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杰接到这项特殊的任务,在特务队里精挑出十名武功好、枪法准、反应快的战士,组成一支锄奸队,潜至牛乸岭附近,化装成猎人,斗笠簑衣,手持猎枪,短枪、手榴弹则藏于火药袋里,外人一点也看不出破绽。
不上几天,他们就摸到一个重要的情况。
原来,金蛟有一个叫周飞的拜把子兄弟,在粤东投靠日军,任海关支队长,搜刮了不少真金白银,偷运回遂溪,藏于乡下。
每个窝点由一个姨太太掌管,配有保镖、丫环和仆人。至于他有几个窝点,无人知道。
其中一个窝点在牛乸岭西十里远的樟树湾里,这个村子很大,住有五六千人,一般土匪都不敢搔扰。
兵荒马乱之时,周飞正是看上这种安全系数,又考虑到这里是义兄金蛟的地盘,才敢在樟树湾买地安家,金屋藏娇。
当年闯荡江湖,周飞、金蛟、孔方正三人仿效刘关张,在岭北螺岗村歃血为盟,义结金兰。
初出道时,血气方刚,讲江湖义气,两肋插刀,在所不辞。待成家立业,各自勾心斗角,分道扬镳。
论年纪,周飞岁数最大,论本事,却是最小,在广州湾没有一点儿名气,后来跟随粤东一个黑老大,贩卖军火、毒品、开妓馆等,成为粤东地区一名大佬。1938年,日军攻陷粤东,他为了巩固自己打下来的地盘,带着手下的喽啰,投靠了日军。
五年后,日军占领雷州半岛,金蛟怂恿孔方正当汉奸,为自己打掩护。
而他返回遂溪,拉起队伍打出抗日的旗号,捞取政治资本,日后不管谁胜谁负?他都会成为王者手里的香饽饽。
表面上,三兄弟有如牛儿䠀水过河各顾各,其实,沆瀣一气而又各自心怀鬼胎。
金蛟受周飞所托,殷勤地去周家问寒问暖,并不是顾全什么兄弟情谊,而是他看上了义兄的五姨太。
这个娘们,水嫩嫩的,有如一掐即折的青葱,白滑滑的,似是一点即破的豆腐,说有多馋人就有多馋人。
他曾是广州湾的大亨,睡过的美女扳着指头都数不过来,可第一遭遇见这样的美人儿。
这个女人叫侯山花,是粤东“听涛”舞厅的一名舞女,曲线与舞姿迷住了不少风流男士。
周飞长相一般,能让一个起舞弄倩影的美女成为他的五姨太,是他使出了一半恫吓一半利诱的手段,流氓与大亨,本来就是孪生的词儿。
日军登陆后,周飞怕侯山花的美貌引起东洋人的兽心,惹来一场祸端,即派保镖护送她回乡下,在樟树湾为她建起了一座三进四合院。
为了讨好村民们,他购买了一批枪支弹药捐给村里的自卫团,还在村口建起了一座碉楼,使樟树湾的防卫系统更加强大。
这样一来,苦的是侯山花,都市丽人摇身成一个乡下的怨妇,吃穿无忧,但寂寞难挨,时间一长,她居然和保镖黄金叶明铺暗盖,厮混在一起。
周家大院配有三个保镖、两个仆人、两个丫环。
不用赘述,保镖这一职业十分血腥,是一种在刀口上舔血的活儿,可以想象,敢端这一饭碗的人,必是不好惹的角色,尤其是象周飞这样在江湖上混过来的黑老大,结怨太深,仇家过多,为了身家性命,不得不花重金聘请一批高手当保镖。
虽说乡下没有什么仇家,可他不放心五姨太和金银财宝,还是在贴身随从中派出三个保镖守住周家大院,其他老婆仅配一个保镖、一个仆人、一个丫环,可见他对五姨太的偏宠。
周飞为人精明,怕侯山花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派来的三个保镖都是年纪较大的,相貌丑陋的,一个叫魏大勋,独眼,枪法最准;一个叫任遥,麻子脸,武功最好;和侯山花相好的叫黄金叶,瘌痢头,嘴巴最甜,
为了讨好侯山花,他干脆剃个和尚头,涂上橄榄油,看上去像个僧人,长相比魏大勋和任遥帅多了。
他是一名机枪手,住在耳房,有护卫正室之责,所以,他接触侯山花的机会较多,因他嘴巴甜,会讨得女人欢心,不上一年,就和女主人眉来眼去,干出苟且之事。直到金蛟走入侯山花的心扉,这种关系才宣告结束。
应该承认,金蛟是一个美男人,年近半百,身上没有一点赘肉,既有年轻人的健美之姿,又有中年人的成熟之态,集军人的气质、政客的圆滑、商人的精明于一身。
对女人而言,男人的魅力不仅仅是腰包里的金子在诱惑,更重要的是刚阳之气能否蒸焗了女人的心?使之软化,在情欲中得到一种满足。
自古英雄爱美女,反过来,美女一样崇拜英雄。金蛟一身戎装,腰佩手枪,风吹鼍鼓,威气逼人,这不是英雄是什么?
在侯山花的心眼里,他就是英雄,一个扛起抗日大旗的大英雄。而自己的丈夫蝇营狗苟,甘当汉奸。
越是比较,越是觉得自己丈夫窝囊,见到金蛟一个劲儿地向自己献殷勤,她曾在舞厅里过惯了风花雪月,熟悉男人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所以,不用金蛟出语撩逗,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正是她巴望不得的,找一个去牛乸岭散心的借口,两人在军营里就直奔主题。
“你和我丈夫同是结拜兄弟,既是义气相投,为什么区别这么大呢?”
一番云雨后,侯山花得到满足,忍不住地问。
“人各有志,不可勉强,大哥一时利令智昏,误入歧途,相信不久,他会醒悟,回到人生正轨。”金蛟贪婪地抚摸着她的身子,安慰道。
“一失足成为千古恨,就算他回头又怎么样?能洗去他的人生污点吗?历史以来,当过汉奸的人绝对没有好下场。”侯山花幽幽地叹道。
“想不到你如此深明大义,真是一个奇女子也。”
金蛟嘴上赞着,心里却是不舒服。因为她的话,戳中他暗处的硬伤,为了保住实力,他不得不和日寇暗通曲款。如果说周飞和孔方正是汉奸,那么,他就是一个隐形大汉奸。
“我是一个弱女子,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不当真的。蛟哥,若是早几年认识你,我就不是你的嫂子了,说不准会成为你的夫人。”
侯山花狐媚乖巧,从金蛟眉宇间窥视出他内心的不悦,忙转过话题。
“唉,相见恨晚,最断人肠,”金蛟颇是同感。
“那我改嫁给你,就相见不恨晚了。”侯山花吃吃而笑。
“我也想呵,可你毕竟是我的义嫂,若是娶了你,兄弟们怎样看?”金蛟听后一愕,畏缩地道。
“他都投敌了,你还顾念什么兄弟情谊?不怕他连累你的声名吗?事至如此,干脆一刀两断,日后他不是你什么狗屁兄弟,我也不是你的什么义嫂,咱俩另找一个秘密的地方过日子,这样,别人就不会乱嚼舌头,咱俩也不用偷偷摸摸了。如果你不想娶我,咱俩就此别过,下不为例。毕竟这种野鸳鸯的事见不得光的,若是让周飞知道了,我活不成,你也尴尬。”
侯山花并不灰心,一再怂恿着,语中挟带着威胁。此时,她遇上有权有势有钱的可人儿,她岂肯放过这个机会?
男人哪,第一次第二次,只要你愿意,他连心肝都舍得挖出来,若是让他玩腻了,说话就不管用了。
果然,金蛟急了,刚尝到鲜就没有了下一顿,这不是折磨人吗?
“这事容我想一想。”他的脑子有点昏乱。
“大丈夫立身处世,当断则断,不断则反受其乱。蛟哥,即使你不愿意,我也不会怪你的,怨就怨我的命薄如纸,错付了人生。”
侯山花说着,晶莹的泪珠从密长的睫毛中滚出,她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型的女人,而是触及了内心的痛处而不能自己。
男人最不见得女人的眼泪,看到侯山花难过的样子,金蛟心软了,不再犹豫,一口答应了她,并授之一计,让她依计行事。
笔架岭位于遂城东南十二公里之处,五峰相连,形似笔架而得名,是雷州半岛北部火山群中最高的死火山口之一,海拔177米。东、西、北面山势险峻,南面地势稍平。
奇峰列峙,山峦起伏,怪石盘道,幽洞回环。山上绿荫蔽天,满眼青翠,空气清新,令人心旷神怡。
1923年,雷天麒的同窗好友、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毕业的陈式垣率部在笔架岭阻击陈炯明叛军,不幸牺牲。
孙中山亲笔为他书写墓碑:“为革命战争阵亡上校陈式垣之墓”,每年清明,都有人为烈士们献花或祭奠。
幽会后的第三天,侯山花执意去笔架岭游玩,三名保镖劝阻无效,只好陪同前往。
待爬上山顶,侯山花借口小解,躲入林子里去了。黄金叶等人虽是行武出身,可近几年懒惰惯了,觉得有点累,便坐在地上小憩,候等女主人回来。
突然,一股蒙面的匪徒从山林里冒出,一阵乱枪扫射,黄金叶和另两名保镖不及提防,当场倒地毙命。
不用猜,这伙匪徒是金蛟的警卫班假扮的,他们击毙黄金叶等人后,带着侯山花下山,取道去了岭北镇螺岗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