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来,林陆和爱美开始装车,躺柜重,他们夫妻二人抬不上车,父亲母亲就过来帮忙装了上去。五百斤小麦和一百斤糜米全部装上了四轮车,足够林陆全家吃半年的。经过一整天的收拾和装车,天黑的时候终于完成了全部装车营生。
林陆临行前,指着满院的柴草对父母亲说:“这些柴禾你们留下烧,我们四个人的土地就转包出去吧,谁租让谁给点粮食就行。”
林雄说:“你老舅带着新来户朗才的老婆找过我,她想承包你的土地,说好了一共给你三百斤小麦。二十来亩地,给三百斤麦子也行,你说呢?”
林陆说:“既然您和人家说好了,那就照那么办,秋收之后我回来拉粮。”
“好!那我就给你包出去了。”
林陆就这样开着四轮车将家搬进了县城,住进畜产家属房。畜产家属房就在仇四家的后院。房间不大,红躺柜只好放到炕上,地下只放一个厨柜和三只水瓮就堆满了。好在土炕比较大,除了放躺柜再睡他们四口人绰绰有余。其它杂物放到了东边的凉房内。儿子林霄也送到河川县第一完小上学去了,爱美每日在家做饭并抚养小闺女林瑞。
安顿好家之后,林陆就带着仇四出去找活儿了。林陆首先想到了建筑公司的师傅原志华,买了些礼品去建筑公司家属区去找。他终于找到了原志华家,并把烟酒等礼品送上。
原志华夫妻二人热情地接待了林陆和仇四,三个人还喝了一瓶酒。原志华说:“四轮车拉砖拉土拉水泥确实要比马车方便快捷,工头们都喜欢用,可是咱们河川县城施工的时间至少也得等到五月初,到时候我会找你们的。”
林陆说:“原师傅,到时候你还可以帮我们介绍其它工头认识,我们两辆四轮车,你一个工地肯定放不下。”
原志华说:“没问题,等开工之后我给你们介绍几个有工地的工头,营生肯定够你们做,放心吧!不过离开工还有一两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你们得自己找活干。”
林陆说:“我打听过了,河川县砖瓦场开工比较早,我想找场长商量商量,他们一直用马车拉土,四轮拖拉机拉土方便快捷,厂长保证愿意。你说呢原师傅?”
原志华说:“主意不错,砖瓦场营生占常。吕薪在砖瓦场当场长,他家就住在我们这附近,你一问就知道。”
林陆原先想找姐姐云艳丽帮忙,如今听了原志华的介绍后马上改变了主意,他要亲自上门去找场长。
仇四不善交际,他对林陆说:“你去联系,花多少钱我和你平摊。”
有了仇四这句话,林陆就托底了,求人家办事,买些礼品也是人之常情,因此他到街上买了些烟酒等礼品,亲自来到了吕薪家里。
砖瓦场属于二轻局管,二轻局的局长齐江和全力有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关系非常密切,可以说是生死之交的朋友。林陆就利用了这个关系,一进门就自报家门地说:“吕场长,我是全力有的小舅子,云艳丽和我是亲姑舅姐弟,听说你和他们的关系非常不错,所以我前来找您,有事想求您帮忙。”说完就将礼品放到客厅的茶几上。
吕薪望着林陆说:“噢!你是全力有的小舅子?全力有如今在城关镇当书记,你姐在城关镇医院当院长,两个人都是实权派。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林陆说:“我和我的姑舅连襟一人买了一台小四轮拖拉机,准备给你们砖瓦场拉土,所以过来和您商量。”他边说边把礼品袋往前推了推。
吕薪听了很高兴,马上说:“如今给砖瓦场拉土的都是马车,速度慢。你们两辆四轮车如果想拉土也行,按土方给你们算钱,运费和马车一样。”
林陆高兴地说:“行!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拉土?怎么个拉法?”
吕薪说:“明天我给你们指片地方,你们把土先堆到那里,我们用时就去取土。你们拉完土后,我派人给你们量土方,然后按土方给你们结帐。怎么样?”
林陆兴奋地说:“好好好!一切都按照吕场长的想法办。”
第二天,林陆和仇四的两辆四轮拖拉机就开始给砖瓦场拉土,两人起早贪黑,从远处的荒地里拉上那些红泥土,然后送到了砖瓦场指定的地方倒下。为了少占地方,他们必须一层一层往高堆,把土堆拉得象小山一样高。
一个月后,吕薪来到土堆前望了望,对林陆说:“积存下不少土方了,你们再到别处找活儿干,等把这些红泥土用完了再拉,土堆堆得太高了你们的四轮车也上不去。”
林陆说:“是的,我也正想和你说这件事呢!我的一个叔伯连襟在柳树镇农机站当站长,他要盖个大库房,捎话让我给他拉活去。”
“那就去吧,这儿的土方十天半月管够用了。”
第二天,林陆和仇四两人带着行李开车回到了柳树镇,找到了农机站的负责人黄文辉。黄文辉让他们找地方住了下来。
黄文辉的妻子是郝仁元的侄女,是爱美的叔伯姐姐。因此黄文辉和林陆两人是连襟关系。黄文辉曾经是国家干部,文化大革命中被打倒后当了农民,文革后他通过林陆找到了郝飞云,郝飞云帮忙让他的冤案得以平反。为了报答林陆帮助,他曾经让林陆从他门市部拉走一百多斤苹果,让他拉回村去卖,所卖之钱算作他对林陆的报答。
林陆对黄文辉印象很好,既然他捎话让他们回去,一定不会亏待他们。于是他带着仇四来了,为黄文辉的工地拉运。
黄文辉对林陆和仇四非常关照,拉土垫地基的工钱给得也非常理想,不但让林陆满意,也让那个视钱如命的仇四非常高兴。
有天晚上,林陆和仇四开车从柳树镇来到公路圪梁,住到了郝义元家里。林陆没有想到郝义元对他把全家搬进县城非常气愤,认为林陆妨碍他的全盘计划,毕竟侄儿郝飞云已经在公安局当了干部,他想通过侄儿给他的子女下户和安排工作,可林陆毕竟是飞云的亲姐夫,难免要影响他家子女的安排问题,所以他指责林陆说:“你好好的不在古树村待着,为甚要把全家搬进城?”
林陆解释:“我进城有我的苦衷。”
“你有甚苦衷?你耍赌那是自找的,飞云逮你也是迫不得已,你还有脸往县城里搬家?”
林陆一听就听明白了,郝义元有两个儿子两个闺女,他希望郝飞云帮助给他们既下户又找工作,可这与我有何关系?我进城并没有希望让郝飞云给自己下户,影响不了郝家其它人的好事,为何这般兴奋师问罪?
其时,郝义元的大女儿郝芬业已十八岁,在爱珍出聘后就被郝飞云带进城看孩子做饭,郝飞云并且已经给叔伯妹妹选中了如意郎中,那就是张清的小舅子池云山。
林陆听了郝义元的指责后很不服气,真想开车离开,但是又怕大家脸上不好看,所以他没有在他家住,到岳父家挤了一晚上。郝义元的大儿子郝连英非常有正义感,认为父亲不该借题发挥,对林陆发牢骚,所以他亲自送林陆出来,并向林陆解释,说他父亲不该说那些不中听的话。
次日五明头,林陆开着四轮车离开了公路圪梁回到柳树镇工地干活儿了。
两辆小四轮从县城走前在西桥加油站买了一大桶柴油,到柳树镇上干了十多天就用完了,准备回县城那天,他们就到柳树镇加油站买油。
柳树镇西边通往火车站的路边有个加油站,林陆和仇四拉着大油桶去买柴油。林陆和仇四合作以来,他把掌管经济的权力交给了仇四,诸如买油什么的开销均由仇四负责,而他却负责承揽业务。
两人把四轮车油箱装满,然后又将车上拉的大油桶也装满,按照正常手续,仇四应该主动去财务室交钱。仇四确实也去了财务室,但是财务室没有人,大概收款的女人上厕所了,因此他没有等,从财务室出来就开上车离开了加油站。
林陆看见仇四从财务室出来,误以为他已经交钱了,所以开车跟着他离开了加油站。由于他们是第一次到柳树镇加油站买油,加油站的工作人员并没有认准他们,但是林陆戴着一顶鸭舌帽,让加油工作人员记在脑海里。
他们回到河川县城之后,好长时间也没有到柳树镇来,所以加油站的人也没有地方找他们。过了两个月,林陆开四轮车回古树村看望二位老人,路过柳树镇加油站加油时,那位加油人员认出了林陆,特别是那顶鸭舌帽让那个加油站的工作人员记忆犹新,所以当他一出现,人家马上把他带到了站长办公室。
站长也不敢肯定就是林陆他们加油没有给钱,所以他要问清楚,他说:“大约两个月之前,你们两辆四轮车是不是来这儿买过柴油?”
林陆照直回答:“是呀!当时我们在柳树镇干完活儿,回县城前来你们这儿买过一大桶柴油。”
站长说:“你们没有交钱就走了,当时收款员不在财务室,加油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你们没交钱,所以放你们走了。我们月底结帐时才发现少了一大桶柴油的钱,根据我们的工作人员回忆,是你们买了一大桶柴油没有交钱就离开了,有没有这回事?”
林陆马上回答说:“这不太可能吧?我亲自看见我连襟仇四进了你们财务室,怎么可能没有交钱?”
站长说:“我们仔细查过了,没有你们交钱的单据,也就是说你那连襟仇四看见财务室没有人就没交钱,加油的工作人员也确实看见仇四从财务室出来了,误认为他已经交钱了,所以放你们走了,其实他根本没交钱。”
林陆说:“这事我就不太清楚了,假如他真的没有交钱,那么我们两人算帐时就不应该把买油料的钱给我算进去,但他算进去了,说明他确实交过钱了。不过这事我回去问一下仇四,假如他确实没交,我一定劝他过来补交。”
站长说:“我们本来是可以起诉你们的,但是我听说你是霞光大队支部书记郝仁元的女婿,因此才没有起诉。”
林陆笑道:“你们即使起诉也不应该起诉我,不是我干的事,假如你们真的想起诉,那也只能起诉仇四,因为不是我干的,我什么情况也不知道。”
站长说:“这样吧!你回去告诉你那位连襟仇四,让他主动来交钱,否则我们真的要起诉他。”
“好!我如实转告。”林陆开车离开了加油站。回到河川县城后,他马上找仇四,询问那桶柴油的事情。
仇四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交钱了,他们对不上帐就往咱们头上算,岂有此理!”
林陆说:“人家说了,假如你不承认,就要起诉你。”
“让他们起诉去吧!他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没有交钱?”
林陆不再管了,反正与自己没有关系,即使人家真的起诉,大不了他只能做个旁证,事情不是他干的,心里自然是坦荡的。但是他相信柳树镇加油站不会诬赖好人,也知道仇四是个鬼鬼祟祟的人,总爱占人家的小便宜。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有一次在河川县西桥加油站加油时,前面一辆汽车上拉着些杂物,靠车厢后马槽边上放着两塑料桶机油。那位司机加满油后就跟着工作人员到办公室交钱,站内没有其它车辆,只有林陆和仇四在后面等着加油。仇四看准了机会,就把前面那辆汽车后面的机油桶悄悄提下来,放进了自己的四轮车上,用苫布盖住。
那位司机交完钱出来并没有看自己车的的东西,开车离开了。
林陆就把四轮车开上前去加油,心里却感觉仇四的行为真的不地道,偷偷摸摸太鬼祟,同时他也想起柳树镇加油站那件事,更加认定是仇四所为。奇怪的是柳树镇加油站并没有继续追查,也没有真的起诉,可以说明他们也没有真凭实据来证明确实是仇四干的,起诉之事也就不了了之。
林陆对仇四有了意见不刚是因为上面两件事,还有两人一起干活儿时产生的矛盾。林陆的车斗下面是弓子板,因此车厢比较高,拉土时装车比较费力。而仇四的车斗是直接放低到车轮上的,车厢特别低,装车要比林陆那车容易得多,因此在给砖瓦场拉土时,仇四总要比林陆先将车装满。当然了,林陆的车厢大,要比仇四拉得多,可仇四不管这些,总是怪林陆跑得慢,耽误营生。林陆免不了与他争辨,并说自己的车厢大装得多就肯定装得慢。为此两人产生了矛盾,且越来越激化。
从柳树镇工地回来之后,河川县建筑公司的工地已经开工,林陆和仇四就到了原志华的工地,开始给他们拉砖,每天起五更睡半夜,既忙又累。
当年在海市布其施工时一直跟着原志华干活的李刚,如今已经在建筑公司当了师傅,且和老婆结婚后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他老婆在工地当钢筋工,夫妻两个生活得挺好。他们夫妻仍然和原志华在一个小组。曹洪从海市回来后就离开了建筑公司自己做小买卖去了。崔清当了乡镇干部,据说在车站公社武装部工作,可林陆进城之后一直没有见到他,听说他的家庭还算美满幸福。
林陆专门将原志华、李刚和黄洪几个布其那会儿结识的朋友邀请到家吃饭,大家欢聚一堂,十分开心。
陈岗从海市回来后自己成立了电焊铺,雇佣了一个徒弟专门给建筑工地焊小推车,也承揽一些大的电焊营生,生意兴隆。
林陆专门去看望过陈岗师傅,对他当年的照顾仍然表示非常感谢,他也帮助陈岗师傅揽了一些电焊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