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期间,林陆没有出去走亲访友,只到文联副主席乔云跃家去看望一下。他从乔云跃口中得知,副主席翟怀义已经退休回家,所以他也没有去看望翟怀义。过了正月十五就开学了,他告别家人前往省城继续学习。
林陆住进宿舍之后与同学们的往来多了起来,由于他是班里创作成绩最突出者之一,因此同学们非常敬重他,他和大家的关系处得非常好。班内的美男子韦英与他成为要好的朋友,两人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诗人大江也和他真心交往,关系也非同一般。但是也有的同学对他抱有嫉妒心理,背地挖苦他是个农民,永远不会有太大的发展,有个别女同学当面笑他长得丑。他一笑了之,心想你长得美又有何用?无非是想讨男人的欢心而已!整天象母狗似的跟在一位男生屁股后面闻骚气,想你这辈子也写不出什么好文章来,只能靠美色活着罢了。
林陆一边上学一边创作,以河川战役为题材的长篇小说《荒原》终于创作完成,他第一时间寄给了《人民文学》的责任编辑丽婧。等得回复的过程中,他一边听课学习一边开始了九集电视连续剧《河川战役》的修改。
北方大学中文系学生会主席江山再次找到林陆,要求他再给中文系的同学讲讲创作经验,他只好答应。江山便把广告贴了出去,上写:我的创作之路(二),演讲者林陆。前来听讲的大多是中文系的同学,也有其它系喜欢文学的同学,文研班的同学大都参加了此次活动。
林陆清楚,同学们想听新鲜东西,上次讲过的不能重复,但是他开头必须从当农民讲起,难免要讲到曾经被人欺凌的过程,这是他的演讲艺术,必须从这里入手才能引入那些让他产生文学创作的动因。然而,演讲刚开头,坐在下面的文研班同学山峰就以为他重复上次的演讲,站起来走了。可林陆话锋一转就进入正题,讲《良心》是怎么创作成功的,假如不当包工头他绝对创作不出这部小说,就是因为他有了亲身经历,从中领悟到了包工会给社会和他本人带来怎样的恶果,因此让他从中警醒,放弃了包工生涯,前往鲁迅文学院学习,虽然半道被“学生运动”所干扰而未完成学业,但是他躲在北京郊区完成了《良心》的初稿,然后返回了河川县城,带着他已经发表了的那二十万字的作品去找县长,最终他如愿以偿地到了县文联当上了创作员……
台下掌声不断。
林陆最后说:“我到了文联当创作员之后,经常组织文学青年讨论文学创作,也曾经邀请北方省著名作家到河川县讲课,目的就是为了提高家乡文学青年的创作水平,培养文学青年。我当时虽然是河川县文联的专业创作员,但是我不能只顾自己,必须把全县的文学青年召集起来,一起向文学的最高境界迈进。我之所以能到文联上班还有一段可讲的故事,我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进城之后才通过亲戚转为市民。我从鲁迅文学院学习回来之后,文联副主席乔云跃对我说,你带着你那二十万字的作品去找县长,河川县文联需要你这样的创作人才。我当时听了有点不大相信,我是一只白头牛,让县里破格安排工作并不容易。但是我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去找县长。县长是位人民大学毕业的高才生,他非常重视人才。结果我真的被录用了,被安排到文联当了创作员,虽然还是一个临时工,需要过一两年转正,但是我挺高兴,正儿八经地去文联上班了。然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由我引起的争斗在文联接连上演。当时文联没有主席,由两名副主席主持工作,他们几乎没有主次,平起平坐的两位副主席,只是分管业务不同而已。我是乔云跃副主席的提议下被召进来的,这就引起另外一位副主席翟怀义的不满,不但经常与乔云跃较劲,还时不时地找我的麻烦,有时是故意刁难。我去《中国作家》改稿时就遭到了他的阻拦,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他理顺。《良心》发表之后在当地引起了反响,市文联派一名副主席到河川县文联检查工作时在会上表扬我为河川县甚至河江市争了光,可翟怀义当场指出我还是一名临时工,不要骄傲自大。其实我没有什么可骄傲自大的,只是由于我是乔云跃提议才进文联工作的,所以翟怀义对我总是看不惯,总是把我当靶子,转弯抹角来攻击乔云跃。我这个人不善于溜须拍马,所以也不去主动讨好翟怀义,一心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我组织了一次文学讲座,市文联的领导都出面了,他却不到会场,可以想象得到此人的心境有多么宽广!我参加文学创作研究班的考试他也不同意,逼得我只好去找县委书记,县委书记是分管宣传部的,宣传部是分管文联的。县委书记同意后我才参加了成人高考,我是这样才考上文研班的……”
台下再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这次演讲之后,年轻漂亮的月牙儿总是找林陆说话,甚至要求他陪她去做头发。林陆虽然不大愿意陪同女同学去美发店去招摇,但也不太好意思拒绝,毕竟人家仰慕自己,自己也不能拒人千里之外,所以他只得陪同。恰巧美发店门口有个台球案,有人在此打台球,他坐在美发店里望着做头发月牙儿无事可干,就和月牙儿打声招呼跑到外面去看打台球,并且也和别人打了两盘。其实他也知道,月牙儿邀请他陪同前来做头发的言外之意是想与他套近乎,认为他是班内最出色的作家,是个让她羡慕的男人,因此她时不时地向他流露爱慕之情。但是他有自己的底线,不能轻易出卖自己的良心,愧对自己妻子。当然了,月牙儿是文研班最年轻最漂亮的一个女孩儿,且性格有点内向,刚入学那会儿也不大愿意与其它同学拉拉扯扯,喜欢独来独往。她离开学校出去办事往往希望有人陪她,一到这种时候她就来找林陆。其实文研班内有不少情种,见她长得那么漂亮就都想接近她,但是她似乎不大愿意与众多男同学套近乎,只对林陆感兴趣,因为她佩服他的创作才华,那篇《良心》让她读得惊心动魄,感动得五体投地。细细研究林陆的成长过程,她认为他还有很大潜力可以挖掘,将来一定能够成为北方省文坛的一颗巨星,所以她开始喜欢他,甚至于爱上了他,只要条件允许的时候她甚至还想嫁给他。
月牙儿出生在一个工人家庭里,父母亲所生两个女儿,没有生儿子。她是父母的大闺女,虽然从小娇生惯养,但也忠厚老实。她读中学时开始喜欢上了文学,对女性文学特别喜爱和关注。高中毕业时她没有考上大学,也没能进入工厂,只能在父母亲的厂子里打点零工。由于爱好文学也经常写些小文章,在厂子里有了点影响,正当厂长想着录用她进厂当正式工人的时候,她看到了北方大学的招生简章,于是她报考了文学创作研究班,没有想到她居然考上了,并且顺利入学。来到学校后,她仍然保持着一个纯洁女孩儿那种自律精神,不愿意与男同学拉扯,也不愿意和女同学们过于亲热,只和一个与自己同年仿佛的女同学健音能够说到一起。她们两人住在同屋,也就成为了最要好的朋友,经常一起出去办事或者逛街。个别男同学见她长得漂亮,难免要向她发起攻势。但她不愿意与其它男同学拉拉扯扯,只愿意和林陆私下交往,尽管她清清楚楚地知道林陆已经是四十来岁的男人了,也明白他的儿女已经二十来岁了,但她不在乎,她认为爱情没有年龄的限制。她看过宋庆龄与孙中山的感情经历,在她看来真正的爱情不能受年龄的限制。她从小喜欢文学,更喜欢那些大作家。林陆的《良心》曾经深深打动过她,她认为能够嫁给像林陆这样的男人是一种福气,将来或许自己也能够成为一名象样的作家,与他比翼双飞……这就是她喜欢林陆的起因,或称初衷。入学那天,他听说了林陆的名字后就在脑海中寻找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当她看了他的履历后她才想了起来,她征订着《中国作家》,曾经不止一遍看过那部中篇小说《良心》,曾经让她多少次感动过。万万没有想到如今《良心》的作者居然成为她的同学,也考上了文研班。从开学那天起,她就想方设法与林陆套近乎,没想到他开着一家餐馆,没有住校,这就给她造成了困难,没有多少机会私下找他聊天,上下课的那点时间也说不成什么知心话,只能和他谈谈文学与创作。如今他的餐馆关闭了住进文研班的宿舍,她就有了充分的机会与他交往,不但能够约他到自己的宿舍交谈,还可以让他陪同自己出来办事或做头发。她虽然没有直截了当地告诉林陆我喜欢你我爱你的这种露骨的话语,但是聪明的林陆一定能够感觉到她的想法。虽然说林陆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但是她相信只要自己坚持不懈地追求,他总有一天会主动向她求爱的,她相信自己的魅力一定能够征服他,也相信林陆过不了美人关。
林陆在美发店外面打了两盘台球后,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丢下台杆走进店内,看见月牙儿刚好做完头发,正在镜子前仔细补装。
“头发做完了?”
月牙儿回头望一眼林陆,然后多情地问道:“你看我的头发做得怎么样?”
“更加漂亮了!”林陆说得非常笼统,不知在说人还是在说头发。
月牙儿微笑着望着林陆,然后笑道:“真的吗?”
“当然!你不打扮不做头发就够漂亮的了,做过之后更加楚楚动人。”林陆由不得要赞美她。
月牙儿高兴地站起来往外走,忘记了交美发的费用。
美发店的女老板赶快提醒说:“小月,还没有交费呢?”
“噢!看我这记性!”月牙儿站下了,从肩上摘下小挂包准备寻钱,寻出一张百元大钞。
女老板迟疑地说:“这么大票子?我没有零钱,找不开!”
林陆问那女老板说:“多少钱?”
“小月是常客,照顾一下,就给三十块钱算了。”
林陆从裤兜里掏出刚才打台球交钱时找出的零钱,拿三张十块的说:“把你那一百收起吧,我这儿有零钱。”他说着把三十块钱交给了女老板。
月牙儿见林陆主动替她交钱挺高兴,但她还是要说:“等我有了零钱再还你。”
“不就三十块钱吗?还什么还?同学之间不要见外!”
两人边说边离开美发店,向南往校园里走去,迎头却与大江和夜大班一位女同学春蚕相遇。
大江见林陆与月牙儿一起从外往学校走,便开玩笑说:“你们这对有情人去哪儿了?”
林陆赶快纠正说:“是同学,不是情人!大江,你可千万不要瞎说!”
月牙儿则反问大江说:“大江,难道你也要带着情人出去玩?”
大江被月牙儿这么一问反倒有些尴尬,他望一眼身边的春蚕,然后解释说:“我带春蚕去看电影,星期天大多上演好电影,你们不去?”
林陆笑道:“我不想去当电灯泡,月牙儿想去就跟着去吧!”
月牙儿说:“我更不去!”
“那我们去了啊!”大江说完笑哈哈地带着春蚕走了。
林陆和月牙儿往学校北门走去,他边走边低声说:“大江把咱俩当成情人了,或许其它同学也这么认为。”
月牙儿勾头望着林陆,微笑着说:“我是个姑娘,当然很在意,你已经人到中年,早已结婚生子,还在意什么?”
“我担心给你带来不良的影响。”
“能与你在一起我很高兴,别人说什么我并不在乎。”月牙儿勾着头看着林陆的表情,寻找着她所要的答案。
“我儿子只比你小一岁,我担心给你造成不良影响。既然你不在乎我就更不在乎了,毕竟咱们还没有发展成为大江说的那种情人关系。”
月牙儿一本正经地说:“我从来没有想过给别人做情人,只想做妻子。”她边说边望着林陆,在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
林陆苦笑一下说:“我不配!我已人到中年,怎么可能奢望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嫁给我呢?”
“你很优秀,许多小姑娘都喜欢你,不是不可能,是你不敢迈出那一步!”
“或许吧!”
“难道你真的那么守旧?”月牙儿仍然盯着他问。
“那不是守旧不守旧的问题。”
“不要把话说死,我希望咱俩慢慢交往,或许有一天你想开了,能够大胆冲破传统观念束缚的时候,咱俩再详细谈,可以吧?”
林陆想了想回答:“可以!”
两人边说话边从北门走进了大学校门,向宿舍走去。迎头不断地遇到文研班的同学,他俩只得与他们打招呼。
林陆发现大多文研班的同学都是成双成对的,且均为异性配对。情萌与肖芳一边走一边说笑,非常友好。麻文与余珊来自同一座城市,他们从入学到如今总是形影不离,犹如夫妻一般。而大江和邢影几个男同学却挑选夜大班的女同学轮流出去玩耍。连算不上作家的作家楚浑居然也能带一位夜大班的女同学出去逍遥。文研班女同学中没有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女孩儿,那些男同学就找个夜大班的女孩儿出去玩。夜大班的女同学巴不得能够捞探一位作家做情人,她们争相寻找自己的对象,这或许是文研班与夜大班一起上课的好处,也成为文研班的一大景致。
英俊潇洒的韦英似乎没有找女孩子,他一个人单独出了校门,迎头遇到林陆和月牙儿的时候,他也和林陆开了一句玩笑,他说:“哥们儿,带着美人去玩呢?”
林陆解释说:“陪月牙儿去商场买点东西,哪有时间玩耍?”
“哥们儿,星期天,该玩就玩,不要拼命去写。”
林陆免不了要问:“你去哪儿?”
韦英笑而不答。
月牙儿马上替他回答:“还能去哪儿,去找洪莹呗!”
韦英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洪莹的家住在北方市,所以她不用住校,入学以来她与韦英关系非常亲密,两人从来不在校园内卿卿我我,而是到外面相见,只要是星期天,他们就要到外面约会。起初没有人发现,后来他们的约会多了就难免被同学看见。据说有位女同学在暗中追求韦英,所以就悄悄跟着他出了校园,本来想到了外面单独找他说话的,没想到却发现他与洪莹有约。那位女同学看在眼里气到心上,为了发泄内心的不满,就将韦英与洪莹约会之事透露给了同学们。文研班的同学也就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