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党第二方面军以都安作战为序曲拉开了桂南反攻的序幕。
3月25日,新上任的日军第11军司令官上月良夫中将在柳州召集作战会议,决定以驻南宁的第3师团和驻宜山第13师团,实施南北对进,夹击横亘于南宁至宜山中间的都安,意欲消灭国民党驻守都安的第46军,打通日军第3师团北撤之路。
就在日军集结兵力准备作战时,情报显示国民党第46军主力已经撤离都安、隆山一带,转移到都阳山脉以西的东兰、巴马等地休整,仅留下第188和第175师各一部约两个团驻守原防。
既然无法消灭敌人的主力,日军第13师团认为没有发起进攻的必要,但军部基于之后撤退作战的安全考虑,驳回了该师团的请求。
因内部意见不统一,拖至4月16日,日军才实施这次军事进攻的计划。第13师团从宜山、河池往南挤压,第3师团由南宁、武鸣向北推进,以钳形攻势,合围都安。
与此同时,日军两个师团分别派遣几个便衣挺进队,秘密向指定地点穿插,企图偷袭,以策应师团主力作战。
重兵压境,国民党第46军并没有横刀立马拒敌,而是刁滑得如同泥鳅,仿效八路军和日军开展游击战,伏击、侧击、尾击等,在地方自卫队的配合下,打得日军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作战数天,日军两个师团虽然占领了都安、隆山,但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新上任的日军第11军司令官笠原幸雄中将见到部队被对手牵着鼻子团团转,知道这样折腾下去,只能越陷越深。为了及时止损,他结束了都安作战,命令第13师团撤回宜山,第3师团退回南宁。
收复都安之后,张发奎命令第46和第64军主力越过都阳山脉,向邕柳公路挺进,以期收复南宁,并以两个突击营切断邕龙公路,配合主力行动。
5月中旬,第156师第466团挺进南宁郊区,派遣便衣队混入城里潜伏,以策应部队攻城南宁市区。
22日,第175师第524团在当地自卫队的配合下开始攻打宾阳,与守敌步兵第6联队第2大队一直激战了四天。
为了阻滞中国军队反攻步伐,日军第3师团长辰已容一命令步兵第6联队向大化进攻,牵制中国军队,掩护师团主力向湖南撤退。
30日,日军步兵第6联队主力从正面向那马、大化发起进攻。同时,派遣一支便衣挺进队,从大化县和果德县中间穿插过去,迂回到中国军队后方,配合联队主力作战。
桂平一役,雷天麒预备团伤亡过半,撤退后,他们随大部队到果德县休整。张发奎体恤预备团官兵作战勇敢,素质较高,遂将它缩编为司令部直属突击一营,受训两个多月,教官都是在欧洲战场有着突击作战经验的美国人。
整个营辖三个连,两个步兵连,一个输送连。每个连辖四个排,三个作战排,一个弹药排。每个作战排配有三挺轻机枪、六个掷弹筒、十八支自动步枪、一门火战炮、一支战防枪,一部电台,营连之间有近距离通话机联络。
排级以上军官除了佩带短枪,还配有一把冲锋枪,弹药充足,足够全营发起突击21个小时所用。
突击营的官佐包括雷天麒在内,均为降级使用,雷天麒任营长,虎啸月为副营长,洪流为一连连长,江鸿为二连连长,徐杰为输送连连长。
本来,张发奎拟为每个师组建一个突击营,但蒋介石为了将美械装备留给自己的嫡系部队,仅批准第二方面军组建两个突击营,名义上分别归属于第64军和第46军,可实际上由张发奎亲自指挥。
预备团蜕化为突击一营,曾经五次奉令在邕龙公路打破袭战,给日军造成很大的威胁。这次和日军便衣挺进队打了一个遭遇战,纯属是一种偶然。
日军便衣挺进队是第6联队第3大队的主力,两个中队和一个机关枪小队,拥有甲种作战部队的火力配备,重武器占有绝对优势。
辰已容一之所以让日军第6联队断后,是因为这支部队作战十分凶悍,中日正面战场几乎所有的大会战都有着它的影子。
张发奎不明敌情,对突击一营的期望值很高,以为这支全式美械装备的部队,完全可以击溃这股企图偷袭的日军便衣挺进队。未曾想,激战了半天,突击一营居然落于下风,转攻为守。
幸亏通讯设备比较先进,张发奎及时掌握战场动态,急调175师向迁江方面迂回拦截、合围,并派出突击二营,切退敌人的退路。
日军便衣挺进队退路受阻,第6联队主力由四辆重坦克开路,火速调头驰援。
按《租借法案》,美国给中国军队提供1268挺反坦克用的战防枪,国民政府拨651挺给远征军,剩下的分配给第一、第三、第四、第九战区。
其实,这些战防枪是从欧洲战场上淘汰下来的武器,打轻型坦克还算可以,却无法穿透重坦克的厚甲,仅是一种摆设。
由于175师缺少反坦克武器,面对着敌人的疯狂反扑,苦撑一夜,仍被日军逃遁而去。
中国军队步步紧逼,日军第6联队和独立步兵第94大队奉命向迁江、上林方向北撤退,第22师团尚留南宁之余部则奉命撤向越南。
为了策应南宁方面作战,张发奎命令第175师向上林、宾阳、迁江出击;第62军进袭越南高平方向之敌。
25日,第64军所属第156、第159两师发起进攻,控制了南宁外围多处要点,次日攻入城郊。
傍晚,日军独立步兵第94大队见势不妙,放弃南宁,撤至昆仑关,途中遭到第159师和第175师各一部围攻,无法脱身。直到29日,步兵第6联队第2大队主力前来援救,方才突围至宾阳。第175师主力紧追不舍,攻入宾阳,守敌被迫弃城北逃。
175师主力急行军绕至敌后,抢先控制了迁江附近的红水河渡口,堵住了从宾阳逃出的两个日军步兵大队的去路。
时值恶劣天气,大雨倾盆,河水暴涨。宾阳逃敌慌不择路,强渡红水河,但遭到175师围追堵截,盟军飞机轰炸,岸上、河里,丢下四百多具死尸,后在日军第6联队增援下,死战得脱。
第二方面军强势反攻,西江流域各县自卫队纷起响应,配合主力追杀日军第22师团,先后收复了武宣、贵县、象县、平南等地。
南宁守敌沿邕龙公路向西撤退,第64军光复南宁后,兵分两路,追击逃敌。
156师于5月31日进入绥渌,先后攻克明江、宁明,随后攻入南疆要地镇南关,切断日军一部退路,日第22师第84联队从越南北部过来增援,重占镇南关。156师466团与之激战竟日,日军退入越南。
随着159师光复东兴、芒街,宣告桂南之敌全部被第二方面军驱逐于国境之外。
为策应第64军作战,第62军于6月初由靖西攻入越南,攻克重庆府,重创日军第21师团所属步兵第62联队,几乎全歼敌第3大队,迫使该联队暂时中止对越的围剿,将战线重新稳定在国境线上。
桂柳大反攻,史称中国正面战场的一次大捷,由于日军主动撤退,中国军队在收复国土的过程中,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恶战,有的城市甚至兵不血刃,唾手可得,因而有人称为“跟进式大反攻”。
不过,在这一次战役中国军队以伤亡7824人的代价,歼敌13612人,不算是大捷,也算是为桂柳会战大溃败挽回了一点面子。
为了扩大战果,第46军配合第三方面军收复柳州后,执行中国最高统帅部关于“雷字第一号作战”的命令,从陆川、郁林向廉江挺进,新编第19师担任主攻,第188师派出一部两家滩、良垌、新安圩方面警戒,掩护新编第19师左翼。
在此之前,张发奎将突击一营和突击二营编为突击纵队,潜入廉江活动,和雷州独立挺进支队第一团会合,作战任务是搔扰或偷袭日军,配合主力部队反攻,光复雷州半岛。
6月28日,留守徐闻的日军撤回海口。叶正绿从一个伪军兄弟那里得到这一情报,告知雷鸣,雷鸣当机立断,抢在陈桐之前攻入县城,缴了伪军的枪械,释放被日军关押在监狱里的共产党人、抗日志士和无辜群众。
陈桐闻知,率部匆匆赶过来,想接收县城,但雷鸣将之拒于城外,理由是部队正在清剿日伪残余,为了避免误伤,整个县城已经戒严,闲杂人员不准进出。
陈桐是少将,无论资历或军衔,都比雷鸣高,而且他是徐闻县长,有国民政府的印信,接收县城可谓名正言顺。即使县城是雷鸣打下来的,也要恭请他这个县太爷回衙才是正理,
而雷鸣以戒严为理由赏给他一个闭门羹,显然是一种藐视政府的行为。如果是别的部队,他就发起攻城了,但雷鸣的部队是一只连日本人都感到害怕的猛虎,他敢惹吗?
气急败坏也好,恼羞成怒也罢,陈桐无计可施,只好走上诉程序。张发奎执掌帅印多年,驭将有方,他既不偏袒一方,也不各打五十大板,而是装出不知情般地行走公文式,首先嘉奖了雷鸣一番,然后命令二团西进遂溪,牵制日军,以策应大部队南下。
徐闻是一个穷县,日军撤退时将掠到的财物都运去海口了,所留下的仅有一些汉奸的私人财产和伪军的武器装备。
雷鸣接到张发奎的电令,见好就收,和陈桐举行了交接仪式,率部退出县城。
为了敷衍张发奎,雷鸣让朱厚爵率二营先行,移师至后步岭,和先遣营会合,但以休整的理由,暂不挺进遂溪。
雷鸣和一营留在徐西地区的理由更为堂皇,让张发奎不敢吭声,因为美军已经派人过来徐闻,准备接走那四名被救的机组人员。
理由搪塞的背后,还隐藏着雷鸣深深的焦虑与不安,史简过海四个多月了,一点音讯都没有。
当时,军统交通站负责人告诉何麟书说,史简等人已经从临高角安全登陆,雷鸣听后,大为心安,并满怀信心地等待着,因为他相信史简的办事能力。
可时间一长,他不由变得忧心忡忡,生怕史简等人有了意外的变故,但天堑难以逾越,除了干着急,也只能是望海而叹的份儿。
“军统那帮人阴险毒辣,什么事都会干得出来,我怀疑史大哥被他们出卖了。”
一听雷鸣提起史简,何一荷就急得鼻子直酸,在她的预感中,这个兄长肯定是出事了。
“军统交通站并不晓得史大哥的真正身份,出卖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雷鸣不认可她的说法。
“还有一种可能是遇上鬼子下乡扫荡,凭史大哥的脾气,见到鬼子兽行,他不会不管的。若是打起来,岂不是凶多吉少?”何一荷又做出一种假设。
雷鸣一听,心头一颤,这正是他最担心的事儿,虽然出发前,他一再叮嘱史简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学会克制,完成任务是重中之重,必须坚决执行。然而,叮嘱归叮嘱,有谁能保证他的老毛病不犯呢?
“趁着鬼子兵力收缩,防守相对空虚,咱们派人过去寻找史大哥,我料定,他如果没事,必是回到老家打游击。”何一荷见雷鸣无语,建议道。
她不知道史简回去琼崖的真正目的,以为他报仇心切,雷鸣拗不过,才做出这样的安排。既然如此,那么,只要派人去他的老家儒显村,就能打听到他的消息。
“派人容易,过海难呵,听说徐西有一个老船工进出琼崖如入无人之境,从未被日伪军抓捕过,被人称为‘巡海夜叉’。因为琼雷两地的日伪军都在缉捕他,所以他行踪不定,隐藏极深。前两天,我派庞营长外出寻访了,但不知结果如何?”雷鸣叹一口气道。
“庞营长是本地人,在这里剿匪多年,哪个旮旯他不知道的?不说是人,就是一只藏起来的野猫子,他也能找到的。”何一荷眼睛一亮。
“很难说,若果他躲在琼崖,庞营长就找不到了。”雷鸣不无担忧地应道。
是呵,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何一荷一听,明眸顿时暗淡下来,心里祈祷了一次又一次,一是祈祷史简等吉人自有天相,二则祈祷庞大良能尽快找到“巡海夜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