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美非常关心丈夫即将参加工作的问题,大门的门铃一响她就跑了出来,一边迎接丈夫一边问道:“怎么样?见到县长了没有?人家怎么说?”
“见到了,县长要等两天回话。”
“人家不会是等咱们送礼吧?”
“咱们哪里有钱送礼?买点见面礼还愁拿不出钱来呢!”
“准备送些甚?”
“我不可能拿钱去贿赂县长,我得靠作品说话。”
爱美说:“咱们现在快连饭都吃不开了,也没有钱去送礼。”
林陆说:“上午我到宣传部长办公室找袁翔,结果遇到了金明清,是他带我去部长办公室的,他帮我说了不少好话。我还没有对你讲过,我到鲁院学习前还从他手上借了五百块钱,至今未还,只能等今年冬天养蘑菇挣了钱还人家。”
“等你的工作有了着落,把一些曾经帮忙的朋友叫到家里吃顿饭,表示一下感谢。”
“那是肯定的!”
爱美说:“你参加工作的事情飞云帮不上忙吗?他现在可是派出所所长。”
林陆说:“飞云和县委书记郎顺才关系比较密切,但是工作指标在钱县长手里,何况如今书记和县长闹意见,去找县委书记反而坏事。”他把部长的说法如实告诉了妻子。
爱美听了不再说话。
夫妻二人开始做饭,闺女林瑞放学回来问道:“爸爸,您的工作事情怎么样了?”
林陆如实回答:“等信儿呢!林瑞,马上要考高中了,你要专心学习。”
林瑞说:“爸爸,放心吧!我在认真学习呢!”
一家三口正在吃饭时,大门外边有摩托车的响声,接着就听到门铃响了起来。爱美停住手中的饭碗说:“可能又是要帐的,隔三差五总有人上门讨债。小瑞,你去开门。”
林陆放下饭碗说:“还是我去吧!”他说着走了出去,来到大门口将门打开。
一辆摩托车停在大门口,私人砖厂的厂长于树站在摩托车旁边说:“林工头,你可总算回来了,我找你无数次,总也找不着你。”
“你找我讨债吧?先进家吃饭,我详细和你解释。”
于树说:“我就不进去了,只想听你一句话,欠我那一万来块砖钱何时还?”
林陆解释说:“眼下确实没有钱还你,但你放心,我会逐步还清你的。”
“我知道你不是一个赖帐的人,只是因为工程赔了钱,所以没有钱还欠帐,但你也知道,我们砖厂也不好经营,经费奇缺拉不开栓,只能催你快点还钱。”
林陆说:“我还有个白灰厂,家里还养着蘑菇,今年年底以前,我想尽千方百计也得还清你的帐,我说话算话。”
于树说:“那好!我到年底来找你。我告辞了!”他说着跨上了摩托车,脚下一登,摩托车就呜哇呜哇地叫唤起来,冒着一溜儿黑烟拐出了巷道,向北边马路上冲去。
林陆趁早晨刚上班的时间来到了宣传部长的办公室。
袁翔安排完手头的工作,带着林陆来到了人事局。人事局局长叫李云,是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对人非常随和。李云的妻子在二宾馆工作,林陆由于过去养汽车时经常在二宾馆院内停车,与李云的妻子非常熟悉,所以也见过李云几次,他们彼此并不陌生。
袁翔把林陆的详细情况告诉了李云,并且说:“我带林陆找过钱县长了,钱县长肯定要找你商量,所以我带林陆过来见见你。他是咱们河川县文学创作的人才,应该安排他到文联工作,并需要好好培养,将来为咱们河川县争光。”
李云说:“我也听说过林陆是个写小说的。你是宣传部长,我听部长和县长的指示,一定按照你们的指示办事。”
林陆还将自己的创作情况做了简单的汇报,然后才跟着部长离开了人事局长办公室。
晚上下班后,林陆跟着袁翔部长来到了钱赢的家里,他当着袁翔的面将一条中华烟放到了钱赢的床上,并说:“钱县长,一条香烟算不上礼物,只是我有个习惯,从来不空着手上别人家里,请您谅解!”
钱赢微笑着说:“我从来不抽烟。”
林陆说:“这我知道,但是您家里总来客人,可以用来接待客人。”
钱赢掉转话题对林陆说:“我也挺喜欢文学,上大学的时候也曾经发表过文章,昨天晚上我仔细读了你的一些作品,感觉你的文学功底非常厚实,将来肯定能够成为北方省屈指可数的作家之一。我非常敬佩你的创作才华,同时认为河川县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你放心,明天我找人事局长具体安排你的工作问题。”
林陆感激地说:“谢谢钱县长!”
袁翔汇报说:“我今天带林陆见过李云局长,提前与他打了招呼。”
钱赢对袁翔说:“明天一上班你到我办公室,我叫李云过来,咱们共同商量商量林陆这件事。”
林陆看出县长和宣传部长还有其它事情要商量,便提前告退。次日,他来到了二宾馆,见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黄大姐。他走进了出纳员的黄大姐办公室,对她说:“黄大姐,今晚我得到你们家拜访拜访,你愿意带我去吗?”
黄大姐奇怪地问道:“咱们认识好些年了,你从来没有说要到我家去,今天怎么了?有什么事想求我吗?”
林陆实话实说:“黄大姐,是这样,我被县里看中,他们准备安排我到县文联当创作员。我也认识您爱人,是在二宾馆通过你认识的。他如今是人事局局长,我的事是由他亲自帮办的。我没有送礼的想法,而是略表敬意,买两瓶酒去看望你们全家,仅此而已!请大姐给个面子吧!”
黄大姐望着林陆说:“原来是这样呀!我怎么没有听我家老头子说起过你这件事,但我知道你发表过作品,《春地》上的那两篇小说我还看过,你挺有出息!”
“您知道我这些年挺艰难的,搞运输时依法汽车停在这个院子里,那时候咱们就认识了。后来我当了包工头,我盖前面的糖业门市部楼房时不用说也经常到这个大院来打扰您,应该说咱们算是老朋友了。您爱人常来这儿找您,我也熟识他。总之我们之间不是初次认识,去你家算不上唐突,对吧?”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到家去感谢老李。其实这是你自己有本事,能写小说也算县里的一个人才。”
“不管怎么说,我也应该上门去表示一下心意,这是人之常情。”
“好吧!晚上我带你回家,顺便你和我家老李喝两杯酒。”
林陆说:“我不准备在你家吃饭,那样过于打扰了,我只想登门拜访拜访。”
“随你的便!”
林陆就这样跟着黄大姐去了李云的家里,他买了一条香烟两瓶酒,算作感谢。
李云说:“林陆,你太多心了!让你到县文联当创作员是县长的决定的,我只是执行而已,并没有帮什么忙,你带礼物来看我,让我心里有愧。”
林陆说:“也算不上什么礼物,总不能空着手上门来拜访您吧?”
李云说:“既然如此,那就让你大姐炒两个菜,咱们共同喝两杯酒,就喝你带来的老窖。”
“不了李局长,我不想打扰你们,坐坐就走。”
“为什么来去匆匆?既来之则安之,听我的。老黄,多炒两个菜,我和林陆喝两杯,听听他又在写什么小说。”
黄大姐从厨房出来说:“我正在炒菜,马上就好,你开酒瓶便是!”
李云把林陆拉上了饭桌,亲自打开了酒瓶。他妻子也将第一盘菜端了上来,放在了丈夫和林陆的面前。
林陆不好意思继续推辞,客随主便,只得服从主人的安排坐下来。
喝酒中间,李云问道:“林陆,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文学的?”
林陆回答:“要说喜欢就早了,上小学二年级开始我就读文学作品,最初是那些小人书,后来就读《三国演义》和《水浒传》等文学名著。”
“啊!刚上二年级,那些古书能读得通吗?”
“我父亲靠扫盲学了些文化,后来当了生产队的会计,我们家里经常放一本新华字典,我是靠那本新华字典学到了许多字,时间一久,读书就不是问题了。当我上四年级的时候,像《三国演义》《水浒传》《红楼梦》和《西游记》四大名著我读了就不止一遍了。就是因为读小说多了,所以从小就产生了写小说的欲望,但是我真正开始在一些期刊上发表作品还是近几年的事情,因此才加入了北方省作家协会,成为一名名正言顺的作家。”
李云举起酒杯与林陆碰了一下,然后说:“我详细看了你的履历,今年你已经三十八周岁了,才被录用到文联当创作员,从明天开始你就可以到文联上班了。但你只是一个临时工,还需要有个转正的过程,希望你继续努力,不要让县委县政府失望。”
林陆喝了口酒说:“放心吧李局长,我决不会让你们失望,目前我创作了一部中篇小说,初步拟名为《良心》,主要以我包工生涯为题材,眼下还在修改阶段,如果发表了我马上拿给您看,希望您给我提出宝贵意见!”
“好!我盼望你能够发表更加惊人的优秀作品,为你的将来奠定坚实的基础。来!喝酒!”
两人非常投缘,酒杯也端得很勤。黄大姐偶尔也来凑凑热闹,三个人把一瓶酒喝了下去。李云还要开酒瓶,被林陆阻止了。
林陆说:“我已经喝得晕晕乎乎了,赶明儿我再买酒过来与您喝,今天就到此为止了,不能再喝了,我也该告辞了!”他边说边摇晃着站起来往外走。
李云送他出来,并问道:“你还能不能骑自行车?”
“没问题,只是有点晕,没醉。您回去吧!再见!”林陆一出李云家的院子就骑上车往家走,穿过大街过了大桥。
夜色明朗,大街旁边的歌舞厅传来欢快的歌声,音乐敲打着茫茫的夜色,街道仿佛清亮的许多,骑车和步行的人们有条不紊地穿梭在车水马龙之中……
林陆进了自家院子时,爱美发现他东倒西歪的,马上出来扶他进屋。
爱美说:“怎么喝那么多酒?快上炕休息。”她边说边将丈夫扶上了炕,把被子拉下来,帮他脱衣服。
林陆半醉半醒地说:“明天、明天开始我就到文联上班了!”
“你得好好感谢感谢人家文联主席和宣传部长,还有那些帮助过你的人。”
“放心吧!我要一个一个地施谢他们。”
“好!睡觉吧,明天起来再说。”
林陆不再说话,一觉睡到了大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