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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山花烂漫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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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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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土》连载

第二章 一场惨烈的肉搏战

      当年喜峰口一场夜袭,29军大刀队怒斩日寇三千,打出了中国军人的威风和传统武术的王者之气。

       随后,在烽火纷飞的神州大地上,一首悲壮而雄浑的《大刀进行曲》,响遍了大江南北,召唤起千千万万的英雄儿女,走上抗日战场,谱写了一首又一首气壮山河的赞歌。

       虎啸月正是受到这首歌的极大鼓舞,报考了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广西分校。毕业后,原是分配在薛岳将军手下当见习排长,参加长沙会战。

       然而,他的父虎山行深知日寇的凶残和战争的残酷,暗里贿赂某军政要员,把自己的儿子弄回老家保安团。这年头这世道,屈才无所谓,保命比什么都重要。

       保安团仅是一支配合正规军作战、负责剿匪的地方部队,只要有过硬的社会关系,当上一个上校团长都不奇怪,何况虎啸月还是领袖的门生。

      曾经,他握拳宣誓,恪守校训;曾经,他立志上阵杀敌,精忠报国。可一纸命令,不是让他上前线,而是分配到后方,还屈身于一个小小的保安团。

       这简直是一个军校生的耻辱,为着这件事,他跪倒在校长韩汉英面前,请求上前线。

       “孩子,我知道你是一个热血青年,也理解你现在杀敌的迫切心情,但我认为,你回雷州任职比上前线还重要,目前日寇已经占领海南岛,迟早会发兵夺取高雷和钦廉地区,以切断我海上交通大动脉。你回去后,务须抓紧练兵,积极备战。省保安第四团团长薛之谷曾是我的老部下,在淞沪会战中负了重伤,因瘸腿被迫无奈,才转业到地方部队,降职使用,但他没有一点怨言,因为军人唯服从为天职。”

       韩汉英是海南文昌人,陆军中将军衔,为人沉稳,高瞻远瞩,对时局分析甚为透切。面对着这个不服从分配的学生,他不忍心呵斥,而是婉言相劝,显得语重心长。

      经校长这一点拨,虎啸月豁然开朗,欣然回乡,肩负起扼守“天南重地”的重任。

       保安团不同于警察局,官兵大多是出身于贫寒之门,既有野性也有血性,能吃苦耐劳,剿匪时敢冲敢打,单兵作战能力特别强。缺点是纪律散漫,军事知识匮乏,讲究江湖义气,个人英雄主义较为严重等。

       针对着这些存在问题,在团长薛之谷的大力支持下,虎啸月狠抓军事训练,强化条令意识,端正军纪军风。 

      仅用七个月的时间,保安团面貌焕然一新,虽然和蒋介石嫡系部队、宋子文的税警尚有一段距离,但拉出来蹓蹓,敢于睥睨一些杂牌军。

       更重要的是,这里有肥得流油的港口,不差钱,况且购买军火的门道有的是。所以,论火力配置,二大队比其他大队强大得多。

       日本人凶悍,善于使刀,尤其是“铳剑术”十分厉害,连北极熊般的俄国老毛子都不是对手,往往被他们刺得个透心凉。在短兵相接方面,中国的士兵就更不行了,自“九一八”那一天起,死在鬼子刺刀下的冤魂,可以说是挤爆了十八层地狱。

       针对日军擅长于刺刀拼杀功夫,西北军聘请沧州武术名家马凤图创出“破锋八刀”,每招每式干净利落,刀刀可击敌之要害。

       29军大刀队一战成名,四斤重的大刀让日寇闻风丧胆。自此,中国军队配备大量钢刀,弥补了武器方面的不足,在抗战中起着很大的作用。

      因为有一个神通广大的爹,又有过硬的文凭,很快地,虎啸月从一个军事教官擢升为少校军衔,执掌保安第四团第2大队。

       他觉得,官兵手握钢枪,背佩钢刀,方能显出军人的本色和威风,所以,他命铁匠锻造了一批锋利的钢刀,人手一把,早晚两操,苦练“破锋八式”刀术,兼练步枪对刺。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在这个生死存亡的时刻,“破锋八式”成了将士们一道护身符。

       短兵相接,拼刺刀时,日军往往是二对一,互为呼应,置对方于刺刀之下。

       一场惨烈的肉搏战,在这块红土地上搅起一场腥风血雨。

       两个鬼子端着三八大盖步枪,朝虎啸月刺来,虎啸月一拧身,使得一个鬼子刺刀落空。只见他右脚上步,自然换位,用刀背磕开另一个鬼子的枪,然后顺势反手一刀,砍在刺刀落空的这个鬼子的肩膀上。

       那个鬼子见同伴惨叫倒地,脸色骇然,调转枪口,想趁着这一空隙,用刺刀扎入虎啸月的右腹。此招既刁又狠,若是一般人,难以躲过此劫。好个虎啸月,不愧是雷州怪杰“雨花石”的高徒,右脚飞起,踢开枪刺,回刀横劈,腰斩了鬼子。

       眨眼间杀了俩,一个鬼子军官见虎啸月勇不可挡,脸色一变,挥舞着军刀杀过来。

       这是一条大鲨,虎啸月一眼识别,顿时来了精神,举刀迎战。

       原来,在样式上,日军尉官、佐官和将官的军刀一样是九四式军刀,只是通过刀柄上的穗状装饰物的颜色区分级别,也叫刀绪。将官的刀绪是金色,佐官的刀绪是红色,尉官的刀绪是蓝色,而九五式军曹刀的刀绪则是最简单的皮质原色。

       虎啸月读过军校,自然懂得分辨,这个鬼子确实是一个佐官,只不过是少佐,名叫渡边。借着炮火掩护,首先攻破保安团阵地的日军,正是渡边中队。

       渡边出身于武士世家,祖传刀术以“快、准、狠”而出名,在军中鲜逢对手。

       这把沾满了中国人的鲜血的军刀,冷凝着一股来自地狱般的寒气,弧形的光影如银蛇飞舞。

       虽然在军校里受过大刀对付倭刀的模拟训练,但第一次真正遇上日军的使刀高手,虎啸月有点措手不及,因为倭刀的速度快得令人匪夷所思,好在他自幼习武,身手矫健,跳腾闪挪,才勉强化解了渡边的招数。

       饶是如此,他的左臂也挨了渡边一刀,幸亏刀锋浅浅掠过,伤口不深。

      “我日你祖宗八代,小鬼子。”虎啸月象一头彻底被激怒了的狮子,发飙地狂舞钢刀,如飞轮般辗压过去。

       白刃战,不是花样表演,而是真功夫,讲究的是速度、力度、爆发力,一招一式,都是在生与死之间徘徊。

       倭刀轻巧灵活,刁钻诡异,有一击必杀的爆发力与速度,若是不能在首轮攻击中置对方于死地,那么,锋芒受挫,只求自保了。当年戚家军平定沿海倭寇之乱,也证实了这点。

      虎啸月摸清倭刀套路后,转守为攻。他刀重力沉,招数凌厉,渐渐地,渡边气力不支,落于下风,额头冒出了冷汗。

       爬上墙基的鬼子越来越多,虎啸月急中生智,有意露出破绽,诱渡边战刀刺入,即用刀横向上格,磕飞倭刀,跟着右脚斜进,单手自下撩起一刀。

       眼看渡边即将命丧于大刀下,不料,“咣当”一声,一颗冷弹射在刀身上,虎啸月手臂一麻,钢刀在强大的推力下,偏离了目标。

      渡边吓得魂不附体,不顾得捡刀,落荒而逃。

       这时,洪流赶回来了,他原是粤军64军156师一个班长。1937年8月13日淞沪会战开始,蒋介石限令戴笠和杜月笙在一个月内,组建万人的别动队游击武装,配合正规军对日作战,在敌前敌后袭扰牵制日军,肃清间谍。

       至9月底,戴笠将招募到的士兵编成五个支队和一个特务大队,总兵力合计1.1万人。

       为了提高别动队的军事素质,戴笠抽调600多名正规军校毕业的尉校级军官,100多名南京中央警官学校毕业生,200多名南京特务处本部的中高级干部,还从正在浦东作战的第8集团军张发奎部队抽调600名班长、副班长作为基层骨干,洪流正是其中的一员。

       由于淞沪会战的形势日益严峻,刚组建还没经过多少训练的别动队就被紧急派往火线,在沪西、南市、浦东、苏州河两岸及京沪、沪杭两条铁路沿线,维护交通,掩护主力作战与转移,同时以游击战对日军进行突袭、狙杀、侦察、破坏等。

      随着战局的逆转,别动队在苏州河、南市、奉贤和上海县,和日军正面作战,伤亡十分惨重,阵亡者超过2700人,几乎相当于别动队总人数的四分之一,受伤也有5000多人,几乎达到了别动队总人数的一半,余部被迫转到浦东一带打游击。

       淞沪会战结束后,他受军统派遣,回粤军当耳目。粤军高层对军统人员素无好感,便以加强地方部队军事人才培养体系建设为理由,把他打发到保安四团。

       薛之谷领会到上面的意思,怕他留在团部搬弄是非,干脆下放他到二大队当副大队长。

       受到这样的冷落,若是别人,早就回军统打小报告了,可他并没有怨言,尽心尽力,干好本职工作。

       他打过鬼子,知三八大盖步枪穿透力强,近距离射击,子弹击中敌人后,不会留在敌人的体内,而是洞穿而出,往往会误伤了自己人。所以,日军陷入白刃战之时,都会关了枪上的保险。

       另一个原因是出于武士道精神,日军嗜血成性,对刺杀有着疯狂的执着。

       “这是一群畜生,不必要和他们讲什么人性与道义。”洪流右手执刀,左手握着驳壳枪,时而刀砍,时而开枪射击。这一招很管用,有短枪的将士纷纷效仿,很快地扭转败局,控制了阵地。

       虎啸月一连杀了好几个鬼子,虚脱般地坐在地上,望着横七八竖的尸体发呆。

       在他的左侧的不远处,一位战士左手紧抓着鬼子的枪管,刺刀已扎入他的腹部,但他右手的钢刀还是砍破了鬼子的脑壳,在枪支和大刀的支撑下,他死而不倒,虎眼圆睁,殷红的鲜血浸润着脚下的红土地。

      “兄弟,安息吧。”洪流眼噙泪花,用手抺合死者的眼睛,默哀一下,然后,走向虎啸月。

       “鬼子可能分兵从通明河登陆,我派胡不归带三中队去高山寺那边警戒。”虎啸月捡起渡边的指挥刀,道。

       “胡不归这个人不可靠,让他独挡一面,守不守得住城北且不说,最怕他投敌去了,不如我去那里,找个借口换他回来。”洪流一听大惊。

       “你可能想多了,他曾经杀过鬼子,立下战功,怎么会投敌呢?”虎啸月不以为然。

      “这年头,投不投敌很难说,连国父信徒汪精卫都投敌去了,百多万伪军里面,不乏有衣冠楚楚道貌岸然之徒。”洪流反驳道。

      “既然你不放心,那你去城北坐镇指挥,叫他带着一小队回来这里增援,这样,他就不会起疑心的。”虎啸月被洪流说服了。

       “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洪流不敢怠慢,应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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