赶快制止:“别瞎说!我已不惑之年且成家立业。人家月牙儿还是个姑娘,花信之年,我怎么能配得上人家?”
健音则说:“林哥虽然已愈不惑之年,但你是成功人士,大名鼎鼎的作家,月牙儿假如能够嫁给你也是她的福分。”
月牙儿急忙说:“瞎说!人家不想离婚,还不一定想娶我呢!”
“啊!不会吧?”健音望向林陆。
林陆转身往餐厅那边走去。听话听音,原来健音和月牙儿穿着一条裤子,她们私下已经谈论过此事了,而他刚才不过是随便问一问,究竟月牙儿值不值得他抛弃家庭还需要进一步考察和琢磨,这关系到他下半辈子的命运,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健音见林陆没有回答,便快步赶上来拽住林陆的胳膊继续追问:“林哥,你怎么不回答?月牙儿姐可是位大姑娘,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我早已看出来了,她喜欢上了你,你得主动些,听到没?”
林陆边往前走边说:“我是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她还是位二十多岁的妙龄姑娘,这事非同小可,不是儿戏,我们彼此必须认真考虑考虑。”
月牙儿从后面赶上来说:“健音,你不要掺禾,林陆如今也算是位大名鼎鼎的作家了,让他自己打主意,强求不得。”
林陆听了没有说什么,径直走进了舞厅。文联所有职工正在舞池中旋转,舞场中五光十色,忽明忽暗,酒桌上仍然摆着酒杯,一旦一曲终了,许多嗜酒如命的男人或者女人走向酒桌,借机饮上一杯,舞曲再次响起时,他们便立刻进入舞池旋转起来。
午夜时分,跳舞结束,文联七十多人被安排在两座很大的蒙古包内休息,不分男女,和衣躺在地毯上面睡觉,拉灭灯之后包内便漆黑一团。
林陆在蒙古包的边缘找了空地方躺下,月牙儿和健音分别躺在他的左右,由于喝酒多了点,他有些昏头昏脑,躺下之后就迷糊了。大约下半夜,一只脚伸到了他的身上,他感觉到应该是健音的脚,听了听,却听到轻微的鼾声,心想这女子还有这样的毛病,于是他赶快将那条腿穿裙子的腿从自己身上拿下,然后转过身来聆听着身边月牙儿的气息,却什么也听不到,也许她早已进入美妙的梦乡。蒙古包内的男男女女似乎都已进入酣睡之中,林陆望着门缝中射入的月光,许久不得入睡,与月牙儿的对话再次回响在他的耳旁,可以感觉到月牙儿是真心喜欢他,他毕竟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从一位地道的农民走到今天,因了一部《良心》登上《中国作家》小说头条,一跃成为北方省屈指可数的青年作家之一,是许多女孩子追求的对象。月牙儿虽然是位姑娘,可也是文研班的学生之一,但她只在地方刊物发过一两篇散文,应该是说离作家这个称谓还有一定的距离,所以她非常敬佩林陆,与他套近乎或者想嫁给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她长得非常漂亮,在北方省文研班的女生中算是出类拔萃的,让多少男生垂涎三尺。那些男生们想方设法接近她,而她却很势利,对那些平庸之辈视而不见,不愿意与他们接近,反而对已经成名的林陆却刮目相看。入学以来,她一直在暗暗追求林陆,虽然嘴上不说,可在行动上非常明了,她让他陪她出去逛街,陪她出去做头发,凡是需要他陪她的时候她总要叫上他。他也总是有求必应,从来没有回绝,因为他也非常喜欢她,不想冷落她。然而,当他真正把她当回事认真想一想的时候,难免想起自己的结发妻子。是啊!爱美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她是他的患难妻子,十九岁嫁给他,为他养育了一儿一女,跟着他从农村到县城,一直在贫困中煎熬,没有过一天舒心的好日子,即使在丈夫考入北方省大学文研班的今天,她仍然在家乡经营白灰厂,半老徐娘的她仍然在为家庭生活不遗余力地奉献着,这样一位掏心掏肺的结发妻子应该得到丈夫的尊重和爱护,而不应该遭到抛弃。假如林陆同意接纳月牙儿,那么无疑就要遗弃妻子爱美,且不说妻子做何感想,就是那双儿女又怎么可能容忍?何况儿子林霄已经二十一岁,到了结婚年龄了,闺女林瑞也一十九岁,也可以成家了。林陆想到这里时,他对月牙儿的追求产生了畏惧心理。
月牙儿在翻身,把脸对着他,那双明亮而美丽的眼睛在黑夜中似乎审视着他。
林陆发现月牙儿并没有睡着,而在装睡,在试探着他的行动。而他一动也不敢动,决心未下定之前,他绝对不能主动发起进攻,否则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