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陆正式开始上班了,每天赶在太阳出山之前起床,不吃早餐就跟着大伙先到工地干活。干活一个小时之后才回宿舍洗脸刷牙,然后吃早饭。吃饭后继续下工地,一天干活不是八小时,而是十多个小时。
领工师傅原志华对林陆说:“咱们工人的工资不是固定不变的,而是多劳多得,少劳少得,根据工程收益情况发工资,有时候每月可以拿到五十元,有时候还可以拿到八十甚至一百元不等。因此我们每天必须多干两个小时,才能保证咱们能够拿到理想的工资。”
林陆说:“原师傅,我刚从农村来,农村的体力劳动比工地还要繁重,干活时间更长。我是个年轻后生,希望你把重活儿累活儿交给我,我一定保质保量完成。”
原志华组长说:“我看出来了,你的身体素质很好,干活儿也挺卖力,比县城那些市民男孩儿有力气,也比较实在。林陆,好好干,我会亲自培养你,将来你还可以当个不错的瓦工师傅呢!”
林陆说:“我肯定好好干,请原师傅多多指点!”
原志华说:“说穿了咱们就是些泥瓦匠,虽然苦一下累一点,但是拿到的工资不比那些坐机关的干部少。林陆,干吧!你有前途。”
林陆身边有了这位好师傅心里也就踏实了许多,听从领导,服从分配,团结同事,埋头苦干,是他的真实想法。
原志华的建筑小组正在给化工厂建家属房,家属房一共两排,一排已经盖起,一部分建筑工人在里边进行装修,另外一部分人开始盖另一排房。林陆进了工地没有几天就认识了所有工人,无论砌墙师傅还是小工子,或者是架子工,他都能够叫上名字来。他比较熟悉或者能够说上话的,除了原志华师傅之外,那就是身边与他同年仿佛的几个小工子,他们有李刚、曹洪、崔清和王仙。王仙是个女的。有人背地开玩笑说她是个寡妇,其实她只是一个离婚女人,刚刚二十出头,长得还算说得过去。林陆来到工地没有多长时间,就看出李刚和王仙关系比较密切,两人有谈恋爱的迹象。
李刚和林陆处得不错,两人已经到了无话不说的地步,他征求林陆说:“林陆,你感觉王仙那个女人怎么样?”
林陆如实说:“我认为她为人厚道,干活踏实,人也长得可以。李刚兄弟,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李刚说:“你说得不错,我确实喜欢她。”
“作为弟兄,我想对你说句实在话。”
李刚说:“你就直说,咱们是兄弟,不要藏着掖着。”
林陆说:“兄弟,你是个原封后生,没有结过婚,为甚要找一个离了婚的女人?”
“其实我心里也有顾虑,但是我的家庭条件不太好,我们兄弟四个,我是老三。父母亲都是工人,我们兄弟四人只有大哥成过家,其余的都没有着落,这是其一。其二,现在的女孩子都要彩礼,我们家很穷,拿不出来。假如我找王仙做媳妇的话,至少她不会要那么多彩礼,我也能承受得起,给家里也能减轻负担。”
林陆说:“你要这样说的话我能够理解。王仙虽然离过婚,但是性格比较温和,人也很实在,假如你不嫌她离过婚,那就是一桩美满的姻缘。我祝愿你们早日成婚,。”
当小工的主要任务就是和灰、撅灰、搬砖、递瓦伺候师傅,以及搭架板和勾缝儿等等。林陆身体素质比较好,干活比那些城里的年轻人利索,何况他也不耍奸,很快就赢得了众位师傅的喜欢,每位师傅都希望林陆来伺候他。但是原志华是组长,只要他在工地,林陆就得伺候他。假如原师傅不在工地,林陆就要被贾云师傅或者刘朝钱师傅叫到身边伺候。这些师傅都住在县城中,每到晚上他们就各自回家去与妻儿过夜。只有那些没有成家的师傅为了省事和外地工人一同住在化工厂的宿舍里。所谓的宿舍其实是一间腾出来的库房,地上搭起一排架板,上面铺上麦秸,然后把毡子褥子一铺,就成了工人们的休息场所。好在是夏季,虽然房间有些潮湿,但也能说得过去。屋顶吊着一盏通明的电灯泡,每到晚上大家就打扑克或者下棋,玩得很开心。工地的伙房就在院内,工人们要把粮票换成饭票,饭钱换成钱票,这样就能拿着饭票和钱票到食堂吃饭,吃什么吃多少由自己决定。食堂百分之六十是细粮,百分之四十是粗粮。细粮是白面。粗粮是玉米面或者糜米。吃糜米的时候极少。每当开饭的时候,白面馒头和玉米面窝头都有,大家就要根据自己手头的饭票选择主食。林陆当然不喜欢吃玉米面,但是刚吃白面是不行的,粮票是凭自己的介绍信按照口粮数额兑换的,他就想办法和那些河北省来的师傅交易,用一斤半粗粮粮票换人家一斤细粮粮票,这样他就可以避免吃玉米面。当粮票不够的时候,他就去找姐姐云艳丽,让她帮忙搞些粮票。小舅了飞云也曾帮忙给他解决过粮票的问题,因此他很少吃粗粮。
河北省来的师傅们大多都是带着当地介绍信出来的,当然也有个别人是偷偷从家乡跑出来的。他们凭着自己的手艺来到河川县加入建筑行业,挣钱养家。原志华的工地有好几个河北师傅,他们技术过硬,工资拿得和当地师傅一样多,但是他们却把妻儿丢在家乡。他们需要攒钱往家里寄,所以也就要省吃俭用,用一斤细粮票换一斤半粗粮票他们当然不吃亏,能够省下一点开支。
林陆干活儿非常卖力,饭量也就很大,要比平常人能吃一些,何况他从来不亏待自己的肚子,每次必须吃饱,才能心满意足。一天晚上吃包子,一伙人坐在饭桌前,每人打了一份包子,坐在那儿吃着。林陆边吃边说:“一份包子才八个,这么大点的包子我能吃两份儿。”
坐在对面的一个河北省师傅马赢利听了说:“林陆,咱俩打赌,你若真的能吃进去这么两份包子的话,两份包子的钱我都出,你吃进去就白吃,否则你就得自己掏钱。”
林陆看了看碗里比鹅蛋大不了多少的菜包子,然后冲马赢利师傅说:“好!你给再买一份,我吃不进去算我输,钱我掏,我吃进去就白吃。”
“一言为定?”马赢利激将着林陆。
“一言为定!”林陆大声说。
曹洪和李刚也在一旁,曹洪说:“我们给你们两个作证。”
李刚担心对林陆说:“林陆,可别称能?你吃十个包子我相信,一下吃十六个可不是闹着玩的!”
此时,马赢利已经到窗口去买包子。林陆没有了退路,只好说:“我估计自己差不多能够全部吃下去。”
李刚说:“小心撑坏你?”
林陆说:“能吃进去就撑不坏。”
马赢利已经将包子买了过来,放到了林陆面前说:“吃吧!”
林陆先将自己那一份吃完,又把马赢利买来的那一盘包子往自己面前拉了拉,随即开始吃,只吃了四个就已经感觉肚饱了,再吃只能是硬往里塞。既然话已出口了,他也不愿意认输,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吃,但是速度显然慢了下来。
食堂内其它吃饭的工人已经离开了饭桌回了宿舍,只有林陆他们那桌子还有几个人坐着,等着看他们打赌谁输谁赢。
林陆吃最后两个包子的时候,感觉饭已经吃到了喉咙口,继续吃就难以下咽,但他仍然慢慢地往下咽,最后一口吃进嘴里后就感觉无法咽下去,因此他就赶快离开了饭桌。人们认为他终于赢了,李刚和曹洪为他鼓掌,其他人也分别离开。
马赢利看到林陆吃下最后那只包子丢下钱票饭票也离开了,显然已经认输。
林陆没有去拿饭票就出了食堂就在院子里走,想通过走路让喉咙口的饭往下运行。喉咙口的包子是下去了,但是他感觉自己的胃里撑得厉害,肚子象鼓也似的。他没有回宿舍,而是一个人在院子里来回溜达,想让食物在胃中快点消化吸收。他也想过躲在暗处用手按住喉咙吐出去算了,但是他看见马赢利时而出现在宿舍门口,似乎还在注视着他。他就放弃了那种想法,只得用走路运动来迫使食物快点消化下行。功夫不负有心人,通过两个小时行走,他终于感觉舒服了一些,这才回到宿舍的床铺上。
马赢利走过来说:“林陆,虽然你赢了,但是我担心撑坏你。咱俩的玩笑是不是开得有些过头了?”
林陆实话实说:“确实如此,我在院子里走了两个小时才把饭从喉咙口走下去,现在肚子还憋呢!”
马赢利拿出一支香烟,递给林陆说:“抽支烟。”
林陆接过那支香烟说:“谢谢!”
“不用谢,你没事就好。”
这是林陆一次冒险行为,假如不是他在院子里运动两个小时的话,真的可能要把他撑坏。此次事件让他记忆犹新,也给他敲了一个警钟,从此以后不敢再与别人去打类似之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