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陆买四轮车这段日子,爱美从县城回到公路圪梁,住在二爹郝义元家里。她到弟弟那儿告了丈夫的状,让林陆得到了应有的处罚,但她却感觉有些理屈,一直躲在二爹家里不敢回家。
林陆也不主动去找爱美,开着小四轮车回到了村子里。父母亲告诉他,爱美一直没有回来,让他去找找。他没有同意,不愿意主动去接她。他开着四轮拖拉机回到村子里,立刻引起人们的注意。
林雄对儿子说:“买车花了多少钱?”
林陆回答:“车钱两千,还得制作车斗,到了能够跑运输的时候一共要花三千块钱。”
“有营生吗?”
“大,您忘了?我曾经可是河川县维修队的工人,四轮车到了县城也是凤毛麟角,拉运活儿肯定不会少,养家糊口没有一点问题。”
林雄说:“那就好!”
次日,林陆要去公路圪梁,准备好了要到前山县帮着殷辉他们拉东西。从家里走前儿子林霄非要跟他走不可,他只得把儿子放在驾驭座旁边的叶子板上,开车来到了公路圪梁。林陆和姑夫商量事情的时候,儿子林霄悄悄跑了,寻找他妈妈去了。
恰巧爱美到代销店买东西,身后突然听到有人叫:“妈——”
爱美一回头,发现刚刚九岁的儿子林霄跑到了她的身边,并且抱住了她。
林霄说:“妈妈,人家想你!”儿子上说着眼泪也流下来了。
爱美抱住儿子哽咽地问道:“小霄,你甚时候跑来的?”
林霄说:“我坐爸爸的小四轮拖拉机来的。”
爱美早已听说丈夫买了一辆小四轮拖拉机,可她没有回家也就没有见过。自从林陆他们被抓赌之后,她就一直感觉内疚,本来想让飞云劝说林陆改邪归正,没有想到飞云却大张旗鼓地抓了赌,不仅让林陆无地自容,也让她失去了脸面,且进退两难,因此才躲在二爹家没有回家。如今看到了儿子林霄,她的眼泪就不争气地涮涮地流了下来。
林霄抹着眼泪望着母亲说:“妈妈,跟爸爸一起回家哇,我爸爸正在筹划搬家呢!”
“搬家?往哪儿搬?”
“去县城,爸爸准备去拉运输挣钱。妈,跟我们回家吧!”
爱美问道:“你爸呢?”
“在老姑夫家,明天他要开车去前山县,帮老姑夫拉东西去。”
爱美只好说:“那你就跟妈妈在二姥爷家住一晚上,等你爸爸从前山县回来,咱们一起回家,行吗?”
林霄听了很高兴说;“好!我告诉爸爸,让他回来到二姥爷家找咱们。”
“你爸爸脾气那么倔,不会主动去找我的,等他从前山县回来我们去找他,怎么也得给他一个台阶下,否则他不会原谅妈妈。”
林霄说:“妈妈,你现在去哪儿?”
“我到代销店买点东西,也给你买几块糖。”
九岁的儿子兴高采烈地跟着母亲进了代销店。爱美买了东西领着儿子出来,去父亲家看了看,然后回到了二爹郝义元家。
殷辉家的饭熟了,却不见林霄,林陆出来找,走进岳父家问外母娘:“姨姨,林霄没来?”
兰红琴回答:“来过了,他跟他妈去了你二爹家,刚走不大一会儿。”
林陆放心了,没有去郝义元家,转身回到了殷辉那里吃饭。
次日一大早,林陆把殷辉家的那辆二胶车拉在小四轮拖拉机拉后面出发了。殷辉合伙人也坐上车,一同前往前山县。小四轮从公路圪梁出发,经过柳树镇到了河川县城,又从河川县城向东南方向行驶,路过全丰公社,最后到了前山县山拐子,路上整整走了六个小时。
正是中午时分,殷辉先带大家吃饭,然后就去拉货,货装上车就赶快往回返,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才回到了公路圪梁。
林陆开一天车虽然感觉挺累,但是他挣到了五十块钱,心里很倩意,毕竟是他的小四轮首次跑运输,且赢得了第一项收入。
殷辉照样招待几个人吃饭,就在他们吃饭的时候,爱美带着儿子林霄进来了,她首先向姑姑姑夫问好,然后才对林陆说:“今天晚上回不回家?我和林霄想回去。”
林陆见妻子主动来找他,只得说:“吃完饭就走。”
殷辉说:“爱美,你们母子坐下一起吃饭吧!”
爱美说:“姑夫,我们在二爹家吃过了。”
林陆吃完饭带着妻儿回家了,由于没有车斗,他只好让妻子和儿子坐在拖拉机两边刮泥板上,让他们用手抓着后靠。
殷辉安顿林陆说:“开慢点,让他们母子抓好后靠。”
林陆开得很慢,唯恐妻儿坐不牢摔下去,太阳落山的时候,他们回到了古树村。
四轮车刚一进院,母亲胡兰跑过来对林陆说:“你们的凉房被人给撬了,快去看看少了什么东西?”
林陆跳下四轮车就往自己的凉房跑,到门口一看,锁子被人撬烂了,进去一看,两块羊油托子放在粮仓墙上,地下一坛子淹猪肉不见了,被人连坛子一起偷走了,而旁边的半坛子猪油却还在。
爱美进来一看,就骂道:“哪个活圪泡偷的,我得去报警。”
“报什么警?这是人家对咱们的报复,没留下什么痕迹,报警也没有用,自认倒霉吧!”
“谁干的?”爱美哭喃喃地说。
林陆说:“还能有谁?就那几个赌博汉。你告了人家,人家被派出所抓住罚了款,人家不报复你才怪了!咱们不在家,人家来了个顺手牵羊。”
胡兰说:“昨天晚上你大也不在家,去了你二姑夫他们家,到现在也没回来,他要在那个贼也不敢这么大胆。”
爱美气得说:“猪肉被盗,咱们今年吃什么?”
林陆说:“只能靠这半坛子猪油调剂生活了,这几天把家里的东西收拾收拾,我去县城焊车斗,回来咱们就往城里搬家。”
“真的搬家进城?”
“你看这里还能住吗?到处都是仇恨的目光,还待在这里干什么?只有出去闯一闯了,这辈子不会再回古树村了,这是一个让我痛心疾首的地方,虽然这里生我养我,但我必须远离它。俗话说得好,人挪活,树挪死。”
爱美去北沙畔姨姨魏香平家寻闺女林瑞,并对他们说了自家猪肉被盗的事情。她说:“我想报警,林陆不让。可我气不过,仍然想报警。”
魏香平则劝她说:“不要报警,省得得罪更多的人,丢了猪肉大不了少吃,饿不死人。”
爱美只得听从魏香平的,悄悄带着女儿回到了家里。
夫妻二人经过一场变故,如今终于和好了。晚上睡下之后,爱美又向丈夫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两个孩子睡着后,夫妻二人才钻到一条被子里,好一阵亲热。
林陆开着小四轮车再次来到公路圪梁,借了郝义元家的小驴车,往四轮车后面一带,将那副车轮子和那些弓子板放上去,开车进县城去焊车斗。
改革开放之后,高礼也不在二机厂当临时工了,带着后娶的老婆和女儿进了河川县城单干了,在姐姐云艳丽家的房后开了一个电焊铺,生意还挺红火。
林陆将小四轮拖拉机直接开到了高礼的电焊铺前边。
高礼吃惊地望着林陆说:“哪来的小四轮拖拉机?你买的?”
“对!我专门来找你,让你给我焊一个车斗。我还拉来了拖斗的下截和拖拉机的弓子板,现在只缺车斗,你给我焊车斗吧!”
高礼问道:“你想焊多大的车斗?”
林陆说;“按照规格焊,不要太大也不要太小,焊成后我准备到建筑公司的工地上拉运,拉土拉砖拉水泥,活儿多,肯定能够挣钱。”
高礼说:“好,我给你计算计算,看需要你花多少钱。”
“我在柳树镇上找人计算过了,大概需要花三四百块钱。不过他们没焊过车斗,只是大约估计,你算算,该花多少钱兄弟一分不少,都给你。”
高礼仔细计算一下材料,然后又加了点手工费,共计四百五十块钱。
林陆说:“行!我先预付你三百块钱,剩下的等车斗做好一次付清。”
高礼开始买材料,到天黑的时候就已经把所用材料买好了,第二天就可以开始焊接车斗了。
当天晚上,林陆开着四轮车车头跟着高礼到了他们家。
高礼老婆是位小巧玲珑的女人,看上去很绵善。她与高礼结婚的时候,林陆去过,那时候高礼把家安在了西滩,没在柳树镇上安家。如今到了县城,他们先租了别人的房子住着,准备将来自己买房子。
林陆在街旁边的商店买了一盒糕点,作为礼品带到了高礼家里。高礼租住的那处院子还算宽敞,能开进四轮车。这家主人住东房,西房租给了高礼一家。
四嫂名叫陆彩凤,身边还带着一个三岁的女儿。
陆彩凤给高礼和林陆炒了两个热菜,调了一盘黄瓜,端上饭桌让他们兄弟二人喝酒。
高礼拿出一瓶陈缸酒和林陆边喝边谈论。高礼说:“县城里也很少看见小四轮拖拉机,你要到建筑工地去拉运的话,肯定抢手,既能挣钱又让工头们喜欢,要比那些马车毛驴车来得快,拉得也多。”
林陆说:“是呢,何况我曾经在河川县维修队干过,有些工头我认识,找运输活儿应该不成问题。”
“照这么说,拉运一天不少挣。”
“一天平均能挣五十块钱的话,我一年下来就能挣将近两万,是我种地的十倍。不过咱们这儿冬季不能施工,就按半年的效益计算,还能挣一万块,一年就是万元户。”
高礼说:“也不能那么计算,你的四轮车需要烧油,还需要修理开支,家里人还要吃要喝,等等开销过来,你一年能落五千块钱就不错了,欲望不要太高。对了!你买四轮车有没有借款?”
“向信用社贷款买的四轮车,去年地里的收入两千块钱,还队里的超支款五百,耍钱输了一千,还剩下几百块钱,还得焊车斗,搬家的时候还要开销。对了四哥,帮我问个房子,车斗修好我就回去搬家进城。”
“县城中心的房子不好租,凉房倒是有,可你不能租,你必须租个有院子的地方,能够停下四轮车,等修好斗子到城边上找找看。”
“也对,为了四轮车出进方便,应该到城边上找处院子租住。”林陆觉得高礼说得有道理。
这天晚上,林陆喝多了,没有走,就住在高礼家的里间床上。早晨起来,林陆亲自出去买了早点,吃饭后就随高礼来到了电焊铺。
高礼正式开始焊车斗了,林陆在一旁看了好长时间。上午十点左右,他对高礼说:“四哥,我想到工人医院找姐姐,看她手上有没有人要出租的房子。”
高礼停下手中的焊枪,拿开防护面罩说:“租房子还要找姐姐?”
“她认识人多,也许能帮我尽快找到一间合适的出租房。”
“那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