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深夜,钦廉特高组偕同全副武装的宪兵执法队破门而入,抓走了黄金叶,当夜移送到韶关。幸好,特高组搜查房间时,没有发现电台和什么证据。
莫文蔚为了救出自己的“丈夫”,不但在张瑞贵和巫剑雄的家里大哭大闹,还去了杏花村,哀求陈济棠出面搭救。
从香港脱险后,陈济棠以妻病于榻为理由,请辞农林部长一职,但蒋介石不批,仅准他休假在家照顾莫秀英。
莫文蔚刚来合浦时,黄金叶曾带着她来杏花村作客,莫秀英见她长得秀气,又是同姓姐妹,不由大喜,赠她一块玉佩为见面礼,还叮嘱她有空就过来玩耍。
想不到她这次上门闲逛,而是含着泪水来诉冤屈的,莫秀英一听,忍不住地大骂余汉谋忘恩负义,引贼入室。
陈济棠还算比较冷静,知道黄金叶不是落在军统的手里,稍为心安,安慰莫文蔚一番后,即给李汉魂打电话。
可以说,没有陈济棠,就没有后来的李汉魂,“两广事变”时,李汉魂迫于大势所趋,背叛了厚恩于己的陈济棠,一直愧疚于心,现听到老长官发话,哪敢怠慢?亲自去宪兵特高组找邹俊交涉。
邹俊这回捅了马蜂窝,张瑞贵一怒之下,以“滥用权力,陷害抗日将士”的罪名,派兵抓捕了钦廉特科组所有人员。意思很明显,以他们为人质,交换黄金叶。
张瑞贵有可能为此事犯浑,这在邹俊的意料之中,但他作梦都想不到,这个“生张飞”为着一个小小的副官居然做出如此大的动作,几近失去理智。
嘿嘿,这就是邹俊,如果他不动粗,就不会被别人称为“生张飞”了。
1933年,日本驻汕头总领事以《备忘录》通知汕头市政府,称《汕报》侮辱了日本天皇,要求查封《汕报》,并扣留《汕报》负责人张怀真。
对日方的无理要求,中方即予以拒绝。
事隔数日,日军派遣舰艇20艘逼近汕头,其中7艘驶入汕头港内,卸下炮衣,以武力威胁。
驻防于此的张瑞贵并不惧怕,一面率部布阵迎敌,一面派兵包围日侨住所,称日舰敢开第一炮,就杀死所有的日侨。
这一招不是恫吓,凭张瑞贵的脾气,是敢动真格的。
有道是楞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日寇害怕了,不敢拿几百个日侨的生命开玩笑,只好息事宁人。从此,“生张飞”的威名就叫开了。
张瑞贵是钦县人,出身寒门,幼时牧牛放鸭,拜师习武,后扛枪吃粮,屡立战功,在申葆藩手下当旅长。
1925年春,八属联军被国民革命军打败,张瑞贵率残部400余人,退至贵台马山附近的那夜洞等村。年底,被陈济棠收编,任国民革命军第11师补充团少将团长,
1933年秋,陈济棠巡视潮汕东防区,一刺客手握俄式手榴弹,在陈济棠面前拉开保险闩,千钧一发之际,张瑞贵猛冲上去,一脚将刺客踢出数米之外,刺客抱弹而亡,陈济棠仅是足部受点轻伤。
自此,张瑞贵得到陈济棠重用,
任第4路军第3师师长,授陆军少将军衔。
“两广事变”后,蒋介石整编粤军,任张瑞贵为第63军153师师长,授陆军中将军衔。1937年8月起任第63军军长,参加两次粤北作战,重挫日寇,战功卓著。
邹俊也是一个粤籍军人,多少晓得粤军内部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故在执法方面拿捏得很准,从未出现什么幺蛾子。
不料这次一抓,却是抓了一个烫手山芋,其主要原因是他不认识黄金叶。也难怪,陈济棠下野六年多了,树倒猢狲散,还有几个人记得起他的副官呢?
黄金叶被押到芙蓉山军法监狱的第一天,邹俊怕夜长梦多,让审讯组长文竹影突击审讯。
当黄金叶被带到审讯室时,一见到文竹影,惊愕不已,这不是自己的恋人彭媛吗?同样地,四眼相对,文竹影的身子不由颤粟一下。
因有着一段短暂的恋爱史,时隔将近六年,两人还是一眼能认出对方,只不过是在这样的场合下,彼此极力地抑制着自己的情感。
审讯完毕,黄金叶被押回监狱,文竹影脸色苍白,坐在审讯室里发呆……
假如当年不是被红军一个师长张某看中,她就嫁给了这个阶下囚。
然而,世间没有假如……
国共第二次合作后,红军改编为八路军,张某成为某师主力团长,参加平型关战役,在晋东北连打九仗后,开到河北平山休整。
张某是红军一员虎将,缺点就是好色,在延安时就有过几起绯闻。
部队进入平山后,他违反八路军的政策,打土豪敛私财,在参谋长兰某的怂恿下,吃喝玩乐,还和一名大地主的女儿鬼混在一起,性质恶劣,影响极坏。
不久,他听说自己的部队将被整顿,料事已败露,见势不妙,遂带着两百多亲信叛逃,不知所终。
当时,彭媛留在晋东北地方工作,闻到此事,既悲且愤,因怕被牵连,便逃至重庆,投奔当宪兵副司令的表哥张镇。
得知她的境况,张镇让她退出中共组织,化名文竹影,进入宪兵司令部当一名文员,后考虑到重庆政治环境比较复杂,张镇调她到广东宪兵特高组。
彭媛虽然脱离了组织,但她整天的工作范畴是和国民党军人打交道,所以,不同于投靠中统军统的中共叛徒,她并没有干过一件对不起共产党人的事。
现在,她明知道黄金叶是中共情报人员,可她并不向邹俊揭发,原因的一方面,黄金叶曾经是自己的恋人,她不忍心出卖他。另一方面是为自己的命运考虑。一旦揭发,自己过去的身份就会暴露,这样,不但害了自己,也会连累张镇。
基于上述的隐情,她在案卷里避重就轻,极力为黄金叶开脱罪责。
就在邹俊为黄金叶之案感到棘手的时候,日军在雷州半岛登陆,粤军上下,一阵恐慌。
在李汉魂和张瑞贵等人的压力下,邹俊以查无实据为理由,释放了黄金叶。
出狱后,黄金叶如实地向刘少文反映了这一情况。此时,他并不知道彭媛后来的变故,还以为她打入了宪兵特高组。
不久,刘少文派黎明专程来合浦,对黄金叶说了彭媛脱离党组织的经过,并指示黄金叶,尽可能劝说彭媛迷途知返,回到党组织,利用现在的身份,继续为党工作。
国民党宪兵部队一直是中共情报部门想渗入的对象,曾经一时,中共成功地在这支部队里发展了地下党组织。由于宪兵部队比较特殊,政审严格,监管够位,地下党组织很快就暴露,潜伏的中共党员被逮捕,在南京雨花台遭到杀害。
鉴于彭媛脱离党组织后并没有给党组织带来危害,以及这次她也没有出卖黄金叶的表现,李克农经过慎重考虑,作出了争取彭媛重回组织的决定。
黄金叶接到任务后,前往韶关。而此时,彭媛已经不在特高组,她的同事说她调走了,至于去了哪里?他们也不知道。
估计她是执行秘密任务去了,黄金叶是情报人员,第一反应就是为她的安危而担忧,可是无奈,只好回合浦向刘少文汇报情况,暂且搁置此事。
1943年2月,日寇侵占雷州半岛和广州湾,彻底地掐断中国抗日政府这一条重要的海上驼峰补给线。
此后,因粤63军奉令驻防翁源、新斗一带备战,加上日军切断了走私渠道,黄金叶在师管区仅是负责一些军需事务,工作轻松得多,除了护送中共重要的干部南来北往外,闲余时间都在家里陪着莫文蔚聊天。
莫文蔚代号是“花猫”,当她得知黄金叶和彭媛有一段恋爱史后,心里忐忑不安,怕这对昔日的恋人旧情复燃,就加紧对黄金叶的爱情攻势,从而演出了一场“花猫夜擒云豹”的喜剧。
从大山里出来的女人天生有一股野性,敢爱敢恨,敢想敢干。一天夜里,她略施小计,钻入了黄金叶的被窝……
黄金叶没有理由拒绝,孤男寡女,在一个窝子里一起工作、生活,经过半年相处、磨合,擦枪走火,只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
有了界限,就意味着突破界限,突破了界限,就意味着不再设防。从这一夜起,他俩不再是以夫妻之名而是行夫妻之实了。
暮春的一天,家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黄金叶抬头一看,不由一阵惊喜,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发小巫摩白。
巫摩白从日本留学回国后,一直在钦廉从事抗日救亡工作。
1938年初,他通过叔父巫剑雄的关系,被广东省党部任命为防城县政府教育科长。
上任后,他即委任廖俊清为防城中学校长,黄荡天担任学校训导主任,还聘请薛代旦、何华表、黄胞民、梁孟琳、陈子平、温科达等一批进步青年任教于防城中学。
黄荡天也是一个留日青年,曾经去过延安,他借鉴陕北公学的模式,大胆进行教学改革,增设政治、军事、战地救护等课程,以《论持久战》、《大众哲学》为政治课本,还订购《新华日报》、《群众》等抗日进步报刊作为学生课外读物,宣传共产党抗日救国的正确路线和主张
1939年5月,国民党防城县党部以“防城中学赤化,奸党活动猖獗,危害到党国利益”的罪名,将巫摩白、廖俊清、黄荡天、刘镇原、梁孝刚、薛代旦、何华表七人驱逐出防城,酿成了一件震惊防城社会各界的“七君子事件”。
巫摩白等人并不惧怕,坚持和国民党顽固派斗争,因当时防城党组织尚未恢复,他们就设法与八路军驻桂林办事处取得联系,撰写了《血泪话防城青运》等战斗檄文,发表在当时全国文化人聚集桂林而创办的《救亡日报》上,引起了社会的关注。
中共合浦县工委得到南路特委的指示,派遣组织部部长谢王岗来防城,联系上巫摩白等人,恢复了党组织的活动。
巫剑雄回钦廉任师管区司令后,防城县党部迫于社会压力和巫剑雄的威名,不敢再迫害巫摩白等人,使防城党组织有了进一步的发展。
这一天,巫摩白过来合浦,在叔父巫剑雄家里作客,得知黄金叶在师管区任职,就兴冲冲地上门拜访,除了叙旧,还有一个目的,即是想发展黄金叶加入他的组织。
原以为这事有几分把握,否料,黄金叶以不想涉及党派之争为理由,婉言拒绝。见劝说不成,巫摩白只好怏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