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饭的时候,厨师霍勇又和木匠小子吵架了。木匠小子叫梁从柱,是河川县大地商王占川的小外孙,他总是受霍勇的欺负。
霍勇手拿铁勺冲梁从柱骂道:“一个地主之孙你想干甚?如今已经不是你们耀武扬威的社会了。”
梁从柱争辩道:“我花了菜票,你却给我半勺子菜,根本没有一块肉,你也太欺负人了!”
霍勇大声说:“你个地主子孙还想吃肉?想吃自己上街买去,今天锅里没有你的肉,轮不上你吃。”
原志华刚好走进来,他把梁从柱推开来说:“算了!少吃一块肉没什么,不要吵了。”
梁从柱知道与霍勇这种人争不出高低来,何况自己确实是大地主的外孙,也不敢和人家实打实地吵架,所以他就坡下驴,端着饭菜离开了伙房。
林陆在一旁等着打饭,心里对梁从柱有点同情,对霍勇的行为有些愤愤不平,但他没有说什么,就上前去打饭,好在霍勇还不错,给他碗里捡了一块肉。他望着那块肉冷笑了一声,然后端着饭盒离开了伙房。
饭后,何飞月来到了林陆床铺前,悄对他说:“中午打饭的时候我发现你挺生气,假如霍师傅不给你碗里拣肉,你的脾气是不是就要发作了?”
“我是想要借题发挥,实在看不惯霍勇看人下菜碟的恶毒行为,对领导阿谀奉承,对普通工人三等两样,他看不上人就故意刁难。”林陆气愤地说,“梁从柱固然是地主家庭出身,但霍勇没有权力在勺头子上卡把人家,人家吃的是自己应该吃到的那一份。”
何飞月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何必为了别人的事情而得罪霍勇呢?”
林陆说:“我实在看不下去,想联合所有工人对付这种恶人。”
“其它工人能听你的吗?”
“如今大家怨声载道,为什么不听?”
“大家都知道出门在外不能得罪领导,霍勇和黄亮穿着一条裤子,你最好不要自寻烦恼,闹不好影响你转正的事。”
何飞月的一句话提醒了林陆,姑舅姐姐曾经专门叮嘱他要团结同事,不要与领导作对。霍勇虽然只是一个厨师,可黄亮却是他的后台,没有黄亮支持他也不敢如此嚣张。想到此,他说:“谢谢飞月,今天我确实有些冲动,真的想和霍勇较量一把。刚才听了你的话让我想起了姑舅姐姐的嘱咐。”
“你确实不能意气用事,那么多老师傅都没人敢说话,你又何必自找麻烦,好好等着转正,将来站住了脚跟就不必忌讳那么多了!”
林陆说:“其实我最恨的不是霍勇,而是黄亮。黄亮不把工人的死活当回事,侵占工人的血汗钱而整天花天酒地的,这也是许多工人反感他的主要原因。”
何飞月说:“可人家肥酒大肉也有人家的理由,说是为了工程和工人,所以要必须应付矿区那些当官的,吃喝玩乐都有道理。林哥,你有时间还是看书或者写自己的小说,千万不要惹事生非。说实在的,飞月还等你成了气候之后照呢!”
林陆说:“飞月,即使我不成气候也要关照你,只要我能办到的事情就一定帮你办。”
何飞月说:“你现在连自己的事情都没有办成,我怎么好意思麻烦你。”
林陆听出了飞月有事情想求他,就硬着头皮说:“飞月,你说,需要我帮你什么忙?只要我能办到。”
“现在不是时候,以后再说。”
“你倒是说呀!”
何飞月只好说:“我想到河川县去落户,你能办到吗?林哥,你现在还没有解决了自己的事情,所以我要等到你在河川县站稳了脚跟再去找你,到那时候你说话也就管用了。”
林陆说:“你说得对,我现在确实无能为力,等我将来有了能力我一定帮你。不过那要等上好长时间。目前来说,你应该把重心放到崔清身上,假如他适合你,你们也能谈得来,那么你跟着他到河川县下户也就顺理成章了。”
“我一定努力,只要我们合得来,一切也就有了希望。”
说曹操曹操到,两人正说着,崔清走了进来。
林陆说:“我和飞月正说你俩的事情呢!你们谈,我出去办点事。”他说完就从宿舍出来了。
冬季来临了,但是布其仍然可以施工,只是工作时间大大缩短了,维修队改了作息时间,由前后晌上班改为一晌上班,从早晨九点上工到晚上五点下工,中间休息一个小时,实际上工时间为七小时。毕竟是冬季,施工队的进度比较慢,好在他们把室内装修都放在了冬天进行,尽量减少露天作业。
原志华受黄亮指派,带领一帮壮工到南山沟里打石头,为下一批工程储备石料。当地的房子基础都是用石头砌的,所以维修队必须在每年冬季积攒好来年所用的石头,这样在开春之后就用不着再派人去打石头。所谓的打石头,就是从到山沟里找合适的石壁用炸药炸开,把那些大小适中的石头块滚到山沟下面的路边,随时有施工队的拖拉机过来拉。放炮后有些太大的石块必须要用锤和钎把它磕成能够搬动那么大,便于搬运和施工之用。
林陆自然要跟着原志华进山沟开采石头,与他们一同去的还有李刚、曹洪、胡琳、崔清和王仙等人。王仙是李刚通过关系从河川县叫来的,一对情人也就可以在一起工作了。打石头的队伍中也只有王仙一个女人,别的女人似乎不愿意干这种粗重活儿。可王仙没有办法,她刚来必须听从领导安排。其实王仙完全可以不去打石头,但是黄亮对李刚有了看法,所以他故意让原志华带她去打石头。
李刚对此不但没有意见,反而感觉挺好,两人可以随时随地在一起。每天休息的时候,他总是带着王仙往山沟里钻,两人趁机可以亲热一下。每当此时,曹洪和胡琳两个人就偷偷跟在后面,窥视人家做爱。
林陆就对曹洪说:“小曹,你们不要去窥视人家,两个还没有找对象的小伙子去看人家做爱,传出去还怎么找对象?”
曹洪一直非常尊重林陆,听了他的话脸就红了,从此以后也就不再去追踪人家两个偷情了。
王仙来到工地之后就与何飞月住在一起,两人很快就成了亲密无间的朋友。何飞月总是给李刚和王仙两人提供方便,一旦李刚来找王仙,她就马上借故离开房间,让他们去亲热。反之,王仙也知道崔清正在与何飞月谈对象,一旦看到崔清来找何飞月,王仙也就赶快离开,彼此之间心照不宣。但是何飞月没有和崔清发展到亲热的那一步,只是可以两人在清静中谈话而已。
李刚毕竟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每当打石头休息下的时候就要找地方与王仙亲热。他们也只能到山角旮旯去,没有好去的地方。然而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意外事情发生了,他们做爱时被一个羊官儿发现了,那羊倌儿居然偷偷跑过去窥视他们。毕竟是冬季,他们不会脱掉裤子,只是脱下去露出方便之门就可以,因此那羊倌也只能看到李刚的屁股和王仙那雪白的大腿。
羊倌很无耻,看见就看见了吧,却站在那儿不走,非得从头到尾看个清清楚楚,直到李刚和王仙分别穿好了裤子,他仍然还站在那儿傻笑。
李刚发现了羊倌儿在偷窥他们做爱,非常生气,跑过去就与那羊倌儿打了起来。没想到那羊倌居然是个无赖,大声叫嚷着:“光天化日之下,你强奸民女!还不让我看?”
王仙听了非常生气,跑过去申辩着:“我是他爱人,你管得着吗?”
羊倌儿气急败坏地说:“我是管不着,但是我也有权利观看,我还看见你的逼了!”
李刚甩手就给了羊倌一个耳光,打得那家伙晃悠一下,几乎跌倒。
羊倌儿挥舞着羊铲铲就打向了李刚。李刚躲闪不及,挨了一铲子。两个男人很快就打在了一起。
王仙赶快朝着休息人群那边大声喊:“原师傅——原师傅——快!这个无赖打人呢!”
林陆首先听到了王仙的喊叫声,他从阳弯里跳了起来,飞也似的往山梁后面跑,一眼就看见羊倌儿正在挥舞着羊铲铲打向李刚。他扑了过去,从背后抓住了羊倌儿的铲把子。
李刚趁机给了羊倌儿一个耳光,打得脆响。
原志华带着众人赶了过来,羊倌儿一看他们人多势众,不敢再与李刚动手了,赶着他的羊群灰溜溜地离开。
林陆悄声对李刚说:“晚上回到宿舍可以去找王仙,这冷寒受冻的也不是做爱的地方,如今还让人家看见了,多没面子?”
李刚知道自己做出了丢人事情,点头认错,什么话也不说。
王仙是个离过婚的女人,比李刚胆子要大些,但毕竟两人做爱让羊倌儿看见了,实在有些丢脸。从那以后,她再也不与李刚在野外亲热了。
再次休息下时,崔清想和林陆摔跤。林陆笑道:“你别看你个子比我大,摔跤肯定不是我的对手。”
众人一听都来了兴趣,拽着林陆和崔清摔跤。
林陆从小在古树村就喜欢摔跤,也是村子里二十来名参与摔跤中的前几名,无论力气和技巧都没的说,因此他并没有把崔清这个复转军人放在眼里。
崔清仗着自己个子大,所以也没有把林陆当回事,两人就这样互相抓着裤带开始了摔跤。提裤带摔跤是一种老式玩法,但也很讲究技巧。
林陆脚下巧妙地使了一个绊子,只见崔清身子就悬了起来,然后倒在了地上。
掌声响了起来。
崔清从地上爬起来说:“我还没有准备好,你就下手了。不行!重来。”
两人再次提住了对方的腰带,膀子对膀子开始转圈儿。
林陆故意问道:“崔清兄弟,你准备好了吗?”
崔清不回答,却猛然使劲往倒摔林陆。
林陆用力抵抗着他的反击,双腿霸开,两脚稳当地挪动着,用力抵御着对方。
崔清想一下子把林陆摁倒,但是他没有想到林陆力气很大,不管他怎么使力都不管用,就是摔不倒对方。
林陆见崔清也就这么两下,该轮到他使劲了,于是他用力往回搂对方的腰,脚下跟着一个扑拦扫过去,就见崔清像刚才那样身子悬了起来,然后让林陆摁倒在了地上。
工友们的掌声再次响起来。
林陆拽起崔清说:“兄弟,我从小就学会了摔跤,我们那儿是蒙汉杂居的地方,摔跤是年轻人休息下的娱乐项目,说实话你不是对手,虽然你曾经当过兵。”
崔清认输了,他说:“我和你往一块一抱就感觉你有功夫,没想到如此厉害,我不服也不行。”
原志华笑道:“你们谁还想和林陆比试一下?”
没有人敢说话。
林陆笑道:“有人想学摔跤的话,我可以教你们几招,反正也不输银子不丢脸,你们说对不对?”
李刚从地上站起来说:“我和林哥学两招。”说着就走向林陆。
林陆就和李刚互相抓住裤带,然后开始摔跤。
李刚要比崔清难对付,仿佛也会两招,但是他仍然不是林陆的对手,转了两圈儿后,林陆脚下就来了一个绊子,将李刚摔倒在地。
林陆将李刚拽起来,然后说:“三跤两胜,再来!”
李刚感觉自己远远不是林陆的对手,但是他真的想学两招,就说:“林哥,你这绊子使得好,你再来一次,我要学你这一手。”
林陆就认真地教他,并且教给他怎么使绊子。
从此以后,每当休息的时候,林陆就教大家摔跤。李刚和崔清势均力敌,两人总要摔上几跤才能见到胜负。曹洪和胡琳也就开始学摔跤,并且还把师傅原志华拉进了摔跤行列。工地上从此有了新的娱乐项目,也给打石头这项枯燥的营生增添了几分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