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入亥时,夜色漆黑,四周静悄悄的,史简和贾清林率领四连佯攻双溪口炮楼,把炮竹放在铁桶里燃烧,制作打大仗的烟火特效。
劳小阳听到从双溪口传来的枪声,惊慌失措,透过炮楼枪眼一看,只见双溪口那边火光冲天,硝烟弥漫。
是哪一股毛贼吃了豹子胆敢打皇军的炮楼?劳小阳并不知道独立营已经潜回徐闻山,附近又没有国共的军队,料是一些海贼不知天高地厚,想硬闯关口,进入内河抢劫。
基于这样的想法,他认为立功的机会到了,留下五个伪军看守炮楼,其余的人都随他增援双溪口。当然,假如他知道是老师的部队杀回来了,即使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出下龟坪。
船队至中途,忽听得杀声四起,早在这里埋伏的一连异军突起,封住了伪军的去路和退路。
“伪军兄弟们,我们是独立营的,你们赶快投降吧,当汉奸的没有好下场。”一连长马化龙喊话,向伪军展开心理攻势。
伪军们一听到对方是独立营,吓得魂不附体,哪敢抵抗?忙举枪跪地投降。
劳小阳见势不妙,仗着有点水性,想乘着混乱之机跳水逃跑,却被两个伪军死死地按住,缴了他的枪。
不费一枪一弹,一连俘虏了五十多个伪军。
可雷鸣并没有满足,命令一连押着劳小阳等伪军,计赚龟坪。
炮楼里的伪军以为自己人回来了,懒洋洋地打开大门,懵懵懂懂的,被一连的战士们缴了械,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夺回了龟坪,雷鸣巧施连环计,命四连设伏于水道,一连在擎雷山脚下隐藏。然后,逼劳小阳打电话,分别向双溪口炮楼和龙门栈道炮楼的伪军告急,称是受到游击队的夜袭。
两个炮楼的伪军不知是计,怕龟坪炮楼有失,遭到日军的惩罚,忙过来增援,结果落入雷鸣的圈套,无一漏网。
一夜之间,独立营一连和四连歼灭伪军三个小队一百多人,端掉了三座炮楼,缴获迫击炮三门、重机枪三挺、轻机枪六挺,长短枪百多支及弹药一批。
松下得知雷鸣的独立营潜回徐闻山,一夜夺三地,不由惊恐万状,跺脚大骂涠洲岛守军混蛋,放虎归山。
而此时他已是无力征剿,大战在即,为了确保后勤运输线的安全,他干脆将南渡河以南地区的驻军撤回来,以河为界,固守河北地区和县城,尤其是在雷州湾和南渡河上,日军汽艇日夜巡逻,加强了水面警戒。
乘着这个机会,雷鸣率部队收复了河南地区,向西扩展至唐家、企水、纪家等乡镇,和活跃于杨柑、乐民一带的二连三连会合,建立了抗日民主政权,并处决了劳小阳等一批汉奸恶霸。
比较之下,金蛟挺进支队的日子就难过了,随着日军第23独立混成旅团的主力集结于遂溪、吴川,为了保证军用物资在大战之时源源不断地运送到前线,旅团长下河边宪二密令128大队和130大队西进时来一个大包抄,在城月圩至乌塘圩设伏,248大队从洋青圩至岭北圩正面进剿,如驱羊入虎口,将挺进支队赶入128大队和130大队的包围圈。
抗日挺进支队实际上是一种打着抗日旗号的反动民团,大部分是流氓地痞、投诚过来的伪军汉奸。当然,也有一些被金蛟集团蒙蔽下的贫苦农民或抗日义军。
平时,挺进支队甲胄鲜明,鞍鞯整齐,荷枪实弹,寒光闪烁,乍看十分威武雄壮。可打起仗来,一触即溃,顿作鸟兽散。
在三个日军大队的吊打下,近两千人的挺进支队伤亡惨重,溃不成军,在深山老林里狼奔豕突,疲于奔命。
金蛟明知和日军免不了磕磕碰碰,早就抱着打不赢就跑的思想准备,但作梦都没想到,下河边宪二这次给他“一锅炖”。
日军每一次打仗,似乎都是喜欢在凌晨偷袭,因为在这个时间段,是敌方哨兵最困乏的时候,也是敌方人马睡得最为昏沉的时候。
其实,日军248大队早就接到下河边宪二关于剿灭挺进支队的密令,大队长渡部市藏中佐曾经率部在牛乸岭攻打过保安四团第一大队,对牛乸岭的地形颇是熟悉。所以,在此之前,他派出大量的特务,刺探了挺进支队的情报
待日军埋伏圈形成,他命第一中队潜入洋青圩,消灭挺进支队独眼彪中队,然后向螺岗岭进军;第二中队从岭北西面而入,攻打笔架岭;第三中队和第四中队从广州湾而出,攻打牛乸岭,四个中队由南向北,拉网式地向西向东推进。
为了扰乱敌方的军心,达到速战速决的效果,他还派出一支几十人的特遣队,由少佐臼井七了率领,从广州湾交界抄小径插入牛乸岭,意欲擒贼先擒王,活捉金蛟,迫使挺进支队投降。
金蛟和周飞割袍断义后,因孔方正尸横金地公馆,已犯了居家之忌,成为一座凶宅,所以,他干脆带着侯山花回到大本营牛乸岭,不再遮遮掩掩,公开同居。
周飞远在惠东,但消息蛮是灵通的,当他得知金蛟设计杀死自己的保镖霸占自己的妻子后,气得差点吐血而亡。
自古枭雄都是骁悍腹黑,强横而有野心的,金蛟心毒手狠,诡计多端,可周飞也不是善茬,能够在粤东地区笑傲江湖,足以证明他还是有过人之处。
毒蛇咬人从来都是不出声的,他用金钱打通陈耀祖的关系,调回遂溪县当伪县长。
陈耀祖,广东新会人,是汪精卫妻弟,于1938年底,跟随汪精卫、陈璧君叛国投敌,沦为汉奸,历任汪伪政府广东省党部主任委员、中央政治委员会指定委员、广东省政府委员、 代理广东省省长兼建设厅长、广东省保安司令、广东省省长、 中央政治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广州绥靖公署主任、中央军事委员会委员兼广州市长等伪职。
周飞是陈耀祖最后任命的一批官员,1944年4月4日,陈耀祖在广州市文德路遭到国民党军统特工暗杀,伤重不治而亡。
随着周飞走马上任,日军扶持的汪伪“遂溪县政府”正式成立,山田派西村恩井任县政府辅佐官,将原设的内政、财政、建设、教育四科改为一、二、三、四科,军法室为五科,还增设了“田赋委员会”、“史迹名胜保管委员会”、“公产清理委员会”和“保安大队”等机构。
因为遂溪县毗邻广州湾,是日军聚结地,不但拥有野战机场,还驻有警备联队、宪兵队、通信队、运输队、工兵队、医院、慰安所、宣抚班等,所以,傀儡县政府仅是设置一个保安大队,负责维护地方治安秩序。
然而,周飞为了实施自己的复仇计划,在日军的支持下,推行保甲制度,组建了一支八百人的自警团。
实际上,这支队伍是他的私人武装,绝大多数官兵是他在广州湾和粤东的旧部,他们跟随他闯荡江湖,刀口上舔血,是一群敢于玩命的主。
似是针锋相对,重庆政府任命金蛟为遂溪县县长兼南路抗日挺进支队司令。
这一对反目成仇的豺兄狼弟,职位相等,实力相等,彼此在暗中积蓄力量,寻找一决雌雄的机会。
日军这次围剿挺进支队,正是周飞求之不得的,假如借日军之手,能够除掉金蛟,不但报了杀弟之仇雪了夺妻之恨,而且在这块土地上,再也没有和自己匹敌的军事力量,这样,他就可以腾出手来,征剿其他的抗日武装。
不过,他有一种预感,日军虽然强大,但犯了兵家之忌,没有天时地利人和,充其量仅是一场台风,有破坏力,但不会从根本上摧毁整座森林。
他知道,金蛟生性狡诈,机警过人,一举而毙之,这样的几率很小,所以,他率领自警团埋伏于豆坡圩,决意置金蛟于死地。
凭兄弟多年的了解,金蛟在下六圩修堤之事并不是出于什么恻隐之心,所谓造福乡梓的善举,无非是掩饰着某种企图。
如果这一推理成立,那么,金蛟这次在日军毁灭性的打击下,最有可能是兵败走下六,因为那里傍山靠海,交通便利,能守则守,若是大势所去,则能从海面出逃到澳门等地。
当年,兄弟三人剽劫商旅事发,就是从这一条线路亡命,躲过了官府的追捕。后来,走私货物,都是从下六圩上岸,走螺岗而入广州湾。
这一线路对周飞而言,那是最熟悉不过了,曾经,他负责押运货物,一年到头,不知道走过多少回。哪一道坡哪一道坎,都了然于胸。
因而他料定,只要金蛟不死,就会往那边逃,不管是想逃向界炮圩、杨柑圩或者是下六圩,豆坡圩是这几个镇圩的必经之路,也是最佳的伏击地点。
应该承认,金蛟是一个当官的料子,自从当上县长后,政务军务一肩挑,牍案劳形,有时通宵达旦,乐而不疲。
此时,侯山花有身孕五个多月了,山里的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她无怨无悔,抗日英雄的妻子,县太爷的太太,这两道光环,足以让一个女人的虚荣心得到满足。何况,她感觉得到,金蛟是真心地爱她,充满着柔情蜜意。
唯一使她顾虑的是,前夫忽地杀一个回马枪,当起了伪县长,凭一个女人的直觉,这不是巧合,而是一种刻意的安排。
俗话说,一山不容两虎,而且是两只雄老虎,为了她这只母老虎,肯定是拼个你死我活的。
在酣睡中,她梦见一只吊睛白额虎张牙舞爪地朝她和金蛟扑来,不对哦,后面还有一群狼,她惊得尖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