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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山花烂漫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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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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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土》连载

第一百八十一章 明查暗访

       白色恐怖时期,护送省委以上领导的交通站级别相当高。瑞金至上海横跨三千多公里的红色交通线之所以不被敌人破坏,是因为有着一批信仰与忠诚的践行者。

       与他们相比,琼雷海上交通员也不赖,没有一人叛变,每一次都能出色地完成护送任务。      

       海上风云变幻莫测,比陆地交通尤为惊险数倍,随时都会遇到意外的情况发生,作为一名护送省委领导过海的交通员,除了政治思想可靠和随机应变能力强外,还要具有“蛟龙过海”的本事。

       戴元生经过层层筛选,最后选中了刘玄武。人称“巡海夜叉”的他,并非浪得虚名,穿梭于海峡近三十年,风向、水流、暗沟、暗礁、岸点等,了如指掌,有人赞他说张帆能驭八面风,扁舟也能破恶浪。       

       任职期间,他先后护送中共省委特派员或巡视员杨殷、李源、黄雍、黄学增等人。

       琼崖特委迭次被敌人破坏后,徐闻会馆也不能幸免,戴元生被捕,越狱潜往广州,化名先后考取了私立国民大学和广州燕塘军校,但国民党当局并没有放过他,缉捕并将他杀害。

       刘玄武使命重大,身份特殊,按组织原则,仅限于和戴元生单线联络,即是戴元生接单后,事前通知刘玄武,然后将“客人”引到秘密地点,再由刘玄武护送过海,若没有任务,两人各忙各的,鲜于见面。

       戴元生被捕后,刘玄武就象一只失了群的秋雁,和党组织失去了联系。这个时候唯一惦记着他的人就是叛徒严鸿蛟。

       国民党琼崖当局对中共琼雷海上交通员既恨又怕,命令严鸿蛟加大缉捕力度,以切断中共广东省委和琼崖红军的联系。

       严鸿蛟并不认识刘玄武,但过去接待省委领导时,从他们不经意间对刘玄武片言只语的赞誉中,他判断这个交通员是徐闻人而且是一个老船工。

       基于这样的判断,他过海来徐闻展开调查,锁定老船工尤其是那些活跃于农协配合国民革命军南征邓本殷的老船工,经过抽丝剥茧,一个可疑的人物终于浮出水面,这个人就是刘玄武,江湖绰号:“巡海夜叉”。

       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严鸿蛟摸清刘玄武的住处,遂实施抓捕。然而,却扑了个空。

       原来,刘玄武机警过人,得知戴元生等人被捕后,因怕有个意外,早就携家人从海路躲入了广州湾,以捕鱼为生。

       他大都是在船上过日子,睡觉都不敢合眼,打个瞌睡也要将一小截点燃的香火夹在指缝间,香烬烫到手指,他就醒了。其间他时不时地回到三墩莲花岛,这里是他和戴元生的秘密联络点,只要戴元生还活着,他就会在这里留下暗号。然而,一年又一年,最大的那块莲花石下一直都是空空如也。

       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他回到徐闻老家居住,找到庞大良的幺叔庞玉刚,闲聊中,他才知道戴元生牺牲了。无奈之下,迫于生计,他只好筹钱购买一条帆船搞运输,风里来雨中去,穿梭于琼州海峡。

       1940年春,经庞玉刚的推荐,吴必兴亲自出面,聘请他当“广州湾南洋华侨救济会”的船老大,负责运送抗日物资过海。

       庞玉刚不是共产党员,曾经和刘玄武在农协里工作过一段时间,农协解散后,他回到乡下,先后当上了甲长、保长、镇长,在县里颇有一些势力。吴必兴在徐闻设立中心联络站,大都是通过他的关系。

       当然,庞玉刚和刘玄武都不知道吴必兴等人是中共地下党员,更不晓得“广州湾南洋华侨救济会”是中共琼崖特委在徐闻设立中心联络站。

       短短的一年半时间里,刘玄武抱着为抗战出力的心理,出生入死,驭船冲破敌人层层封锁,每一次都能完成救济会的护送或运输任务。

       1942年8月,“广州湾南洋华侨救济会”遭到国民党徐闻县长陈桐查封,刘玄武也被警察局逮捕,庞玉刚营救他时,才知道他是一个“负案在逃”的中共琼雷交通员。

       所幸的是,时隔十三年,当年查办此案的严鸿蛟已经战死在琼崖战场上,因为警察局无法坐实刘玄武的“罪名”,且在国共合作的大背景下,陈桐怕招来非议,不敢过于杀戮,故在庞玉刚担保下,刘玄武于年底获得释放。

       走出监狱的刘玄武原以为从此获得了自由之身,未曾想,他又上了琼崖日军警备府的通缉名单。

       日军为了困死琼崖抗日武装,绕岛构筑了海陆空立体防御,吹嘘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也飞不进来,想不到的是,一个船老大居然轻而易举地冲破箍勒得象铁桶一样的封锁线,将大量抗日物资送到琼崖抗日总队的手里。

       这一破防,使日军不得不重新审视孤岛防守的问题。然而,琼崖海岸线近两千公里,不管他们如何挖空心思,都无法切断孤岛和大陆之间的联系,最简便而行之有效的方法就是杀掉象“巡海夜叉”这样神通广大的船老大。

       方案一出,日军调整兵力,增设陆路的监视点,侦骑四出,缉捕或枪杀渔民。海面上,巡逻飞机或军舰若是发现可疑的船只,不用盘查,直接击沉。

       与此同时,琼崖警备府特务部根据掌握到的情报,特地从海口市伪警察局调来严鸿蛟撤走前来不及销毁的档案里,找出刘玄武的有关资料,派出汉奸特务,化妆为商人,潜入徐闻境内,企图刺杀刘玄武。

       坐了几个月牢的刘玄武,头发胡子狂长,一片灰白,与案底上的刘玄武简直是判若两人,以至汉奸在村口和他相遇时认不出来,擦肩而过。

       汉奸特务欲闯入刘家行凶时,被刘玄武胞弟刘玄略察觉,绝地反杀,打死一个,打伤一个。经审讯,才知道他们是为了刺杀刘玄武而来。

       从此以后,为了躲过日伪军的暗杀,刘玄武不敢剪头发剃胡须,而且经常变换住所。

       刺杀失败,日军并不善罢甘休,1944年4月17日,日军占领徐闻,获悉刘玄武躲藏于新沙岛,遂派兵围捕。

       正巧这一天,刘玄武和刘玄略有事外出,扑了空的日军恼羞成怒,枪杀了岛上六名渔民,并烧毁了所有的渔船。

       日军的暴行,彻底激起了刘玄武

 心里无比的愤怒,他带领着十多个渔民,枪支弹药由庞玉刚捐助,利用自己的优势,在海上偷袭日军运输船,伏击日军汽艇,神出鬼没,威震敌胆。

       只可惜今年初,他们偷袭一艘驶偏了航道落了单的日军运输船时,不知是敌人的诡计而落入包围圈,在突围中,刘玄略等人战死,刘玄武负伤落水,从此没有了形踪。

       有人说他死了,也有人说他还活着,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有关“巡海夜叉”刘玄武的传闻,庞大良进入雷鸣独立营前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但他无法确认刘玄武“中共琼崖交通员”身份,毕竟时隔多年,且戴元生等人已经不在人世。

       当时,雷天麒听庞大良所说,去函向南路特委和省委汇报了此事,可是石沉大海,未见回复,估计省委也是在艰难的调查取证之中。

       接到寻找刘玄武的任务,庞大良首先去徐闻县警察局查阅了刘玄武的案底及其“犯罪”的记录,并没有发现什么,从严鸿蛟的指控中得知,刘玄武曾经护送了杨殷、李源、黄雍、黄学增等中共广东省委领导,但这些人除了黄雍被捕后脱党投入国民党阵营外,其他人已经牺牲于国民党屠刀下。

       现在,刘玄武是不是中共早期交通员?这不是问题的关键,组织会调查清楚的,重要的是他是否还活着?

       庞大良明查暗访,凡是刘玄武生活或活动过的地方,他都走了一遍。最后一个受访人居然是自己的幺叔庞玉刚,他并不知道幺叔和刘玄武之间的关系,一位老渔民告诉他说,如果刘玄武还活着,只有一个人知道,这个人就是庞玉刚。

       “他们偷袭敌船时,为了潜水潜得更久潜得更远,身上经常带着一根空心小竹管,刘玄武水性好,那天中弹落水后,仍是潜水游到远处一堆礁石中隐藏,借着这支管子呼吸,呆在水里不露头,日军搜索不到,扬长而去。上岸后他托人给我一个口信,得知他受伤,我连夜带着一个郎中去探望他,给他疗伤,并将他转移到莲花岛。由于伤口几次化脓,疗治了几个月才康复。”

       庞玉刚娶了一妻一妾,都没有子嗣。按地方习俗,庞大良过继给他当儿子,传承香火。所以,他十分疼爱庞大良,从不隐瞒什么。当然,庞大良的为人,他是信得过的。

       得到刘玄武的行踪,庞大良赶紧回营。雷鸣听后大喜,让庞大良备上礼物,偕同庞玉刚先上岛探望刘玄武,并安排好下一步他和刘玄武的见面事宜。然后他给周楠发了一封电报,请求特委转呈省委查询刘玄武的调查结果。

       按组织程序,前年雷天麒将刘玄武的情况上报后,省委组织部会进行甄别登记,摸底调查,然后函复南路特委并附上处理意见。可两年多了未见回复,毋庸置疑地,此事还在调查之中。

       雷鸣原不指望在短时间里有查询结果的,可意料不到的是,当天晚上周楠即给他回电答复: 经查,刘玄武同志确系省委早期琼雷站交通员,若其历史清白,允准他申请重新入党,以俟组织考察。

       原来,省委收到雷天麒的信函,启动了调查程序,那个时期省委和南路特委都遭到敌人的破坏,失散的共产党人后来虽然找到了党组织,但一些人因缺少人证,以至重新入党的问题无法解决,诸如曾任南路特委书记的彭中英,一直到死都不能重新入党,最后归属于民主同盟。

       刘玄武不同于彭中英等人,他仅是一名交通员,审查方面比较宽松一些,只要有人证和没有叛变组织的行为,可以申请重新入党。

       问题是刘玄武的身份难以调查取证,当时继琼崖特委迭次被敌人破坏之后,广东省委也是大难临头。  

       1931年1月12日,省委妇委书记江慧芳和省委秘书处内部交通员莫叔宝被捕叛变。两天后,国民党广东省会公安局特别侦缉队和香港警探,包围省委、市委、团委机关,除了组织部长李富春幸免于难,其他主要领导均落入敌人的魔掌。

       由于省委人事频频变动,加上琼雷交通站也遭到敌人一锅端,尤其是戴元生后来被捕牺牲,使省委交通科的调查陷入困境,以至此事拖至今年春,省委交通科一位领导去南方局汇报工作,特地造访了八路军重庆办事处招待所所长李沛群。

       据李沛群回忆说,“八七”紧急会议后,中央成立交通局,由吴德峰同志任局长,统领全国交通网。相应地,各省委也设置交通科。1928年李沛群任中共广东省委组织部发行科科长兼管交通科。

       大革命失败后转入土地革命初期,站在革命前沿的广东,侧重于有群众基础较好的海陆丰、东江和琼崖这三大版块的工农武装暴动,特别是琼崖地区,四面环海,山高林密,地形复杂险要,而且敌人防守兵力较为薄弱,只要唤醒民众,武装割据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中央和广东省委十分重视琼崖革命,屡屡派遣特派员或巡视员去孤岛,指导或加强琼崖特委的领导工作。

       一般地,琼崖特委领导上省委汇报工作或者省委领导下琼崖,走的是海路,香港至广州湾西营,然后分为两条线路,东线由硇洲岛——琼山演丰山尾村;西线由西营——徐闻——临高,有时也走徐闻——海口。

      “巡海夜叉”刘玄武负责西线,因为护送诸多领导过海从未出过丁点儿差错,故深受省委领导信赖。李沛群虽然不认识刘玄武,但他对这个交通员的印象很深,考虑到海路交通的凶险以及护送人员过于频繁,他特地让戴元生给刘玄武配了两支短枪,这种殊荣在当时的交通员中很少见。

       琼崖特委迭次遭到敌人的破坏,省委一开始是怀疑交通环节出现了问题,1931年春,负责保卫工作的省委委员邓发去琼崖视察指导工作,为了安全起见,不再由原交通员护送。

       严鸿蛟作贼心虚,有着狐狸般的警觉,闻到风声后,料邓发是为调查内奸之事而来的,他深知邓发的职责与手段,不敢再伪装下去,扯下面罩公开叛变,被国民党琼崖当局任命为海府地区侦探队长,此后为了讨好主子,更加疯狂地搜捕共产党人,破坏琼崖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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