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战时需要,保安四团编为159师预备团,奉令进入粤北,短期受训后,补充了一些手提机关枪、小型迫击炮等装备后,就随师主力部队进入了广西。
团长雷天麒,副团长虎啸月,参谋长洪流,一营长江鸿,二营长由虎啸月兼任,三营长吴玉润,特务连长徐杰,连级以下的军官基本不变。
罗容村在罗容山脚下,三峰环绕,一水横流,可攻可守,为蒙圩屏障,战略位置十分重要。
欲占罗容山,必夺罗容村。雷天麒和虎啸月虽说是科班出身,也在雷州半岛打过恶仗,在地形勘察方面,却是看不出这个小山村的险象所在,因而落在刘绍武的算计之中。
刘绍武先后毕业于云南讲武学堂第十五期、黄埔军校第六期步科、陆军大学将校班第三期,早年在粤军邓铿部任排长、连长、营长、团长。
1933年起任广东第三区绥靖主任公署秘书,第四路军独立第三、四师中校参谋,第四军军部上校参谋,第四战区兵站总监部第二十分监部上校监察官。
1938年起任国民革命军第六十四军一五五师参谋处长,第六十四军参谋处长。1942年1月授陆军少将,任155师师长,159师师长兼参谋长。
从他的档案上可以看出,他身经百战,文韬武略,是一个主官兼参谋型的军事将领。
虎啸月年轻气盛,以为刘绍武瞧不起预备团,仅是安排一些凑热闹的作战任务。
其实,刘绍武这样的安排是有心计的。他知道,日军混成独立旅团里的每一个中队,都是从各个师团里抽调出来的精锐部队,作战最为凶悍。
第一次和这样的鬼子部队作战,他心里实在是没有一点把握,如果一开始就把师主力部队押上去,打得不好,会遭到同行耻笑,上峰问责,若是打得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是大伤元气,桂南会战时,66军被老蒋取消番号,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基于这些顾虑,他决定让预备团打头阵,一则试探日军虚实,以便摸清日军的作战特点,另则消耗日军兵力,减轻师主力部队的压力。
说一句不好听的话,就是让预备团当炮灰。当然,老谋深算的他,不会让雷天麒和虎啸月轻易察觉到他的意图。
蒙在鼓里的雷天麒和虎啸月,接到作战任务后,趁着夜色的掩护,派出几支小股部队,从不同方向佯攻罗容村。夜里,是试探敌人火力的最佳时间,也容易掩护自己。
真是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日军以民宅、树木、高地、沟沟坎坎等为掩体,用步枪、机枪、掷弹筒,编织成一张严密的火力网,几乎是不留死角,并且每一个火力点都是移动的,配合得非常默契。
“我们被刘师长当猴耍了,这里才是一块难啃的骨头。”雷天麒脸现愁容。
“此话怎说?”虎啸月不明白地问。
“有飞机大炮掩护,师主力部队攻打罗容山并不难,而这里是村庄,飞机炸不得,炮火轰不得,若是强攻,没有掩体,咱们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之下,伤亡将是非常惨重。”
雷天麒望着日军的机枪在夜空里吐着可怕的火舌,不由有点发怵。
“他奶奶的,我还以为姓徐的出于好心照顾咱们预备团,原来是拿咱们当枪使。”虎啸月一听,明白过来,忍不住地骂道。
“事至如此,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拿下罗容村,你带二营埋伏于东山岭,江鸿带一营埋伏于莫告岭,吴玉润带三营埋伏于正面,凌晨五时发起全面进攻。”雷天麒无奈地布置作战任务。
“这里地势虽然比较平缓,但阡陌纵横,沟渠交错,秋后干旱,赤壤千里,咱们以阡陌为掩体,只要加深沟渠的深度,就能变成一条条战壕,这样,可以减少很多伤亡。”
江鸿想起幼时在田野里和伙伴们打泥巴仗,灵机一动,说出一计。
“这主意好是好,只是速度太慢了,我还有一个好方法,部队开过来时,我见到路边有一些废弃的铁油桶,就叫兄弟们捡回来。别小瞧这东西,这可是宝贝疙瘩呢,若是捆在一起,可以架浮桥,扎木筏,若单个使用,就是一个能滚动的坦克,可以挡子弹,掩护尖兵前进。”吴玉润说出自己的想法。
“好哇,你们个个都是鬼精灵,现在离总攻时间还有六个小时,咱们趁着天黑,出其不意地把壕沟挖到鬼子的鼻子下,然后一营和二营于两翼集中火力,天亮后掩护三营正面主攻。”雷天麒听后大喜,赶忙改变作战布署。
这时,洪流带着一个猎人过来说,罗容山脚下有一条秘道可以入村,这条秘道在地图上没有标注,是村民躲避兵祸匪患的一条生路。鬼子入村前,村民们在民团的带领下,坚壁清野,已从这条秘道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这太好了,雷天麒忙命徐杰带着特务连,由猎人当向导,从秘道摸入罗容村,切断山上日军和村里日军的联系。
“既然村里没有老乡,要不要呼叫飞机支援一下,减轻进攻部队的压力。”虎啸月问。
“不用了,那些卷毛碧眼的美国佬视力差,分不出咱们和鬼子,弄不好,炸弹扔在咱们的壕沟里就惨了。
今年6月2日夜,盟军飞机误炸广州湾同乐戏院,死了300多人。”雷天麒语气有点悲怆。
众人不再说什么,各自带着部队连夜进行坑道作业。
凌晨5时,晨光熹微,一阵蜂鸣的声音,由远而近,打破了大地往日的寂静,重峦叠嶂,顿时沸腾起来。
几十架盟军战斗机呼啸而来,盘旋在蒙圩上空,如一群暴雨来临前的蜻蜓,飞来掠去,寻找目标轰炸、扫射,摧毁日军工事和火力点,掩护国军各作战部队发起进攻。
驻守罗容村的鬼子仅有一个加强小队,但他们的防御战术非常强,除了在民宅、树木上布置了阻击手,还在村外的高地上构筑了环形工事,利用山坡下的沟沟坎坎挖了多个散兵坑,拱卫着高地。
散兵坑内的日军依托高地火力掩护,形成第一道防线。
日军的散兵坑都是猫耳洞式样的,同时散兵坑的前边还修有防手榴弹壕。战斗中,敌方投掷的手榴弹很大一部分落在了防弹壕内,只有少数投进了散兵坑,而散兵坑又是猫耳洞式样的,极大程度上削减了敌方手榴弹爆炸和炮火的杀伤力。
武器精良是优势的一方面,他们的长短枪、轻重武器布置得非常合理,不但火力猛,而且打得精准,在弹药充足的情况之下,他们简直是指哪打哪,重机枪和轻机枪的直线火力配合着掷弹筒的曲线火力,组成非常有效的火力网,使敌方付出重大伤亡后,无法逾越,知难而退。
日军以为夜里搔扰的只是国军的小股部队或者是地方民团,故并不在意,待到天明,才知道国军把战壕挖到自己阵地前面,远望之下,自己就象一只昆虫一样,粘在一张蜘蛛网上垂死挣扎,等待着被吃掉的命运。
没有空军支援,没有大炮掩护,一营二营一边集中迫击炮、重机枪、轻机枪于两翼,压制日军高地上的火力,一边根据日军工事的地形,继续掘沟而进。
三营尖刀排滚动着铁油桶,从正面发起进攻。可是吴玉润失算了,铁油桶虽然能挡得了子弹,却挡不住手雷和掷弹筒,鬼子从散坑里冷不防地掷出一颗颗手雷,炸得油桶骨碌碌地往坡下滚,接下来,鬼子掷弹筒延伸轰击,在铁油桶后面葡蔔前进的士兵被炸得血肉横飞,纷纷退回壕沟。
几次进攻受挫,三营无计可施,只好象一营二营那样掘沟而进了。
这一招,就象挖洞捕蛇,逼得散坑里的鬼子无处躲身,只好退回高地的工事里,在预备团炮火的轰击下,伤亡很大。
趁着这个机会,三营再一次发起冲锋,终于冲上高地,和鬼子展开了白刃战。
山上的鬼子知道罗容村危急,忙分兵下山救援,却遭到徐杰特务连顽强阻击,无法入村。
高地上的鬼子得不到后援,仅靠几十个士兵支撑,阵地一破,预备团的人马有如潮水,四面八方地涌上来,一营冲入村,留下一个连清剿民宅、树林里的鬼子,另外两个连直奔村后,增援特务队。
二营配合三营,消灭高地上的鬼子后,马不停蹄,向小东村和良秀村推进。
在空军的有力支援下,第64军155师攻占古城、古狂之线,日军一个联队退守500高地西麓一带;156师向兴隆乡推进;军指挥所迁至古铜村附近。这时,桂绥第一纵队进驻社岭塘、白鸠一线。
159师主力部队在预备团一营和特务营的配合下,很快地占领了罗容山,随后,美式105榴弹炮一个团和M1A1式75毫米山炮一个营开上山顶,黑洞洞的炮口瞄准蒙圩、马鞍岭、小东村等战略要地。
第二天拂晓,各个作战部队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协同作战,攻占新德村、沙洞、苏塘村、新龙、林村和良秀村以北村落的大部地区,日军向岭脚,赵李坳及苏塘村以东一带退却。
国军越来越多了,46军和64军的作战部队陆续赶到,工兵修路,通讯兵架设电话线,一队队乡民挑了酒肉盐油前来犒劳战士,整个前线,一片忙碌。
满山遍野,人来人往,布满荆棘和灌木丛的山岭,被抗日健儿踩出了千百条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