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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山花烂漫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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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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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土》连载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三教三训

       世上的事有时就是那么巧,刘玄武前脚刚离开临高角,史简就到了澄迈六芹山。与刘玄武不同的是,他有联络暗号,一组数字是1941年6月琼崖抗日独立总队与延安最后一次无线电联系的日期。

       琼崖特委核对无误,确认史简是南方局琼雷交通线派来的联络员。可问题是他入琼近半年,现在又是军统琼崖站吴仕伶手下的大将,其间有没有叛变的可能?倘若他没有问题,那么前一个联络员会不会是假冒的?一连串的疑问,使纵队政治部主任王伯伦陷入沉思……

       与王伯伦一样,史简也觉得这里面有点诡异,他失联这么长的时间,雷鸣派出第二批联络员,自在情理之中,这不奇怪,但他搜肠刮肚,且不说部队,就连徐闻老船工里头,也没有一个叫刘玄武的老人,难道这个人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按理说,雷鸣心思缜密,绝不会让敌人逮到这种假冒的机会。也许,这个老人是上面派来的,既然他是打着琼雷交通线的“镖旗”,那么,留在昌拱交通分站的人必是雷鸣派出的护送人员。只要见他们一面,真假立马可判。

       经王伯伦同意,史简在符英华县长和纵队侦察排长王克祥陪同下,到了昌拱村。

       分站里那几个被符英华暗里扣为“人质”的战士,一见到自己的营长,雀跃不已。

       在此之前,他们仅是听说史简回老家拉队伍打鬼子报仇雪恨,并不晓得他是在执行着一项特殊的任务。

       异地重逢,自是分外喜悦。在交谈中,史简了解到部队上半年的近况,为自己不能参加三阳桥等几场战斗而感到惋惜。

       那天晚上,他和琼崖籍的几名战士在何麟书护送下,搭上了军统联络站的货船。

       由于日伪“琼崖民众自卫军”司令詹松年在抗战后期和军统琼崖站站长吴仕伶暗中勾搭在一起,故凡是军统的货船都打着伪军的标签,都可以在琼崖港口自由进出。

        然而,何麟书和雷鸣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认为过海人员只要通过日伪检查,安全上岸就万事大吉了。殊不知史简一行在大林港上岸后,却遭到军统拘留审讯。

       吴仕伶公开职务是广东省第九缉私区(琼崖属广东第九区)缉私主任,真实身份是军统琼崖站少将站长。

       1939年2月10日,日军在海口西北角琼山县天尾港约两公里长的海岸强行登陆,攻陷琼崖首府琼山,后夺定安、文昌、清澜港、龙塘、甲子、加积、新英港、新洲等地。

       面对着穷凶恶极的敌人,王毅的保安部队装备简陋,力量薄弱,抵敌不过,节节失利,被迫撤往定安、琼中等地的山区。

       这个时候,吴仕伶并不随着大部队和政府机关逃跑,而是和严鸿蛟率军统人员留在琼山坚持斗争。因为他俩都是琼山人,人熟地熟,很快就拉起两个特务大队,分别活动于接近海府地区的咸文、甲子、大林、灵山等地。

       伪军大队长林芳梧在日军授意下,曾经多次出面,想诱降这支抗日武装,但遭到吴仕伶和严鸿蛟严词拒绝。

       琼崖抗战初始化时期,吴仕伶表现出极大的抗日热情,为了生存,他在琼文地区一度和共产党领导下的琼崖抗日独立队携手合作,共同抗击日本侵略者,倒也打过几次小胜仗。

       可不出一年,他看到抗日独立队迅速发展壮大并扩编为独立总队,声势远在他之上,遂改变策略,同国民党顽军一样消极抗日,甚至勾结伪军,疯狂进攻抗日根据地。

       “美合事变”时,他的部队被抗日独立总队吴克之支队揍得遍体鳞伤。从此,他再也不敢搞那些攻击性很强的挑衅动作了,而是保存实力,躲于旯旮,施使特务惯有的破坏伎俩。

       他出身于国民革命军第四军,官至补充团上校团长,后投靠老乡郑介民,从事特务工作,军统成立后,在二老板郑介民的推荐下,任军统琼崖站少将站长。

       多年的特务生涯,磨掉了军人的锐气,一遇上战事,他就怂了,在打仗方面连严鸿蛟都不如。

       不过,从军界里混出来的他,还是有些战略眼光的,率领特务大队楔入海府和琼山两地,破坏日军军事设施、刺探日军情报、瓦解伪军,护送国民党过往人员和抗日物资等,为琼崖抗战做了不少工作。

       到了抗战后期,他知道升官发财的机会来了,一面暗里封官许愿,收买琼崖伪政府军政要员,一面招兵买马,扩充实力,为自己日后飞黄腾达捞取政治资本。

       在审讯中,吴仕伶得知史简为了报日寇屠村之仇而回老家拉队伍,不由暗喜。虽然隔着一个海峡,但雷鸣部队勇战日军下河旅团的事迹他还是有所耳闻的,所以,他装出“礼贤下士”的样子,极力挽留史简。

       三军易得,一将难求。不说冯白驹麾下战将如云,就是伪军林芳梧手下也有四大“金刚”,而他呢,严鸿蛟战死后,他的特务大队再也没有一个勉强撑得起门面的大将,以至屡战屡败,连没有什么战斗力的伪军都打不过。

       前不久,吴克之支队攻打日军据点时,搂草打兔子,一口吃掉了特务第一大队灵山中队,消息传来,气得他暴跳如雷。

       为了重建灵山中队,吴仕伶命令爪牙四处拉壮丁,招纳绿林好汉散兵游勇,七拼八凑,总算凑到百多号人马,但中队长一职尚缺,不是无人可派,而是前往述职的三个队官不是挨了黑枪就是中了暗算,非死即伤。

       明知道这是内部人所为,却无法让凶手浮出水面。显而易见,凶手不是一个人,而是群体作案。

       吴仕伶知道,新建灵山中队的官兵五花八门良莠不齐,一看到自己的长官不顺眼就会往死里整,深山密林里打个冷枪神不知鬼不觉的,即使有人知道凶手是谁,也不会告密,因为兵荒马乱世道无常,无人愿意立于危墙之下。

       在这件事上,吴仕伶可以说是伤透了脑筋,史简的到来,他眼珠子一转就催生了一个新的思路,史简能在守备团当主力营营长,在带兵打仗方面必有过人之处,从其身上透出的剽悍之气可以略见一二。

       倘若史简愿意留下来,他就让史简当灵山中队的中队长,兵力虽然少了一些,但捡个现成,比史简白手起家强得多。

       这年头,若是没有金钱、武器、兵源等,想拉起一支私人武装不啻于痴人说梦,即便运气好啸聚三五十人于山林,但群雄环伺,虎视眈眈,也是难以生存。大鱼吃小鱼,小鱼吃小虾,这就是食物链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

       吴仕伶苦口婆心,晓以利害地劝说着史简,并且有理由地相信史简不会听不下他的忠告。

       然而,不管吴仕伶好劝歹说,史简就是不从,执意回老家拉出一支属于自己的部队。

      “若是嫌弃职位低,我给你一个大队副兼灵山中队长之职,中校军衔,比你过去的营职优厚得多,若是干得好,还有晋升的机会。”

       吴仕伶一咬牙,下料猛一些,但史简仍是不动心。

       “小兄弟,我敬重你是一个杀鬼子的好汉,才有这份耐性和你推心置腹,既然你不肯为我所用,那我留着你干什么?说不准日后给我留下一条祸根。”

       吴仕伶见史简油盐不进,恼羞成怒,撂下这么一句狠话,从他阴鹜的眼神可以看得出来,这不是恫吓,而是真的动了杀机。

       话说到这份上,算是撕下最后的一张画皮了。史简知道,吴仕伶不会动了恻隐之心而放了他,虽然他并不怕死,但这样窝囊地死去,实在是有点冤,一来连累了兄弟们丟了性命,二来他的任务还未完成。

       时下之计,只能委曲求全,另寻脱身之计。

       “让我留下也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史简似是无奈,不再撑硬颈了。

       “说吧。”吴仕伶脸色回暖。

      “我带的部队只打鬼子伪军,不打抗日部队,不坑害老百姓。丑话说在前头,谁敢逼我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儿,我就跟谁急。第二个条件是允许我带着部队回老家五源一带打游击,因为那里人地两熟,便于作战也可以扩充队伍。”

       这哪里是什么条件?简直是迎合吴仕伶的胃口而设计的“出师表”,之前吴仕伶就想在五源乡一带发展自己的势力范围,与现在的地盘形成东西两翼,互为犄角,从而在战略上钳制府海地区。

       只可惜,那里是日寇重点控制区域,他的部下无人敢涉险而入,以至他的计划搁浅。而今史简主动请缨向虎山行,正是他巴望不得的。

       至于第一个条件嘛,更是不在话下,反共归反共,但抗日大旗还是要扛的,即使消极抗战,也要捋袖揎拳摆个样子。不然,他是本地人,让老百姓戳脊梁骨骂还是小事,若是挖掉他的祖坟那就惨了。

       何况,他本不指望新建灵山中队这根废柴会成为他的台柱子,让史简拉到五源一带遛达,是骡是马赌一把又何妨?拼光了,自己捞得个抗日的声名,若是虎口余生,发展壮大,那他就赚大了,名利双收,野心就会随着实力上涨而膨胀。

       吴仕伶越想越乐,随着思路拓展格局放大,气度也就豁达了,从司令部警卫中队调出一个警卫小队,和灵山中队合编在一起,改称为琼西北抗日独立挺进大队,任命史简为大队长,警卫小队长郑关耳为副大队长。

       过了三天,史简一行在警卫小队护送下,赴灵山就职。

       这个警卫小队前身是严鸿蛟的卫队,装备优良,队员大都是受过训练的特务,名义上归史简差遣,实则上是吴仕伶蓄意的安排,让郑关耳暗中监视,以防史简拐走他的部队。废柴也是柴,不着明火也会冒烟的。

       史简到了灵山,经过摸底调查,得知这支部队的官兵并不象吴仕伶所说这是一群无法驯服的野狗,而是一群血性十足敢于拔剑而起的纯爷们。

       他们说,当兵不是为了升官发财,而是为了讨还血债,扛枪不是为了吃粮,而是为了诛灭倭寇。

       史简还了解到之前被吴仕伶派来的三任队官并不是什么好鸟,一个比一个坏,入宅强奸、枪杀无辜、敲诈勒索、鱼肉百姓等,还和伪军大队长林芳梧暗里称兄道弟,沆瀣一气。

       他们之死,使史简想到五年前他枪杀自卫团长高玉山的情景,毫无疑问地,打他们黑枪的人不是什么歹徒,而是一群嫉恶如仇的义士。

       摸清灵山中队的情况,史简仿照雷天麒改编独立营的模式,进行“三教三训”整顿,三教是“政治思想教育、军纪军规教育、生活作风教育;三训指军事能力训练、行为规范训练、素质养成训练。

       经过一段时间教与训,部队大有起色。史简将随他而来的琼崖战士安排在各个小队里当骨干,以便提高部队的战斗力。

       时机一旦成熟,史简就率领挺进大队穿过定安进入澄迈,然后潜到五源乡开展游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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