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开测量井向南走,钻进了小山沟。这儿对林陆来说是非常陌生的,他从来没有到过这里。小山沟道路非常难走,有时侯得贴着山崖往过走,身旁就是万丈深渊。
“白英哥,你经常到这边来吗?”林陆小心翼翼地问。
白英回答:“是的,前面有家牧民,我经常到那里喝茶。女主人是我的恋人,她很热情。”
一听说有茶喝,林陆马上来了兴趣,喝茶就意味着有奶茶、炒米、馓子、奶油和手扒肉什么的,牧民常常把如此美餐泛指喝茶。林陆对喝茶情有独钟,曾经跟着父亲到过许多牧民家的蒙古包喝过茶。牧民早晚都喝茶,并不专门做饭吃,方便快捷,只有中午才吃一顿正餐。正餐主食不外乎就是面条、烙饼或者小米饭,外加炖肉或炒肉,反正是没有蔬菜的,尤其在这偏远的牧区。
两人攀过一段险要的山崖,面前出现一处平坦的地势,往前大约走了二里地,草地上出现一群羊,一只牧羊狗突然从羊群那边冲出来,狂吠着向林陆和白英扑过来。
林陆被这条恶狗吓坏了,一转身躲到了白英的身后。
“小黑小黑!”白英叫了两声。
那条名叫小黑的狗似乎这才认清了人,尾巴突然摇了起来,并且贴近白英。
白英蹲下身去抚摸着小黑的脑袋。
小黑一转身向回奔去,并且欢快地叫着,去通知它的主人了。
林陆正纳闷时,就见前面山脚下有一间土房,从土房里出来一位姑娘,大踏步地向白英奔过来。
白英立即迎了上去,两人突然拥抱在了一起。
林陆似乎恍然大悟,那姑娘一定就是白英的恋人。他不敢看人家,故意把视线望向那群羊。羊群那边出现另一位姑娘,姑娘手里拿着一只牧羊鞭,正向这边望着,并且打了一声唿哨。
小黑听到唿哨声就向那位牧羊姑娘飞奔而去。
白英与情人亲热一下之后,转身将林陆介绍给了那位姑娘,他说:“他叫林陆,从山前柳树镇的古树村逃荒来的,是我一位小朋友。别看他只有十岁,懂得事情很多,读过许多文学名著。我很佩服他。林陆,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恋人,她叫那仁花。”
那仁花主动向林陆伸出了手,并且说:“林陆你好,既然你是白英的朋友,那么也就是我的朋友,咱俩握个手吧!”
林陆赶快把手伸过去,握住对方的手时说:“认识你很高兴,请姐姐多多关照!”
那仁花指着山角下的一间土房说:“进屋去坐,今天晚上我们姐妹俩热情款待你们二位。快走吧!”她说完把目光望向羊群那边,并且高声喊道,“那林花,快回来,招待贵客。”
羊群那边那位叫那林花的应了一声,带着小黑就往这边走。
一间歪歪斜斜的土坯房耸立在山脚下,院子中间有口水井,水井旁边有饮羊的石头水槽。石头水槽共有三条,从水井周围成扇型散开,显然是为了饮羊方便。井口上面有把辘轳,下面吊着井绳。林陆好奇地望着眼前的辘轳井。大队部门前也有一口井,也有一把辘轳,但那儿没有饮水槽,水井只是供人吃水用的。就在他观看水井上的辘轳时,那仁花带着白英已经进屋。那林花慢慢走了过来说:“小后生,你在看甚呢?”她的汉话并不流利,有点生涩。她很漂亮,和她姐姐一样漂亮,大约十六七岁,比她姐姐小两三岁。
林陆解释说:“山沟里能见到辘轳井很新鲜。”
那林花说:“不算新鲜,牧区干旱没有水的话,只能靠水井饮牲口,这种辘轳井很多。你好象是从河川来的吧?”
“你怎么知道?”
“听白英说过,说你是个会倒书的娃娃。今年多大?”
“十岁。”
“比我小六岁,你这么小就会倒书?”
林陆笑笑说:“不过是看了许多小说,知道了其中的故事,所以会倒故事而已。”
“不简单。”
林陆说:“你没去上学吗?”
那林花回答说:“正在县里读中学,这几天学校放假,回来和姐姐住几天。你逃荒出来不就误了上学了吗?”
“没办法,河川县没有吃的,我只得随着父母出来逃荒。”
“河川县怎么还会遭灾呢?”
林陆解释说:“其实我们那儿并没有遭灾,只是粮食都被地方政府统一征收走了。过去每人可以分到360斤粮食,自从去年秋天开始每人只能领到一百来斤粮食,其余的粮食都被他们拿去救济灾区了,所以当地人就得挨饿。”
那林花叹息着说:“听老师讲过。可我们牧区还算过得去,至少不会挨饿。”
“是啊!所以我们才逃到你们这里来了。”
两人在辘轳井边刚说到这儿,那仁花从土房里出来说:“那林花,你们两人不要说话了,快进来帮着我做饭。”
那林花答应着转身往家里走。
林陆跟在后面也往家里走,那条叫小黑的狗在他身边摇着尾巴向他打招呼。他伏下身去抚摸一下它的脑袋,那狗高兴地在他身边左右跳跃,象欢迎他的到来似的。
这是一间陈旧的土房,大约四十平方米,地下放着一只水瓮和一只小柜子。小柜子上面放着一只镜子,旁边放着梳头匣子。正面墙上挂着一个像框,里面安着许多照片,其中就有那仁花和那林花姐妹俩的合照和单独照。右边那条土炕上铺着非常陈旧的地毯,一张小炕桌放在炕的中央,上面已经摆上了许多茶食,炒米、馓子、奶油、奶茶和手扒肉。
白英已经坐到了炕桌的正面,喝起了奶茶。
那仁花对林陆说:“你是第一次到我家作客,快请上炕。”
林陆脱了鞋往炕上爬,并且说:“谢谢!”
那仁花说:“不必客气,你是我们的朋友,不要拘束。我和那林花再炒两盘肉,炖羊肉是现成的。晚上咱们四个人喝酒,好好乐和乐和。”
白英笑着对林陆说:“今天晚上你得陪我们喝几杯酒。”
林陆赶快说:“白英哥哥,我可从来没有喝过酒,也不敢喝。”
那林花望着林陆说:“男子汉哪有不喝酒的?等饭熟了我也陪林陆喝几杯。”她说罢就在地下烧火做饭。
林陆想下地帮忙,就说:“姐姐,我替你烧火吧!”
那林花回头望着林陆微笑地说:“你会烧火吗?”
“小瞧我了,我在家里还帮我妈做饭呢!”林陆说着跳下地穿上鞋就上手烧火,把那些细得像老龙弯的干木棒一根根续进炉口,里面的火着得挺旺。
那仁花见了笑笑说:“林陆年龄小却很懂事。那林花,你帮姐姐去凉房拿羊肉。”
那林花听了就跟着出去了,一会儿功夫两人就端回了一盆早已炖好的羊肉,只要在锅上一热就可以吃了。她大概知道恋人白英今天要来,所以提前炖好了羊肉。她把锅盖揭开,把羊肉倒进了有少许水的锅里,然后又加了些调料。
白英一个人坐在饭桌前喝酒,喝一杯酒后对林陆说:“林陆,地下用不着三个人忙活,你上炕来陪我喝两杯。”
林陆抬头说:“白英哥哥,我真的不会喝酒。”
白英说:“那就喝茶。”
那林花说:“对,上炕喝茶去吧,地下用不着你了。”她说着就从炉灶旁边把他拉了起来。
林陆不再坚持,只好把鞋脱掉重新爬上炕,挨着白英坐下来,端起那仁花早已倒好的奶茶碗喝了一口。
白英端起酒杯说:“小兄弟,大哥我敬你一杯,你不喝酒可以以茶代酒。”
林陆一听只好端住了茶碗说:“那行,我陪大哥喝。”
白英说:“谢谢小兄弟经常给我讲故事,说实话我挺喜欢你的,大哥敬你一杯。”
林陆端着茶碗说:“大哥,其实你一直非常关心我,还帮我出头骂过巴特尔。”
“噢!巴特尔那小子比你大两岁,他欺负你让我看见我当然要骂他了。来!你以茶代酒,咱兄弟两喝一个。”他说完就用满满一杯酒和林陆的茶碗碰了一下,然后扬头把酒全部喝下。
地下的那林花见了对那仁花说:“姐,你快去陪白英哥喝酒吧,地下的事情有我呢,一切都是现成的,用不着你了。”
那仁花只好说:“好吧,我和他喝。”说完就脱掉靴子上炕了,并且亲自给白英斟满酒,也给林陆续满了奶茶。然后她端起面前的酒杯酒大胆地说,“白英,你又有几天没有来了,我很想你。来!我敬你一杯。”
两人碰一下酒杯,然后各自开始饮酒。
此时,太阳早已下山,屋内的光线开始昏暗。那林花用火柴点着了那盏油灯,然后出去抱柴禾去了。
那仁花见妹妹不在身边,就对白英说起了蒙语,说了一长串仿佛很暧昧的情话。
白英似乎担心林陆听懂,所以望着林陆微笑着。
林陆虽然不懂蒙语,但是他很机灵,从他跟着白英来到这儿那时起,白英就没有主动与那仁花说过蒙语。这说明白英很尊重林陆,不想让他产生疑心。此时情人与他用蒙语说话,他自然要顾及好朋友林陆的面子,尽管他还是个孩子。
那仁花望了林陆一眼,不自然地笑了。
林陆一边往地下处溜一边说:“我去趟厕所。”说着就已经下了地。
那仁花笑着说:“这儿没有厕所,你就到房前那个土坑尿去吧!”
“嗳!”林陆答应着下地出门了。他出来一看,天色已经完全昏黄,正是眼乱的时辰。他就往那个土圪洞旁边走,当他走近一看,那林花正蹲在那儿撒尿。他赶快转身往东边走,并且加快了步伐,走出大约十多步他才回头,就望见那间屋子里发出微弱的灯光,两个人亲吻的影子反射到了窗户纸上。院子前边那个坑内站起一个人影,显然是那林花已经小解完毕了。
那林花走进屋子里的时候,林陆才开始小便,憋了一道很长的尿,刷拉拉地尿完,然后才返回屋里。
林陆看见那仁花坐在白英身边,两人还在喝酒。
那林花把羊肉从锅里盛到盘子中端上了炕桌,并且对林陆说:“快上炕吃肉。”
“嗳!”林陆答应着上了炕,在后坑坐了下来。
那林花给林陆盛了一碗羊肉,并且递到他的手中。
林陆赶快说:“谢谢那林花姐姐。”
那林花微笑着说:“你读的书多,礼数也多,别客气,快吃吧!”
白英说:“是呀,我这小朋友可交,他将来也一定有出息。”
那仁花对林陆说:“林陆,快吃,尝尝羊肉炖得怎么样?”
林陆开始吃羊肉,羊肉炖得很香,也很肥美。
那林花却没有给白英和那仁花单独用碗盛羊肉,而是盛到了桌子上的大盘内。林陆看在眼里心里也非常明白,这是主人对客人的特殊待遇。从那一会儿起,他对那林花产生了非同一般的好感。
白英和那仁花继续喝酒,边吃边喝,并且还邀那林花同他们一起喝。那林花也不推迟,不断地举杯喝酒。
林陆吃完那碗羊肉后放下了碗。那林花就要给他再盛,他赶快摆手,并且说:“那林花姐姐,我吃好了,满满一大碗羊肉,这是我来到草原上吃的最香也是最多的一次羊肉。谢谢二位姐姐,也谢谢白英哥哥。”
白英正端着酒杯要喝酒,听了林陆的话之后就说:“谢我干什么?我也是客人。”
林陆说:“没有哥哥你,我也不会认识二位姐姐,也吃不到这么肥美的羊肉。”
那仁花笑着说:“林陆确实懂事,不像普通的孩子。林陆,说实话姐姐很喜欢你,以后有时间你就和白英哥哥一起到我们这儿来,保证让你吃上最香最肥美的羊肉。”
“谢谢姐姐,我一定要跟着白英哥哥常来看望你们的。”林陆这样说。
那林花马上说:“好马出在腿上,好汉出在嘴上。林陆,看样子你将来肯定错不了,有出息。”
白英说:“是啊,小小年纪就想着将来当作家,很有抱负。”
那仁花疑惑地问林陆:“你才读了几年级?怎么就能读通那么多长篇小说?”
林陆说:“老实说我才读到三年级,三年级的下半学期还没有读就逃难来到了这儿,我看小说经常遇到认不得的字,但是我父亲有本字典,只要有不认识的字或者是不懂的词句,我就查字典,直到闹通闹懂为止。”
那林花眼睛一挑,望着林陆说:“是吗?那你也挺不容易。”
那仁花也说:“这么小就想当作家?是你的梦想吧?”
林陆脸红了一下,然后说:“当作家确实是我的梦想,自从看了高玉宝的小说《半夜鸡叫》和他的创作经历之后,我也就产生了写小说的欲望,也想将来当一名作家,至少可以当一名土作家。”
那仁花听林陆提到《半夜鸡叫》,有些不明白地问:“半夜鸡叫?什么叫半夜鸡叫?”
白英笑了笑说:“《半夜鸡叫》是一本小说的名字,我看过,写了一个地主为了让长工们多干活,半夜就起来到鸡窝旁边学鸡叫,引得那些公鸡也跟着他叫,鸡一叫他就赶着长工们下地干活。”
“高玉宝是文盲,只上了一年学,却写出了许多脍炙人口的文学作品。我将来一定要当向他学习,写些值得我写的东西。”林陆说得很兴奋。
那仁花听了笑起来。
那林花说:“林陆有志气,将来肯定能够成为一名不错的作家。”
“谢谢姐姐的鼓励。”林陆诚恳地说。
白英再次端起酒杯说:“来吧!我们共同祝愿林陆心想事成,将来成为一名真正的作家。”
林陆端起茶碗与大家碰林杯时,那林花说话了,她说:“林陆,既然你有如此远大的梦想,我们大家对你也寄予很高的厚望,那么你也喝杯酒吧!让大家预祝你的梦想成真。”
那仁花马上支持说:“对呀!林陆,我看你这小伙子将来肯定能够成大器,正如我妹妹所说,不如你也和我们共同喝杯酒吧!”
林陆难为地说:“我确实从来没有喝过酒。”
“今天就开开戒吧!”
白英接过话头说:“我看这样吧,那林花,你给林陆少倒点酒,他从来没有喝过,也喝不了,就让他意思意思。”
那林花放下自己的酒杯就给林陆斟酒,只倒了半杯,然后递给了林陆。
林陆望着那半杯白酒说:“那么多?我可不敢喝。”
那林花说:“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不敢的?来吧!喝了,大不了睡一觉就没有事了。林陆,不要扫大家的兴。”
林陆被逼无奈,只好端起了酒杯,并且说:“那我就意思意思吧!”
白英高兴地说:“好!来吧,我们碰杯!”
四只酒杯在饭桌上空相碰,带着响声。碰杯之后,白英首先一扬脖子就将满杯酒喝了下去,并且亮空杯让林陆看,邀他也喝。
那仁花和那林花两姐妹也扬起脖子将酒全部喝了下去。
林陆没有了办法,只好把酒杯支到嘴边慢慢地先尝了一小口,酒一到嘴里马上就感觉满嘴辣,辣出他一眼生泪来。
“喝吧!没事,第一次喝酒都这样。”白英微笑着说。
那林花在一旁劝说道:“据说李白斗酒诗百篇,你想当作家就一定要学会喝酒,喝了酒的人激情很高,才能写出好作品来。”
林陆听了那林花这句话就鼓起勇气闭上眼睛,将半杯酒慢慢喝了下去。
掌声立刻响起来,旁边的三个人都为他喝彩。
林陆喝下去了半杯酒之后,只觉得肚子里火焐焐的,嘴里也辣,喉咙像要着火似的。
那林花赶快夹一块肉放进他的碗,并说:“嘴辣,吃口肉就没事了。”
林陆把那块肉送进嘴里咀嚼起来,果然嘴里就感觉不到辣了。他含着两眼的生泪对那林花笑笑。然而,只要开了头就不好办了,那仁花姐妹轮流敬他酒,他只得少喝点儿。喝过两次之后不敢再喝了,脑袋已经开始发晕,胳膊和两腿开始发软。
白英对姐妹俩说:“就让林陆意思意思就行了,第一次喝酒,多了受不了。”
林陆听了高兴地说:“那就按照白大哥的意思办,我意思意思,对不起二位姐姐了!”
那仁花和那林花也就不再勉强林陆,她们就和白英满杯满杯地喝了起来。
林陆摇摇晃晃地出去小便一趟,回来见他们还在喝,就对白英说:“白英哥,你们继续喝,我想回去,出来的时候没有告诉父母亲,担心他们会到处找我。”
白英放下酒杯说:“林陆,咱们两个一起来的,你可不能一个人回去,山路特别难走,黑咕隆冬的,你一个人往回走不安全。”
那仁花赶快说:“不行,山沟里有狼,你一个人千万不能走。”
“是呀,真的有狼。”那林花也说。
林陆吃惊地说:“真的有狼?”
“那还有假?”
那仁花带着几分醉意说:“今天晚上不能走,你们两个谁也不能走。”
“是呀,黑天半夜的,不能走!”
林陆说:“我不回去的话,父母亲到处找我怎么办?”
白英说:“咱们出来时供销社门口有好几个人看见了,只要你父母亲知道你跟着我出来就会放心的,不用担心。”
林陆说:“可我从来没有夜不归宿的现象,他们肯定要着急。”
白英解释说:“没有事,他们一打听就会放心的,供销社主任知道我带你出来的,他会告诉你父母亲。云秀也会告诉他们的,放心吧!”
已经半醉的那仁花容不得林陆再说什么,她跳下地将林陆扶上了炕。四个人继续开始喝酒。林陆不敢再喝了,只是支到嘴边抿一抿,可是三抿两抿又把半杯酒抿进了肚子里。
那仁花主动唱起了蒙古歌曲,喝得悠扬动听,让林陆听得入迷。
因为喝了酒,林陆听着听着就开始犯困,不知不觉就爬到桌子上睡着了。大约半夜时分,白英叫醒了林陆,对他说:“脱了衣服睡觉吧,一两杯酒就醉了?”
林陆睁开眼一看,那林花正在后炕铺褥子,两条褥子并排起来,两只枕头也放好了。前炕也铺了两条褥子,被子也拉了下来,但土炕中间的小方桌子却没有动,油灯放在桌子上面。他有些尿急,就下地往外去了,感觉脚下轻飘飘的,走起路来东倒西歪的。小便回来之后,就见白英已经脱了衣服睡到了锅头,那仁花挨着白英也正在脱着衣服。
那林花在后炕已经拉下了被子,并对林陆说:“上后炕睡吧,都给你铺好了。”她说话时舌头已经不会打弯了。
林陆昏沉沉地爬上炕,也不脱衣服钻进了被子,蒙头就睡。
那林花含混不清地说:“你怎么不脱衣服?”
“不脱了。”林陆喃喃地说。
那林花没有再说什么,自己边脱衣服边把放在炕桌上的油灯一口吹灭了,屋里顿时漆黑一团。白色的月光从那一眼玻璃窗户上照了进来,银子一般洒落在前炕。
林陆因为第一次喝酒,肚子里烧得厉害,肚子里尤如倒海翻江,让他久久难以入眠,但是由于那林花就睡在自己身边,即使难受也不敢乱动弹,乖乖儿地装睡。
那林花似乎也很长时间没有睡着,总是翻身且往林陆的身边靠。
外面传来几声狗叫,小黑似乎发现了什么异常情况,吼叫着向南边追去了,随后便没有了声音,一切都十分寂静。
林陆偷偷将脑袋从被子里露出来,眼睛望向窗外,天空似乎没有刚才那么明亮了,月光从玻璃窗户射入进来,照在前炕。就在此时,林陆看到白英哥哥爬起来,那赤裸的身子在月光下闪着白光,被子已经脱离了他的身子,背朝上脸士下,身子上下开始起伏……
那林花借着月光看到锅头前的姐姐与白英在偷偷做爱,心里猫抓似的,悄悄地把手伸进了林陆的被窝,来解林陆的裤带,尽管那只是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
林陆吓坏了,赶快用手死死抓紧自己的裤带,不让对方来解。尽管他才十岁,但他从小看那些小说对他的影响很大,知道两性之间是怎么回事,读《红楼梦》“贾宝玉初试云雨情”曾经让他浮想联翩,男女之间那美好之事也曾让他激动不已。然而他毕竟还小,身体发育还没有成熟,还没有那种强烈的欲望与冲动。
那林花似乎受到姐姐他们的感染,加上她也喝了许多酒,仿佛已经醉了。酒可以乱性,在白英和姐姐那仁花的诱惑下,她就十分想和睡在身边的林陆亲热亲热。可是林陆似乎并不买帐,不但自己不脱衣服睡觉,而且还不让她来帮着脱衣服。当林陆竭力抓紧自己的裤带时,那林花的自尊心受到了挑战,仿佛这个男孩子小视了自己,也污辱了自己。她已经是个初中生了,也读过许多文学作品,对两性生活虽然没有那么强烈,但今天当她喝了酒又在姐姐和白英的性爱的诱惑下,不知怎么也想与身边的林陆发生点什么,谁知一伸手却遭到了对方的竭力反抗。林陆的反抗让带着八分醉意的女子非常气愤。她干脆一掀被子钻进了林陆的被窝,双手去解他的裤带,可她却怎么也解不开,林陆的双手死死地抓住裤带不放。两人揪扯半天,她终于累了,也完全醉了,躺在林陆身边用双手紧紧搂着他,并且去亲吻他。林陆不知为什么却没有反对女孩子的亲吻,感觉这样倒也挺好。女孩借着酒劲不停地亲吻着男孩儿。
前炕似乎已经结束了亲热,白英下地撒尿,地下有只准备好的尿桶。
那林花听到了白英撒尿就悄悄退出了林陆的被窝,返回到自己的被窝里装睡去了。
第二天早晨,林陆早早地起来跑出去小便。从后半夜开始他就感觉自己尿紧了,但是他不敢下地去尿,硬是把泡尿夹到了凌晨。当他小便完返回时,迎头与那林花相遇。
那林花已经酒醒了,她含着羞涩的笑脸对他说:“林陆,酒醉乱性,我昨天晚上喝多了,假如对你有不恭不敬的地方还请你原谅。”
林陆赶快说:“那林花姐姐,你没有对我不恭不敬。”
“是嘛?我仿佛记得欺负你了。”
“那林花姐姐,没有,你喝多了记性不好了,真的没有发生什么事,你只是亲了亲我。我很感激你,我第一次被女孩子亲吻,感觉很美好。”
那林花红着脸说:“是嘛?只是亲了亲?”
“是的。”
“那就好,假如姐姐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还请你谅解。”
“那林花姐姐,我知道你看得起林陆,林陆也不会忘记你的,将来有机会就到我们河川县去,我一定把你像亲人一样接待。”
那林花问道:“你们还准备回河川县吗?”
“当然,等饥荒过去自然要回的,我还在上学呢!”
“你已经误了这学期,将来还能赶上吗?”
“我想我能的,算术恐怕不好赶上,但是我的语文学得非常棒,作文还经常是班里的范文。”
“假如有机会的话,你回河川县以后我也要去看你。不过你现在还没有离开这里的迹象,和你说这些有点早。”
林陆说:“等到河川的麦收之时、我们肯定要回去。”
两人刚说到这儿,那仁花出来说:“你们两个不要在外面说话了,进屋喝早茶。”
那林花就和林陆相跟着进屋。
白英已经坐到了炕桌前面,正喝着茶。早茶自然还是奶茶、炒米、馓子和手扒肉。
吃过早茶之后,白英和那仁花姐妹告别。林陆也与姐妹俩说了些告别的话,然后就随白英离开了放牧点。
那仁花主动送白英和林陆,送了一程又一程。
林陆回头望向那座房子,就见那林花站在门前了望着他们。他向她招招手。她也向他招手。
那仁花终于不再送了,用蒙语向白英道别,而后用汉语也向林陆告别。
林陆与白英走在崎岖的山路上。
白英侧过身子笑着对林陆说:“小陆,你昨天夜里和那林花亲热了?”
“瞎说!没有的事情。”林陆矢口否认。
“装什么装?我都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那林花姐姐把我当弟弟,不可能像你们俩一样去干那种事。”
白英突然站下,看着林陆说:“怎么?你发现我们做爱了?”
“你们那么大动静,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白英扑嗤一笑,然后转过身子往前走,边走边说:“还是酒喝多了,我以为你们睡着了,没想到你们在偷看我们?”
“我是无意之中看到的,喝了酒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你们的秘密也就不算秘密了。”
“本来就要结婚了,睡到一起是很难控制欲望的,何况还喝了酒。”
“什么时候结婚?”
“等卧羊时候就结婚。”白英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你才十八周岁,还不到结婚年龄吧?”
“先入洞房后领结婚证,牧区有这种先例。”
两人回到测量井的时候,白英说:“林陆,我又得下次井。你就不要等我了,自己先回去吧,能够望见供销社,你不害怕吧?”
“不害怕。”
“那就先回去吧,不要让你父母着急。下次我去见那仁花那儿还得叫上你。”
“为什么非要叫上我?”林陆不解地问。
白英笑笑说:“你傻呀?有你在我可以单独与那仁花亲热,你还可以与那林花亲热呢!”
“瞎说!我认她姐姐,我不可能亵渎她对我的感情。”
“好好好,你们清纯。你赶快回去吧!”
林陆告别了白英往家走,准确地说是往大队部或供销社那边走。一路上,那林花那张美丽的笑脸仍然在他眼前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