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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山花烂漫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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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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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土》连载

第四十六章 梦兆的验应

       而此时,金蛟还不知道自己噩梦已经到来,正在山上观风景。

       牛乸岭一片沉寂,连山上虫子的叫声都没有,晓星残月,使山里边的天空显得非常的深邃,好像涂上了一层黑色的油漆。

       夜风习习,令人心旷神怡,金蛟在山上溜达一阵子,觉得心情好了一些。

       行至山岭的南面,他伫立良久,望着广州湾方向,不禁触景而黯然神伤,从一个大亨转型为一个游击将领,到底值不值得?

       初衷是拉起私人武装,脚踩两船,不管时局如何变化?自己都会立于不败之地。可现在,受时势挤兑,逼得他把赌注全部押在重庆政府的一端,自己会赢吗?纵观历史,凡是偏隅一方的小朝庭,都不会得到善终,诸如南宋、南明。

       全面抗战进入了第七年头,虽说盟军在太平洋战争中节节取胜,但他并没有看到胜利的曙光,因为国民党龟缩于大西南,半壁江山,危如累卵,能否支撑到盟军打败日本?他实在是没有一点信心。

       即使日本最后战败,自己有如在老虎的牙缝里寻食,生死难卜,能看到国民党还都之日吗?

       一连串的拷问,使他刚霁和的心情又跌至沉闷的低谷。唉!开弓没有回头箭,听天由命吧,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身欲回营。

       霎那间,他看到一溜人影正在窜入身右侧不远处的荔枝林里,一开始他以为是眼花,揉眼定睛一看,确定自己不是幻觉。

       这里沟壑纵横,陡壁悬崖,而且设有几道岗哨,他们能够摸上山来,不是阴兵就是鬼子,想必哨兵们被这伙人抓了活口或者送去了阎王殿。

       一念及此,金蛟猛地打个寒噤,倏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道理非常显浅,日军若是没有大动作,就不可能派出小股部队潜上山。

       要知道,这里是挺进支队司令部,不是你几十号人想撒野就撒野的地方,想实施“斩首”行动,也要掂量一下对方的实力才行。

       那么,日军有啥大行动呢?为何之前没有一点征兆?金蛟越是往下想越是感到害怕,看来,侯山花今夜的恶梦验应了。

       不管如何?攘外必先安内,灭了这股敌人再说。金蛟毕竟是一方枭雄,临危不惧,只见他不动声色,回营途中,命警卫班藏于隐秘之处,暗中监视着这股敌人,而自己则回营派兵遣将。

       躲入荔枝林里的日军,正是臼井七了的特遣队,虽然仅是三个班,人数较少,但成员都是从248大队里精挑出来的老兵,打仗凶悍,经验丰富,攀岩走壁,刺杀射击,个个都是一流高手。

       尤为可怕的是,他们武器精良,配有轻机枪、百式冲锋枪班、掷弹筒、火焰枪,手枪、手雷、小型无线通信机等,一应俱有。

       在这些常规的轻武器中,百式冲锋枪最为醒目。1935年,日军领教了中国军队冲锋枪的威力,由日本工业公司南部枪械厂研制了一种新型冲锋枪,装弹50发的匣子呈弧线,形似香蕉,插在枪的左侧并呈水平状,每分钟可速射700发子弹,性能良好,杀伤力强。

       因是日本神武纪年2600年,故该枪命名为“百式冲锋枪”,于1941年2月起生产,交付海陆军使用。

       月光微弱,视线模糊,臼井七了并不知道走入自己视野里的这群人是金蛟和卫队,还以为遇上了挺进支队的巡逻队,因怕暴露目标,才躲入荔枝林里。不然,金蛟此时已成了枪下之鬼。

       待金蛟等人走后,他带着特遣队走出荔枝林,在被俘哨兵的引路下,左弯右拐,摸向金蛟的司令部。

       其实,挺进支队的司令部很容易识别,一栋二层砖瓦结构的楼房,隐藏在山顶的一块树林里,一楼是指挥所,二楼居家,屋后是山,屋前有一块平缓的坡地,面积足有几个足球场大,是一个阅兵或誓师场所,正中的旗杆上,一面青天白日在夜风吹拂下,猎猎作响。

       指挥所灯火通明,窗影绰约,似是挺进支队的头头们还在开会讨论什么的,四周岗哨林立,警备森严。

      臼井七了见状,沾沾自喜,以为大功即将告成,急不可待地打个行动的手语,特遣队员如一条条饿狼,猛扑过去。

       待入操场中央,指挥所里的人似有察觉,灭了灯,外面的哨兵也没了影子,日军怕金蛟等人逃走,一个劲儿地向前冲。

       突然,司令部每一扇窗口,都喷出一条条火舌,在夜里非常耀眼。子弹打在鬼子的钢盔之上,发出乒乒响,和鬼子的哀嚎声混杂在一起,十分瘆人。

       与此同时,绕到日军特遣队后面的第三中队和第四中队也包抄过来,发起进攻,一时,枪声大作。

       挺进支队直属大队可以说是金蛟的御林军,有四个中队,六百余人,无论兵员体能、人数或武器上,都比其他大队优越得多。

       别的大队仅有三四百人,武器很少,不少队员还背着老套筒、鸟枪,大刀之类。而直属大队的武器配置,相当于国民党正规军一个主力营。

       金蛟曾经贩卖过军火,门路有的是,且不说他是大亨,手头经济阔绰,就是平时搜刮而来的民膏民脂,也足以购置一定数量的军火。何况,国民党政府和军统为了扶植这支敌后抗日力量,在武器和经费上给予了大力的支持。

       然而,金蛟并不是铁下心来抗日,而是搞人生博弈,一种政治投机,两种心理准备,打得赢,则是功臣,升官发财,光宗耀祖,若是败了,还可以潜逃到海外当寓公,过着安逸奢侈的生活。

       一方面,他信誓旦旦地表示和官兵们勒紧裤腰带,共渡时艰,一方面,他克扣军饷,大发国难财,将家属和私有财产暗中转移到澳门,因为澳门是葡萄牙的殖民地。

       葡萄牙虽然是中立国,但严格地说,它早期亲近法西斯的国家,算是日本的盟友,所以,日军给葡萄牙一个面子,没有派兵占领澳门这一弹丸之地。

       在铺开后退之路的同时,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金蛟还是不惜血本,购置军火,把自己的御林军武装到牙齿。

       也该是日军特遣队倒霉,遇上一个老谋深算的对手和一支精锐的部队,在不曾防备的情况下,一下子被对方撂倒了十多个,幸亏兵力分散,呈梯队式偷袭,才不至于全军覆灭。

       遭到暗算,折了一个班,臼井七了气得哧哧喘着大气,翻身打滚儿,躲至一个洼坑里,猛扔一手雷,炸掉对方十点方向的火力点,然后用冲锋枪一阵扫射,压制对方的火力。

       其他队员意识到他想抢占制高点的意图,后面的打掩护,前面的用掷弹筒轰击,尤其是火焰枪,在黑夜里如火龙狂舞,相当恐怖,所到之处,惨叫声不绝于耳。

       在火焰枪和掷弹筒的震慑下,守军惊得心胆俱裂,纷纷抱头鼠窜。

       日军特遣队攻占东面的高地后,又是一阵猛攻,夺得金蛟司令部,这样一来,他们居高临下,占有地形上的优势,利用交叉的火力,遏止直属大队的攻势。

       区区几十个鬼子,居然和直属大队三个中队打成平手,金蛟气急败坏,命令部队集中炮火,准备削平这座山头。

       而此时,山下日军248大队第三中队和第四中队听到山上传来猛烈的枪炮声,知是特遣队动手了,便提前攻山。直属大队第一中队也不是吃素的,利用险要的地形,顽强地阻击敌人,等待着援军的到来。

      日军攻山,早就在金蛟的意料之中,本来,他调来三个中队,想在短时间内消灭日军的特遣队,再分兵拒敌,但没想到这股敌人如此凶悍,居然绝地反击,抢点了营地的制高点。

       好端端的一锅饭都夹生了,打?还是不打?金蛟好生纠结,最后,他还是放弃了,因为他知道,今夜危机四伏,稍一不慎,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看来,牛乸岭是守不住了,三十六步计走为上,他命令二中队增援一中队,交替掩护,一边打,一边退,四中队断后,以防日军特遣队乘势追击,自己则率领三中队在前面开路,向笔架岭转移。

       应该说,金蛟打仗确实是有一套,从设计伏击日军特遣队到有条不紊地撤退,足以证明他具有较强的军事指挥能力。

       部队撤退至七星岭,正好遇上第二大队的残兵败将,金蛟这才知道,其连山、螺岗岭、笔架岭都落于日军之手。

      毫无疑问地,自己已经陷入日军铁三角的包围圈之中,金蛟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恐惧,打开手电筒,看了一下地图,急令部队掉头向东,奔向牛头岭,入合水,再转北经过金星,直抵乌塘。

       这是一条最安全的行军路线了,假如没有意外情况出现,完全可以摆脱日军的围追堵截。

       殊不知,他刚跳出日军的铁板烧,又落入了日军的大锅里,等待着他的是日军的128大队和130大队,他们早就在金星一带埋伏,张开了血盆大口……

       一路急行军,只是苦了侯山花,虽然她躺在担架上由警卫班抬着走,但有了身孕,山路不平,长途颠簸,还是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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