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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山花烂漫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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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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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土》连载

第一百一十三章 百年荔枝树

       且说老猎人有一个孙子,出生那一刻,天空现出五色祥云,老猎人认为天降瑞祥,便给他取名为云五色。

       云家在这一带地方倒是有点名气,祖上曾当过副将,从二品官衔。但富不过三代,官出了五服,到了老猎人这一代,云家已是衰落不堪,仅靠狩猎、耕田为生。

       对于老猎人,蒋玉衡是感恩的,如果没有老猎人教他狩猎的功夫,他早就丧身于虎口了,哪有今天富甲一方的他?

       不过,他老于世故,知道这事不能过于有仪式感,若是重金酬谢老猎人,就会引起别人的猜疑,毕竟他是靠着山匪的赃物起家的。所以,他对待老猎人也不显得怎么特殊,仅是象周济村里其他老人一样,逢年过节,派下人送上一份礼金,以示他的孝敬之心。

       云五色是老猎人最小的孙子,也是云家最没有本事的小字辈,整日游手好闲,惹是生非,但他的长相不赖,丰神俊朗,能言善道,深得老猎人溺爱。

       老猎人不知蒋玉衡跟他学艺是为了进山取宝,得到一笔横财而发达,只道是天道酬勤,命里注定,故他并没有向蒋玉衡索取什么,仅是以长辈自居,当他得村里的一些后生跟随蒋玉衡走南闯北,不但薪水优渥,而且长了见识,心就动了,面见蒋玉衡,求之给云五色谋一份差事,不至于在家里无所事事。

       蒋玉衡不好拒绝,只好收下,让云五色在商行广州分行当了一名职员。

       从一个小山村来到一个大都市,云五色仿佛一下子跌入万花筒里,顿时眼花缭乱,既感到好奇与满足,也滋生了虚荣与贪婪。

       应该说,在广州分行工作的两年里,云五色还算本分老实,干活也勤快。可时间一长,看到有钱人过着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的生活,他的心里就失去了平衡,幻想有一天也能挤入富人的圈子。

       随着这个愿望越来越强烈,他居然干出一件差点气死老猎人的事儿。一天夜里,他利用职务之便,盗走了分行三百两银子,还拐跑了广州富商大耳窿的小妾柳望月。

       因丟失的钱财不多,又碍着老猎人的面子,蒋玉衡并没有报官,权当是一种对老猎人报恩的馈赠。而大耳窿怕家丑外扬,也是暗里查访,不敢声张。

       案发后,云五色即使天生有一个虎胆,也是不敢在广州停留片刻的,官府缉捕且不说,若是被黑道出身的大耳窿逮个正着,怎样的死法?他无法想象。所以,按事先拟好的逃跑线路,他携着柳望月潜回广州湾。

       此时,法国殖民当局在广州湾立足未稳,治安相当混乱,大量作奸犯科的不法之徒,杀人越货的汪洋大盗为了躲过官府追捕,纷纷逃入法租界隐藏,逍遥法外。

       这个让云五色挺而走险的柳望月,年仅二十,生得杏眼含春,楚楚动人。她原是船上一名雏妓,被大耳窿看中,将她赎出来,不但给她买了一座二进式四合院,还雇佣了一个老妈子和一个小丫环,名为伺候,实是暗里监视。

       大耳窿年事不算高,仅是五旬有余,娶了一妻三妾,若是别人,已是安享天伦之乐。可他并不满足,经常在外面寻花问柳,偎红倚翠,因放纵过度,身体早就被酒色掏空,故他虽然宠爱柳望月,但精力毕竟有限,难以应付这个新纳的小妾。渐渐地,他以商务繁忙等理由搪塞,甚至逃避,有时隔数日才过来小宿,以至后院起火,赔了小妾又破财。

       按理说,柳望月住的房子虽然不是侯门似海,却也是庭院深深,前院由下人居住,看家护院,前院和后院之间还有一墙相隔,中间有一个垂花门,闲人免进,下人非唤不能入。

       象这样的深宅大院,云五色如何拐跑柳望月呢?

       怪就怪商行分行的宅院里栽有一株荔枝树,当初蒋玉衡买下这座老宅院时,风水先生说此树有灵气,能招财聚宝,所以没有锯掉。据传它有着几百年的历史了,姿态婆娑,不少枝条长出围墙之外,其中一根比较粗壮的斜枝,跨越小巷,伸入大耳窿的后院,从巷口往巷里望去,如同一座拱桥,给小巷添上几分阴凉之气。

       一到夏天,果儿密密麻麻,缀满枝头,枝繁叶茂,遮不住成熟,更是藏不住香气,惹得小鸟蹬枝扑腾,叽喳不休。

       一天中午,天气炎热得很,因家里没有男人,柳望月无所顾忌,仅穿肚兜薄裤,手摇团扇,坐在走廊的竹椅上乘凉。无意之间,她一眼瞥见挂在垂枝上的荔枝相当诱人,忍不住地寻来一根长竿,想把荔枝打下来。

       然而,枝条柔软有韧性,且女人没有舞棍挟风的力度,故折腾得香汗淋漓,也打不下一个果儿,气得她跺脚嘟囔。

       也该有一段孽缘,云五色闲来无事,正在树上采摘荔枝,听到那边有动静,就如猿猴般地爬过去。他出身于武学世家,也是一个练家子,虽然不是什么高手,但有点轻功,还学得一手邪门的点穴功夫。

       他悄无声息地爬过那根斜枝,往下一看,顿时惊呆了,差点从树上跌下去,他稳了稳身子,两只贼眼贪婪地在柳望月的身上游移……

       而此时柳望月似乎打累了,失望地弃下长竿,径入厢房,擦完汗,回卧室睡懒觉去了。

       云五色等得脖子酸麻,不见柳望月出来,怕时间长了被别人发觉,引起猜疑,只好退回商行。随后,他暗中向街坊们打听一下,才知道这个绝色的女子是富翁大耳窿新纳的小妾柳望月。

       自从见到柳望月,云五色着了魔似的,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在床上辗转反侧,眼前老是浮现着一种令人陷入非理性亢奋之中的画面:柳望月那凝脂般的肌肤,犹如一根嫩嫩的茭白,还有几乎撑破红肚兜的酥胸,有节奏地跳动…… 

       经不住折磨,受不了诱惑,一个邪恶的念头就蹦了出来,并付诸于行动。

       在一个漆黑的夜里,云五色探知大耳窿不过来陪小妾了,于三更时分,爬上荔枝树,攀过斜枝,用预先准备好的长绳牢牢地绑在斜枝末端,然后,他顺绳而下,潜至卧室门口,侧耳一听,里面传出女人轻微而均匀的鼾声,显然,她已在酣睡之中。

       他从身上摸出尖刀,小心翼翼地插入门缝里,撬开了门闩。

       室内香气如兰,柳望月正睡得香甜,忽然,受到一种轻微的声音惊扰,蓦然有了一点意识,在迷糊之中,她感觉到一个人爬上床,然后压在她身上,使她动弹不得。

       一开始她以为是鬼压床,感到恐惧,待至神志清醒一些,才晓得是怎么回事,顿时,惊得花容失色,枝叶乱颤。

       如果贼人仅是劫色,那无所谓。反正,她不是什么贞女节妇,大不了象在花舫时卖笑那样,给他白嫖一回。问题是现在,她无法判定,贼人劫色后是否杀人灭口?会不会图财害命?

       她曾经沦落风尘,长年和男人打交道,练就了一种特异功能,什么样的男人?不用正眼瞧一瞧,只要嗅一嗅,就有八九不离十的答案。

       根据贼人的气息和动作,她断定他是一个年轻人,而且是一个初出道的毛驴。

       整个融合于一体的过程中,他显得拙笨而狂野,也不乏有怜香惜玉的一方面,因而她感受到,这个贼人对她没有一点恶意,大不了是出于一种饥渴,试图在她的身上得到生理上的满足而已。

       基于这样的判断,柳望月不怎么害怕了,反之,在他的激情渲染之下,她有了一种偷情般的欲望,曲意逢迎了起来。

       “你是谁?胆敢私入民宅,强奸人妇,若是不说,我一喊,你就没命了。”

       骤雨已歇,云五色作贼心虚,准备起身溜之大吉,柳望月似是不甘心让他就这样悄然而去,一把抱住他的大腿,诈唬着。

       因为她料定,这个贼人不是什么采花大盗,必是住在附近的宵小之辈,不然,哪能这么轻车熟路地摸进来?

       “少奶奶若是想喊,早就喊了,何须等到现在?”云五色第一次尝到和女人亲热的滋味,本来就有点不舍离开,被柳望月抱住后,不由心一软,又顺势躺了下来,附着她的耳根,小声应道。

       一听到贼人称自己为少奶奶,这无疑是证实了自己的判断,柳望月佯装恼怒的样子,冷哼道:“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喊了。”

       说罢,她清了一下嗓子喊,可刚说出一个“有”字,就被云五色捂住了嘴巴。

       “少奶奶莫喊,我说就是了。”云五色以为她真的是喊人,不由害怕至极。其实他不知道,这是柳望月的欺诈之术,旨在逼他现出原形,即使他不说,她也不会喊下去的。

       “实不相瞒,我是隔壁商行的伙计,名叫云五色,自从那天在树上见到少奶奶持竿打荔枝的模样,我就食不知味,孤枕难眠,实在是忍受不住,才有此下作。其实,这事也是怨不得我,怪就怪少奶奶那天穿得太单薄了,露肩裸背的,甭说是我,就算是神仙一个,也会起贼心色胆。”

       啊?柳望月一听暗自惊讶,那天打荔枝时她的确是穿着肚兜薄裤,原以为在家里随意一些,但想不到有人在树上偷窥,春光乍泄,以至招徕狂蜂浪蝶。

       “我在家里穿得单薄关你什么事?你占了便宜倒也罢了,却把这事赖在我的身上,难道还是我勾引了你不成?”柳望月恼了,骂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凡事都有个因果,咱俩能在一起,也许是上苍一种冥冥之中的安排。”云五色怕她误会,忙讨好地解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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