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你几年了,想不到你居然是军统的人,代号虎鳗是吗?上次皇军围剿龟坪的情报是不是你窃取后发给军统的?”
想不到自己绑架了一个军统特工当皇军的翻译,松下吃惊不小。
“情报是我发出的,但我不是虎鳗。”陈煜如实供认。
“上次围剿雷部的军事计划,我知道瞒不住他们,有意通过电台让他们窃听,目的是想稳住雷部,而我提前一天行动,以为可以一举而灭之,想不到雷鸣大大的狡猾,逃过了皇军的武力征讨,不过,保安四团却是上当了,遭到皇军的重创。”
因薄进平次郎是主审官,陪审的山田被松下揭了短,颇是尴尬,不得不再一次向旅团参谋解释上次失误的原因。
薄进平次郎阴沉着脸,不作任何发应。这件事,如果不是他给镀左近旅团长一个面子,按他的性格,完全可以撤了山田的职务。
“听说你是帝国早稻田大学的高材生,念你在这段时间里为皇军效过力,若能悔过自新,说出虎鳗是谁,我不但既往不咎,而且大大的重用。”
薄进平次郎不理会山田,和颜悦色地劝降着陈煜。
“我只是为自己的国家干了一点力所能及的事儿,没有过错,不需要自新,恰恰相反,悔过自新的应该是你们,要知道,当强盗的人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陈煜义正词严。
“难道你不怕死?”薄进平次郎扬手一枪,打爆了一个军统特工的头,然后吹去枪口的轻烟,看着陈煜的反应。
“蝼蚁尚且贪生,谁不怕死?陈某是一介书生,还懂得什么是忠义气节,赴国难而死,死得其所。”
陈煜脸无惧色,摆出一副引颈就戮的神态。
“既然你不怕死,我就让你生不如死,这里的刑具有几十种,看你的嘴硬还是我的老虎凳硬。”
薄进平次郎狞笑着吩咐狱卒用刑,似乎他不喜欢呆在这个瘆人的地方,甩手就走出牢房。
回到司令部,他对山田和松下道:“别把他往死里整,如果用刑无效,问不出什么,就把他押去涠洲岛。”
“啊?”山田和松下面面相觑,不明白薄进平次郎的意思。
“想杀死他比捏死一个臭虫还容易,可他的死,对咱们于事无补,反而洗去汉奸的罪名,成全了他的忠义。你们也知道,在这里,神仙都听不懂雷州人说的方言,咱们确实是需要这方面的翻译人才。不管这狗是否忠于主人?只要咱们豢养着,它始终是咱们的狗。”
哦,原来如此,山田和松下听后恍然大悟,不得不佩服这个旅团参谋城府沉深,眼光长远。
“那其他人犯如何处理?”松下小心翼翼地问。
“若有归顺的,给他们一点残羹剩饭吃,拒不肯降的,统统死啦死啦的,悬首示众。”薄进平次郎脸现杀机,做出一个“喀嚓”的手势。
三天后,这批被捕的国共特工精英,惨遭日军杀害,无一人叛变。
经过日军一次清剿一次诱捕,国共两党在雷城的谍报系统严重受创,几近瘫痪。
趁着这个机会,薄进平次郎亲自带着128大队和警备一团沿着古官道直取徐城,保安独立大队稍作抵抗就逃之夭夭。而日军并不夺城,虚晃一枪,折身而返,然后兵分三路,一路向东入曲界圩;一路向西入迈陈圩;一路从沿路退至下桥圩,切断古官道。
与此同时,山田率130大队和警备二团至龙门圩,一样是兵分三路,一路从龙门栈道插入调风圩,一路西进入北和圩,中间一路驻守龙门圩。
由于国共两党潜伏在雷城的谍报系统遭到日军严重破坏,再加上日军这次“扫荡”计划在一种极其隐秘的状态下进行,雷鸣的独立营对日军的清剿行动并不知晓,待察觉到情况有异时,日军已经完成合围之势。
首先交上火的是雷经天的一连,对手是日军第130大队第二中队,中队长是诸石岩太郎大尉。
英利圩的西北角是一大片巨大的原始森林,树木绞杀在一起,气生根、攀援根、呼吸根、支持根、板根、附生根,根根发达,长满蕨地衣苔藓,遮天翦日,阴森幽暗,使人仿佛走入侏罗纪世界之中。
藤蔓缠绕,荆刺杂生,蛇兽成群,举步维艰,如此恶劣的自然环境,日伪军望而生畏,不敢冒险而进。
云中鹤一肚子脓水,想出了一个穿越原始森林的方法,命士兵用长柄大刀在前面开路,这招果然奏效,硬生生地劈出一条林间小道,摸到独立营的鼻子下。
营部周围是一片杂草和灌木疯长的山坡,当年土匪为了抗击官军,挖了三道壕沟,每道大约有四公里长,齐腰深,弯弯曲曲,前后都有灌木和杂草遮挡着,站起来能架枪射击,猫下腰来敌人看不见。
雷天麒曾经在徐闻山剿匪多年,对这一带的地形十分熟悉,上次来鹰峰收编雷州抗日第一团时,建议雷鸣将营部设置于此是有战略眼光的,这里地势如同一朵撑开伞的蘑菇,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周围都是莽莽的原始森林,若是守不住,无论敌人从哪一面发起进攻,部队都能从伞面上安全地撤入山林里。
此前,独立营奉特委指示,将二连三连化整为零,组成若干个武工队,奔赴徐闻、海康、遂溪等地,深入农村开展游击战。留守营地的只有一连和四连,五连在雷州湾、北部湾的海面活动。
一连驻守在营地西北角,班底原是雷村的六十名后生,龟坪和龙门栈道两役,已阵亡十余名。鹰峰改编时,雷天麒怕他们报仇心急,抱团杀敌而不顾全大局,便把剩下的四十多名雷村后生拆散,分配到各个连队。
改编后,独立营有了一段时间的休整,队伍不断地发展壮大,每个连队的人数都达到百余人,因武器匮乏,相当一部分士兵使用自带猎枪、单响短枪,或持梭镖,抡钢刀。
不过,二连和三连化整为零打游击去了,不方便带上轻重机枪、迫击炮、掷弹简,所以,营地的火力并不弱。
雷鸣得知日伪军重兵合围英利,意识到自己的处境非常危险,呼叫徐闻保安独立大队增援,但对方以“刚被日军重创,爱莫能助”为理由,拒绝出兵策应。
原本不指望,结果大失所望,而二连三连分散到各地,难以召回,五连远在海面,且行踪不定。
如何撕破敌人的包围圈呢?雷鸣看着桌子上的地图发呆,北面是县城方向,即使能突围出去,恐怕难以摆脱敌人的围追堵截;西面二三十里远的尽头便是大海,无路可逃。南路突围若有保安独立大队接应,里外夹攻,成功的机会最大,但保安独立大队大队长邓锦伦原是土匪出身,为人阴险奸诈,巴望不得日伪军灭了独立营,若是从那里突围出去,他必是乘人之危,落井下石。
看来,只有东面突围这一步棋可走了,那里是五连的活动区域,群众基础好,突围后部队可以直奔东里圩,乘渔民的渔船出海,摆脱日军的追击,说不准五连晓得风声,会上岸接应的。
现在问题是驻扎在调风圩的有日军一个中队,加上伪军,至少有三百多人,而且和龙门、曲界的日伪军互为犄角,所以,无论触及哪一面,另两面的日军就象蟹螯一样钳住自己。
用“蟹有六跪而二螯”这句古语来形容日军的合围之势,一点也为过,而自己的两百多人就是日军螯足下的小虾,想摆掉被吃掉的险境,谈何容易?
正当雷鸣为破解危局而苦苦思索时,西北面突然枪声大作,他大吃一惊,忙过来察看究竟,只见一连正在壕沟里阻击着摸上前的鬼子和伪军,壕沟前的坡地上,撂下了十几具敌人的尸体。
显然,敌人不知道这里有壕沟,更想不到茂密的灌木和丛草后面,有着黑洞洞的枪口,一摸过来就吃了大亏。
有方法了,雷鸣见到鬼子,忽地捕捉到灵感,计上眉头。他知道,这里有三道壕沟,敌人再凶猛,三两天都攻不上来。
回到营部,他命令四连、电台组、后勤人员等,一律换上鬼子的军装,这批衣服是史简的水营在下岚海湾打鬼子汽艇时缴获的,想不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这是干嘛呢?”何一荷一脸懵逼,表示无法理解。
“枪炮齐鸣,敌人必是认为咱们从这里突围出去,很快就围拢过来的,尤其是龙门圩的敌人,估摸着一两个小时就能赶到,你们趁着这一机会,穿过石卵岭,从龙门圩和调风圩的交界混出去,然后绕到调风圩敌人的后面,接应我和一连从那里突围。”
“明白。”何一荷和马化龙恍然大悟,命令战士们穿起鬼子的军装,待化装妥当,他俩带着这支“日军”,急奔而去。
他们走后,雷鸣感觉到轻松多了,自己和一连能否突围出去?还是一个未知数,只要拖住敌人,把敌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这里来,四连就会顺利地跳出敌人的包围圈。
“狗日的鬼子和伪军越打越多,也越来越难打,咱们快顶不住了。”
雷经天一见雷鸣过来就嚷嚷,觉得自己打了一个窝囊仗。
“鬼子已经适应了半岛的环境作战,咱们不能以硬碰硬,撤到第二道壕沟,待他们进入第一道壕沟,咱们来一个天女散花。”雷鸣看到敌人的炮火过于猛烈,果断地命令道。
见对方阵地一片沉寂,诸石岩太郎害怕快到嘴巴的猎物溜走了,忙指挥着日伪军掩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