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开始了,林陆跟着原志华他们小组进入矿区家属区,继续盖家属房。
原志华尽量找机会培养林陆学瓦工,只要林陆闲下来,他就让他上墙学习垒砖技术。
林陆心灵手巧,很快就掌握了当瓦工的要领,但是要真正成为瓦工师傅还需要更多时间的实践和磨练。
领工的仍然是副队长黄亮,但是没有人在他面前提副字,都叫他黄队长,到了这里他就是一把手,说一不二。
有人写匿名信揭发黄亮的肮脏问题大概让他本人听到了,为寻找揭发者他怀疑过许多人,首先怀疑的就是林陆,因为林陆与维修队队长和书记认识,中间还有云艳丽这层关系,所以他认为林陆写信告了他的状。当然除了林陆之外他还怀疑维修队那些正式工,特别是个别与他合不来的人,但是他没有证据,只是猜疑而已。尽管没有证据,但他对那些怀疑对象非常痛恨,见了林陆更是没有好脸色。
林陆却是心胸坦荡,没有告状不必在意,也就是说没做亏心事,不怕怕鬼叫门,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见了黄亮仍然一如既往,还是那样有说有笑。
虽然黄亮被人举报,但他仍然我行我素,和甲方管理人员照样肥酒大肉吃喝玩乐,对工人生活以及工作方面仍然漠不关心。
伙夫霍勇还是那么嚣张,对他不喜欢的人总是要在勺头上卡巴,工人们敢怒不敢言,都在忍受着。
“五一”劳动节放假一天,中午给工人们吃了一顿带皮的炖羊肉。黄亮却和几个组长以及财务人员炒了一桌子菜,请来了负责工程的副矿长喝酒喝到太阳落山,不用说厨师霍勇和何飞月也都参加了宴会。他们划拳,吆五喝六,却把其它师傅和工人不当回事。更有甚者,传说伙夫霍勇为黄亮背斗子,引诱出纳员徐春花与黄亮狼狈为奸。胆大妄为的黄亮果然把徐春花偷偷纳为情人。俗话说得好,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些嗅觉灵敏的工人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他们两人的奸情也就不胫而走,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
李刚在房间与林陆一起议论黄亮与徐春花的奸情时,两人都表示十分愤慨。曹洪、崔清和胡琳也一样看不惯,大家义愤填膺,你一言我一语议论不休。
林陆虽然非常愤恨工地那些当权者,本想带着大家进行揭发行动,但是他想起了云艳丽的叮嘱,也就放弃了那种冲动的想法,集中精力爬在小桌子上写起了自己所谓的文学作品。同屋的朋友们都知道他平时爱写小说,也就没有人问他在写什么。夜半时分,别人都入睡了,只有李刚似乎察觉林陆要干什么,悄悄凑到跟前去看。
李刚看见了林陆所写的内容,他想说什么时,却让林陆用眼神制止了。
林陆挥笔如雨,他在写顺口溜,但他不敢把顺口溜写得太深奥,恐怕别人马上怀疑到他,所以他尽量写得通俗易懂,大众化,让人一目了然。他很快写下了一段顺口溜,开头一段如下:
布其沟,多阴云,
河川来了一帮人,
搬砖溜瓦乱纷纷,
搅得当地阴沉沉。
牵头司令披黄巾,
摇旗呐喊百人应。
美酒佳肴喜吟吟,
莺歌燕舞伴美人。
春花醉酒说痴梦,
工人死活无人问。
吃饭睡觉分阶层,
厨房跳舞有霍勇,
看人下菜把得准,
勺头底下有轻重,
谁要让他看不顺,
克扣一下吃不轻,
队长来了笑盈盈,
阿谀奉承喜迎门,
别出心裁贿金银,
悄悄还把美人送。
……
林陆的顺口溜写得很长,把维修队所有人都编写进去了,大多为赞扬,只有开头这部分则为贬损,是作者的真实想法,也是眼下河川县驻布其维修队的真实写照。
李刚在一边悄悄看。
林陆一气呵成,写下了长长的两页顺口溜,他对李刚悄悄说:“只能背会传诵,不能拿走我的原稿;可以抄送他人,但是绝对不能流露是我写的。”
李刚说:“我明白!”
“顺口溜只能写得粗糙点儿,不能过于精细和深奥,否则别人一看就要怀疑到我。你可以抄写,但是不要让人抓住你的把柄,最好让别人用左手抄到纸上,然后再悄悄散发,千万不可疏忽大意。”
李刚马上领会了林陆的意思,拿过笔就开始抄写,由于是顺口溜,语句非常好记,他很快记了下来,把抄写的稿子悄悄拿走。他也非常精明,不能让自己的笔迹被人认出来,所以就让情侣王仙用左手抄了若干份,然后让同屋的弟兄们悄悄散发,并告诫大家要秘密进行,不能让人知道是从咱们屋子传出去的。
第二天,顺口溜瞬间在维修队内部传诵开来,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一天功夫就传遍了工地的所有人。大家争相传阅,由于朗朗上口,立刻在工人中间引起了共鸣。人们四处宣传,整个维修队一片哗然……
黄亮拿到了顺口溜后震惊了,赶快把徐春花和霍勇叫到自己办公室,商量对策。
霍勇用肯定的口气说:“顺口溜肯定是林陆写的,别人没有那个文彩。”
徐春花羞愧难当,恼羞成怒地说:“这事一定要查清楚,否则我们还怎么做人?”
黄亮说:“看那些顺口溜的字迹并不是林陆写的,歪歪扭扭的,倒像一个一年级小学生的笔迹。”
“肯定是林陆写下,然后让人抄的,除了他没有人能够写出这样的句子来。”霍勇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徐春花说:“那倒不一定,顺口溜写的也不是非常讲究,一般人也能够写得出来。再说林陆是法院院长全力有的小舅子,是工人医院院长云艳丽的姑舅兄弟。他是通过维修队的队长们的关系进来的,还要等着转正,不看神面看佛面,他总不能给他姐姐以及维修队书记和队长惹麻烦吧?”
黄亮说:“春花你分析错了,云艳丽是想通过维修队的领导给林陆转正,但是你们也知道,维修队的书记和云艳丽关系比较好,队长也站在人家那一边。而我如今是孤立无援,假如这件事情传到河川县城去,那么就要有人借题发挥,我这个副队长就要遇到麻烦,在这儿待住待不住还两说呢!”
霍勇几乎就是一个文盲,他不知道其中的奥秘,所谓无知者无畏,他说:“怕什么?这里是你黄队长的天下,你说了算。你必须要把这个写顺口溜的人挖出来,告他诬蔑罪,把他扭送公安局。”
徐春花说:“那样做只能把事情越搞越大,到头来丢人现眼的仍然是我和黄队长两个人。”
霍勇愤恨地说:“那你说咋办?那顺口溜不但把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写了出来,写得很难听,而且把我也编了进去,我成了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咱们不能就这么让过他吧?”
黄亮想了想说:“眼下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谁写的顺口溜,没有办法下手。你们两个必须找两个心腹去仔细调查,要真正找到这个写顺口溜的人,才能把他扭送到当地公安局,然后你和春花配合,到公安局告发并闹腾。我给你们做后盾,要搞就得把这个人搞臭。到时候春花必须告他诽谤,霍勇你要告他无中生有损害你的名誉,我在背地找人为你们摇旗呐喊,这样我们就可以达到报仇的目的。”
徐春花担心地说:“那不是要把咱俩的名声越搞越坏吗?”
黄亮说:“你不这么做人家照样把咱俩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咱们就不如来个鱼死网破。再说你不承认与我有染,他们拿你也没有办法。自古道,捉贼要脏,捉奸要双。你就来个装无辜,然后找公安局告状,让他们替你作主。”
徐春花还是说:“这件事情若是传回河川县城去,咱们两人可就要麻烦了。”
黄亮说:“事情已经发生,害怕是没有用的,只能面对,逃避是没有出路的。”
霍勇听得一头雾水,他说:“黄队长,你是害怕维修队的其它领导给你穿小鞋,对吗?”
黄亮叹口气说:“河川县维修队领导班子内部并不团结,尔虞我诈。我来布其施工这两年,与矿区领导建立了特殊关系引起个别人的嫉妒和不满。如今这件事真的要是传回河川县城去,别人就会借题发挥找我的麻烦,到时候我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但是我也不能装孬种,必须放手一博,首先要整治那个诽谤咱们的人。过多话的话就不说了,你们赶快下去了解一下,一两天之内必须找出那个写顺口溜的人来。”
徐春花站起来往外走,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霍勇没有马上离开,他对黄亮说:“让我说,咱们立即对林陆采取手段,肯定是他搞得鬼。”
“如今下手有点早,没有证据,他不承认怎么办?”
“让当地公安打狗日的,说不定他就招供了。”
“公安局不是咱们家开的,人家怎么会听你的?”
霍勇说:“你可以找矿长,让他出面帮忙,矿长得到咱们那么多好处,肯定会站在咱们这边替咱们说话的。”
黄亮说:“必须先抓住证据,只要有人证实是林陆写的,那么咱们才能动手,知道了吧?”
霍勇听了之后离开队长办公室。
顺口溜越传越玄乎,不但在维修队内部传诵,而且传到了矿区,一些与维修队有来往的熟人都要上门询问,维修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事情的经过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陆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他马上找李刚商量对策,告诫他说:“千万不能承认顺口溜出自咱们之手,也要告诫王仙不能流露半点口风。”
李刚也感觉事态非常严峻,假如让黄亮等人抓住了把柄,人家就要兴风作浪,找他们的麻烦,林陆和他以及王仙就要倒霉。因此他分别找同屋的几个人谈话,告诫他们说:“不能出卖朋友,千万不能把事情讲出去,只要有人来询问,就一问三不知。”
当然了,同屋几个人关系处得非常好,再加上林陆在大家心目中有威望,如今既然出事了,他们就有义务有责任要保守秘密,不想出卖朋友,更不想惹事生非。因此他们就攻守同盟,共同来应付黄亮等人的调查。
会计乔如燕协助徐春花开始从工人们领工资的签字上辨认字迹,且找了两个文化较高的组长来一起辨认,想从中找出那个写纸条的人。因为她们首先怀疑是林陆,或者与林陆同屋的那些人,但是那些字迹与林陆的字迹完全不同,找不到共同点。因此只得与李刚、曹洪、崔清以及胡琳的字迹进行对照,结果仍然一无所获。
徐春花忽然想到了王仙,她对乔如燕说:“会不会是王仙的字迹?”
“你怀疑她?”乔如燕问。
“她是李刚的未婚妻,和林陆一丘之貉,也许是她帮忙抄写的。”
“那就找她的签字。”
徐春花从工资表中找到了王仙的签字,一看“王仙”那两个字非常公正,可谓一笔一划,而她们拿到的抄写顺口溜的字迹却歪歪斜斜,还非常潦草,寻找“王”或“仙”两字对照也没有相似之处。
调查顺口溜的事情一时没有任何头绪,维修队的所有人都在议论此事,闹得布其工地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