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岗村,是一个小山村,靠近古官道,离广州湾仅二十多公里,是金蛟出道时,和周飞、孔方正歃血为盟之地,走私贩毒,剽劫商旅,杀人越货。
他赚到钱后,在螺岗村后的一片竹林里修筑了一座二层法式骑楼,取名为“金地公馆”,名为供他休闲之所,实则上是一个私藏军火、毒品的仓库,一年四季,均有人把守,若有动静,则向山里转移赃物。
日军占领遂溪后,因兵力不足,仅是在县城、乌蛇岭、风廊岭、马头岭、狮子岭、东营岭头等战略要地和重要镇圩驻兵扎营,大部分地区则由挺进支队和其他抗日武装控制。
为了抢占地盘,金蛟派一个中队扼守螺岗岭,控制古官道以北地区。
第二天,周家仆人见少奶奶和保镖们一天一夜不归,意识到出事了,赶紧上牛乸岭向金蛟报案。
金蛟一听,佯装紧张,亲自带兵去笔架岭搜索,结果,只是发现三个保镖的尸体,而不见侯山花。他装模作样地勘察小半天,最后,命仵作做了现场记录了事。
周飞闻知家里出事,异常焦急,在电报里恳求金蛟早日破此案,擒杀歹徒,救回侯山花。金蛟满口答应,过了一月有余,以“兵荒马乱,悍匪狡诈,疑似是日本人所为”的理由进行搪塞,周飞一听,顿时泄了气,自认倒霉。
这一出“贼叫捉贼”的伎俩似乎没有一点痕迹,但金蛟并不知道,在警卫班埋伏地点不远处的草丛里,还藏着一个猎人,他叫李果,在山顶兜转一圈,一无所获,正想下山时,见到一伙蒙面人上山,他一惊,忙躲入茂密的大草丛中,大气都不敢出。
从他们的对话中可以听出来,他们不是什么土匪,而是挺进支队的人。
时近晌午,爆豆般的枪声响起,他轻拨草丛,从缝隙中看得一清二楚,这伙蒙面人打死侯山花的保镖后,搜去尸体上的财物与枪支,带着侯山花扬长而去。
他经常给周家送山货,自然认得周家这个美如天仙的少奶奶,可他不明白,她为何和这伙人串通一气?杀害了自己的保镖。
有一次,他去螺岗村表弟家里作客,酒桌上闲聊,说起此事,这个在金蛟豪宅里当护院的表弟,才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并叮嘱他保密,免得祸从口出。
猎人居不定所,这一次李果在笔架山遇上徐杰等人,三杯下酒,经不住徐杰的套问,他就说漏了嘴,把金蛟霸占义嫂的事捅了出来。
徐杰闻之暗喜,听李果说话吞吞吐吐,知他有所保留,为了套取金蛟的行踪,便把队员们打的猎物送给李果,尽是一些比较珍贵的动物。
李果本是贪婪之人,见物眼开,有问必答,把自己所知道的,如竹筒倒绿豆,都抖了出来。当然,他绝对想不到,徐杰等人是索命判官,正在勾金蛟的魂。
螺岗岭分为南北两峰,海拔两百多米,是雷州半岛最高的山岭。周围古木参天,村庄疏落。
它南面几里远的地方即是螺岗村,是一个千多人的古村落,因靠近官道驿站,很少有贼人搔扰。
这里的荒野上、乡路旁,长满了生命力顽强的狗尾草。
次之是地涌金莲,是佛教“五树六花”之一,有“佛教圣花”之誉。传说佛祖出世时,每走一步,足下都会生长出金灿灿的地涌金莲,因而在佛经中,地涌金莲为寺院种植物,是善良和惩恶的象征。
李果表弟名叫程秀山,其父程心武是一名武师,金蛟几个人年轻时在官道剽劫商旅,遭到官军追捕,被程心武所救。
金蛟发迹后,感念程心武的救命之恩,给他造了一座四合大院,并将程秀山纳于门下,带着一群打手,看守螺岗的豪宅,薪酬丰厚。
徐杰等人扮成挺进支队的人,大摇大摆地开入螺岗村,按着李果的描述,很快地找到程秀山的家。
因程秀山是金蛟的心腹,家里经常有官军,所以,徐杰等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村民们的怀疑。
正象李果所说,程秀山白天在家,夜里才到金地公馆值勤。
一见官军上门,程秀山殷勤地接待,沏上热茶伺候,待寒喧一番,发觉情况不妙时,他和家人已被来人牢牢地控制了。
“明人不说暗话,我们是金蛟拜把子兄弟周飞支队长的手下,经过调查,金蛟派人冒充山匪,劫走五少奶奶,藏匿于此地。”徐杰亮出假身份诈他。
“纯属造谣,没有此事。”程秀山警觉,一口否认。
“兄弟,咱俩之间没有恩怨,只要你配合一下,我就不为难你。否则,想后悔都来不及。要知道,我手下这群兄弟,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货色。”徐杰脸一沉,拿出狠话吓唬他。
程秀山是一个练家子,一眼就能看出这群人个个身手不凡,至于是否象此人所说,他无法判断,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大凡投靠日军的人,不是凶神,就是恶煞。不然,他们绝对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闯进金蛟的地盘悍然挑衅。
想到这里,他不由地害怕起来,呐呐地问:“怎样配合?你说。”
“很简单,你只须说出金蛟的行踪即可,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跟他交涉五姨太的事,以便回去交差是不是?”徐杰说得很轻松,没有一点寻仇的样子。
程秀山见他对金蛟似乎没有太大的恶意,为了自己和家人的安全,不敢耍滑头,只好如实地交代道:“过去金司令很少回来这里居住,自从得到五少奶奶后,他几乎是每天都呆在公馆里陪着五少奶奶,很少外出。”
“他今天夜里在公馆吗?”徐杰问。
“在,如果他外出,就通知我们回公馆值勤了。”程秀山用肯定的口吻应道。
接下来,徐杰问了公馆的警卫人数和明暗火力点,结果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想不到公馆居然不设防,原因是五少奶奶有了身孕,金蛟怕人多嘈杂,引起她的作息紊乱,影响到胎儿,便教闲余人员撤出公馆,只留下几个丫环和老妈子。
当然,公馆外围的竹林尤其是村外的一面,都布置了警戒,警卫班负责防御竹林南面,一旦有外敌入侵,即予阻击,螺岗岭中队闻到警报,会快速过来增援。竹林的里面,因背倚村庄,防守就松懈了,仅由程秀山的手下轮流巡逻,以防村里有人觊觎。
一家人在徐杰手里当人质,程秀山不得不充当“内鬼”。至四更天,徐杰带着五个队员随程秀山入竹林,另五个队员看守程秀山一家子,若有紧急情况,就从外面杀进去,接应徐杰等人出来。
几个人目标小,在程秀山的带路下,避开巡逻队,蹑手蹑脚地摸到公馆附近。
徐杰冷不防地用枪托猛击程秀山后脑勺一下,把他打晕,做出偷袭的假象,为的是不让他事后受到连累。
金地公馆是一座钢筋混凝土建筑的法式骑楼,上楼下廊,外形丰富而独特,整体厚重,在清新而亮丽的轻盈中优雅地散发出来一种贵族的气息。
潜至楼下,徐杰从腰间皮囊里取出飞爪,摇了几圈,飞爪脱手而出,飞向楼上,精准地勾制廊柱,然后他揪紧绳索用力拉,感觉飞爪勾稳了,嗖嗖几下子,就爬上了二楼,三个队员跟着攀援而上,另二个队员留在下面警戒。
按程秀山所说,金蛟和侯山花的卧室是在二楼正房,徐杰等人直接破门而入,在几把手电筒的照射下,房间如同白天,一览无余。
正在被窝里酣睡的一对男女,被响声惊醒,男的欲掏那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枪,徐杰纵身扑上,手起刀落,先砍断他的手,顺势一刀左斜削,劈向他的脸门,再单刀直下,斩断他的脖子,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干脆利落。
那女的见此血腥,惊叫一声,晕厥过去。
楼下三个彪形大汉闻到动静,持枪猛冲上楼,守住楼梯口的队员见事出突然,反应快速,手扣扳机就是一梭子,撂倒前面一个,后面的退回拐弯处射击。
“快撤。”徐杰向楼梯下扔下一颗手雷,炸死那两个大汉,然后,带着三个队员抓住飞爪绳索滑下,一行人按原路退出竹林。
枪声和手雷声惊动了程秀山的打手们,可奇怪的是,警卫班那边没有动静,锄奸队得以全身而退。
雷天麒和虎啸月等人得知徐杰等人除掉了金蛟,不禁大喜,为了防止挺进支队投敌,保安四团移至牛乸山附近警戒。
等了多日,不见金营有动静,而是得到金蛟没有死的消息。原来,徐杰那夜杀死的不是金蛟,而是日军广州湾特务队队长孔方正。
世事诡异,这一天,孔方正得知金蛟居于金地公馆,一时心血来潮,便带着小妾过来螺岗散心、叙旧,金蛟闻报,怀疑他受周飞所托,暗里追查侯山花失踪之事。
为示清白,金蛟命警卫班秘密地护送侯山花到螺岗中队的军营临时安置,把金地公馆腾出来让孔方正一行人歇息。
没想到,孔方正这次旧地重游,为金蛟挡去了一场血光之灾,成为刀下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