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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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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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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作家》连载

第二百一十五章 早逝

高信的家过去住在郊外,离市区较远,后来在市区内买了一处院子搬进去,把郊外的房子卖掉了。搬进新房子不久就听邻居说他买的房子是一处凶宅,曾经有小口突然夭折。高信虽然不信那些迷信,但是住进来之后一切均不顺利,特别是妻子潘玲玉与他的关系越来越犟,总是为一些小事争吵不休。再加上妹妹高敏与潘玲玉总是磕磕碰碰,高信就要管教妻子,家庭战火也就不断爆发,闹得家神不起灶神不安。

高敏跟着丈夫辛铭从河西县糖厂搬回河江市之后住在辛铭哥哥家,由于高敏总是和高家人斤斤计较,难免与辛铭的哥嫂产生了矛盾,最后只得自己出去租房子住。辛铭到了啤酒厂当了工人,而高敏没有工作只好自己摆小摊挣两个零花钱,来供养上小学的闺女辛宁。高敏在学校摆小摊很辛苦,每天早出晚归任劳任怨,挣钱也不少,久而久之便积攒下了一些钱,自己买了一处旧院子。院子大大,只有一进一开两间屋子,大约也就五十平方米。她买下房子不久感觉地方小了些,所以想扩建,在院子西头重新建了一间客厅,外加洗浴室和厨房。加盖平米超过了他原来的建筑面积,居住面积也就宽敞多了。扩建房子之初她主动找了哥哥高信,要求他替她跑城建批文件。高信当然不会搪塞妹妹,主动去找自己的同学。同学是城建局的小头目,他一出面妹妹的重建项目马上批了下来.高敏特别感激哥哥高信。高敏院子扩建之后,嫂子潘玲玉很羡慕小姑子的本事,只要一到辛家就说:“我们来参观一下辛府!”语气中带有酸味儿。说一次两次高敏没有在意,说多了就认为嫂子在嫉妒她,她就免不了回敬两句,姑嫂之间便开始明争暗斗。高敏扩建房子时总是得求哥哥高信帮忙,无论找瓦工还是找木匠,或者说连雇佣四轮车拉运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去麻烦高信。高信任劳任怨.可潘玲玉总要对高敏说,一点小事也要麻烦你哥,他工作那么忙,在办公室当副主任就够辛苦的了,雇佣工人这种小事你们自己也可以去做,何必来找你哥?说多了高敏就不高兴,有时候就要顶撞两句,姑嫂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潘玲玉在丈夫高信面前短不了数说小姑子两句.高信不让她说,夫妻也便经常发生争吵。潘玲玉从此不大愿意去登小姑子高敏家的门。林陆到河江市采访时要邀请高信和高敏两家一起吃饭,潘玲玉当时就告诉他说,我和高敏坐不到一起,陆哥要请她们吃饭就单独请吧!林陆听了只好作罢。潘玲玉和高敏之间的关系就这样逐渐紧张起来。高义娉闺女三杏的时候,潘玲玉本来是要跟丈夫高信一起去的,但她不同意高信的汽车拉着高敏一家走。高信当然不会同意,为此夫妻二人吵了起来。高信一气之下丢下潘玲玉不管了,带着高敏和辛铭以及女婿柳刚一家回到了二哥家上事宴,完全没有在意潘玲玉的感受。潘玲玉扎实生气了,丈夫只为他妹妹妹夫着想,不把她的感受放在心上,因此她没有和高敏一家同车下乡赶事宴,一个人留在家里生闷气,发誓等丈夫回来要与他见个高低。

给二哥高义家办完事宴后,高信的司机开着九座汽车,带着高敏一家和侄女大杏一家离开二哥家回城。高信坐在副驾驶座上就睡着了,一直到汽车进城才醒过来。他还记着陆哥林陆的叮嘱,想直接到医院看病,但是车上坐着高敏和辛铭以及侄女和侄女女婿以及他们的孩子,自己看病还得害得众人跟他到医院,琢磨来琢磨去就没有让司机开车到医院,而是先将妹妹高敏他们送回家,然后再送侄女大杏一家。侄女女婿柳刚没有在自家门口下车,而是护送高信回家。到了高信家的时候,柳刚还专门去看一眼七妈潘玲玉。潘玲玉心情不好,睡在南凉房没有起来,只是欠起身子和侄女女婿打了声招呼,也没与丈夫高信说话。

柳刚帮助高信将猪肉羊肉拿进家里后说:“七爹,我帮你轧肉哇!”

高信说:“不用!你赶快回去弄你家的肉吧!大杏一个人弄不了。”他说着自己开始剁肉。

柳刚一看高信不用他帮忙,只得告辞回家。

柳刚走了之后,潘玲玉从南凉房回到正房,没有好气地就与丈夫吵了起来,她责怪丈夫根本没把妻子放在眼里,倒把妹妹一家人亲得比妻子还亲。她的语言犀利且苛刻,三言两语就把高信的怒火给点燃起来了。

高信一边大声与妻子吵架,一边在狠劲地剁肉,连案板都剁烂了他都不去理会。夫妻两人吵得天翻地覆,连平时不用的脏话都骂上了。

潘玲玉吵累了,回到南凉房的床上继续睡觉,不再去管丈夫。

高信与妻子吵架后就感觉心脏特别不舒服,马上给市医院的姑舅嫂嫂打电话。姑舅嫂嫂是三舅二儿子云金贵的媳妇儿。云金贵两年前因癌症去世,媳妇儿虽然很古板不认亲,但是与高信处得还算不错,只要高信找上门来她还是挺热情的。可他的电话没有打通,他只好把猪羊肉放置好了就睡觉了。然而这一睡就永远睡去了,再也没有醒过来。

早晨八九点钟的时候,潘玲玉从南凉房爬起来到正房里观看,发现丈夫高信还睡着,感觉不对劲儿,就叫了一声,可高信没有一点反应。她马上意识到了出了问题,上前搬了一下丈夫的肩膀,这一搬不要紧,发现丈夫已经没有了气息。她吓坏了,一下跌坐在地上。好半天之后,她才想起打电话,并且直接打给小姑子高敏,电话接通后出口就说:“高敏,你哥死下了!”她说完压了电话,起身来看丈夫。只见丈夫上身只穿着一只背心,那背心脏得黑乎乎的,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人给他洗了。潘玲玉害怕别人看见笑话,数说她不给丈夫洗衣服,就想把那个脏兮兮的背心拽下来,可背心被死尸压着,尽管用剪刀把背心剪烂也没有将那背心剥下来,她只好放弃。

高敏接到嫂子潘玲玉的电话惊得两腿打颤,话也说不上来,带着丈夫赶快赶到了哥哥家里,进去一看高信已经没有了气息。她说:“为甚还不送医院?”

潘玲玉说:“早已没气了,还送什么医院?”

两人正说着,潘玲玉的嫂嫂车美凤带着丈夫进来了,一看这种情况马上说:“赶快出去买装老衣服,然后把尸体送殡仪馆!”她说罢拿出手机就往单位打电话,通知殡仪馆赶快来辆车拉尸体。接着她派丈夫出去买装老衣服。

高敏和潘玲玉什么也没有说,听从河江市河江区民政局局长的安排。区民政局局长车美凤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她替小姑子潘玲玉作主将高信尸体送进了殡仪馆,等得将来火化。

林陆和妻子爱美赶到之后,高信院子里亮着灯光,但是非常安静。他们走进院落,没有看到任何人,进了正房才看见妹妹高敏两口子和二嫂靳美荣坐在沙发中,侄女和女婿柳刚也在,几个人低头不语。他赶快问道:“高家的弟兄们呢?”

高敏回答说:“都在南凉房躺着呢!”

林陆转身就往南凉房走,进去一看,高义、高礼和高智弟兄三人躺在床上休息,完全就像没事人似的。他生气地说:“你们怎么还能躺得住?兄弟突然离世,你们怎么象没事人似的?”

高义坐起来解释:“尸体已经送到火葬场去了,人家潘玲玉睡在正房不出来,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高智也说:“潘玲玉不说话,我们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你们是高信的哥哥,是主家,要主动找她商量,怎么还要等她找你们?”

高义说:“林陆,你是作家,见得世面多,你看怎么办?”

林陆说:“要我说咱们主动找潘玲玉商量,高信已经没了,总得商量如何处理后事吧!”

“咱们都是大伯子,她不找咱们,咱们找她怎么说?”

林陆生气地说:“如今是咱们的兄弟没了,还用她主动找你吗?”他说完返身回到正房,对高敏说,“你进里间将潘玲玉叫出来!”

高敏抬头望着林陆说:“她连话都不和我说,我怎么叫她?”

此时,睡在里间的潘玲玉听到了林陆说话的声音,就主动从床上爬起走了出来,对林陆说:“陆哥来了?”

林陆赶快回答:“来了!一接到电话我就赶快赶来了。兄弟媳妇儿,高信突然去世,哥哥嫂嫂和侄儿侄女们都来了,咱们得商量一下怎么办?你说呢?”

潘玲玉沉思一下说:“假如不是高敏和我闹事,高信也不会生气而死!”

高敏听了不愿意接受,她反驳说:“我哥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潘玲玉马上就来气了,冲着高敏大声说:“怎么就与你没关系?你不在其中挑事,我们夫妻能吵架吗?你不每天在你哥面前告我的状,我们夫妻能吵架闹饥荒吗?二哥聘闺女我本来要跟着高信回去的,可你自己不想办法回去,总是要找你哥,还要坐你哥单位的汽车,我当然不同意带你们回去。你们自己长腿着呢!为甚要坐别人的车?”

高敏说:“我坐我哥的汽车回去怎么就不行?”

“你坐他的车我坐谁的车去?”潘玲玉很直白地说明了不同意高敏坐丈夫的汽车回去上事宴。

嫂嫂小姑子当场吵了起来。

林陆大声说:“你们两个不要吵架了!现在不是你们吵架的时候,今天我们应该商量死尸如何安葬的问题,你们两个的矛盾留着以后再解决。”

潘玲玉和高敏马上停止了争吵。

高家三个弟兄站在地下望着眼前的情景谁也不说话,他们三个有两个是地道的农民,一个是进城开电焊铺的工人,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心里都没有任何主张。高义最大,他把目光投向了林陆。

林陆只好站在高家立场上对潘玲玉说:“高信已经去世,你是他的妻子,你要有个主导意见,你丈夫的后事怎么料理?”

潘玲玉说:“我是个女人,第一次遇到过这么大的事情。陆哥,你是弟兄当中最有威望的,你替我拿个主意吧!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林陆说:“除了老大一家没人来之外,其他弟兄姊妹都在这儿,咱们共同协商办理吧!先说说你的想法。”

潘玲玉埋下头用低沉的语言说:“我都快要散架了,一点主意也没有。陆哥你说吧!我听你的,你是作家,有主意。”

林陆说:“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也不能看着不管。人死不能复生,咱们就该考虑什么时间火葬,先把日子确定下来,然后分头去邀请亲戚朋友前来送兄弟最后一程。”

潘玲玉哭喃喃地说:“几位哥哥都说说,什么时候安葬高信比较合适。”

该轮到二哥高义说话了,他说:“现在是冬天,多放两天也行,咱们的亲戚住得远住得也松散,还得分头去请人,我看放五天比较合适,五天后再火化。”

高礼简短地说了句:“五天最好!”

高智说:“我同意!”

林陆一锤定音,他说:“那就放五天,明天开始可以打电话通知亲戚朋友。柳刚负责找一下亲戚们的电话号码,然后通知他们。没有电话的人家让人捎话通知。高信单位同学们需要兄弟媳妇儿找找电话号码,找高信一个最亲近的同学为代表,打电话通知大家来参加高信的葬礼。兄弟媳妇儿,你想想应该找谁比较妥当?”

潘玲玉想想说:“那就找刘权,他是高信的同班同学,而且还在一个系统上班,所有同学的联系电话他都有。”

林陆说:“你把刘权的电话给我,我来通知他。”

潘玲玉拿出一个小本子,从上面找了半天才将电话号码告诉了林陆。

林陆记下电话号码后说:“高家的底亲就由二哥四哥和五哥把名单拉出来,让柳刚打电话通知。你们三位也可分别通知一下亲戚们。我看就邀请到亲姑舅亲两姨,包括姑舅两姨的儿女们。大家看怎么样?”

高义说:“也只能请到亲姑舅亲两姨了,再远的就不用邀请了!”

高智说:“咱们办红事宴也就是这个范围。”

“好!那就这么确定了,你们三位哥哥把名单详细拉出来,方便的话自己打个电话,不方便就让柳刚打,必须全部通知到。”

高智突然说:“老大怎么办?谁去邀请?”

林陆想了想说:“按说我回去请他最合适,但是我走不开呀!我明天还得找高信他们单位领导,具体商量一些关于安葬高信的有关事宜。你们三位哥哥看谁回去一趟,亲自去通知大哥。”

高义摇摇头说:“我是不能回去,他们一家恨死我了。”、

高智说:“我也不行!老大见了我脑袋一拧就走了,我回去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

高礼说:“我更不去请他,谁愿意回去谁回去。”

林陆说:“总得回人去邀请吧!过去你们不和老大来往,昨天咱们都去看望了他,每个人还给他留了钱,他不应该继续计较过去的事情了吧!如今小兄弟已经没了,他总得前来悼念和送行吧!”

靳美荣突然说:“人家老大正在病中,假如通知了老大,老大病情加重怎么办?是不是人家又要怪罪咱们。我看不如只通知大老板,让大老板带着儿女们过来就行。”

高惠说:“二嫂说得不错,昨天大哥还说他病呢,最好不要惊动大哥。等安葬之后再告诉他。”

弟兄几个为这事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决定让靳美荣带辆车回去一趟,顺便邀请村子里有往来的村亲,让他们前来参加高信的葬礼。

靳美荣说:“我肯定能把村子里那些该邀请的人邀请到,但是老大一家我没有把握,人家把我们当作仇人,连话都不说,只能让孩子过去把大老板叫出来,我把情况告诉她,看她要不要通知她丈夫。”

林陆说:“这样也行,你征求大嫂的意见,她如果同意告诉大哥,那就直接告诉大哥,如果大嫂不同意那就算了,让大嫂派人来参加葬礼也行。”

事情商量得差不多了,时间也到了午夜。大家分头找地方休息。好在高敏住在河江市街上,她那儿能够住下几个人。大家便分头寻找地方休息了。

林陆带着爱美和女婿郝利去住水利宾馆。

一夜无话。次日一大早,靳美荣带了高信单位那辆汽车回到了西滩,一是通知西滩与高信有来往的村亲或朋友们参加葬礼,二是想办法通知高仁妻子雪儿,让她来参加高信的葬礼。当她把其它人一一通知后,就让后院老五的闺女去把雪儿悄悄叫出来。

雪儿与靳美荣是一对仇人,但雪儿是个笑面虎,无论你与她有多大仇恨,她也对你总是笑吟吟的,但心里却往死里恨你,属于那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女人。她听说靳美荣要见她,脸上露出笑容,心里却在骂,你个卖蒜货又想耍甚花招!当她见靳美荣还是微笑着问道:“他二妈找我有事呢?”

靳美荣说:“高信前天晚上突然去世了!”

“啊!咋回事?”雪儿吃惊似的说。

“大概是心脏病突发。他从这里回去前还来看了大哥大嫂,如今他走了,弟兄姊妹们商量后认为必须通知你们,但是考虑老大正在病中,还是不告诉他为好,因此我才要告诉你,希望你能能带孩子们参加高信的葬礼。”

雪儿说:“你放心,我一定带孩子们去参加高信的葬礼!”

“老大在病中,最好不要告诉他,等他自己知道了再说。”

雪儿仍然一脸笑容地说:“行!我明白!”

靳美荣转身离开了,向自家院子走去。

雪儿回到家中没有对丈夫说明情况,而是悄悄对大闺女映兰说了此事。映兰带着小女儿正在父母亲家里,映兰和母亲雪儿说事时,那个小女儿听到了,就大声说:“好!我们要上事宴了!”

高仁听到了小外孙女的话,抬头望着站在里屋说话的老婆和大女儿问道:“上谁的事宴?”

雪儿马上搪塞说:“没有,听外孙女瞎说呢!哪有什么事宴!”

小外孙女却反驳道:“姥姥,我听到了,真的是要上事宴,为什么要瞒着姥爷?”

高仁对妻子发火了,大声说:“到底什么事?为甚要瞒着我?”

雪儿一下不知说什么好了。

高映兰只得实话实说,她解释说:“爸爸,是这样,我七爹前天晚上突然去世了,爹爹们派我二妈回来邀请咱们参加,但他们考虑您最近身体不好,不想让您知道,就悄悄告诉我们,让我们去参加七爹的葬礼。爸爸,既然您知道了,那就考虑一下咱们怎么去?或者说派谁去?听您的吩咐。”

高仁一听就来气了,马上吼道:“不去!谁也不能去!”

“爸爸,不去不合适吧?七爹前两天还和其它爹爹姑夫姑姑们一起来看望您,如今他突然病逝,我们不去说不过去吧!”

雪儿也说:“他爸,闺女说得对,你有毛病去不了我们去吧,总得送送七兄弟对不?”

“不行!谁也不准去!”高仁咆哮如雷。

雪儿和映兰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高仁虽然有点文化知识,但是处理家庭矛盾的智商极低,本来他与弟兄姊妹的关系可以缓和了,如今让他这么一闹,其它兄弟姊妹肯定也就不再主动寻求与他和好了,这叫作茧自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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