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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山花烂漫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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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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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土》连载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夺隘而出

       摆脱日军的追击,到了儒万山,土匪用黑布条蒙住李凝霜等人的眼睛,分别捆绑在竹制的担架上,抬着入山。

       李凝霜从担架的巅簸频率和倾斜度上判断,这是一条连神仙都难以行走的羊肠鸟道,攀藤揽葛,险峻异常。

       回到匪窝,已是戌时,吴以珍吩咐厨子宰猪宰羊,一则为李凝霜接风洗尘,二则犒劳下山的兄弟。

       今天运气真好,不但缴获到日军一批枪支弹药,而且救了吴仕伶的手下,所以,他显得特别开心,嘴角眼眉都是笑。

       聚义厅里两侧的沙盆上,一丈远插一支火把,把整个厅照得通明。这种火把不同于松明子,是用葵叶扎制而成,涂上植物油,耐燃少烟。在琼崖,葵叶遍地都是,是大自然赐给穷苦人家照明的原料。

       沐浴后的李凝霜换上三姨太蔡辰滢的绸质旗袍,前凸后翘,犹如一枝出水芙蓉,显得妩媚动人。

       吴以珍和蔡辰滢并肩坐于主位的虎皮大椅上,东西两侧分别坐着土匪头目和李凝霜等人,其他土匪在外面操场喝酒猜拳,吆五喝六。

       李凝霜酒量很大,席间给吴以珍敬酒时,不时地抛过媚眼,寻求和他眼神上的接触和交流。

       吴以珍虽是一个好色之徒,但形骸不放浪,不善于从语言、表情或动作上勾诱,属于霸王硬上弓的那种粗鲁的货色。

       他在江湖上混了半生,能够占山为王,智商多少有些过人之处,自忖她是一个堂堂国军少校,身份高贵且姿色甚美,吴仕伶不是柳下惠,岂会放过这个尤物?哪个猫儿不吃腥,哪个蚂蚁不附膻?尤其是兵荒马乱之时,在深山老林里打游击,耐不住性饥渴,连母山猪都会上的。

       奇怪的是,她为啥随部队挺进琼西北送死?唯一的解释是她不顺从而惹恼了吴仕伶,可看她谄媚逢迎的骚样又不像。还有,即使她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也不至于一见面就撩逗男人,何况他是一个既丑又老的臭土匪,图啥?

       这一夜,吴以珍失眠了,平时借着醉意,在蔡辰滢的身上发泄兽欲后,就象一头死猪一样歪在一边,鼾声如雷。今夜却是例外,他辗转反侧,老是睡不着。

       “咱们下山杀死了二三十个鬼子,缴获了这么多枪支弹药。鬼子会不会找咱们算帐?听说鬼子的报复是疯狂的,若是村民杀死一个鬼子,他们就血洗了这个村,连老人小孩都不放过。”

       蔡辰滢也是不合眼,有点担惊受怕的样子。

      “不会,咱们只是路过那里捡个便宜,鬼子不会知道的,这帐若算就算在挺进大队的头上。退一步来讲,即使鬼子知道,也奈何不了咱们,这几年他们剿过儒万山多少次了,连老子的汗毛都捞不着。”吴以珍安慰着她。

       “李凝霜这丫头看起来怯怯懦懦的,想不到是个狠角色,竟带着一群大老爷们和鬼子拼命,想想挺吓人的,听说她还杀了两个鬼子。” 

       “兔子逼急了会咬人,换是你为了求生,也会和鬼子拼命的,说不准比她还狠。” 

      “我连鸡都不敢杀,哪敢杀人?我说这些,意思是提醒你离她远一点,别老是贼眼往她身上瞟,好象不见过女人似的。她身上有的东西老娘都有,美一点丑一点,吹灭了灯,还不是一个鸟样。”

      “你别老是往歪里想,我这般讨好她,是为了巴结吴仕伶吴将军,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懂吗?”

      “你若能这样想,我就安心了,按目前的处境,改邪归正谋个前程比什么都重要,共产党这边咱们不想投靠了,而杨开东那边咱们又不敢投奔。现在天赐良机,得遇吴将军的部队,你要上下打点一下才行。”

       “这个必须的,好在这些年攒了一些家当,打点不是问题。”

       两人絮絮叨叨,夜话一宿,窗外有了熹微的晨光,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与吴以珍一样,李凝霜也是没有一点睡意,这些年她跟随吴仕伶在琼东打游击,斗争生活虽说艰苦,但还能在村寨里寻个祠堂或寺庙入宿。

       自从随挺进大队入了琼西北,不是钻山洞就是睡茅寮,尤其是土匪的茅寮,低矮潮湿,如同狗窝,她猫着腰儿进去,霉气扑鼻,几欲作呕。

       她不明白,山里有的是树木、石头、竹子、茅草等,何至于造出这样的茅寮?

      其实,她不知道,吴以珍贼得很,怕寨子被日军飞机侦知,遭到轰炸,所以,他命令手下将过去井然有序的四合院式的茅寮改为现在这个样子。

       没方法,屈居匪窝,她只能将就了,和衣躺在竹床上,思考着如何和吴以珍谈判的策略。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她打着呵欠钻出茅寮,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伸了一个懒腰,虽说困乏得很,可也有点“择一处静谧 享一时悠闲”的感觉。

       这时,韩童过来了,两人边走边谈,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是在偷窥匪窝。    

       一座座茅寮,分布在斜坡的岩石丛林间,杂乱无章,或隐或现。居高而望,似是茅草覆盖,没有山寨的样子。

       低洼之地,有一口数十亩大的水塘,浅水处,长着莲叶和杂草,不时有小鸟扑腾而起。四周岸地,荆棘从石缝中长出,簕竹老榕遮天蔽日。

       两人兜来逛去,居然找不到一条通向外界的路,似乎山寨与世隔绝。不过,凭着锐利的眼睛,李凝霜发现一些隐蔽的地方藏着土匪的暗哨,显然,这些监视点就是出入口,寨里寨外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匪窝藏在这里,不说鬼子,就是阎王爷也找不到。风闻儒万山土匪数百,刚才我去看了他们的灶台大锅等,粗略估计,不过是百多人。”

       韩童不愧是搞情报工作的,观察入微,从盆盆罐罐就能估算出土匪的人数。

      “狡兔三窟,这里应是土匪主窝,吴大当家不是一只笨鸟,绝不会单设一寨,估计周边还有副寨。”

       李凝霜看问题看得很透切,吴以珍的确是在周边设了两个副寨,如同带刀侍卫,拱守着老窝。

      “昨天鬼子仿佛是从地下冒出来的鬼魂,按咱们所得到的情报,周边哪有这么多的鬼子,难道咱们行了狗屎运遇上鬼子大扫荡?”韩童心有余悸地道

      “不是什么大扫荡,日军诡计多端,以高玉堂为诱饵,企图一举消灭咱们。谷道口北的日军不进不退,当时我就有所怀疑。” 

      “若是如此,部队主力就凶多吉少了。要不,咱们今天就下山,回营探探情况,这里是匪窝,不宜久留。” 

      “唉,但愿吉人自有天相,部队化险为夷。” 李凝霜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夜里想打个盹都打不了,我何尝不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昨天一场恶战,活命的兄弟几乎都挂了彩,他们需要在这里养伤恢复元气。再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如果吴大当家不肯放行,咱们就没有法子下山。”

       韩童想想是个理儿,一时默不作声。其实,他心里还有一个疑惑,因见李凝霜忧心忡忡的样子而不敢说出来。

       应该承认,李凝霜分析敌情是有道理的,这次日军雷霆打击火力全开,有可能是为消灭挺进大队而来。可问题是,抗日武装遍地都是,一个仅有两百人的国军挺进队,不过是混入琼西北的一条泥鳅,掀不起什么风浪,日军何至于如此兴师动众?

       这事的确是蹊跷,但并不似韩童想象中那么复杂,问题出在一个人的身上,这个人就是高玉堂。他深谙马鞍岭地形复杂而险要,自己这点兵力难以剿灭史简的挺进大队,为了鼓动日军出兵,谎报军情,称李克之部潜入马鞍岭,剑指海府地区。

       此时日军虽然是日落西山,驻守琼崖的兵力减少,但军事布署还是比较周密的,北边海府地区驻有第十五警备队,南部三亚驻有第十六警备队,西部东方北黎地区驻有横须贺镇守府第四特别陆战队,东部嘉积驻有舞鹤镇守府第一特别陆战队和佐世保镇守府第八特别陆战队。

       每个警备队或陆战队的兵力相当于一个旅团,包括警察部队和伪军有近两万多人的作战部队。从战略意图上看,日军主要控制北部湾和南海,防御盟军在琼崖登陆。

       驻守琼北的第十五警备队司令官是土井直治少将,下辖三个大队,大队长分别是岛峰次,吉田喜一,晚美实。

       自1941年土井直治执掌第十五警备队帅印以来,一直视抗日独立总队为肉中钉眼中刺,集中兵力,不断地对琼文地区进行大规模的“扫荡”,实行惨无人道的“三光”政策,妄图彻底地消灭这支共产党领导下的抗日武装力量。

       然而,不管日军采取“扫荡”的军事行动抑或推行“蚕食”的政治策略,都是告之失败。几年来,抗日独立总队日益发展壮大,尤其是吴克之的第一支队,骋驰琼北,让日伪军闻风丧胆,惶惶不可终日。

       土井直治对吴克之这个“吞日神兽”既恨又怕,一听说吴克之部挺进马鞍岭,如梗在喉,欲拔之为快。但老奸巨猾的他,深知对手特长打“麻雀战”,忽东忽西,忽聚忽散,或短促突击,或速战速决。假如正面讨伐,他们宛如一群麻雀,枪一响,就飞得无影无踪。

       若想消灭吴克之部,就要张开一张大网,再撒上一些谷物诱惑,这些谷物就是高玉堂的部队。当然,为了不让高玉堂起疑心,他派出了苍介小队,与其说是配合伪军作战,倒不如说是火线侦察,然后通过电台,将锁定的目标反馈给日军的合围部队。

       苍介小队不入谷道口增援伪军

坐山观虎斗,一则是想让伪军消耗挺进大队的战斗力,另则扼守谷道口北,等待日军主力完成合围之势。

       史简等人的眼光仅是盯着高玉堂这一路的敌人,一心想打个胜仗以壮军威,却不晓得土井直治已经张开大网,暗里派出吉田喜一大队,以小队为作战单位,分为十二路迂回包抄双池岭。

       危险步步逼近,所幸的是高玉堂部的战斗力比土井直治预估的还糟糕得多,未待日军围得严实就报销了,以至土井直治全歼挺进大队的军事计划受挫。

       挺进大队主力翻过西岭,与蜂拥而来的日军相遇,双方接上火,互有伤亡。史简见日军来势汹汹,不敢恋战,率部边打边撤,退回岭上,意欲从谷道南撤退。

       而在这时,郑关耳得知谷道南有敌情,又听见西岭那边响起激烈的枪炮声,料定被日军四面包围了,当机立断,率部奔上西岭,和史简合兵一处。

      “如果东南北的鬼子合拢过来,咱们就完犊子了,趁岭下鬼子立足未稳,杀开一条生路。”

      史简意识到危险迫在眉睫,不容和郑关耳商量,组织火力于两侧掩护,果断地率部杀下岭去。

       正如史简所料,这一路日军长途奔袭,赶到西岭已是疲劳不堪,来不及构筑工事和布置火力,就被挺进大队冲乱了阵脚。

       刚才挺进大队边打边撤,日军就边打边追,想抢占西岭,将挺进大队逼入谷道。但日军没想到,挺进大队居然来个逆袭,转守反攻,一时措手不及,只得拼命拦截。

       论实力,日军占有绝对优势,可挺进大队也不弱,刚刚缴获了一个伪军中队的装器装备,火力大大增强。况且,居高临下,势如破竹。

       日军抵挡不住,退至山脚下扼守隘口,等待另三面日军杀过来。挺进大队没有了地利,冲锋几次都被日军打退,尤其是隘口斜对面的山坡上,一挺重机枪吐着火焰,给部队造成很大的伤亡。

       特务队虽然缴获了伪军一门迫击炮,但没有炮手,史简急得抓耳挠腮,无计可施。

       就在这个危险关头,听到一阵爆炸声,火光腾起,日军机枪哑了,显然是有人在日军背后偷袭。

       机不可失,史简顾不得细辨,以为是李凝霜率三中队过来接应,遂率部掩杀过去。

       两面受敌,日军守不住隘口,仓惶向北而退。

       部队冲过隘口,史简才知道给自己解围的是琼山县抗日民主政府二区的短枪队。

       原来,二区得到情报,以为日军又来“大扫荡”,紧急通知各乡村自卫队组织群众坚壁清野,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区长姚仁丰带领短枪队两个班一路跟踪,暗中侦察日军动向,以便配合区属武装伺机骚扰、偷袭日军。

       然而,日军这次兵分数路,并不是为“扫荡”而来,而是包抄双池岭。为此,姚仁丰心里暗暗纳罕,双池岭究竟藏有什么“吞日神兽”?让日军害怕得如此大动干戈。

       据他所知,这一带没有自己的部队,若是国军,高玉堂的伪军和日军苍介小队就能将他们打得屁滚尿流。

       不管怎样,都要弄清楚个中原因,万一真的是自己的部队呢。姚仁丰不敢大意,率队尾随着这股日军来到西岭。

       这一跟踪不要紧,一看却让他大跌眼镜,被日军包围在双池岭的竟然是一群国军,他们拼打凶猛,杀得日军败下阵来退守隘口,只可惜,在日军火力的封锁下,他们几次冲锋告败,无法突围。

       既然是一支敢于和鬼子拼命的部队,就算是国共不合作,也要拔刀相助,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胞死在日寇的枪口下。

       短枪队,也叫手枪队,作为区属武装,武器自是简陋,手枪型号非常纷杂,有驳壳枪、撸子、短铳或者缴获日军的王八盒子等,有效射程都在50米左右,驳壳枪好一点,但仅有几支。不过,每个队员都有一两颗手榴弹。

       硬拼是不行的,姚仁丰和队员们借着灌木丛、岩石和野草杂树掩护,悄无声息地从背后靠近日军,发起突然袭击。

       近距离之下,二三十颗手榴弹砸过去,如冰雹从天而降,炸得日军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整个隘口硝烟弥漫,趁着这个机会,挺进大队如旋风掩杀过来,一举夺得隘口,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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