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警卫班是邓锦伦的卫队,那么,短枪组就是他的带刀侍卫,御前行走,他们腰挂手榴弹,皮带上插着两把二十响德国造,背上还斜挂着一把大刀,颇是威风。
类此配置,并不是作秀,而是一种硬实力展示。邓锦伦初出江湖时,在书寓里当过护院,自然懂得警卫工作的重要性,因而在选人方面,他特别用心,除了武功与枪法上的考核,还要胆量与谋略上测试。
办法看似简单,却是吓退了不少选手。一个人独闯山林,不管是枪杀、刀劈、拳击,只要打死一只老虎,并且驮回来,就能进入短枪组,你说吓人不?
事实上,这种测试方法并不见得残忍,大凡具有武功高强枪法精湛的年轻人,即使杀不了老虎,也能全身而退,没有性命之忧。
不过,要想打死一只老虎,没有胆量和谋略是不行的。当然,瞎猫碰上死老鼠,若是运气好,老虎撞在枪口下,就另当别论了。
不管怎样说,能进得了短枪组,就是一名打虎将,地位高待遇好且不说,年满25岁,即转入部队当见习军官,然后论功擢升。所以,有人戏称短枪组是邓锦伦的“黄埔军校”。
日军不晓得短枪组的厉害,见偷袭自己的是区区数人,不以为意,分兵拦截,结果,被短枪组杀得丟盔弃甲。
朱厚爵见有援兵到来,勇气倍增,奋力杀过来,两军会合,占领了日军第一小队的阵地。
只可惜,爆破组没有实战经验,迫击炮在夜里失去准头,炮弹打光了,却是打不中目标,气得牛娃差点毙了炮手。
三营后续部队受到日军火力压制,攻不上来,以至警卫班功亏一篑。
水野孝之助经验老到,一看就知道这些人不是来自作战部队,仅调出一个小队扑杀外围之敌,其他小队攻夺阵地。
这一来,机枪组就惨了,日军的掷弹筒象长眼睛似的,几下子就摧毁了机枪组的火力点。机枪一哑,长枪组和爆破组失去火力支撑,在日军的攻打下,伤亡过半。
见到鬼子打仗如此凶猛,没上过战场的牛娃几乎吓破了胆,带着活命的兄弟逃入二营阵地,向邓锦伦搬救兵。他不明白,干爹为啥没有动静?因为行动前邓辉故意派了一个兄弟溜回营,向他的父亲“告密”。
到了营指挥所门口,他们被两名凶神恶煞般的鬼子横枪拦住,牛娃倏然明白,干爹被鬼子软禁了。
估计是执行“告密”任务的那个兄弟见不到他的干爹,在返回阵地时被流弹射死了。开小差绝对不会,他的部下没有这个胆量。临阵脱逃,不但是死罪,而且累及家人。
牛娃表面上看似有点楞,但判断能力与应变能力还是较强的,不然,邓锦伦也不会让他当警卫班长。在关键时刻,他当机立断,一梭子撂倒鬼子,猛冲进去。
跟在他后面的兄弟们在战场上吃了大亏,憋了一肚子的气,一见头儿动手,他们就恶从胆边生,象狼一样扑向在四合院里警戒的鬼子。
在里屋的日军分队长菊川,听到外面响起枪声,知道情况不妙,忙往腰间掏枪,欲扣邓锦伦和营副严刚为人质,以制止邓部暴动。
按松下的部署,邓部在前,水野孝之助中队在后,意思很明显,让邓部和雷部拼个你死我活,日军坐收渔翁之利。可邓部并不傻,战斗打响后,避而不战,退守于阵地右翼。
水野孝之助虽然十分恼火,但怕二营调转枪口而不敢以武力相逼,派菊川带着一个分队进驻二营指挥所,名为协调作战,实则上是软禁邓锦伦和严刚,以防邓部临阵倒戈。
邓锦伦命令警卫班护送儿子回县城,可见他视儿子的生命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儿子一走,他就没有多大顾忌了,密令部队避而不战,让日军和雷鸣的部队厮杀。
菊川咄咄逼人,命令他的部队回到阵地,而他以“部队仓促应战,军心不稳,若是操之过急,恐生变故”等理由敷衍,拖延时间。
松下闻报,来电严厉斥责邓锦伦,称他若是耍滑头,出尔反尔,皇军即以武力解决之。邓锦伦害怕,准备命令部队出击。未曾想,牛娃等人狂杀入来,吓得他脸如土色。
见菊川掏枪,邓锦伦为人敏感多疑,以为菊川狗急跳墙,遂飞起一脚,将菊川踹翻于地。腿起之间,右手已经拔出佩枪,不用瞄准,几个点射,不是击中鬼子的眉心,就是穿透鬼子的太阳穴。
几个动作一气呵成,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可见他的威风不减当年。
菊川也不是泛泛之辈,倒地后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腰肢一扭,军刀出鞘,一道弧光袭向邓锦川。
想不到小鬼子身手如此了得,邓锦伦往后一仰,身子低于八仙桌,菊川的军刀受到限制,刀锋从桌面划过。
正当他收刀顺势往下扎时,严刚一扣扳机,子弹连发,打得菊川身子乱颤,仆倒于地。
“团长真是一员虎将。”严刚收枪入套,脱口赞道。
“人老了,感觉到身手有点僵硬,脑子也不好使,顾此失彼,差点死在鬼子刀下。”邓锦伦心有余悸,颇是伤感。
“咱们杀了菊川,松下一定是饶不了咱们,不如反了,将一营三营救出来,以功赎罪。”严刚趁机进言。
“你的脑子进水了?咱们的事他们已经知道了,若是救他们出来,他们岂肯善罢甘休?撤,咱们现在撤回县城,让他们和鬼子厮杀,生死就看他们的造化了。”邓锦伦骂道。
严刚深知他说一不二的脾气,不敢再说什么,唯唯诺诺。
这时,牛娃等人消灭了院子里的鬼子,冲了进来,瞥见地上鬼子的尸体,不由后悔自己鲁莽,差点害死干爹和严刚。
“你回来干什么?你哥呢?”邓锦伦原以为是哪个部下“勤王救驾”?想不到是牛娃,觉得好生奇怪,沉下脸问道。
“爹,我哥被鬼子包围了,你赶快去救他。”邓锦伦这一喝问,使牛娃从惊慌中清醒过来,赶紧应着。
“在哪?赶快去,兔崽子,你哥若有三长两短,我剥下你的皮。”
邓锦伦一听,气急攻心,顾不得细问情由,用脚踹着牛娃,让他带路。
阵地上,邓辉的短枪组和朱厚爵的敢死队联手阻击,打退了日军三次进攻。由于日军火力猛烈,伤亡太大,六十多个敢死队员,仅剩下十八个人,短枪组也牺牲了四个兄弟。
这时,北面和西面的鬼子杀过来了,水野孝之助见阵地上的敌人火力单薄,构不成什么威胁,只留下一个分队牵制,大部队则绕开,在阵地之北构筑新的防线,阻击三营和一营向南面突围。
朱厚爵识破水野孝之助的作战意图,着急了,道:“邓组长,你和警卫班的兄弟在这里坚守,我带着敢死队的兄弟们杀过去,就是死,也要为部队杀开一条血路。”
军统站组长是中校,邓辉的军衔比朱厚爵的军衔高,所以,他以命令的口吻制止朱厚爵道:“不行,你们都是缺手断腿的,去了也是白搭,我带兄弟们上。”
“那就拜托你和兄弟们了。”朱厚爵非常感动,语气有点哽咽。
邓辉知道硬拼不行,心生一计,教短枪组的兄弟剥下鬼子尸身的上衣,穿着妥当,留下机枪和大刀,然后向北潜然而去。
他是特工出身,会说一些战时需要的日语,叽里咕噜的,日军以为是自己人,问都不问,就让他们混入阵地。
水野孝之助中队的武器配置比日军一般的独步中队强得多,拥有轻机枪12挺,重机枪6挺,掷弹筒12具,2门90迫击炮,两门92步兵炮。
正是因为有着强大的火力,企水圩一战,日军第129大队杀得新建保安四团一败涂地,落荒而逃。后在桂平之战,固守蒙墟,独拒粤军。虽然被打残了,但它的凶悍程度,令粤军胆寒不已。
现在,守备团一营和三营落在它的包围圈里,不啻于一只小龙虾在章鱼的触爪下苦苦地挣扎。
史简得知三营群龙无首,各自为战,为了便于指挥,他代理了三营营长,命令一营的两个连在后面阻击日军,掩护三营打开突破口。
借着炮火弹光,他没看到一个鬼子,只看到身着国军服装的人,因而他断定,南面仅有邓部驻守,力量最为薄弱。
一定是狗日的邓锦伦得到了鬼子的武器援助,才敢如此嚣张。妈个逼,就算是鬼子给你飞机坦克,老子今夜也要把你打趴。
史简不信邪,将三营一字摆开,以班为单位,拉开距离,全线出击。
别看他平时打仗不喜欢动脑子,可这回比科班出身的朱厚爵还高明得多。角尾地区,地势平坦,三营的兵力一散开,发起冷兵器年代的冲锋模式,使敌人的炮火无法集中,威力大打折扣。
邓辉带着短枪班六名兄弟混入日军的阵地,原本是想偷袭日军的炮队,见到三营战士如水漫金山般地涌过来,遂改变初衷,命令兄弟们散开,单独行动,用手榴弹摧毁日军机枪点,为部队扫清火力障碍。
他们的枪法极准,弃枪不用的原因有两个:其一,射杀了机枪主射手,还有副射手,甚至弹药手或别的鬼子都能替补,唯有炸毁机枪,才能一劳永逸地摧毁敌人的火力点。其二,枪击容易暴露自己,引来鬼子的猎杀。
相比较之下,掷弹安全系数高,因为他们武功好,臂力大,掷弹掷得远,掷得准,往往地一个手榴弹掷过去,机枪就哑了,鬼子无法从爆炸声中判断掷弹者的方位与距离。
手榴弹有的是,夜里容易挨近鬼子,凭着他们的能耐,弄死一个鬼子如同捏死一只臭虫。一般地,一个鬼子身上佩带四颗手榴弹。
水野孝之助见机枪火力点接二连三被炸,知道阵地里混入了敌人的特工,急令部队盘查下去,凡是不懂得用日语回答的。一律格杀勿论。
这样一来,短枪组的兄弟们很快就暴露了,相继地倒在日军的枪口下,有的受伤后,不甘被俘,拉响身上的手榴弹,和鬼子同归于尽。
邓辉见势不妙,夺过鬼子一挺歪把子,一路扫射过去,硬生生地撕开一条几十米宽的缺口。
突然,一颗子弹击中他的后背,倒下的一瞬间,他看到三营的战士们冲上来了,也听到父亲的二营杀过来的声音,由远而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