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春天,河川县电信局招学徒工人,两个名额分配到了柳树镇公社。公社书记高星对负责此事的武装部长说:“让公路圪梁队长郝仁元的儿子去,还有雪丰大队支部书记的儿子,这两人的工作都很出色,照顾一下他们的孩子。”
武装部长直接来到了公路圪梁,找到了飞云,对他说:“县电信局招工,公社研究决定让你去,赶快收拾一下带着公社介绍信到电信局报到。”说罢把报到通知书交给了他。
郝飞云听了高兴坏了,带着介绍信急忙回家告诉父亲郝仁元。
郝仁元说:“高星书记已经和我打过招呼了,既然决定让你去,那你就去吧,去了好好干,要争气,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
“大,您放心,我一定要干出成绩来,给您争气。”
奶奶听说后更加高兴,马上给孙子飞云准备新被褥和新衣服。
消息传到了林陆和爱美的耳朵里,他们夫妻上骑一辆自行车来到了郝仁元家,与亲人们一起庆祝飞云正式参加工作。
郝飞云进城了,到河川县电信局当了一名发报人员,从此也算离开了农村,那年他才十八岁。
农历四月初四,林陆和爱美的儿子降生了,起名林霄。林霄的出生给林家带来了无穷的欢乐,不但林陆夫妻二人喜笑颜开,连林雄和胡兰老两口也笑语连连。
爱美没有母亲就没有合适的女人给她伺候月子,夫妻二人商量只好请爱美的二姨前来伺候。林陆亲自骑车到西南二十里之外将二姨接了过来伺候月子。
然而,就在爱美坐月期间,林雄和妻子胡兰因为琐事吵架了。那天正好林月来看刚刚坐月的兄弟媳妇,结果却遇到父母亲吵架。胡兰用洗脸盆洗自己的内裤,被林雄发现。林雄气愤不过,边骂边提着那只脸盆到了院子中间,用镢头将那只脸盆“咣啷咣啷”地乱砸,一鼓作气把脸盆砸了个稀巴烂,丢掉镢头进家了。
林月当时坐在父母炕上,劝父亲说:“大,人家爱美正坐月子呢!你把月婆子惊坏怎么办?”
林雄一生气说话就没了把门的,他说:“球呢!有我这个老命顶住了!”
这话不但让爱美听到了,也让伺候月婆子的二红听到了,但是她们姨姨外甥女什么也没说,只当没有听到。但是爱美毕竟受到了惊吓,从此开始奶水不够,儿子林霄总也吃不饱,她不得不用米粉代替自己的乳汁给儿子补充营养。
胡兰受不了丈夫的凌辱,提了麻绳进了凉房,准备上吊,结果让追进来的女儿林月救下了,母女两个抱头痛哭。
狠心的林雄却没有去管,妻子没有出事,他仿佛挺安心似的。林雄是个喜怒无常之人,发起疯来不管不顾。
爱美受到惊吓奶水不够,喂养儿子成了问题,心里感觉非常憋屈。她十三岁时母亲去世,二姨和奶奶两人就象母亲一般照料他们姊妹几个。爱美母亲和二姨都姓赵,母亲叫赵香红,二姨叫赵二红。她们的父亲是个小财主,在西草滩赫赫有名,人称赵财主。赵财主两个闺女一个比一个长得漂亮,成了西草滩周围的两大美女。一个教书先生看上了香红,并且托人去赵家提亲,赵财主认为他是个文化人,同意把闺女嫁给他。然而结婚不久,夫妻二人就开始闹矛盾。香红是个慢性子,做营生非常慢,丈夫请了些同事来家吃饭,她却迟迟做不出饭来。老师们离开后,丈夫就将妻子香红打了,并且打得青一片紫一片地躺在了炕上,不能动弹。那时候香红已经有了一个小闺女,那小闺女才一岁半。香红的父亲赵财主得知女儿被打,亲自骑着骡子去女儿家看望,结果发现女儿香红被打得遍体鳞伤,躺在土坑上动弹不得。赵财主一气之下,就把女儿往骡子身上一驮,带着女儿回家了,再也不让女儿回婆家。香红的丈夫没有办法,只好主动提出离婚。正是解放初期,离婚是很方便的事情。就这样,香红离婚后回到了娘家,把一岁半的女儿丢给了那个男人。后来香红就嫁给了郝仁元,由于过度思念那个前家女儿,慢慢患上了忧郁症。她回到郝家后接连为郝仁元生下两个闺女一个儿子,可她的忧郁症越来越严重,由于没有及时治疗,后来发展成为精神分裂症,不严重那会儿还可以做饭照顾孩子们,严重时就连她自己也照顾不了啦。就在她生病期间,又生下了第三个女儿三爱,由于坐月子,导致她的病情加重,终于忧郁而死,享年三十五岁。母亲死后,三爱也因病去世。
如今,爱美除了奶奶、父亲兄弟姊妹外,最亲的亲人就是二姨二红了,也只有二红能够给她守月子。
赵二红身边也有三儿三女,大闺女爱莲,比爱美早一年就结婚了,找在了小草滩,女婿名叫丛小义。二闺女叫爱秀,找对象找在了本村里,女婿叫高保龄。三闺女叫爱云,才十七岁,还没有找对象。大儿子比三闺女大两岁,叫祁爱国,也未找下对象,在村子里参加劳动。二儿子叫祁卫国,刚上小学;三儿子叫祁建国,才五岁。赵二红前来伺候爱美月子时带着自己的三儿子建国。建国由于太小很淘气,淘气得让林陆有些厌烦。林陆从来没有与这么小的孩子打过交道,感觉有些腻歪,不大喜欢他,但是二姨毕竟是来伺候妻子的,他即使心里不悦也得忍耐,担心二姨心情不舒畅。即便如此二姨也看出了林陆讨厌她那淘气的小儿子,嘴上不说心里明白。
林陆结婚后就开始酝酿着搞自己的文学创作,但是没有创作经验,写起来非常吃力。他构思了一部长篇小说,小说名字叫《黄河怒涛》,以解放前河川地下党的活动为题材,歌颂共产党地下党员做地下工作的艰难与困苦。然而,小说刚开头就被迫停了下来,由于对那段生活不是很熟悉,写起来非常吃力,只得搁浅。从而他开始写一些短文章,诸如通讯报道或者散文什么的,练笔而已。他写的通讯报道寄到河江市报社。一篇题为《扎根农村》的通讯报道在河江报纸上发表,在霞光大队这个小地方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文章报道了知青马晓的事迹,报道文章虽然很短,但在古树村实属开天辟地第一回。古树村的知识青年差不多都被选调走了,可马晓由于家庭成分不好还未被选调,可她不气馁,一心扑在生产劳动中,任劳任怨,与贫下中农打成一片,深得大家的喜欢。林陆的通讯报道在报纸上发表了的那一天,刚好大队召开各生产队队长会议,大队干部和各队队长轮流看了林陆的报道文章,大家对林陆肃然起敬,更让古树村的社员们刮目相看。
这一年,邹春风再次被选为生产队的政治队长。邹春风对林陆非常看好,本来想让他当生产队副队长的,但是副队长没有空闲位置,正好会计狄华通过他的好朋友占新的关系被煤矿招工招走了,会计位置腾了出来,便让林陆接任了生产队的会计。林陆那年虚岁只有二十二岁,属于最年轻的队委会成员。
林陆接任生产队会计不久,带着妻子和刚满月的儿子林霄去看望生母云霞和几个哥哥嫂嫂。他与高义闲聊时,高义对他说:“咱们有个姑舅姐夫现在有出息了,在县城当官儿呢!”
林陆问道:“姑舅姐夫?是谁?当什么官儿了?”
高义说:“大舅家的大女儿云艳丽,她女婿的如今是河川县人保部的部长,权力很大。”
林陆惊奇地说:“咱们家的亲戚中还有当官的?”
高义解释说:“大舅住在兴旺村,所生一个儿子三个女儿。大女儿叫云艳丽,曾经上过学,土地改革时参加了工作组,那时候她已经结婚,丈夫是一个农民。她参加工作后就和乡公所的副所长全力有认识了,两人逐渐好上了。艳丽姐小时候就给人家当了童养媳,和丈夫已经生了一个闺女。参加工作后,特别是遇到全力有之后,她与丈夫马上离婚。其实全力有也是有老婆的人,那时候时兴离婚,他也和老婆离婚了,然后娶了艳丽姐,组建了新的家庭。如今姐夫全力有是县人保部部长,分管着公安局、检察院和法院。姐姐是城关镇的干部。他们身边已经有一个儿子三个闺女,其中大闺女是姐姐在头一家生的,带回到了全家。”
林陆惊奇地说:“咱们亲戚中有当官的人确实不易,如果有机会我想去认认他们,毕竟和咱们的亲姑舅,多一个亲人多一条路。”
“是啊!姑舅亲,辈辈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高义这样说。
林陆说:“二哥,既然姐夫是当官的,你为什么不去找他们,让他帮你找个工作那该多好!”
高义笑着说:“我从小没念书,大字不识一个,去了又能做什么?再说你二嫂马上要生了,我还得照顾一大家子,怎么可能去县城找工作?”
林陆又问:“那么大哥呢?他怎么不去找姐夫?也许可以找份工作。”
高义说:“大哥如今家大人多,七八口人呢!即使有个工作又怎么可以养活一大家子,何况大嫂也不会放他走。林陆,你若想去找姐夫姐姐的话,我可以给你引见,一回生两回熟,不管他们能不能帮忙,认识他们也不错,将来对你肯定有好处。”
林陆说:“既然如此,那就我就跟二哥走一趟,认识一下姐姐姐夫,这对咱们没有坏处,对吧!”
高义说:“对!你看什么时候走,我带你去。”
林陆说:“我如今在生产队任会计,跟春风哥说一声就能离开,咱弟兄俩随时可以去一趟。但是二哥,姐姐他们是当官的,咱们去时不能空着手去,总得带点礼物吧?你说带什么好呢?”
高义说:“开河鱼,带几条鲤鱼,他们一定喜欢。”
林陆说:“去哪儿买开河鲤鱼?”
高义说:“我们村子西边这个木匠海子就能套到鲤鱼,不过如今属于西滩生产队管理,必须掏钱买。”
林陆听了说:“那好办,我买两条大鲤鱼,咱俩去一趟县城。”
兄弟两个就这样说定了,并且马上离开家到了海子边上,找打鱼的预定了十五斤鲤鱼。林陆当场把定钱交给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