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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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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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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作家》连载

第二百零六章 丧事

林陆正在河川县北桥外的家里给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打电话,询问他寄去的小说《情仇》的审稿情况。他刚压了手机,有个电话就进来了,一听父亲过世,马上开车带着爱美就往郝飞云家走。郝飞云曾经在柳树镇当过派出所所长,他在那边熟人多,叫上他就是为了让他在安葬老人时多帮忙。当他们夫妻来到郝飞云家时,看郝飞云他们四个人正在打麻将,是用扑克牌算帐。飞云面前的扑克牌只剩下一张老人头了,说明他是大输家。郝飞云不好意思离开,担心那些赢家说他耍赖。林陆着急着要去安排父亲的后事,一生气给桌子上丢下五百块钱,拽起郝飞云就走。那几个耍麻将的人都认识他,他们个个脸上显得不好看。

郝飞云的汽车已经变卖了,只好坐着林陆的吉普车回到了柳树镇。

林陆进门就见老父亲躺在土炕上一动不动。林月坐在地下的板凳上流着两滴泪水。林陆上前看了看父亲的脸色,好象睡着一样那么安详。他由不得要问:“父亲怎么突然就没了?”

胡兰嘴张了一张不知怎么回答。

林月说:“自己坐在板凳上打磕睡,结果往后一仰跌倒了,脑袋撞到了门柜的三棱上面,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林陆听了流下了眼泪,跪在地下给老人家烧纸磕头。

郝飞云把闫玉刚请来给林陆父亲的葬礼上代东。闫玉刚和林陆比较熟悉,当年他们一起到陕西榆林调过山药,关系处得还不错。

闫玉刚开始安排老人的后事,请来一个为老人穿衣服的女人。这是位柳树街上比较有经验的女人,经常被死者家属请去为老去的人缝老衣或者穿装老衣服,并帮着入殓。

林陆从县城走时就雇了一辆三轮车把放在自家大院内的棺材拉了一只。那两只棺材是封在东边炭仓旁边的,只留下两个通气口防止发潮。二连襟萧武带着叔伯小舅子郝连英和郝续英主动跑到林家大院帮忙,与三轮车司机一起把棺材抬出大院装到车上,并让司机直接将寿木送到柳树镇白灰厂,他们三人是坐班车赶到的,然后帮着为老人搭灵棚。

亲戚们得知林陆老父亲去世,年轻一点的主动跑到柳树镇白灰厂来帮忙。

林陆打电话通知儿子林霄,让他带着一家三口从省城赶回来,为他爷爷送行。

第二天傍晚,林霄带着一梅和三岁的小儿子林越回到柳树镇白灰厂,第一时间就跪倒在爷爷灵前烧纸。林霄与爷爷感情比较深,他嚎啕恸哭,把三岁的儿子林越吓得往妈妈身后藏。

林瑞身边有小女儿需要照看没能离开,所以她没有来白灰厂为爷爷吊唁。郝利的班车跑河江市,每天一趟,回来后就到白灰厂为妻爷爷的丧事上帮忙。

闫玉刚为老人请来一位阴阳先生,尽管林陆从来不信神不信鬼,知道这些都是阴阳先生的吃口,但他认了,必须随大溜,别人安葬老人怎么做他就得怎么做,否则要被世人指责。

从父亲仙逝那时起,林陆就用他的大哥大不断地打电话,只要家里有电话能够联系到的亲戚们,他都用电话告知父亲去世的噩耗,通知不到的就只得派出林霄开车四处去通知。林霄戴着重孝开着父亲的吉普车到处跑,从河川县城一直到河江市,凡是父亲交代邀请的亲戚都上门一一邀请。

叫夜这天下午,两班子鼓匠赶到了柳树白灰厂,他们是当地最著名的鼓乐班子。天刚擦黑,两班鼓匠开始比赛一般吹奏,大街附近的人们都跑来围观,听两班鼓匠一浪高过一浪的比赛。

出殡头天傍上,参加林雄的葬礼的亲戚们都来了,除了林家的亲戚之外,还有生林陆的高家弟兄姊妹也都赶来了,还有林陆一些朋友。林陆包下柳树镇上最大的宾馆让亲戚朋友们住下。吃过晚饭,隆重的“叫夜”仪式就正式开始了,林陆举着父亲林雄的灵牌走在前边,孝子们排成一行跟在后面,一边往十字路口走一边嚎啕痛哭。阴阳先生带着手下人在十字街口点燃了火笼,他指挥孝子们围着火笼左转三圈右转三圈,然后跪下来点纸。孝子点纸后,阴阳先生摇铃铃撒了五谷念了经,然后指挥孝子们站起来围着火笼再左转三圈右转三圈,纸钱熄灭的时候“叫夜”宣告结束。孝子们回去的时候分散开来往白灰厂走,既不用排队也不用再哭丧。

“叫夜”回来开始夜坐。夜坐无外乎几件事,代东的安排了明天葬礼上的许多事情,也安排帮忙者的具体任务,然后还要安排记礼之事。

林陆本来想和姐姐林月两人共同安葬老人,可林月害怕赔钱,宁肯搭礼也不愿与弟弟合伙埋葬父亲,于是她搭了一千块钱礼金。林陆也不与她计较,反正自己是老人一手扶养大的,如今已经成为北方省的著名作家,为安葬老人花钱再多也是应该的,花多少他都不在乎。但是他对林月的作法极为反感,但也没说什么。

次日上午九时整,林雄的葬礼在柳树白灰厂隆重举行。白灰厂周围停下数十辆小汽车,均是来为林陆之父林雄送葬的,有河川县县委领导派来的;有各单位与林陆关系不错的领导亲自开车过来的;还有亲朋好友们开车来的。总之把柳树镇东街塞得满满的,一度堵塞了交通,交通警察中队不得不派人过来疏通街道。

林雄的葬礼轰动了整个镇子,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观看,把白灰厂围了个水泄不通。

闫玉刚主持葬礼。

林霄悼念爷爷林雄,他语言沉痛,感情真挚,念到途中痛哭流涕。

出殡时,林陆的一帮小舅子和朋友在街口放礼炮,礼送林雄从阳间步入阴间。两班子鼓乐队伍分别上了两辆汽车,吹奏着哀乐。八个年轻后生将林雄的棺木抬起来,平稳地放到一辆卡车上。林陆和林月丈夫刘山手扶棺木站在一边,林霄抱着灵牌站在爷爷棺木前边,旁边还站着老人的侄儿侄女,爱美和林月坐在驾驶楼内。灵车后面跟着鼓乐车队,喇叭声咽。鼓乐车队后面就是送葬的亲戚朋友,他们分别坐在小汽车内,二十八辆大小汽车组成的送葬队伍从柳树镇白灰厂出发,向古树村林家坟地出发了。柳树镇上有成百上年的人围观,途经公路圪梁时惊动了全村人,大家都跑出来观看,站满了大路两旁。

林家坟地在古树村前边的南海边上,过去是一片平缓的沙梁,林雄在这里选择了一片干燥的地方把父母亲的坟墓搬迁至此。林陆从打记事起,父亲林雄就带着他逢年过节来给爷爷奶奶烧纸,祭拜先人。林雄早在五十来岁就为自己的后事开始着想,他向大队买了几棵杨树做了两副棺材,一副是他自己的,另一副当然是妻子胡兰的,然后封存在古树村自家的院子里。然而,林陆进城当了包工头之后,他让父亲林雄将那些杨木棺材卖掉了,他在县城为父母亲重新做了两副松木棺材。林雄当然非常高兴,把那两副杨木棺材处理掉了。林陆知道父亲很注重身后之事,于是他在爷爷和奶奶墓前为父母亲预先用钢筋混凝土做了一座露天坟墓。露天坟墓是从地下用钢筋混凝土做起来的,高出地面一米半,刚好能够从坟墓门口抬进棺木去。这样的坟墓在当时是罕见的,无论结构还是样式都出自林陆之手,为养育他的父母亲修筑好了身后安息之处。

林雄当年选择这块墓地时周围全部是沙梁,没有土地,可是后来让海西村的吴瞎子给开地了。为此林雄拿着镰刀去和吴瞎子拼过命,但是地已经开了,也种上了庄稼,拼命也不管用,吴瞎子就是不让,说他开的是公家的空地,不是你林家的。林雄为此找过公社和大队,但也没起作用。吴瞎子居然把地开在了林家坟墓的一丈远的地方,确实有点欺负人,难怪林雄找他们拼命。林陆为此也找过吴瞎子兄弟两个,可这些只贪图利益的小人不让步,大队公社又没法管,他也只好忍气吞声。

灵车开到了林家坟墓的西边那片苦豆林中,停在离墓只有一两丈远的地方,阴阳开始做法,摇着铃铃,口中念念有词,坟墓里里外外撒了些五谷,点了几柱香,然后才令人们将棺材从汽车上抬下来,放到墓口边。众人抬起棺木慢慢往墓穴中送,里面进去两个人,外面几个人往里推,棺木下面有圆木棒,可以滚动向前,虽然费点事儿,但也准确到达位置。棺木放入后,阴阳再次摇铃和撒五谷,然后才令人封口。

孝子们开始祭拜亡灵,烧纸钱,哭嚎声在海边响起,并向附近的村庄蔓延……

安葬林雄的饭菜是郝飞云具体负责安排的,饭菜不算很丰盛,让林陆感觉有点愧对所有亲戚朋友。为了弥补不足,安葬父亲林雄之后,他专门请帮忙的人坐了两桌子酒席,并向大家表示歉意。

复三之后戚人们已经走完了,林陆开始处理白灰厂,他要把母亲胡兰带到省城去,免得她一个人留在柳树镇白灰厂受凄凉。旁边开电焊修理铺的路殿听说林陆要转包白灰厂,就特意跑来说:“林作家,听说你们要往外承包白灰厂?”

“怎么?你想承包?”林陆望着路殿问道。

路殿说:“白灰厂紧挨着我的电焊铺,我家属就可以管理,厂子有房有住处,挺适合我们干。我想承包,你说个价吧?”

林陆说:“咱们是邻居,白灰厂每年能收入多少不用说你也知道点儿,你每年给我交五千块钱,白灰厂所有设备都归你用,包括三间房子在内。”

“行!五千就五千,我马上给你凑钱,然后咱们写合同立字据。”

林陆说:“好!我这两天就在厂子里,你可以随时随地来找我。”

路殿刚走不多一会儿,袁俊刚带着妻子郭莉来到了白灰厂,进门就问候胡兰,显得非常热情地。郭莉说:“二妗最近身体不错吧?听说你们要把白灰厂转包出去?”

林陆说:“是的,我要带我妈走,让老人家去省城享福。哥哥嫂嫂找我有什么事?”

郭莉说:“林陆,我和你三哥刚刚听说你要把白灰厂转包出去,所以就跑来找你,我们想承包。是灰就比土热,你可千万不要转包给别人!”

林陆一听马上说:“晚了!你们不早说,我刚刚答应人家路殿,他已经去筹划钱去了。”

袁俊刚说:“兄弟,这样的好事应该轮也轮到哥哥我了,怎么能转包给外人呢!”

“就是,咱们是姑舅,俗话说香不过猪肉,亲不过姑舅,你往外承包白灰厂轮也轮上我们了,应该承包给我们,你说对吧林陆?”郭莉非常着急,好话说了一大堆,要求林陆必须把白灰厂转包给他们夫妻。

姑舅哥哥嫂嫂这样一说,林陆只好说:“那就只好把路殿退掉了,俗话说男人说话一笔写下,可我已经答应人家了,转眼之间就要挽把儿,实在有些不道德。”

郭莉说:“这很正常,先紧亲戚后紧两旁外人,对不对?”

林陆说:“三嫂三哥,你们既然要承包,那只能按照一年五千块钱,不能少,而且至少要写五年合同。”

“好!就按你转包路殿的价钱我们要了!咱们写五年合同。”

“那就一言为定!我现在就去找人家路殿去赔礼道歉!”林陆说完出去到电焊铺。

林陆进了电焊铺不见路殿,路殿出去取款去了。他刚要转身离开,路殿手里拿着一迭钱进来了。

路殿已经听到了风声,他手里摇晃着刚取出来的钱说:“林作家,说好的事情,我把钱也取出来了,你看这?”

林陆不好意思地说:“路师傅,实在抱歉!我姑舅哥哥嫂嫂找我,我也是没有办法回绝他们。对不住了路师傅!”

路殿一看事态没了转机,也就不说什么了,拿着刚取出来的钱又往信用社去了,还得再存进去。

当天下午,林陆一家带着起母亲回到县城林家大院,与闺女林瑞住了一晚上。次日早上就动身往北方市走。吉普车刚好坐五个人,小孙子林越坐在他妈妈一梅的怀中,车内也并不拥挤。老母亲胡兰的被褥衣服等只好塞进汽车的后备厢里。从县城走时就十点多了,半道吃饭,下午四点钟才回到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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