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别的路可走吗?”雷鸣问。
“没有了,若是鬼子封锁河口这一段,我们就进不了城。”史简摇了摇头。
“他们化装为渔民,显然不是明里封锁,而是暗里监视,这里渔船多,来回穿梭,只要我们不慌张,不露出破绽,混过去应该没问题。”雷鸣细心地观察了一会儿,颇有把握道。
“我刚才也想到这点,问题是扁舟在夜里捕鱼,都是一人一船,哪有两个人的?这些伪军中,不乏有懂得这点常识的人,只要咱们一出去,他们就有可能识破,若是他们围拢过来了,水里不同于陆地,恐怕难以脱身。”
“还是你想得周到,既然过不了,不如先退回去另外想想方法。”雷鸣一听,顿时象一个泄了气的皮球。
“哦,还有一条水路。”史简突然想起来了,调转船头退回去,拐入另一条小汊,半个小时后,进入一道港汊。
“怎么出海了?”一阵腥风扑面而来,雷鸣闻到大海的气息,奇怪地问。
“前面有一座小兵营,听说是法国鬼子侵占广州湾时建的,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弃而不用了,现成为渔民避风港。咱们在那里雇一条渔船,绕过河口,从下岚村那里上岸,走十里八里的路就进城了。”
“行呵你,才来这里居住两年,洼洼坎坎都摸得熟个透。”雷鸣不禁咂咂而赞。
下岚村的大门口就是雷州湾,潮涨潮落,日夜喧哗。
昨天凌晨,日军正是得到松下绘测到的海沟深度、潮水涨落时间、海岸线等数据,从这里登陆。
攻陷县城后,海军撤至广州湾深水港,这里只留下一艘汽艇,由一小队鬼子押运,为县城驻军运送弹药、汽油等军用物资。
此时,押运物资入城的鬼子还未回来,只留下五个鬼子守船,三个在舱内睡觉,两个分别在船头船尾上放哨。
汽艇停泊在岸边,任潮水拍打,太阳旗在海风吹拂下,猎猎作响。海沟两边的泥滩上,长着郁郁葱葱的红树林。
“船上只有两个鬼子,敢不敢干?”史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问着雷鸣。
因船夫眼尖,见到鬼子汽艇停泊在码头,十分恐惧,将渔船摇入红树林隐藏,死活不肯靠岸。没方法,他俩只好下船,穿过红森林上岸。
靠近汽艇时,两人躲在红树林里,暗中观察了好大一会儿,见到船上只有两个鬼子,不禁杀心顿起。
“估计船舱里还有鬼子。”雷鸣比较谨慎,犹豫不决。
“咱俩潜水过去,分别从两边船舷爬上船,你杀船尾的鬼子,我杀船头的鬼子,若夺得船头那把机枪,就不怕舱里有多少鬼子了,封锁舱门,他们统统完蛋。”
“那就干呗。”雷鸣被史简说动了,同意赌一把。
时值四更天,正是人们睡得最昏沉的时候,站岗的鬼子忍不住瞌虫的侵袭,坐在船上,抱枪打盹。
在潮声的掩护下,雷鸣和史简潜水至鬼子视线的死角,爬上汽艇,猫着腰,分别扑向自己的目标。
船尾的鬼子是一个新兵,个子矮小,未待他反应过来,就被雷鸣的双手托起下颔,用力一扭,只听得“咔嚓”一声,鬼子闷声倒地。
这一招,雷鸣是跟虎啸月学的,专门摸掉敌人岗哨,没想到如此干净利索。而史简就不顺手了,那鬼子是一个伍长,像一只黑熊,看似有点笨重,其实练过空手道,灵敏而凶残,未待史简勒紧他的脖子,他猛地攥住史简的右手,用力一拽,把史简摔倒在船上,然后趁势骑身而上,按住史简,拔出腰间的刺刀往下扎去。
史简没想到这个鬼子孔武有力,身手如此了得,被压在下面动弹不得,幸亏他手疾眼快,左手死死地托住鬼子那握刺刀的右手,不让刺刀扎入自己的上身。
千钧系于一发,雷鸣赶过来了,持着刚缴获过来的三八大盖步枪,从背后偷袭,刺刀扎入鬼子的肾区,只听得鬼子惨叫一声,无力地趴在史简的身上。
“快躲起来。”史简知道这一惨叫声肯定会惊动了舱里的鬼子,顾不上喘气,推开身上的鬼子,抱起架设在船头的那挺“拐把子”机枪,守住舱门。
“拐把子”不同于“歪把子”,是日军在“歪把子”机枪的基础上参照“捷克式”机枪研制的,性能比“歪把子”机枪好得多,最明显的优点是更换弹匣速度快,容易掌握,一旦装弹机出现故障,只须换上新弹匣即能正常射击。
正如史简所料,舱里酣睡的鬼子听到同伙的惨叫声,惊醒过来,一跃而起,抄起枪支,动作敏捷,显得训练有素。
这个时候,史简最担心的是自己操作不当,机枪失灵,虽然他在自卫团时跟着老兵学过机枪的操作程序,但从未有过实弹射击,所以,他显得很紧张,未待鬼子全部出来,就扣动扳机,撂倒了第一个钻出舱门的鬼子,另两个鬼子恐惧万状,缩回舱里负隅顽抗,拭图等待鬼子小队从县城赶回来,将他们救出生路。
刚打上瘾,鬼子就成了缩头乌龟,可自己打不进去,里面有多少鬼子也不知道,史简气得抓头挠腮,无计可施。
“不宜久留,炸了它,这铁疙瘩你会使用吗?”雷鸣从鬼子身上搜出手雷,问史简道。
“会,你先架好跳板,把船头那箱子弹扛上岸。”
史简也觉得不必要这样僵持下去,待雷鸣下船,他怀抱机枪,脚踏跳板,一边警戒一边倒退着身子往岸上撤。
退至约30米地,他接过雷鸣递过来的手雷,用牙齿拔出手雷保险销,在枪托上猛磕一下手雷的保险帽,往船舱掷去。
猎人扔物有力度有准头,一枚、两枚、三枚,一个接着一个爆炸,响声如雷,火光冲天,汽艇上的汽油和弹药被引爆,熊熊的烈火,燃红了海湾,滚滚的硝烟,笼罩了附近的红树林……
“痛快,干脆趁着鬼子不防备,咱俩杀进城里。”史简望着倾斜正在慢慢下沉的汽艇,感到全身舒畅。
“不可鲁莽,杀鬼子机会有的是。”雷鸣阻住史简的冲动,道:“咱俩不能入城了,估计刚才的爆破声惊动了县城的鬼子,只能绕道城北,进入客路,再折入古河畔,若是走的快点,天亮前就能到我的家。”
“好,听你的。”史简抱着机枪,似是抱着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爱不释手。
这一来,只是苦了雷鸣,背挎一支王八大盖步枪,肩扛一箱子弹,腰间还插着一支勃朗宁和一支王八盒子。
雷州没有什么高山峻岭,大都是属于丘陵地带,地势平缓,但原始亚热带森林覆盖面较大,瘴疠蛮烟,蛇蝎猛兽横行。
这个时候,蛇类还处于冬眠状态,至于野兽出没,雷鸣和史简体格健壮,手里有枪,当然不用害怕。不过,山路崎岖,林道曲折,走得很艰难,天亮时,他俩才进入客路和白沙交界的灵蛇岭。
爬上岭顶时,前面传来一个女人声嘶力竭的哭叫声,其间挟杂着几个男人的狞笑声。
有情况,雷鸣和史简轻步疾进,借着月光一看,只见林子里,两个鬼子按住一个年轻姑娘的手脚,还有一个鬼子军官正在猴急地脱下自己的裤子。
“畜生。”看到鬼子的兽行,雷鸣和史简气得七窍生烟,因怕伤着那姑娘,他俩都不敢开枪,若是猛冲过去厮杀,又怕鬼子挟持那姑娘为人质。
“你躲在这草丛里,我去诱他们过来。”
雷鸣急中生智,放下子弹箱和三八大盖步枪,拔出那支王八盒子,兔起鹘落,几个纵跳,跃到那鬼子军官
的背后,开枪射击。
他的枪法很糗,又怕误射了地上那个姑娘,所以枪口平射,并不指望一枪毙敌,而是想把鬼子诱入史简机枪的射程内。
果然,那三个鬼子不曾防备,被突如其来的枪声吓破了胆,忙松开那姑娘,抄起枪支,来个驴打滚,各自躲到树后,摸出手雷。
猝然遇袭,敌情不明,手雷是最好的防御武器。
“小鬼子,今天不灭了你们,老子从此改名换姓。”
明知鬼子听不懂,雷鸣还是一个劲地吼,吸引鬼子的注意力。
待醒过神来,鬼子知道是一个土包子,气得嗷嗷叫,尤其是那个鬼子军官,见雷鸣坏了他的好事,更是暴跳如雷,掖好裤子,拔出手枪还击,两个鬼子借着这个机会,互打手语,匍匐爬行,两翼包抄。
雷鸣边打边退,到了埋伏圈,呻吟一声,假装中弹,枪落于地,躲在一块大石背后。
鬼子们正在气头上,真的以为对方负伤,失去了反抗能力,便不再顾忌,现身出来,步步逼进。但他们不知道,一支黑洞洞的枪口正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哒哒哒。”史简从石头左侧的草丛中站起来,手抱机枪,对准三个鬼子就是一梭子,近距离之下,又是空地,没有掩护物,鬼子怎能在机枪扫射下逃脱?霎那间,全身被打得象马蜂窝。
“史大哥,你真厉害,一下子撂倒仨。”雷鸣从石头后跃出,冲史简翘起大拇指赞了一句。
“这么近距离,是瞎子也能撂倒这帮狗养娘的。”史简憨笑着,却是露出得意的神色。