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统计,日第21旅团阵亡的军官有旅团长中村正雄少将、代旅团长坂田元一大佐、第21联队长三木吉之助大佐、副联队长生田滕一、第一大队长杵平作、第二大队长官本得、第三大队长森本宫等;班长以上军官阵亡85%以上;士兵阵亡的4000人以上。
尚有一战之力的仅剩下川源旅团和部分师团直属部队。
相比较之下,第五军伤亡更是惨重,被迫调离前线。国军因失去了王牌部队的铁甲支撑,始终无法突破日军的八塘防线,一时,战局陷入僵持的状态。
陆文心毕竟是从云南讲武堂出来的军人,具有较高的军事能力和敏锐的观察力,知道日军第5师团此时已是元气大伤。若是国军分兵迂回到钦州湾,堵截日军退路,然后分割包围,夺钦州,取南宁,那么,日军第5师团和台湾混成旅团必是面临着覆灭的命运。
所以,他根据在敌后获得的日军情报,揉入自己对时下战局的分析和见解,为国军献上了一道破敌之计。
因怕日军截获,他誉抄几份,派遣亲信,从不同的方向送到国军阵地。
可是,人微言轻,他的破敌之计并没有引起国军最高指挥官白崇禧的重视。
恰恰相反,其中的一份被日军截获,把第5师团的师团长今村均上将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他怕白崇禧纳此良计,在牵制八塘日军的同时分兵包抄钦州,突袭南宁。若是这样,大祸来临,因为依靠士气低落的第21旅团残部,根本不可能守住南宁。
毕业于日本陆军大学第二十七期的今村均,继板垣征四郎和安藤利吉后,执掌第5师团帅印,自然不是泛泛之辈。
他一方面晓以利害,说服参谋本部派来的观察团,请求军部增兵。一方面将川源旅团所有兵力集中于八塘地区,摆出一副反攻的架式,迷惑白崇禧,使其不敢轻举妄动。
素有“小诸葛”之称的白崇禧对此茫然不觉,错失战机,直到日军第18师团和近卫旅团海运钦州湾,增援南宁,他仍旧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援军一到,今村均才不再提心吊胆,但他并没有忘记为国军献计企图置他于死地的陆文心,根据送信人的口供,他锁定了狼兵的活动位置,在北山区划了一个大圈,包围后快速压缩。
陆文心猝不及防,在日军重兵围剿下,一百多人的队伍伤亡殆尽。在几个亲信的掩护下,他且战且退,最后无路可逃,被迫躲入一个山洞里。
山洞阴暗幽深,日军不敢入,只好往洞里放毒气。俟等半日,见洞里没有动静,料陆文心等人必死无疑,才收兵回营。
1940年1月24日,日军司令官安藤利吉亲自到南宁坐镇,第四天下达了对国军进行反包围的作战命令。
第5师团、台湾混成旅团对高峰隘亘昆仑关之线实施正面进攻,第18师团、近卫混成旅团分别由良庆、七塘经甘棠、那河迂回宾阳。
战局急转而下,日军大破宾阳,重占昆仑关,继而攻陷武鸣。
蒋介石慌了,命令第四战区司令长官张发奎接替白崇禧指挥桂南作战,继续增兵,投入大量兵力进行反攻。
然而,日军达到以进为退的军事目的后,为了避免再一次的失败,自动放弃昆仑关、宾阳、上林、武鸣等地。第18师团调回广东,第5师团、近卫混成旅团、台湾混成旅团整编为第22集团军,固守南宁、钦县、防城及其外围据点。
10月,日军撤离南宁,移驻越南北部。至此,桂南会战结束,国军乘势收复了失土。
陆文心并没有死,也该是他们命大,逃入了一个连环洞。山洞深处,有一条幽径进入另一个山洞,洞口很小,仅容一个人穿过。当日军施放毒气时,他教手下用石头、泥沙将洞口封得严严实实。
洞口封住了,却没有窒息感,凭直觉,他们知道这个山洞肯定是有另一个出口,因而他们遁着洞道一直向前寻找,随着洞里的亮度越来越大,他们终于发现出口居然隐藏在一棵直径3米多的老樟树中,因遭雷击火烧,树干仅剩两片树皮,依然长得枝叶繁茂,郁郁葱葱。
死里逃生,他们并不畏缩,继续战斗,日寇被赶出广西后,仅剩下了三个人。
陆文心回到金狮巷,被沦为军妓的几百名中国女人已经没有几个活着,陆家女人无一生存,据活着的女人说,她们受不了日军的折磨,死的死,自杀的自杀。
悲伤的泪水早已被仇恨的火焰烧干,只剩下撕心裂肺般的痛楚。一连几天,陆文心呆在空荡荡的家里,刻写家人的灵位牌,按着长幼的顺序摆列在正室中,并请来一群僧人,超度亡魂七七四十九天。
然后,他离开这块伤心之地,去广州湾投奔了金蛟。
“孤得文心,如鱼得水也。”这话虽说是金蛟在酒席上的一句戏言,但可以看出他对陆文心的倚重,而陆文心不负所望,鞍前为他出生入死,排忧解难,马后为他出谋献策,运筹帷幄。
半岛沦陷后,孔方正多次游说金蛟归顺日军,以保住在广州湾的霸业。在这个问题上,金蛟确实是难于取舍,纠结于心。
投靠日寇,什么样的下场?他自然懂得。不投靠嘛,日军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什么样的结局?他也知道。
陆文心得知后,晓以利害,从国际气候到国内形势,逐一分析,并指出,日军已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此时投靠日军,无疑是当陪葬品,丢了性命不说,而且背上汉奸的罪名,累及子孙。
“孔方正等人乃是鱼虾之辈,随波逐流,无可厚非。而您是党国一名老党员,曾混迹于官场,人脉很广,威望较高,怎能背叛党国而投靠倭寇呢?若依愚弟之所见,趁早将家人和财产转移到澳门,以免受到日军要挟,然后,咱们潜回遂溪,召聚义勇,组建民团,扛起抗日大旗,建功立业。”
金蛟原本是一个善于见风使舵之人,之所以难以抉择,是因为他不舍得放弃自己打拼多年的基业。
在陆文心耐心说服下,他豁然醒悟,所谓的霸业,只不过是江湖上的一场游戏,终有一天会退出的。与其黯然离开这个稳秘的角落,倒不如转型,重返官场角逐,捞取政治资本。
也许,这就是人生的机遇,不容错过。再说,即使输了,正如陆文心所说,大不了去澳门当寓公,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既然世间有双全之法,进退自如,那何苦要投靠日寇当汉奸?被国人指着脊梁操祖宗十八代。
三十六步计走为上,趁着日军和法国人协商管理广州湾之前,金蛟按陆文心之计,稳住孔方正,暗中将家属财产转移到澳门,安排妥当后,即带着陆文心等人撤回遂溪牛乸岭。
遂溪民团素来骁勇,1898年4月,法国军队强租广州湾,把租界扩至遂溪万年桥,企图囊括我大片领土,南柳村和海头村的民团首揭抗法义旗,誓师起义,用长矛、大刀、棍棒等为武器,迎头痛击侵略者。
次年春天,新任知县李钟钰顺应民意,组织义勇团练1500人,总部设在黄略镇高碧村潜移书院,团总冯绍琮,下辖黄略、平石、文车、仲伙、志满、麻章六营,每营250人。
各村民团闻讯,纷起响应,和义勇团练一起浴血杀敌,迫使法军缩小租界,退至赤坎河。
一寸山河一寸血,遂溪人民抗法与三元里人民抗英、虎门销烟齐名,是中国近代史上反抗外来侵略的著名历史事件。
时间仅过四十五年,抗法的历史硝烟还未远去,半岛的狼烟又起,面对着杀上门的强盗,英雄的遂溪人从不畏惧,他们纷纷拿起武器,奋起抗争,誓将日寇赶出国门之外。
金蛟曾是遂溪县民团大队长,很多部下还健在,听说老上司回来抗日,都带着部下过来归附。很快地,他就拉起了一支几百人的队伍。
军统局广州湾站站长郭寿华平时和金蛟私人关系不错,见状遂向军统局和第四战区汇报,大力吹捧金蛟的抗日义举。
国民党当局得知此事,来电予以褒奖,授金蛟民团为“雷州抗日挺进支队”的番号,并拨与经费和武器,隶属于第四战区和广州湾军统站双重领导,在敌后打游击战。
有了靠山和部队,金蛟有恃无恐,一方面暗里媾和日寇,游而不击,一方面残杀抗日志士,吞并其他抗日武装,发展自己的力量。
随着队伍的扩大,陆文心是科班出身,懂军事,且杀过日寇,按理说,金蛟应让陆文心独挡一面,委以一个大队长之职并不过份。
然而,金蛟为人精明,善于观颜察色,从陆文心平时的言行举止中,看出这个部下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似是心存不满。
为了慎重起见,他仅是任命陆文心为支队参谋长,名为重用,倚为干城。实则上,有职无权,充其量是自己的一个幕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