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陆两口子在闺女家住了一晚上,次日一大早开车往省城赶,由于走得早,而且走得是高速公路,三个小时后就回到了省城。在家吃完中午饭,两人又开车赶往养老院去看望母亲。
胡兰在养老院活得很开心,吃得白胖白胖的,仿佛又长了几斤肉。她虽然在养老院挺快乐,但是人老了总是想儿女,儿子林陆经常来看她自然不是很想念,但是她想闺女林月。她对儿子说:“小陆,我想你姐姐他们了,过年前送我回去,我在他们家过年。”
林陆说:“妈,过罢年我带你回去,年前就不要回去了,和我们一起过年多好。”
“人老了,想你姐姐,你还是送我回去和她过个年吧!”
林陆知道孝顺二字的含意,既要孝敬又要顺从,不孝敬不顺从何为孝敬?既然母亲想回老家与闺女过年,那么就得服从,随她的心情,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于是他说:“妈,既然您想闺女了,那我就送您回去。但您不要在他们家住久了,人常说女婿是外人,女儿再亲也是在刘家。刘山不是很欢迎您,住久了不合适。”
“我听你的,过年后就回来。”
林陆说:“我刚从河川县回来,等我把单位和公司的事情安排好了咱们再回去。行吧妈?”
胡兰笑道:“我知道你们夫妻刚从那边回来,我和你们说的意思是在年前送我回去就行,不用着急。”
林陆说:“那就等进入腊月再走,正好那时我也有事需要回去一趟。”
胡兰高兴地答应了。
林陆突然接到了吴海马打来的电话,吴海马在电话中说:“陆哥,我和春柳去你们家看看,你们这两天在家吧?”
吴海马是春青的二姐夫,也是林陆母亲的侄女女婿。
林陆在电话回答:“好吧!多少年来你们夫妻没有登我家门了,好容易来省城看我们,我非常高兴,热情欢迎!”放下电话他心里猜测着春柳和她丈夫吴海马前来的企图。
吴海马和春柳结婚后不久就从西滩搬到了柳树镇开起了饭馆。吴海马是个比较懒惰的男人,家里至外都是妻子春柳在操持,即便开了餐馆他也不经苦,大多时间找人打麻将。好在餐馆开在镇政府旁边,业务还算不错,再加上春柳的热情服务,让镇里领导非常关注,生意也就做得风起云涌。随着改革开放进一步发展,吴海马和春柳想扩大发展,于是就搬到了铁山市开起了食堂。吴海马的哥哥吴江马在铁山市一所学校当校长,学校内部有个食堂不太景气,他就把弟弟弟媳召去,让他们接管学校食堂。春柳非常辛苦,干得很出色,马上就在那儿站住脚跟。后来吴江马退休,学校将食堂收回去,吴海马和春柳只好另外租饭馆继续干,但是生意十分平淡,收入大不如从前,挣不了多少钱。如今春柳的弟弟春秋在南方搞传销搞得风声水起,号召姊妹弟兄们都参与,春柳就和吴海马就去了两趟南港市。春秋鼓动他们回到家乡拉更多的人参加。他们夫妻首先想到了林陆,虽然春秋告诉他们说林陆曾经来过,但没有参与。吴海马和春柳认为那是刚开始,人们还没有尝到甜头,如今南港市的传销风靡全国,地方政府支持,大家搞得热火朝天,吸引着全国的人往南港市跑,他林陆也不是榆木疙瘩,应该开窍了吧?本着这个想法,吴海马和春柳让儿子开车带着他们来到了省城,决心说服林陆参加,毕竟是亲姑舅,想他也不会轻易拒绝。
中午十一点钟,春柳和吴海马带着礼品走进林陆的家里。
林陆和爱美两人热情接待,互相问候,闲言淡语说了许多。看着要中午了,林陆夫妻带着他们从小区出来,在大街旁边的食堂坐定,点了满满一桌子菜,盛情招待春柳一家。
吃饭喝酒中间,吴海马开始说服林陆加入南港市的传销,他善于花言巧语,说得天花乱坠。
林陆却把他和儿子林霄去过的情况详细说了,并且说:“我是国家干部,不可能亲自参与这种传销活动。我儿子林霄有过参与的想法,但是我没有同意,他们夫妻如今在他妹夫郝利的废品回收站工作,走不开,也不可能参与这种传销活动。妹妹妹夫,用我的眼光分析,南港市的传销迟早要被查,别看眼下好象是公开的,可那毕竟不合法,国家打击传销是迟早的事情。我劝你们还是悬崖勒马,不能继续搞下去了,否则将来不好收场。”
春柳和吴海马是来拉他入伙的,没有想到反被他劝导。夫妻二人一看林陆根本不可能就范,也就打消了继续说服的欲望,吃饭后就要开车离开。
林陆很礼貌地送他们离开酒店,心里在想,真是一伙不碰南墙不回头的人。送走吴海马夫妻,他开车去养老院看望一回母亲,返回的路上接到了郝飞云的电话。
郝飞云在电话中问:“你们回省城了?”
林陆回答:“刚回来没几天。你打电话肯定有事。说吧!什么事?”
郝飞云说:“刚才接到俊美的电话,说她乳房上长了个瘤子,在南山市医院做了个切片化验,好象不是好东西。你不是认识省医院院长吗?赶快联系一下,我让奕青带着俊美去一趟省城,找专家重新诊断诊断。我们明天赶到省城去。”
林陆一听马上回答说:“好吧!我现在就去省医院联系。奕青带俊美什么时候来省城?”
“刚才来电话说明天一早走,你可以打电话与他们夫妻联系。”
林陆压了电话就给奕青去电话,问他们什么时候到北方市。奕青说明天一早坐通往省城的班车,中午就能到达。林陆说:“我给你们安排中午饭,来了打手机电话。”
爱美已经听到了弟弟与丈夫通过电话的内容。等林陆挂了电话,她马上问道:“上次他们夫妻来省城看病,是不是就是看乳房上的瘤子?”
林陆说:“上次不是看乳房上的病,好象说俊美总是感冒,弄不明白什么原因。现在看来还是癌症在作乱。”林陆开车到了北方省第一人民医院。
北方省第一医院院长每隔几年就要换人,到龄后只好退居二线或者干脆退休。林陆给《北方文艺》主办报告文学集已经有些年头了,第一医院和医学院都是他采访的对象,不管哪一届院长他都熟悉。如今第一医院院长姓白,叫白建雄,是位外科教授,从副主任到主任,从主任到副院长,如今已经升为正院长。
林陆去年采访过白建雄,此人不善言谈,也比较保守,采访他时,他只让写医院的事迹,他个人的事迹不让写。应该是位比较正派的院长。林陆来到医院从底楼上三楼院长办公室必须经过办公室主任的门口。办公室主任门口放着一张桌子,来找院长的人必须经过办公室主任同意才能进入院长办公区域。办公室主任认识林陆,他看一眼林陆的采访证就放他进去了,并且告诉他,白院长正在办公室。
白建雄看见林陆走进来,马上站起来问道:“林作家,你怎么突然跑来了?”
林陆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南山市有我一个小姨子得病了,那边怀疑是癌症,需要到省医院来详细查一查。我只好来找白院长,想让你给认真复查一下,进一步确诊并且进行治疗。”
“病人来了没?”白建雄和林陆握手后坐回到办公桌前。
林陆说:“我先来和你打个招呼,病人明天上午赶到。”
白建雄说:“既然是癌症就得住院认真检查,明天一天我正好值班,你带病人到外科病房找我,我若不在你就让护士长找我。”
林陆听了很高兴,说声:“谢谢!”就离开了院长办公室,下楼来到小车上。
爱美一直在桑塔纳汽车上等着丈夫,见他上车就急忙问道:“联系得怎么样?见到院长了?”
“见到了,白院长明天正好值班。他亲自给俊美做检查,准确性就会非常高,结果出来就不会有疑惑了。”
“明天他们到了省城就中午了,只能下午过来做检查,院长值班吗?”
“明天他在病房值班,让我带病人到病区找他。他可是外科专家,看女人的乳房更是一绝。”林陆说着开车离开了医院。
第二天上午,林陆出去买了一条羊腿回来炖上,还买了些下酒菜迎接郝飞云两口子以及奕青和俊美两口子的到来。中午的时候他和爱美已经将饭菜准备齐全,等不上客人到来就打电话给郝飞云。郝飞云说我们马上到,路上遇刺点麻烦耽误了时间。林陆又给奕青打电话,奕青说他们夫妻已经下车,打了一辆出租车正往你家赶。
奕青带着媳妇俊美先到了。
俊美胳膊上挂着一条医药纱布带,一看就知道从她左乳切片化验的。她脸色苍白,眉宇间凝结着几分惧怕与忧愁。
爱美热情地把俊美让到沙发中,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俊美述说了在南山市医院做切片的过程,话语中含着浓重的愁绪。
林陆与连襟奕青叙谈几句后将凉菜一盘一盘地端上桌子,茅台酒也拿上桌子,一边启酒瓶一边等着郝飞云和冀巧芳到来。
郝飞云是开着奥迪轿车来的,由于过了下班时间院子里停满了各种各样的汽车,奥迪汽车没处停。林陆只好下楼把自己的桑塔纳开进了最里面单元的门口,腾出地方让奥迪停。郝飞云骂骂咧咧的说路上遇到一个家伙和他抢路,结果两人几乎打起来,耽搁了时间。
林陆将两对夫妻全部让上饭桌,开始斟酒。
奕青用手罩住自己面前的酒杯说:“姐夫,要给俊美做检查,中午我就不喝酒了。”
林陆手握酒瓶说:“她做检查不影响你喝酒,有她姐她嫂就足够了,咱们三个好长时间没有聚了,今天务必喝几杯,不影响下午带俊美看病。”他说着上手把奕青的手拿开,继续斟酒。
就在这时,菅玉腾和俊秀带着他们的小女儿进门了。
林陆开玩笑地对他们夫妻说:“闻见羊肉香了吧?”
俊秀说:“我们是不请自到!哥哥嫂嫂三姐三姐夫你们也刚到吧?”
俊美拉着妹妹的手说:“刚进门没有半个小时。”
菅玉腾是个好酒之人,林陆赶快又取了一只酒杯给他斟满了酒,也给几个女人斟满了饮料,然后开始与大家边吃边喝。
郝飞云喝下半杯后说:“下午不是要给俊美做检查吗?咱们少喝点酒,有这杯足够了,林作家的好酒留着咱们晚上喝。”
林陆说:“晚上在酒店喝酒,我已经和院长说好了,邀请他参加我的宴请。”
冀巧芳带有几分嫉妒地说:“你本事大了哇?能把院长请到酒场?真不简单!”
菅玉腾说:“大姐夫是北方省的著名作家,院长还想跟着他沾光呢!”
“瞎说!只是朋友关系,彼此尊重而已。来!不说这些,给俊美治病是最重要的,喝酒!”林陆说完和众人碰杯。
郝飞云望着俊美说:“查出长了东西就不应该在南山市那种小地方做切片化验,他们的水平和省医院差一大截,怎么可能准确呢?哪有那么多癌症?”
俊美却主动说:“南山市医院的医生怀疑是癌症。”她说罢还长出一口气。
奕青解释说:“南山市医院的大夫说到了省医院也得切片化验,我当时也没了主张,只能听从医生的。”
郝飞云问道:“化验结果呢?”
奕青喃喃地说:“大夫说不是好病,所以我才分别打电话给你们。”
郝飞云生气地说:“早干甚去了?当初乳房长起东西来就得到省医院来诊断,至少应该告诉我们,如今不管不顾把切片化验做了才告诉我们?”
奕青仿佛有点理屈词穷,被大兄哥数说得没了脾气。
前面说过,俊美和俊秀是夹山姐妹。俊美是她母亲与头一个丈夫所生。俊秀则是母亲与郝仁元所生。俊秀和郝飞云是一个父亲两个娘,属于亲兄妹。俊美则与郝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但是由于她从小回到郝家,郝飞云把她视为亲妹妹,供她上学给她找工作。俊美到南山市绒毛厂上班完全是郝飞云通过私人关系搞到的指标。俊美到了厂子之后认识了同一车间的奕青,两人开始了恋爱,最终在郝飞云的支持下结婚成家。如今他们夫妻有一个儿子已经二十来岁了。郝飞云把俊美当作亲妹妹看待,因此不但给她找工作,而且还亲自把她嫁出去。如今还托人给他们的儿子找工作,他的关心已经超越了平常的哥哥,不是亲哥哥而胜似亲哥哥,不但让俊美感激与感动,也让丈夫奕青万分感动。
林陆和爱美开车经常到南山市采访,偶尔也到奕青的作客,但是俊美从小没有与大姐爱美在一起生活,所以感情上与哥哥郝飞云不一样,因此对林陆和爱美的到来并不热情。可奕青是个热心人,只要林陆他们来了就非常热情地接待。其实林陆也看出俊美对他们并不欢迎,去过一次之后就不再想去了。有一次,他的采访一位总经理,谁料想那位总经理居然是奕青哥哥的亲连襟。总经理便把奕青的哥哥奕壮叫来一起喝酒。事后奕壮把林陆来南山市采访之事告诉了弟弟奕青。奕青主动打电话约林陆两口子去家里吃饭。林陆本来不想面对俊秀的冷漠,但又架不住奕青的热情邀请。星期天中午他开车带着爱美去了,买了许多礼品。当他们来到奕青家才发现,奕青出事了。奕青从单位骑车往回走的时候遇到两个小流氓,他们喝醉了酒拦奕青的自行车。奕青想绕开他们,结果自行车被推倒在地,身上的钱包还被抢了。奕青也是个生杀之人,他哪里肯让爬起来就追那两小流氓,追上一个便是拳打脚踢,结果另一个小流氓返回来,两个家伙合伙与他对打。后来又有两位小流氓也加入进来,把奕青打了个半死。好在有人报警了,那群小流氓匆忙逃走。朋友们赶到将奕青送到医院治疗。林陆和爱美听了之后赶到了医院,问清具体情况后,林陆就给南山市公安局局长打电话。他采访过局长,两人关系还挺不错。局长接到林陆的报案后,马上打电话给奕青他们辖区派出所所长,指令他赶快把那伙小流氓抓捕归案。所长不敢怠慢,亲自带警察出去将那四个小流氓抓回了派出所,并去医院找奕青录口供和了解详细情况。所长主动要求见一下林陆,向他表示抱歉。林陆当场送所长一本小说。所长更加热情地办理奕青被打事件。此事惊动了奕青的一些朋友,大家合伙请林陆夫妻吃饭,可奕青不让,他把林陆夫妻以及朋友们一齐请到大酒店。
俊美对林陆出面帮忙的事情非常感动,改变了对林陆的看法。其实她是受冀巧芳的影响,因为嫂子冀巧芳与林陆一直不和,总在妹妹们面前骂林陆,所以她也对林陆不感兴趣。如今通过丈夫被打事件之后,她对林陆有了新的看法,变得热情起来。她端酒敬给姐夫林陆,感谢姐夫出手帮忙,邀请姐夫和她碰杯并喝一盅,且说奕青有伤不能喝,只能是小姨子和你喝。
林陆并不与她计较,与她碰了一杯,他还没有喝时,就见俊美将满杯酒全部喝了下去,并且举起空杯让他看。林陆没有话说,既然小姨子喝光了杯中酒,那么他也不能退缩,将满杯酒全部喝下。
俊美又端杯的姐姐爱美,爱美不敢喝白酒,抿了一下递给丈夫,让丈夫替她喝。俊美却把又一杯酒一扬头全部喝下去了。
奕青有伤在身不能喝酒,他那群朋友却非常能喝,挨着个儿给林陆敬酒。林陆确实也能喝,所以也尽量应酬着他们。
俊美喝醉了,被奕青的几个朋友抬回家。她酒醒了发现林陆夫妻已经回酒店去住了,她又和丈夫奕青一起去酒店看他们,那股热情劲儿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林陆一边回想着这些,一边与大家继续碰杯喝酒。菅玉腾两口刚进门,他热情地邀请他们夫妻喝酒。
郝飞云不再指责妹夫奕青,端起酒杯与大家喝酒。
羊肉上来后,大家开始吃肉。下午还要去医院,林陆也不再缠酒,让大家随意喝。羊肉炖得挺香,这是由于这些年林陆带着爱美总是出去采访,他们在牧区学会了炖羊肉,现在炖出来的羊肉要比过去炖得羊肉香,除了调料之外还有手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